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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赴正义,还人间清白①①(团宠文里的恶毒侄女→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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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06-17 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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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红缨不是没见过血腥大场面。

在大燕朝战场上, 她见过太多支离破碎的尸体,甚至于肠子流一地的也有。

乌七八糟的伤口她皆亲眼目睹过,从最初表现出的惊悚到后来的麻木, 这个过程她用了十来年的时间。

可那是古代啊, 她的身份逼着她不得不面对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

现在呢, 她经历过繁华的和平年代, 隐瞒在心底深处多年未窜头的血腥画面陡然被提出来,此刻的她,难受的眼泪哗得一下滚落砸向沙地。

“小风同志, 那是我家的小豆子吗?”刁兴华边跑边喊, “小豆子,爹来了——”

“别过来!”风红缨猛然一声呵斥。

趁着刁兴华愣住,风红缨立马脱下外衣将草垛上的小孩盖住,下一瞬, 努力镇定地伸出手将唇角发白的小孩慢慢抱到怀里。

“庄老叔,快,快去喊车子来——”

骆驼赶路太慢,得借用县里唯一的马车。

老练的庄沙水一靠近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见风红缨拦住刁兴华, 不由心往下一沉,看来事情不妙。

“这边!”庄沙水手往一处指, “我带你去, 快——”

风红缨双手高高举着被衣服包裹起来的小孩,唯恐擦碰弄疼了孩子,她这具身子比之前两个世界都要娇嫩, 才跑了两步脚掌就灼烧的难受。

庄沙水跑得快,见风红缨手劲不足, 忙道:“给我吧,我来。”

风红缨手才伸出去,怀中小孩伤口蹭到了风红缨的胸口,顿时疼得双眉紧皱。

小猫似的呻.吟声揪心至极,风红缨不敢再动了,双手窟成圈,半弓着身子。

“叔,你去赶车过来。”

风红缨咬着牙,话语中带出丝丝哭音:“我腾不出手,一动他就疼,就这样吧,我抱着,没事的。”

庄沙水愁眉‘哎’了声。

风红缨努力跑平稳,尽量不牵扯小孩肚子上的伤口。

即便是这样,怀中小孩依旧疼得呜咽。

小孩的呼吸太浅了,此刻风红缨巴不得小孩能叫大声点,至少可以证明小孩的生命体征比较强,可现在呢…

她双手托着的部分湿哒哒的,那是血,一个小孩能有多少血?眼下血流如注…

此时赶到草垛边的刁兴华看到干燥草垛上黏糊糊的那抹红,当即脚一崴噗通跪地,双眼目眦欲裂。

“啊——”

男人仰头撕嚎,声音凄厉。

来不及去找康天工报仇,男人泪水糊满脸,踉跄起身追着风红缨而去。

男人的叫喊惹来不少村民前来看热闹,触及草垛上湿淋淋的血花,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刁家小子人呢?”

“他不会被狼咬了吧?”

第一目击者瘫坐在草垛不远处,双目失神,被家人扇了一巴掌才逐渐苏醒。

“你咋啦?”

女人嘴唇发颤,张张嘴愣是吐不出半个字。

大概是吓破了胆,眼睛不敢往草垛上看,只一味用手指着草垛。

“血,血,好多血——”

“血我们看到了,刁家小豆子呢?这血是他的?”

女人脖子僵硬,点不了头,嘴巴张得大大的,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

“吓魔障了吧?快快,掐她人中!”

