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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之手(“行吧,我的昆仑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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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2-13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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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我的昆仑小公主。”◎

“净血精魄, 怎么就能给你吃出了昆仑凤凰火?”

封无归走到凤宁面前,一点一点俯身逼近。

瘦挑的身影和罩下来的影子浑然一体,黑白、锋冷, 就像“咣铛”落在她身上的大囚笼。

挺直的鼻梁几乎触到她的脸上。

他那双眼睛带着笑容的形状,却透出骨子里的冷。

“你告诉我啊。”他缓缓扯开唇角, “认真点编。”

凤宁完全麻爪了。

所以疯乌龟从一开始就怀疑她的身份, 故意给她一个假药。

他就是要让她“将计就计”把凤凰火给炼出来——他预判了她的预判。

现在可好,她自己把罪证怼他脸上了, 还能怎么编?

幼崽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乌龟的套路。

凤宁想不出解法, 干脆嘴一撇, 直接摆烂:“反正我就是吃了你的药才有火!”

“你没吃。”他笃定。

“吃了。”她耍赖。

“没吃!”

“就吃!”

“你说吃了就吃了?”他冷笑。

“你说没吃就没吃?”她瞪眼。

“我剖开你肚子找一找?”他威胁。

“我把你眼珠子吞下去你自己看!”她还击。

杵在边上做了大半天石雕的狄春:“……”

这俩……前一瞬间还是阴谋算计、波云诡谲,下一瞬间变成街边稚童毫无营养的吵嘴, 再下一瞬间直接就是恐怖鬼故事。

“首座, 阿宁姑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狄春崩溃呐喊。

封无归喔一声, 终于想起自己还随手薅了个大活人回来, 歪头看向狄春:“兄弟, 你就真没发现她有问题?不然我给你预支上个月的俸禄,赶紧去看看脑子?”

虽然形势对凤宁非常不利,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个“预支上月俸禄”。

“我……”狄春苦笑不迭, “不是, 首座您一会儿让我喊她阿宁,一会儿又让我喊她凤宁, 一会儿真公主一会儿假公主, 我实在是遭不住啊……”

“对不住。”封无归真诚道歉, “又忘了兄弟你是真的缺心眼。”

狄春挠头:“嘿嘿。不然大伙和您都把我当吉祥物呢。”

凤宁知道吉祥物。

她上辈子盘的朱雀浮雕就是吉祥物。吉祥物大家都喜欢, 但是没有任何存在感,也不会被随便挪走。

就这么静悄悄待在一旁,见证一件又一件的事。

“喏。”

凤宁感觉袖中一空。抬头看去,封无归居然趁她不备,从她藏得好好的袖袋里摸走了那枚珠子!

这是个贼乌龟吧!

“看见没有。”封无归把那枚非金非玉的珠子塞到了狄春鼻子下面,理直气壮道,“净血精魄,你会认错?”

狄春:“这……”

他吃惊地望向凤宁。

封无归又道:“她身上的凤凰火你也看见了。兄弟,回头多吃点猪心补补。”

“难怪三句话不离昆仑凤……你竟然真是昆仑公主啊?”狄春后知后觉,震声道,“苏姑娘你竟然是昆仑公主!难怪你的气质与旁人那么不同!难怪你就是比别的女子格局远大!原来、原来你是个公主!”

封无归:“……”

凤宁:“……”

她一时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个角度开始生气。

“你承不承认自己是昆仑公主,都无所谓。”封无归笑眯眯看着凤宁,“你有凤凰火。只要将你押入上京,交给朝廷,就是大功一件。”

狄春纠结地问:“那首座,我们不抓夜人愁啦?”

封无归无语:“几个夜人愁能抵一个昆仑凤?”

狄春愣愣点头:“也是哦。”

“行了,”封无归挥挥手,“外面人手不够,兄弟你去做事——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讲。”

“是,首座。”

狄春的背影颇为寂寞。

辟邪司的修士平日都忙得脚不沾地,一身制式黑衣穿得松松垮垮,脏了反正也看不出来。头发随便一抓一绑,每个人都是歪歪斜斜一辫高马尾,再加上几丝被风吹歪的乱发。

原本就是天涯落拓人,狄春脚步不稳、几步一回头的样子,更显得忧郁凄凉。

他一直在看凤宁。眼神就好像是那种……说不上是痴心错付还是被欺骗辜负的哀怨。

凤宁觉得自己也好凄凉。

肩膀忽一沉。

她偏头一看,又是那只好看但可恶的手。

凤宁生气:“你干嘛!”

