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34)
陈彦东不信邪, 还能被你给拿住了?于是,他叫人去客栈里打听消息去了。
结果第一天晚上他躺下去,早起枕边放着一把匕首。第二天晚上他把赌坊的护院全给叫去守岗, 也说清楚了, 不许吃不许喝, 守好了每人十贯钱的赏赐。
可结果呢,第三天一醒来,外面静悄悄的。他左右看看,没有匕首,也没有放置什么威胁他的东西, 这心里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可等到了外间,守着的两个亲随爬在桌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小心的凑过去摸了摸鼻息, 有呼吸,没死。可这么睡着, 就不大对。
赶紧推门出去, 外面横七竖八的,显见是着了道了。
他吓的赶紧往回跑,一扭脸看见墙上挂着的铜镜了。铜镜里自己的脖子上红红的一道子,那是什么?他凑过去摸了摸,那是一条红线, 他一扯就断了。
他这才知道怕了, 幸而对方只是恐吓,并无伤他的意思。这要真想要他的命,他连着死了两次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对方可能压根就不是一个人!这就不是一个人能办成的事。这一定是一伙子人, 是谁豢养了他们呢?
如今再去想, 对方把宫里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假的!对方对朝中的大臣十分了解, 这也不是假的!甚至于对使团的所有配备都熟悉,这也是已经得到印证的。
那么,她一定是京城来的。跟宫里、跟朝廷都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她之前说的那些说辞,都是假的吗?什么张耆啊、太后啊,想在夏州挑事之类的,都是假的吗?
未必!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若是这样的背景,自己去挖她是否明智呢?她说,自己若是去找她,那自己就完了。这话不是威胁,应该是真的。她背后勾连的事大了!自己上了船,是轻易下不去了。
不过,来回赚的不都是钱吗?自己跟辽国、跟夏州、甚至跟吐蕃都有来往,这些事真要是被抓住把柄了,陈家全族够死八回了。如今搭上这一条线,也未必就是坏事。
反抗不得了,能平心静气的来回去想的话,好似事情也没那么糟糕。
心里安稳下来了,然后再想,谁家把这么一丁点大的小丫头教养的像是大家子公子出身,还真敢叫这么出门办事的。正琢磨呢,突然想起来了:京城就有一位无法无天的,数月前几乎淹了满朝大臣的府邸。
这事也是前不久传来的,被传的……他都觉得像是杜撰的!可这要是她的话,那事还真就是她能干的出来的。
柴郡主吗?养在太后身边,听说太后处理政事她就坐在边上,朝中的大臣每一个她都认识且熟识。
这么一丁点大的她……必是听命于谁的!若说是太后……其实是可信的。
说到底,她最开始并没有骗自己。
一想到是在为太后办事,心里一下子就平缓了。
那就这样吧!他马上去写了纸条,然后捆绑在鸽子腿上,下令:二十万匹布往夏州运,沿途零散出货。不要惊动夏州王。
鸽子扑棱着翅膀朝西边飞了。
而此时四爷和富弼连同使团的人都回来了。
辽国这次接他们的人叫萧蕴,萧家在辽国任什么官职都不奇怪。而今,岁币交割之后丢了,罪责在谁?
萧蕴岂能罢休?才从榷场出来两天而已,这必是所有的行踪都被人盯上了。要查也只能从榷场查。
而今是,大宋和辽国谁都不肯接这个罪责,谁都想推诿责任。
怎么办呢?先查最近榷场来过的可疑人等。那就查啊,一家一家挨个的查。
四爷一言不发,把沉默进行到底。桐桐来过,这是肯定的。只要来过,就一定有踪迹可寻。别叫人揪住了尾巴才好!
果然,可疑人等里就有她。
客栈的掌柜说,店里曾经住过一个姓林的小公子,带着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女人,但也不能确定。住了五天之后就离开了,其他的再没有了。
一家药材铺的老板也证实,有那么一个公子,跟女真人是一伙的。
四爷眼睛眯了眯,不用问也知道了,带走那十万银两的必是女真部。她用了女真部的人!
这就很有指向性了,富弼就道:“看来女真部的嫌疑很大。”言下之意,女真属辽国,这是你们辽国内部的事务,与我们无关。先推干净了再说。
辽国却不认,驻守榷场的辽将就直言了,“女真只百来个人,是带着粮食提前离开的,绝不是他们所为。那么大宗的货物,他们根本就带不走。我已经派人在附近清查了,绝没有隐藏货物的痕迹。这一点粮铺可以作证!”
于是,粮铺的掌柜和伙计都被叫去了,他们从林公子打听卖粮的事说起,到最后买了多少下等粮食给女真,叫他们运走,这都说的明明白白的。
包括那林公子为什么要给女真采购粮食,这不是就把人参被低价买卖的事给兜出来了吗?