-

干草垛边乱成麻,马车上,几人大气不敢出。

风红缨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圈抱着孩子,几十斤的重量压在她的手腕上,沉甸甸的。

咬紧牙关,如瀑的汗水浸湿了女孩后背,女孩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下晃动,手中托着的小孩却安稳如在地面。

刁兴华一个莽汉哭得肩膀一耸一耸,他想将孩子接过来,可孩子疼得动弹不得,动一下就流血。

他没眼前女同志手稳的功夫,眼下马车跑得飞快,颠簸之中一个不稳将孩子甩出去都有可能。

“小风同志,我给您擦擦汗。”

刁兴华收起之前的大呼小叫,见风红缨热得汗水流进了脖颈,刁兴华哽咽一声,掏遍浑身上下也没摸出半块干净的帕子。

“我包里有。”

马车里闷得人心发慌,风红缨既要随时和马车的颠簸方向保持一致,从而使得小孩不难受,还要拼命忍着双臂传出来的酸胀感。

刁兴华忙去拆风红缨肩上的背包,找出帕子,刁兴华不停地给自己催眠,叫自己不去看儿子,可给风红缨擦汗的间隙,刁兴华视线还是忍不住瞟向昏睡的儿子。

看一眼刁兴华心就揪一分。

马车停靠到市医院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医生快速的将小豆子抱到担架上,这边风红缨撑不住了,双脚软绵,一股脑栽倒在地。

庄沙水把女人拖到阴凉处,取下腰间戴着的水壶,一低头,发现风红缨双手已经没力气去接水壶。

喂了点水,风红缨幽幽睁开眼,肚子巨疼,想来是热到中暑了。

“庄老叔…”风红缨热得嗓子冒烟,“小孩咋样了?”

庄沙水搀着浑身卸掉力气的风红缨往医院里走,边走边说。

“情况不容乐观,小豆子流得血太多了,遭天杀的狗东西,残害了小豆子还将他抛在干草垛上暴晒,小娃娃哪里经受的住?”

风红缨坐到椅子上,望着跪在手术室外的刁兴华,咬住下唇角,低声问:“应该没大问题吧?”

她发现小孩子时,小孩趴在草垛上,后腹部开了一个深可见肉的大血口,鲜血潺潺往外流淌,打湿了周围的草垛和沙土。

庄沙水沉沉叹气:“活生生丢了肾,能咋好?”

风红缨心咯噔一下,手中的水壶没抓稳,啪叽掉落在地。

顾不上去捡水壶,下一秒,风红缨猛地往外跑。

“尧里——”

她走得太匆忙,忘了小尧里没跟过来。

小豆子被扔在草垛时,后腹上的伤口鲜血正红,可见将小豆子丢弃在那的人还没走远。

往医院赶的路上,她一直以为小豆子是被仇家害的,可越想越不对劲,听到庄沙水说小豆子丢了肾脏,风红缨蓦然想起她在和平年代听过的一桩惊天大案。

——杀人获取器官卖钱。

尧里和小豆子一般大,如果那个犯罪团伙还没走远,那尧里岂不是…

双脚打颤,从手术室到一样门口这条道上,心急如焚的风红缨愣是摔了不下三次。

-

“红缨姐!”

医院门口,小尧里麻利的从小毛背上爬下来。

风红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小尧里身边。

“你咋过来了?谁带你来的?”

尧里龇着牙:“小毛跟着马车来的,小毛可厉害了。”

风红缨松了口气,感恩的摸摸小毛的长脑袋,驼峰处挂了好几壶水,是从系统深潭里打来的,小毛非常喜欢喝。

取下两壶,一壶给尧里,另外一壶用来喂小毛。

小毛软软的大厚嘴唇张开,伸出带着肉刺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舔着水。

“红缨姐,小豆子没事吧?”

小尧里和小豆子是一个村的,若没有阿莎事件,两小孩将会成为同学。

风红缨将小毛牵到医院外的大树下。

“暂时不清楚,医生正在抢救。”

小豆子丢肾这种血腥事,风红缨觉得还是不要直白的和小尧里说好。

小尧里捧着水壶小口小口喝着,闻言道:“小豆子好可怜,我骑着小毛过来的时候,他妈在后头直接哭晕了,流那么多血很疼吧?”

风红缨眯着眼望着医院点头。

身上的器官少了一块能不疼吗?

