苏小鱼猛的坐了起来。
头部一阵晕眩,她也是顾及不得,愤愤然咬着嘴唇,瞪着他的侧脸,怒目而视。
君承天岂是会被这一点小小的怒火吓到了,说完要说的话,他起身而立,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如果觉得好一点了,就起来吧,午餐应该已经预备好了。”
啪——
他的手,直接被拍开。
苏小鱼眼里只剩下愤怒,“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出选择,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来决定。而且我的身体状态也不用你来操心,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即使没有人特别照顾,我也依旧顽强的活了下来,像我这样如同杂草一般肆意生长而长大的孩子,没那么多矫情的想法,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去完成我心底里的愿望,不要浑浑噩噩的混过一日又一日,等到某天回想起了过去时,自己依然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她捋了一把头发,掌心擦拭到了眼睛里不受控制而涌出的潮湿,心里很是嘲弄自己竟然又在哭了。
她还以为,她的泪腺早已干涸, 再分泌不出来这种软弱无用的液体了呢。
没想到,还修炼功夫仍是不到家啊,情绪一激动的时候,依然还是不自觉的采用这种最无用的方式来宣泄即将会决堤的情绪。
“你从来不是一无所有。”君承天淡淡开口。
只是,那些存在过的美好,都被她轻易的抛弃掉了。
现在,她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她已经承认了他和孩子的客观存在,不是吗?
她要做的,难道不是想尽办法的寻找过去,弥补这几年在他们二父子生命里的缺失吗?
而她,现在竟然是为了一本漫画,而气的脸色苍白,心情崩溃,还仍然是要执拗的与他呛出一个结果来。
这样的苏小鱼,与他记忆力的苏弥弥,又有了明显的不同。
“我们去吃午饭。”他已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聊下去了。
“我的梦想,在你眼里,一定是很可笑的吧?”苏小鱼愤怒的瞪着他。
“苏弥弥,我说,去吃午饭。”她的身体,禁不起折腾,他不准她折腾。
“我与你,真是无话可说,像你这种一出生就已经站在别人奋斗十辈子也许都到达不了的人生终点的人,别人坚持执拗的在努力的所谓梦想,会不会有点可笑呢?我果然是疯了,才来你面前讲这些。”
一瞬间,灰心失望,梦想破碎,摇摇欲坠的人生,不辨东西的方向,甚至连昨夜那一场疯狂缠绵,都化为一种沉重的压力,当头直砸了下来。
苏小鱼又感觉到脑袋里昏沉沉的难受,她真是万分的讨厌,那种一濒临到情绪绝境,身体便自然而然的生出的虚弱反应。
抬起手,便是一巴掌。
她抽向自己,非要把脑子里的昏昏沉沉一并抽走了不可。
第一下,脆响,疼痛令她获得短暂的清醒。
苏小鱼心底微微快意。
再她正准备抽自己第二下耳光时,她的手腕被君承天大力的攥紧。
“苏小鱼,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她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再是清醒不过。”
站起身,她瞪着他,“抱歉,我根本不应该来到这里,作那些没有意义的尝试。”
说到了这里,已觉得的再呆下去,她退后了两步,拿起包包,扭头就走。
“站住!”他终于被激的失了贵公子惯然挂在脸上的冷静面具。
“别跟着我。”苏小鱼拔腿就跑。
她的动作,如此敏捷,转眼间就逃出了门,顺便还重力甩上了办公室那扇厚厚的木门。
这一点阻隔,耽误了他追上去的时机。
等到君承天打开门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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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鱼一边流眼泪一边往前狂奔,跑了不知多久,她停下来,使劲的喘,心肝脾肺肾都仿佛要被她给吐出来了似的。
然后,她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环抱着膝盖,望着天空的方向,久久出了神。
一夜大雨。
上午也都在时断时续,下的淅淅沥沥,可是头顶的阴云层依旧很厚,吞噬了所有温暖的阳光,让人的心里边,始终像是压着某种沉重, 推不开,拿不掉,各种难受。
猴子漫画倒掉,网站关停,合同解约。
所有的事件,集中在一起,所汇集的最终结果就是,她失业了!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失业了。
画了很多年的漫画,没日没夜的画,除了吃饭睡觉和必要的休息,她都在画。不画的时候,则是在构思情节,考虑着要怎么去画,等等等等。
太专注,太渴望,太唯一。
而今突然间失去,她就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掏空了似得,变的一无所有。
正因为如此,才会跟君承天发那么大的脾气吧。
苏小鱼蜷着腿,把脸整个埋在了膝盖的中央,再用手臂无助的抱紧。
未来,该如何是好呢?
生活还得继续下去,可她的存款一直不很多,等离开了 君家,怕是连生活都维系不下去了。
她唯一能赖以生存的职业,就被这样子斩断。
苏小鱼有些头疼,她发现自己,这些年除了画画,其他的可以作为职业的技能来使用的技能基本没有,她以为,她可以一辈子都躲在家里画漫画的,从来 没想到,这个行业竟然也有失业的一天,更没想过,失业的原因居然如此可笑,是一个男人因为看不惯她为了工作去做必要的应酬,干脆直接出手,彻底从根源处摧毁。
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一点不好玩。
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
苏小鱼坐在雨中,也不去管它。
雨停,她依然一动不动,仿佛就变成了石雕,什么都忘记了。
下午四点,手机的闹铃,突然响了起来。
那是苏小鱼提前设置好的,她要去接孩子放学的时间。
她知道小奶包有多么期待,所以,一点都不想让他失望。
想起了孩子,苏小鱼的心情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她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然后做了几个拉伸伸展的动作。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别灰心,别丧气,你可是苏小鱼啊,多少艰难都熬过来了,眼前这点事儿算什么呢,不就是重头再来吗?搞得定,必须搞得定!”
于是,在下午五点半,幼儿园放学的时间,苏小鱼还是来到了门口。
远远的,就见一个穿着校服,背着小书包, 但是表情紧绷,完全没有一丝笑容的小男孩,与老师一起站在了校门口,他安静的站在那儿,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左顾右盼,冷淡的令人心疼。
苏小鱼稍作整理,再使劲的揉了揉脸颊,强迫自己要笑,还得甜甜的笑,她的小奶包是个敏感的孩子,她不想让他察觉出任何不对劲,又要跟着一起担忧了起来。
“乖宝!”
还隔着一条路呢,苏小鱼已经轻快的喊了一声,踮起脚,使劲的挥挥手,“妈咪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