封无归亲亲热热道:“保护你啊!”

凤宁瞪他。

只见这人笑得春风满面,一双眼睛漆黑狭长,神情认真笃定。

乍一看,还挺真诚可靠。

他微微思忖片刻,学着凤宁的样子,字正腔圆道:“即刻起,你便是我最紧要的人。我双眼只看你,双耳只听你……”

走到门口的狄春一个踉跄。

踉跄着站稳,坚强地伸手推开两扇黑门,挪出门槛,回身,艰难地把门重新关上。

“砰。”

关门声有气无力。

“啊,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封无归问。

凤宁把眼睛转向另一边。

谁跟他“我们”!

她偷偷观察周围。

他的住处很普通,就像一座普通大宅里面的独立小院子。

两道走廊,一个天井,正屋一间,左右各有一间不进人的清冷厢房。整个院子里只有青、灰、黑三色,和它的主人格格不入。

院墙并不高,她能轻松跳出去。怕就怕打不过疯乌龟。

凤宁悄眯眯运转内息。

她催动凝实的小火苗,无情压榨它,逼着它“呼呼呼”地把火都吐到火线里面来。

然后把火焰凝到指尖,缓收疾出,陡然戳向乌龟腰!

“啪。”

他眼睛都没往下看,直接反手牵住了她的手腕。

凤宁:“……”

手指伸伸伸伸……戳戳戳戳……够不着!

他的手很大,五根手指硬得像铁钳子,扣住她的手腕,就像上了个千斤锁。

指尖的小火焰努力抻,努力蹿。

“嗤、嗤、嗤。”

碰不着。

算了,收掉。

他牵着她,带她走进主屋,“看,这是我的住处。”

凤宁:“?”

我为什么要关心乌龟的住处?

虽然心里那么想,眼睛却还是很诚实、很好奇地望向左右。

咦?

这里根本不像能住人的样子。

建筑本身庄重大气,梁柱和门窗用的都是上好黑木,做工精细,一丝不苟。但是屋子里没有桌子椅子,没有茶壶杯子,整个空空荡荡。

走进卧房一看,凤宁更是忍不住惊叹:“哇。”

床是雕工精美的拔步床,但没有被褥枕靠,一眼就能看见光秃秃的贵重床板子。

封无归摁着她往床上一坐。

“我的床。”他向她介绍。

凤宁内心天人交战。

她不想理他,但是有问题不问又憋得很难受。

最终败给本能:“你为什么不盖被子?”

他无所谓道:“盖了要洗,麻烦。”

凤宁:“……”

她惊恐地上下打量他:“那你从来不洗澡?!”

他的眼神仿佛看见了一个傻子:“你们昆仑不下雨吗。”

凤宁震惊得下巴直掉。

她只听过靠天吃饭,没听过靠天洗澡。

封无归笑了起来。

一开始是闷笑,笑着笑着就直不起腰。

“你是三岁小孩吗!”他笑着大声质问。

凤宁知道自己又给骗了,她气鼓鼓看着他:“才不是!我一岁半!”

“噗哈哈哈哈!”

凤宁生气:“本来就是。”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笑得更大声。

凤宁瞪他,却意外发现他现在笑得特别好看,低低震动的笑声也很好听,特别感染人。

幼崽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她也忍不住想笑。

两个人莫名其妙笑了一会儿。

“行吧,我的昆仑小公主。”他捉了捉她的肩膀,愉快地宣布,“你我说过情话,你进了我的房间,上过我的床,就算是我的小相好了。”

凤宁:“……”

凤宁:“???”

什么,等等,相好这个剧情不是早已经夭折了吗?

“做人呢,还是要有仪式感。”封无归起身,顺手拎起凤宁,“走吧,时间很赶,该进地牢了。”

凤宁:“……什么地牢?”

封无归微笑:“地牢凉快,可以帮你好好回忆今日所见所闻。”

凤宁:“???”