不知内情的小尧里将水壶盖上,奶声奶气地说:“红缨姐,这壶甜水我想留给小豆子喝,喝了伤口就不疼了。”

风红缨摸摸小尧里的头,蹲下身问道:“尧里,小毛带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人在后边追你呀?”

小尧里:“有哇。”

风红缨一惊:“谁?”

“小豆子他妈。”

小尧里想了想,又道:“好多人呢,他们听说小豆子找到了,都想来医院看小豆子,不过他们没小毛,追不上来。”

风红缨:“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陌生的面孔?”

“陌生面孔?”小尧里歪着头回忆,“没。”

风红缨呼出一口浊气,庆幸小尧里没被盯上,又遗憾谋害小豆子的凶手没有现身。

戈壁滩面积广,想要抓一个出逃在外的罪犯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事不仅风红缨愁,身为戈壁摊上的守护神老警察庄沙水烦得原地跺脚。

小豆子先是失踪,再然后被人摘了肾脏草草丢在草垛上,可见背后下手的人何等狂妄狠毒。

这种人如果不尽快抓起来,些许还会有下一个小豆子被害。

“庄老叔,依你看,下手的人会是康天工吗?”风红缨问。

两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庄沙水抹了把脸,沉沉叹气。

“老康这人我熟悉,他和老刁一样,家里都有儿子,他儿子还是媳妇难产生的,疼的比眼珠子还厉害,将心比心,他应该不会对小豆子下那样的狠手…”

风红缨将这些话记到随身笔记本上。

长椅另一头的刁兴华双手握拳,闻言目露恨光:“咋不会?庄老叔,你忘了,他婆娘是咋死的?”

风红缨手顿了下:“康家媳妇的死难道和你有关系?”

庄沙水平常事多,只记得康家媳妇当年是难产而死,至于具体原因…

刁兴华别开脸不愿意说,风红缨只好求证于庄沙水。

庄沙水想了想,随后猛地拍脑壳。

“啊,我想起来了,当年你家和康家两家一起发动,都不幸出现了难产征兆,附近唯一一个接生的稳婆被你拽走了是不是?”

刁兴华冷哼:“啥叫被我拽走了?本来就是我先请的稳婆,先来后到这点规矩都不懂?沙水老兄,康天工坏心的很,你可别被他老实像给骗了。”

风红缨刷刷写下,问道:“刁大哥,你的意思是康天工几年后仍对这件事怀恨在心,所以报复到小豆子身上了?”

刁兴华:“还是小风同志你懂我,小风同志 ,你得帮帮我家小豆子哇,小豆子他还那么小,你说他招谁惹谁了?要受那种罪?”

汉子满脸都是泪水,吸吸鼻子狠戾道:“沙水老兄,你要是不抓康天工替我家小豆子报仇,我明儿就拿刀冲他家去,他挖我家娃的肾,我也挖他的——”

庄沙水呵斥:“胡说八道什么?现在是法制社会,可不兴你乱来啊!”

刁兴华:“是他先下狠手的!不找他拼命这口气我能忍?难道我家小豆子生下来就该少一个肾?”

庄沙水正欲反驳,护士出来警告:“病人家属小点声,这里是医院,请勿喧哗。”

两个男人讪讪歇嘴。

风红缨收起纸笔,拉着小尧里坐到长椅上。

康家和刁家有积怨这点不假,但以她的猜测,她不觉得康天工有胆量割走小豆子的肾。

康天工也有孩子,能对一个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孩下那等狠手,除非康天工心铁如磐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恭喜,手术很顺利。”

医生摘下口罩,嘴里这几个字宛若天籁。

几人相继松了口气,刁兴华追上去问他能不能见见小豆子,医生摇头。

“小孩麻醉还没过去,待会再去看吧。”

刁兴华敢对风红缨这个小记者发脾气,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可不敢,医生说不能看,刁兴华只好站在病房外踮着脚张望。

见儿子一脸惨白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刁兴华心疼到面部扭曲。

-

“医生。”风红缨喊住主刀的大夫。

医生顿住脚,风红缨指了指胸前的实习记者证,道:“你好,能打扰您几分钟吗?我想问您一点事。”

医生知道小豆子是风红缨送进医院的,遂道:“行,你问吧。”

风红缨掏出纸笔:“您能说说小豆子腹部的伤口是什么利器给那个的吗?”

