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医院。
抢救室门口只有赵以珊一个人，她眼眶泛红，轻微的抽泣着。
我站在距离抢救室门口几米远的位置，突然不敢再往前。
抢救中那三个腥红的大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里。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他会受伤。
他明明答应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过不会丢下我和孩子的！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我的腿在发抖，我想走上前看一看情况，可脚上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抬不起来。
赵以珊发现我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了多久了。她掺着我的手走向前，明明自己也很难过，却还要安慰我：“绾绾，你不要太担心，以信不会有事的，我们要相信他。”
“医生……怎么说？”
“可能是……凶多吉少。”赵以珊握着我胳膊的手，逐渐的越来越紧，“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是，他不会有事的。”我告诉自己不要哭，可转头看向赵以珊的那一刻，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他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和孩子的。”
“那就一定不会有事。”赵以珊也被我的情绪带动哭了起来，“以信他不会食言的，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他……伤了哪里？”
“枪伤，至于有没有打中心脏，我不知道。”
赵以珊的话，让我如雷轰顶。
赵以诚有枪，我猜想过。
赵以信会受伤，我也猜想过。
可我唯独没有想过，子弹会伤到心脏。
那……还有存活的几率吗？
难怪他不带我去。
难怪他把我打晕也不带我去。
他分明就是知道有去无回。
我的腿在发抖，我告诉自己要坚强，我努力的要坚强，可最后，我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绾绾……”赵以珊蹲下身来，或许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握着我的手，一个劲的流眼泪。
我的手不停的颤抖，我问自己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我想帮他，我想把自己的命拿给他，可以吗？
很久很久，抢救室的灯，一直没有熄灭。
而安静的走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以姗，以姗你弟弟怎么样了？以信怎么样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好的怎么就进了抢救室！”是赵太太的声音，她的担心和着急，不亚于我。
尽管她一直偏见的不可一世，可到底，赵以信是她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出了事，他不可能不担心。
“妈，你怎么来了？”赵以珊有些震惊。
“以信到底怎么样，他有没有生命危险啊？”
“你回去吧，以信这里我会看着。”赵太太一来，赵以珊倒是冷静了不少，只是她说话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对自己的母亲说话，更像一个陌生人。
“你告诉我以信怎么样啊！你弟弟都进抢救室了，你还在跟我计较什么？”面对女儿的态度，赵太太也十分不满，近乎嘶吼道，“是谁害以信变成这个样子的，是谁？”
太过用力使得赵太太的声音带着颤抖，吼过之后她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她指着我：“是不是她？是不是这个女人把以信害成这个样子的？”
她说着就朝我扑了过来，我麻木的坐在地上，竟不知道要闪躲。
赵太太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你这个贱女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我感觉不到疼，反而那一巴掌，把我打清醒了。
“妈，你做什么？”赵以珊走过来，扯开了赵太太。
我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位平日里高贵，此刻却因为担心儿子而发狂的妇人，心里竟牵起一丝同情。
“是她，是她害了以信，她真是该死。”
“是你，是你把以信害成这个样子的。”赵以珊怒了，一把推开了赵太太。
赵太太没有稳住身体，退了几步跌撞在墙上。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推自己，还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儿子。
她靠在墙上，就那样盯着赵以珊看。
我心里也很震惊，赵以珊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从她和赵太太说话的态度来看，她和她母亲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即便关系再不好，也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来刺激已经急的快要发疯的母亲。
她这样说，一定有原因。
或许，她的话，会解开我心里一直解不开的迷。
赵以诚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对付赵以信！
“我没有，我没有害以信，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害他！”赵太太的手扶着墙面，极力的稳住自己的身体。
“以诚恨了以信这么多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若不是因为你，他会恨以信吗？”
赵太太呆呆的听着赵以珊的话，随后目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她的身体发软，顺着墙面缓缓跌坐在地上。
她呆滞的瞪着眼睛，似乎想赶走那些记忆。
可惜，没有用。
“我以为你会因为那件事对以诚有所愧疚，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对他好，可是你没有，你非但没有觉得愧疚他，你还一次次的想要害死他，他只是个孩子，他有什么错？”赵以珊说着，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错的是父亲，是你自己。”
“他是个野种，他该死。”时至如今，赵太太还是没有半点悔过之心。
虽然我听得不太明白，但也能肯定，赵以信……或者说是赵太太，确实做了对不起赵以诚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我并不知道，但对于赵以诚来说，一定是影响他一辈子的大事，不然他不会处心积虑这么多年，要来对付赵以信。
“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吗？”赵以珊话音刚落，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位小护士走了出来。
我立马将注意力放到护士身上，连忙问道：“怎么样？他怎么样？”
“病人在抢救，你们在外面这么大声吵闹，会影响医生的手术。”护士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责备起我们来。
“好好好，我们不说话了，再也不说话了，他到底怎么样？”
“子弹没有伤到心脏，但比较深，还没有取出来，医生还在进行抢救。”护士说着，把一份通知书递到我面前。
我没有细看，以为是病危通知书，吓得双腿发软，身体直直往后退。
赵以珊发泄之后冷静了许多，急忙伸手扶住我，问护士什么意思？
护士直接道：“病人在打斗的时候撞伤了脑袋，有可能造成失明和失忆，你们谁是家属签个字。”
失明？失忆？
都没关系！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他若失明，我就做他的眼睛。
他若失忆，我就让他再爱我一次。
我拿起笔，急急忙忙签了字。
护士拿着通知书，又回到了抢救室。
我的腿发软，彻底站不住了，赵以珊扶着我坐到长椅上。
赵太太还坐在地上，赵以珊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情绪平静了很多：“你回去吧，先不要告诉爷爷，以信脱离危险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看着以信，我要看着他没事。”
赵以珊知道劝不动，便不再劝她，同样扶着她坐上长椅上。
昏暗的走道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仿佛几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抢救室的灯熄灭了，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我立即站起身，像风一样窜过去：“医生，他怎么样？”
那医生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似乎经历了一场天崩地裂、狂风海啸般。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可以送去病房，只是他会不会失明失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医生一边说，一边擦着汗。
随后，赵以信被几名护士推了出来。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叫人看着害怕。
赵以珊去办住院手续了，我和赵太太守在赵以信床边。
向来讨厌我的赵太太，此刻怕是跟我是同一个想法：希望赵以信平安无事的醒过来。
确定赵以信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已经平静下来。
倒是赵太太情绪激动，半蹲在赵以信床边，还忍不住哭泣：“都是妈不好，是妈妈害了你，妈妈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你平安的醒过来，我的儿啊。”
我站在床上，没有打扰赵太太。
她想说的话，估计也只有在赵以信昏迷的时候才有勇气说出来，她想说，就让她说吧！
赵以珊过来后，看到自己的母亲蹲在床边哭的像个泪人，脸色很不好看。
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小曼打来的电话。
我走到病房外接听了电话，小曼着急的问我怎么不接她的电话，还以为我出事了吓死了。
刚才我所有的心思都在赵以信身上，没有听到手机铃声。
小曼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朵朵饿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才注意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我不敢离开病房，就让小曼和宋蓝心帮我把朵朵送过来。
赵太太哭了很久，终于被赵以珊劝回去了。
我让赵以珊也回去休息，这里我看着就行。
赵以珊觉得留下来反而会打扰我和赵以信，也就回去了，只是说如果赵以信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病房里安静下来，我坐在床边，看着赵以信苍白的脸，心脏突然一阵紧缩。
赵以信，你要快点醒过来，不可以失明，也不可以失忆，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