*

稀里糊涂的凤宁,在一刻钟之内完成了“疯乌龟住所床榻打卡”的任务,然后被他无情扔进了地牢。

直到足有她手腕粗的精铁栅栏“轰隆”一声扣上,凤宁脑海里才后知后觉地浮起了这一路看见的画面。

他带着她穿过好几重戒备森严的关卡,进入辟邪司地下牢狱。

地下阴森幽冷,两侧石壁旁燃着火盆,脚步回声很重,有冷风从看不见的黑暗深处拂出来,携带着经年累月积攒的哀嚎。

一层层往下,越走越深。

路遇一个歪头发修士押着浑身血迹斑斑的疑犯走出刑房时,封无归还友好地凑上前,分别拍了拍刑讯者和被刑讯者的肩膀以示鼓励。

现在,他把凤宁一个人扔在地牢最深处,然后扛着他的剑,晃晃荡荡走了。

他的脚步声极有辨识度,凤宁能够清晰地知道他走到了哪里。

凤宁生气地拍了拍面前的铁栅栏。

她手劲很大,把它拍得微微外凸,发出很有共鸣的低闷嗡嗡声。

“疯乌龟!疯乌龟!”她喊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脚步声停住。

带笑的嗓音悠悠从远处飘来:“来的可不一定是我哦。”

他很魔性地笑了笑,然后用一种颂叹般的腔调说道,“谁救昆仑奴,谁就是昆仑公主么——那我说,谁来救你,谁就是夜人愁。”

凤宁:“……”

她觉得疯乌龟真的疯掉了。

难道他以为……只要演一遍他曾经安排过的“相好入狱”剧本,夜人愁就会傻乎乎按着剧本走吗?

他以为他是天道之手啊?

凤宁暴躁怒捶铁栅栏,把它当成乌龟的肋骨打。

金属嗡鸣声在四面石壁间回荡,嗡嗡嗡嗡嗡……嗡了好久。

看起来疯乌龟是不会回来了。

凤宁收回视线,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地面铺着些干草,哦不,湿草。地底潮湿,那些可疑的草上面都养出蘑菇了。

牢狱没有窗户,三面是墙,拍了拍,发现墙中也嵌有铁栅栏。

靠她自己绝不可能越狱。

凤宁又踢了栅栏几脚泄愤,然后气呼呼找了块没草的地面盘腿坐下。

噫~还真有点冷。

不是温度低的那种冷,而是另一种阴渗渗、潮糊糊的冷。

她下意识想起疯乌龟那句话——“地牢凉快,可以帮你回忆一下进城后的所见所闻。”

她都见到什么了?

卖地瓜卖烧饼卖瓜子卖玫瑰糖卖桂花酒……还有卖甜糕卖虾饼卖……

凤宁记忆力可好了,不但想起了一张张人脸,还想起了食物的颜色形状和味道。

越想越饿,越饿越气。

坏乌龟就是存心不让她好过。

凤宁继续气呼呼往下想。还有,刚进城不久,一个黑瘦的小女孩拽住狄春吸引他的注意力,另一个小男孩趁机摸他的兜。

咦?

后来她救治受害者、安置灾民的时候,城里的熟面孔几乎都看见过了。

但是没有见到这对小贼。

烧死了?还是……

凤宁模模糊糊有了一点猜测。

回城之前,封无归说了王府要求辟邪司全力协助缉拿身处荆城的夜人愁这件事。

随后夜人愁就知道自己身边有王府密探,因为不确定是谁,干脆痛下杀手,把知道消息的人全部变成了焦尸。

夜人愁,他怎么突然知道的呢?

是谁向他泄露了这个消息吗?什么时候的事呢?

正琢磨得入神,忽然听到一阵急促轻巧的脚步声从远处掠来。

凤宁站起身,竖起了耳朵尖。

“唰——唰——唰——”

落拓不羁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尽头,来者一面迅速左右摆头查看两列监牢,一面低低地出声唤:“苏姑娘,苏姑娘!苏姑娘你在哪儿?”

“哇……”凤宁惊奇地睁大双眼。

是狄春!

狄春来救她了。

“嗖!”他停在了她的栅栏面前。

两个人对上视线,狄春呼地松了一口气,咧出憨厚的笑脸。

一路疾奔,他本来就没扎好的头发更是变成了乱蓬蓬一片,衣襟也被风吹散了,没来得及重新系。

“别担心,我来救你啦!”他动作麻利地用钥匙开启牢门,“苏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公主,还是什么昆仑凤,都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你是个好人,待我又好。”

“昨日你还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你,我已经被那老村长杀死了。”

“你本可以扔下我逃跑,但你没有。”

“你如今有事,我也绝不能不管你!”

“眼睁睁看着首座送你去死,我办不到!快,趁着首座被恭王府的人叫走,我带你逃出去!等他回来便来不及了!”

铛一声响。

铁锁掉在地上,狄春拽开铁门,利落地偏了偏头。

“走!”

【作者有话说】

龟:谁也别想断我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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