医生:“手术刀。”

风红缨嘶了声,这三个字无疑给了她一个重击。

医生内心存着很多好奇点,但碍于急着工作,所以没有问小豆子在送来医院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见医生往外走,风红缨追在一侧,边走边问。

“大夫,小豆子他才六七岁,现在少了一个肾,对以后的日常生活会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医生:“影响当然有,很多大城市医院对捐赠肾脏这一块把控的相当严,一般来说,医院会强制性要求捐赠者结过婚生过孩子。我们常说男人肾虚…怎么说呢,少了一个肾,以后在那方面肯定不如正常人。”

顿了下,医生叹口气:“严重一点还影响寿命,记者同志,你们干这行的嘴皮子厉害,待会多安慰安慰小孩爸爸吧,我看他崩溃的很。”

风红缨点头。

医生拧着眉,没着急走。

“您还有事要交代吗?”风红缨忙问。

医生啧了声,脸色严肃:“记者同志,我们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但今天有句话我不吐不快。”

风红缨:“您说。”

医生:“看刀口,很明显是同行下得手,医生有医生的医德,绝对不做助纣为虐的事,那人一刀取肾,心未免太狠,最可恨是,连麻药都没打——”

“你说啥子?!竟然没打麻药就割我娃的肉?”

偷听的刁兴华一声尖叫:“哎哟,我的儿啊,你受苦咯!”

走廊里,刁兴华嗷嗷直叫,面色惨然。

医生没再继续说,招手让护士将撒泼打滚哭嚎不休的刁兴华扶下去。

刁兴华哭红了眼,双手被护士拉住仍不停歇,在那张牙舞爪不断,嘴里叫嚣的让康天工去死之类的话。

风红缨忙捂住小尧里的耳朵,直到刁兴华被带走后,风红缨手才松开。

小尧里脸色泛青,紧紧抓着风红缨的手不放。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何为肾脏,也不知道什么叫麻药,但他听懂了医生说得那句‘一刀取肾’,直接拿刀从小豆子肚里扒拉,听得就好疼。

-

刁兴华情绪稳定后回到了病房。

小豆芽中途醒来一回,没一会又睡了过去。

望着儿子咬烂至血肉模糊的嘴唇,刁兴华不由双目怒睁。

适才医生说了,儿子的嘴不是被人打成这样的,而是疼到极致自个咬的。

“畜生!”

在外憋不住脾气的刁兴华进了病房却不敢喧哗,操着哭声低哑着嗓子咒骂,边骂边扇自己。

“我悔啊,我就不该把他一个人丢在家。”

刁兴华抬起他那没有神采的双眸:“沙水老兄,我错了,那天我要不去地里,我家小豆子就不会出事…”

庄沙水叹气。

风红缨站在病床前,目光灼灼地看的紧闭双眼的小孩。

小孩嘴唇面目全非,唇瓣肉咬掉了一大块,医生说了,这是小孩禁不住疼自己咬的。

“刁大哥,我能拍一张小豆子吗?”风红缨扭头征求刁兴华的同意。

刁兴华神色惘然,点了下脑袋。

他要记住孩子被残害的样子,他要牢记一辈子。

拍好照片,风红缨拉着小尧里退出了病房。

庄沙水紧随其后出来。

“你先去忙吧,老刁情绪不太稳定,我得寸步不离跟着他,省的他做傻事。”

风红缨嗯了声。

-

带着相机,风红缨回了趟报社。

见风红缨衣服上沾染了血迹,风延吉吓了一大跳。

“你跑哪野去了?伤哪了?”