那谁说的是真话呢?再找更多的人来,就能证明粮铺掌柜说的是真的。
包括醪糟摊子上的老板,他的言辞里多了两个人,“……那个小公子我记得,热心肠!像是不常出门的孩子,好打抱不平。当时还有两个党项人跟小公子一桌坐……”
四爷心里咯噔一下,翻看那个可疑人士的名目:“为何没有党项人住店的记录?”
客栈的掌柜不得不站出来:“实在是……忘了。我们腾了别的客人的院子给另外的客人住,所以,不好拿出来说。”
四爷就主动提了,“那就是说,现在就三方人可疑,其一,那个自称姓林的公子;其二,女真人不能排除嫌疑;其三,党项人。”
这边话才落,站在后面一个中年人就站出来了,“草民陈彦东见过各位大人!这位大人说的林公子……是在下的同乡后辈。小孩子不懂事,贪玩跑出来的。已经回乡了!在下可以证明,林公子并非来历不明。”
这人话一落,不管是大宋在这边的边将,还是辽国在这边的边将,都站出来说话了,“陈老板常年在榷场经营,话可信。”
四爷就看了陈彦东一眼,心道:这是被桐桐给拿住了?还是又被桐桐给糊弄住了。此人一定是八面玲珑,谁都吃过这家伙的好处,所以,谁都卖他面子。
或者说,此人知道榷场太多的秘密。是跟两国的边将有利益往来的,所以,他的话才这么好使。直接将桐桐给摘出去了。
得亏她怎么翻出这么一个人来的!
他在这边思量着呢,那边萧蕴就直接道:“姓林的小子身份确认,那便可排除嫌疑;女真无此能,也未曾接触除了姓林的之外的任何人,也可将他们排除;现在嫌疑最大的,便是那党项人,可对?”
富弼无话可说,沉默着没有言语。
结果萧蕴话题一转,直接就道:“夏州乃是大宋的夏州,你们这是在跟我们演戏,唱双簧吗?”
富弼马上对萧蕴怒目而视:夏州虽名义上是大宋的,但跟你们之间的瓜葛更紧密。这到底是我们合伙坑了你们,还是你们合伙想讹诈我们?
四爷左右看看:瞧!这就是桐桐想要的。
他只能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走,虽然不知道夏州那一路她是怎么安排的,但她一定是想叫人往夏州那一路往下查。
因此,他就说,“那就往夏州追!若是对方载重而行,必是行不远的。快马轻骑,必能追上。”
郭副使面色一紧,忙道:“县公,不能只因猜测,就怀疑夏州对朝廷的忠诚啊!”
萧蕴哼了一声:“果然!夏州对大宋是忠心耿耿的。”
富弼回头怒视郭副使:“住口!”
四爷看了郭副使一眼,这家伙必是干了什么不敢叫人知道的事了,桐桐用的就是他们背后的那点猫腻。
于是,他就说,“富大人,用咱们带来的三千禁军吧!叫他们去追。”
明白!只要是夏州干的,这事就还有拉扯的余地。辽国能说是大宋,大宋也完全可以不认。只要不把罪责全推咱身上就行。
富弼点了一千人马去追查,这且需要时间的。
结果隔了三天,回来禀报说:“辎重马车,行走的极慢。但押车的是世子李元昊……”
然后呢?
“短兵相接,一触即发,可饶是如此,世子也坚决不让查。末将等不敢动武,只能放行……”说着,犹豫了一瞬,还是拿出一匹布来,“这是沿途在小铺子里买的,说是价钱比别的地方便宜了两成……”
这就是那批布帛!
布匹看起来皱的厉害,“怎会如此?”
“说是有人缠在身上偷偷出手的。”
四爷又赞了一声,那陈彦东便是运走了二十万匹布的人,为了坐实了是李元昊干的。还很巧妙的将布匹这么处理了一部分。这就像是有押送的人偷了一两匹缠在身上,偷摸的便宜处理换成钱了。
虽然没见大宗的布帛,可结合载重,再结合零散售卖到小铺子里的布帛,李元昊绝对洗不清了。
关键是,他宁愿跟朝廷短兵交接,也不愿意叫人查。
说不是他干的,谁信?
怕是能洗清李元昊罪名的只有郭副使这些人了!可这些人可能站出来吗?
那些不敢查的载重,想想都知道是什么了,一定是军|械无疑了!
四爷能说什么呢?只能低声跟富弼道:“事麻烦了……得防着夏州谋反……需得速速禀告朝廷……”
富弼看了郭副使一眼:这次的事处处透着一股子怪异!自己现在怀疑边将跟夏州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