风红缨一屁股坐倒,将背包里的相机取下来。

“你在跟案子?”风延吉悬起的心落了回去。

“拍了什么?”风延吉笑,“瞧你累的够呛,不会又是东家将西家羊宰了然后找你报道吧?”

风红缨翻了个白眼,淡然道:“是命案。”

“命案?”推门而入的淮子洲诧异,“什么命案?”

风延吉扬了扬手中的相机:“我去洗照片。”

淮子洲拉开椅子,蹙着眉问风红缨。

“报警了吗?”

风红缨手中的笔沙沙画个不停,画好后递给淮子洲看。

“画中小孩三天前失踪,戈壁滩上的老警察庄老叔带着人在附近找了个遍愣是没找到,就在刚才,我们发现躺在草垛里的小孩肾脏被割走了,浑身是血。”

风红缨收起笔,道:“淮主任,我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割器官赚黑钱生意,我想申请在《春芽》上做一期专题,您看成吗?”

淮子洲:“咱们这一行,目的就是寻求真相,这样的案子报道没问题,但你也说了,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黑生意,一旦明天登报就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想要抓住背后的犯人可就难了。”

风红缨站起来。

“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定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淮子洲手搭在桌上慢慢敲。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让你五哥——”

风红缨摇头:“人多眼杂,行动不方便,我一个人可以。”

好半晌淮子洲才道:“注意安全。”

风红缨笑了下:“谢谢信任。”

推门出去时,淮子洲喊住风红缨。

“戴上这个。”淮子洲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四方盒。

是摄像机。

“咱们报社刚起步,设备有些不齐全。”

淮子洲将摄影机打开:“这玩意是我从首都那边带来的,半成新,你先将就着用。”

摄影机在这个年代可谓是珍宝,风红缨有些不敢接,这东西倘若摔了碎了,把她连带几个哥哥一起卖了抖未必赔得起。

“我有相机就行。”

淮子洲:“这起报道很恶劣,我在首都都闻所未闻,你用心搞,回头我弄成带子寄到首都去,本地电视台影响力太小,我想看看首都那边到时候能不能审核通过,可以的话,让总刊留个显眼的位置给你出专题。”

风红缨握拳:“这敢情好,要出手就该出个大的,只挠痒痒对逍遥法外的人没卵子用。”

淮子洲:“咳咳。”

后知后觉蹦出脏话的风红缨:“…”

“抱歉,我说顺口了…”

淮子洲尴尬地摸摸下巴:“没事,是个人都有口癖,去忙吧。”

“哎。”

揣着摄影机走后没多久,风延吉面色悲愤地捏着相片进来了。

环顾一圈没看到风红缨,风延吉问:“我小妹呢?”

淮子洲伸手要看照片,边道:“接任务走了。”

风延吉眼中燃烧着心疼,将照片递给淮子洲。

“子洲,你悠着点看。”

淮子洲垂下眼眸,视线落到照片上插着无数管子的小孩身上,淮子洲不敢置信地拿出风红缨的手绘图。

白纸上,铅笔画出的小孩五官端正,留着一条长长的细鞭子。

对比两张图,淮子洲茫然不已,这是同一个人?

风延吉瞥一眼小豆子的手绘图,又拿出一张刁兴华的照片。

“父子俩长得挺像。”

淮子洲将三张照片齐整地摊在桌上,任谁也看不出手绘图上笑靥如花的小孩是病床上脸部浮肿的小豆子。

可刁兴华这个父亲照片摆在那,两张照片上的小孩的确是同一个人。

-

从报社一出来,风红缨就和迎面走来的乌云雅以及李茂碰上了。

上回报社招的人并不多,赞心是唯一一个拿到出镜记者名额的人,不等外人嫉妒赞心,赞心就签了五年合同去了首都。

接下来三年,赞心会借读在首都大学。

此消息在周边传开后,一同竞选的乌云雅嫉妒到发疯。

女主似乎总是会受到偏爱,落选的乌云雅凭着一张博爱天下的嘴说服了淮子洲,淮子洲破格让乌云雅重新进到报社。

出镜记者当然轮不到乌云雅,至于跑外勤的调查记者,乌云雅又嫌累。

一番比较后,乌云雅以自己正在备战高考为由,恳请淮子洲将她分到编辑部。

淮子洲答应了,就这样,乌云雅和李茂成了报社编辑部人人艳羡的‘鸳鸯’。

当然了,今年严打流氓罪,乌云雅有个坐牢的未婚夫,自然不敢在人前和李茂眉来眼去。

李茂心思古怪偏执,既想要乌云雅回应他的爱,又十分贪恋乌云雅对他的若即若离。

如果哪天乌云雅突然对李茂深情地说自己爱上他了,也许李茂会立马扭头厌烦这份感情。

变态男的心思不好猜。

不管怎样,现在的两人看似暧昧,但外人又寻不到两人乱搞的苗头。

李茂享受这个过程,乌云雅亦是。

不用肉.偿,不用投入真情实感,只需勾勾手就能使唤一个男人像哈巴狗一样听自己使唤,乌云雅乐在其中。

见到风红缨,乌云雅笑着上前。

“红缨,听说你接任务了?”

风红缨:“你听谁说的?”

乌云雅蹙起愁眉:“还能是谁,戈壁滩上传开了,说珈六村有个小孩被人挖了心肝?这事是真的吗?”

风红缨使劲搓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乌云雅能不能别用那种普度众生的目光看她?

“假的。”

乌云雅露出言情女主专有的不悦瞪眼:“我刚从珈六村过来,地上的血淌在那,你咋还说是假的?”

风红缨学着乌云雅的姿态瞪大眼。

“真真假假关你屁事,我没义务和你交代案子的进程吧?”

说完,风红缨切了声,拉着小毛扬长而去。

乌云雅气到发哭,问李茂:“你看到没?她咋能这样?我可是她姑姑,问问她咋了?”

李茂柔声安慰:“云雅,你别急,她是跑外勤的,她写的稿子迟早要交到编辑部审稿,等着吧,过两天她会乖乖的将稿子交给你。”

乌云雅噘嘴:“编辑部又不止我一个编辑,何况你我都是实习编辑,上头恐怕不会将稿子顺下来让咱们审吧?”

李茂自信一笑:“风红缨同志不也是实习记者吗?她一上来就接大任务,咱们为何不行?走,我们去找淮主任。”

-

办公室里,淮子洲果断摇头,对两人道:“风红缨这段时间直隶我管,她跟的任务你们都不要插手。”

贩卖器官,由医生操刀,这桩案子一旦扒下来那可是血淋淋的大案子,到时候登报上电视,势必会轰动全国。

与此同时,调查这项任务恐怕会惹来无数的麻烦。

为了安全起见,淮子洲和风延吉商量了下,一致认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省的打草惊蛇。

乌云雅和李茂兴致缺缺的从办公司出来时,风红缨赶着骆驼先回了趟风家。

风家几个兄弟开心的将风红缨围住。

这就是离家近的好处,隔三差五风红缨就能回来一次。

但这次回来,风红缨呆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

临走前将小尧里交给了风延荣,并再三叮嘱风延荣看好小尧里。

骑着小毛,摇着铜铃,风红缨踏上前往珈六村的沙路。

风家宝富贵兄弟不放心,想跟风红缨一起去,被风延荣一把拦住。

望着消失在地平线的骆驼,风延荣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们这些做哥哥的,手中的风筝线迟早有一天要完全放开。

-

珈六村紧挨着珈九村,不一会儿风红缨就到了。

刁家没人,刁兴华夫妻俩都在医院陪床。

庄沙水要守着刁兴华 ,唯恐这个暴躁汉子抄刀做蠢事。

此行就她一个人,当然了,如果身后两条鬼鬼祟祟的小尾巴能消失就更好了。

乌云雅和李茂以为藏在村民堆里风红缨就发现不到,实则这两人一出来风红缨就看到了。

试问谁能忽略乌云雅那耀眼的圣母光环呢?

“记者同志,康天工的家在那——”热心村民领着风红缨来到康家。

入眼的是三间茅草屋,穷的和热娜家有的一拼。

看到乌拉拉一帮人过来,坐在门槛抽烟的康天工蹭得站起来。

不少人默默往后退。

“记者同志,你要小心呀。”身后村民捂着嘴小声说,“他以前在大城市打过拳…”

风红缨仰头端详起男人,站在门口的男人至少有一米九几,比她大哥还要高。

高就算了,还壮,目测手臂比她的腰要粗上三分。

这人会是掳走小豆子的人?

掏出实习记者证,风红缨上前。

“康天工同志,我是《春芽日报》的记者,上午接到举报,有人说她亲眼看到你带走了小豆子,咳,就是刁兴华的儿子刁玉山。”

康天工站在那没说话,神色很平淡。

风红缨继续说:“小豆子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病房躺着…”

风红缨话还没说完,康天工也没动,反到是屋里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气冲冲地抓起一捧沙土就往风红缨身上扔。

“你这个坏女人,不许你抓我爸爸,我爸爸没害人,他是大大的老人,你快走,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小、小格。”

刚还面无表情的猛汉脸上终于有了微表情,是担心。

一把抱起儿子,康天工急速往屋檐下退。

风红缨眯起眼,她怎么感觉康天工的胆子还不如他怀里的小孩?

“能聊聊吗?”风红缨站在原地问。

小格呸了声:“你快滚呀,我爸爸最好了,不许抓我爸爸。”

康天工双手牢牢圈着孩子,眼神飘忽,不敢正视风红缨。

风红缨见状一头雾水。

不应该啊,她一个小姑娘能震慑到康天工这个一米九大汉?

“小、小格乖,不、不许骂、骂人。”

结巴?

风红缨回身去看村民,村民楞楞点头。

“他有口吃,说话不利索。”

小格不爱听这个,灵活的从康天工怀里钻出来,抓起沙土就去砸说话的村民。

“你才口吃,你全家都口吃,你全家说话都不利索!”

围观的村民抱头逃窜,不一会儿,留在康家门前的人就只剩风红缨,乌云雅以及李茂。

两人见自己暴露,一点都不慌。

乌云雅甚至往前站了一步:“难道只许你跟任务,不许我来?我也是报社的一份子,我…”

风红缨打断乌云雅:“脚长在你身上,你去哪不必告诉我。”

乌云雅得意一笑:“算你识相。”

又问小格:“小孩,我能问你爸爸几个问题吗?”

乌云雅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一旁的李茂深陷其中不得自拔,然而六岁的小格似乎并不吃这一套,二话不说就抓沙土砸乌云雅。

“呸呸呸,”乌云雅吃了满嘴的沙,“你有毛病吗?我好好问你话你扔沙干嘛?”

见心爱的女人被一个小孩欺负,李茂气急,狠厉得抓住小格的肩膀往后一推。

风红缨眼疾手快,一把将小格接住。

到底是小孩子,经这么一推,小格哇哇直哭。

下一秒,小格不哭了,哭得人变成了李茂。

康天工怨气满满的横冲直撞过来。

直接将高高瘦瘦的李茂撞出了院子,砰得一声,李茂宛若破碎的罐子啪叽摔落到地,疼得龇牙咧嘴。

“李大哥!”乌云雅吓得声音哆嗦,忙跑过去扶李茂。

李茂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哇得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乌云雅见状彻底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下哪里还记得任务,一门心思都在想李茂要是死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该怎么办?

在这片沙漠上,大家默认她是温阔的未婚妻,温阔是因为流氓罪进的监狱,为此,很多男人都不敢对她施展一丁半点善意,唯恐被打成流氓罪。

好在有李茂,李茂是她这段灰暗生命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她的人生,她不能没有李茂!

思及此,乌云雅使出全身力气扶着李茂火速离开了康家。

一路上,两人勾肩搭背的暧昧动作引来不少村民的指指点点。

-

“谢谢。”

康家院里,康天工冲风红缨点头,将哭得打嗝的儿子哄睡后,康天工从屋里搬来唯一一把完好的藤椅。

“请坐。”

风红缨指了指嘴巴:“村里的人说你有结巴?我瞧着不像。”

这说的不挺好的吗?

康天工脸一红,席地而坐。

“结、结巴的。”

得,不能超过两个字,超过了就说不完整。

“对不住,我不该问。”风红缨抱歉一笑。

康天工:“没事。”

摊开纸笔,风红缨手顿在背包里的摄影机上,琢磨一番后,她最终选择不录像。

眼前这个猛汉和她想象中的拳击手有很大的出入。

从康天工断断续续的描述中,风红缨了解到康天工年轻时在香江当地的拳击馆做过代打。

挠挠头,康天工很不好意思:“我、我不会说、说那、那里的话,坐船,钱都、都被偷、偷了。”

风红缨喟叹了声。

按说这样壮实的汉子没人敢惹 ,然而聊了几句,她发现康天工内心十分细腻,和他强壮的外貌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反差。

接下来,要说的当然是康刁两家的恩怨。

康天工在外多年的辛苦钱被偷后,康天工媳妇突发难产,找到稳婆时,被告知钱不够。

东拼西凑钱够了,稳婆却被请到了刁家。

康天工嘴笨,碍于媳妇难产着急,康天工一时血气上涌晕了头,抱起稳婆就往家冲。

可惜没抢成功。

刁家人口众多,康天工被拦到半路走不了,就在这时,家里传来噩耗,媳妇生下儿子撒手人寰了。

因为康天工抱着稳婆不松手,刁家这边生产也出现了问题,好在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就这样,刁康两家结仇。

风红缨抿了下唇:“康大哥,能跟我说说小豆子失踪当天的事吗?有人亲眼看到你抱着小豆子不松手…”

“没、没——”

康天工急得面红耳赤,越急舌头打卷就越说不清楚。

大汉双手握拳不停捶地,周边的地面随之裂开了口子。

风红缨嘴角一抽。

眼前这人的战斗力应该很强。

“慢慢说,不着急。”风红缨道。

康天工:“没、没…”

没下文。

风红缨:“你没抱?”

康天工直摇头。

“抱了。”

风红缨:“然后呢?小豆子后来为啥被人掳走了?你有看到是谁干的吗?”

康天工一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好。

风红缨:“一个一个来。”

拿出小本本,康天工说,她记。

一番问话后,风红缨对结果语塞半天。

据康天工交代,当天他确实抱过小豆子。

之所以抱着不松手,是因为他看到陌生人抢小豆子,抢了还不止一个。

另一个小孩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哭着指证康天工是最后一个抱着小豆子的人。

两个小孩被人贩子用玩具诱得迷迷瞪瞪,加之小豆子从小就被刁兴华灌输康天工是坏人的思想,当康天工察觉出面前陌生人有不轨之心时,小豆子宁愿相信人贩子也不相信康天工。

没辙,康天工只能放下一直咬着他手臂不放的小豆子,抱起另外一个哭嚎不休的小孩扭头就往村里跑。

本想着喊村里的人去救小豆子,可惜为时已晚。

小豆子失踪了。

没拿到玩具的另外一个小孩自始至终都认为康天工是故意不让他接玩具,小孩子也有报复心,省略掉人贩子,小孩一口咬定是康天工将小豆子藏了起来。

风红缨沉默片刻。

如果康天工没有撒谎,那么被救下来的小孩实属狼心狗肺。

“康大哥,你还记得那个人贩子的长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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