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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作浪(夜人愁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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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2-13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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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人愁竟是我自己。◎

凤宁带头冲锋。(逃得最快)

后方战斗太过激烈, 不间歇的震荡冲击一次次爆发,甬道石壁摇摇晃晃。

受害者身上都有伤,他们抱成团, 相互搀扶拉扯着,用尽全力踉跄着往外逃。

“咣铛——”

一道五大三粗的人影利落上前, 掰起离开甬道口的铁闸机关。

沉重密闭的铁门在眼前缓缓吊起, 刺眼的阳光哗一下冲进黑暗甬道,众人激动欢呼时, 那股浓腥黏稠的黑水气味也一并涌入,生生把人群撅了个倒仰。

凤宁顶风跳上浮桥。

朽腐的木桥面摇晃得厉害, 湖底石窟的战役波及水面, 大大小小的涟漪一圈圈在脚下碰撞。

受害者一个接一个从甬道里逃出,跳上浮桥, 把浮桥踩得一边高一边低。

“这边这边, 别踩翻了!”凤宁看着黑水从浮桥右边漫上来, 赶紧跳到桥左边, 矮身使出一个千斤坠, 平衡左右桥面。

咦?

她的目光在那渗水木板上停留片刻, 嘴角缓缓勾起小恶魔的笑容。

眼珠一转,她用双手合个喇叭, 对着甬道大喊:“后面的跑快点!快快快!”

一张又一张面孔晃过她的身侧, 也不知道哪个人带的头, 获救者们路过凤宁时,一个个冲着她双手合十, 深深一拜。

就像拜菩萨那样。

凤宁脸上假装若无其事, 其实心中得意忘形。

她是一个肤浅的昆仑凤, 最喜欢被人夸, 一夸就能翘尾巴。

白湘是最后一个上岸的。她拉扯着好几个神智不清的人,连推带搡,把人轰出甬道,然后“嘭”一声落到凤宁身旁,“走?!”

凤宁问:“都出来啦?”

白湘点头称是。

凤宁望了望深不见底的甬道。

湖下的震动越来越激烈,仿佛湖底有地龙翻身打滚。

还在打生打死呢。

凤宁弯了弯双眼,纵身一跃,稳稳落到甬道顶部,使出千斤坠,用力往下一踩——只要让这个甬道口沉到水面之下,湖水就会顺着甬道直直倒灌到石窟里面去啦!

这就是刚才黑水漫上桥面给她的灵感。

“哎!阿宁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跑!”狄春震声喊。

看他这副全然忘记了自己阵营的样子,凤宁都不知道应该夸奖他心大还是脸皮厚。

她使出全部力气在甬道上方蹦跶,把它往下踩踩踩。

白湘倒是迅速反应过来。

“体弱的先走,”白湘大声招呼,“不怕死的、还有余力的,过来帮忙!”

她大喊着跃到凤宁身旁,探手把族人也拉上来一起踩。

“哎,哎,”狄春阻止不及,“你们,你们干嘛呀!”

“你闭嘴!”凤宁和白湘一起凶他。

狄春:“……”

一个又一个伤痕累累的获救者爬上甬道,他们抓着彼此,以防滑到湖里去。站稳之后,每个人都暗暗咬累了牙关,拼命往下使劲。

他们衣裳褴褛,骨瘦如柴,疲惫不堪,但他们喊着号子齐齐往下压时,这条重逾千钧的甬道竟被一下一下硬生生撼动。

凤宁感到胸口涌起一股非常奇怪的感情,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让她眼眶隐隐发热,似乎有一点点想笑,又有一点点想哭。

狄春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凤宁和白湘用死亡凝视堵了回去。

忽然,他眼前一亮,震声大喊:“首座!”

凤宁循声望去。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踏着浮桥疾行而来。

他身上带有明显的血腥气息,唇角的笑容有种脆弱而精致的破碎感。

看着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抬眸看向那一群正在甬道上方蹦跶的人,表情难得空白了一瞬。

群魔乱舞,乌龙摆尾,牛鬼蛇神。

凤宁冲他招手:“疯乌龟你来啦!”

他回神,礼貌微笑。

他没开口,一副没力气的样子。

“快快,你先上来!”凤宁热情招呼。

封无归把剑背回身后,轻飘飘一纵,落到凤宁身旁。

“踩它!把它踩进水里去,让湖水淹它!”凤宁兴高采烈地说。

“……”

封无归很配合地跺了跺脚。

“呜嗡——”整条甬道猛然往下一沉。

“哇!疯乌龟!”凤宁惊叹,“你好胖!”

封无归:“……”

老实人狄春站在浮桥上,大声替首座正名:“不是首座胖,而是……”

封无归:“实力……”

“机关!”狄春邀功,“我掰了机关!这上面藏着机关的!”

凤宁生气:“你不早说!”

狄春委屈极了:“那我刚才问你们在干什么,你又不肯告诉我。不说我怎么知道!”

凤宁:“……”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别人说?哦,是狄春啊,那没事了。

总之,在众志成城的努力以及机关的控制下,甬道口成功沉入黑水湖面之下。

湖水立刻灌注。

“咕噜、咕噜……咚咚咚咚……哗啦啦啦……轰隆隆……”

大股黑水奔流而下,愈涌愈疾,甬道壁上撞出一层层灰白粘厚的泡沫浪花。浪挤着浪,黑水堆着黑水,疯一般往下灌。

那气味简直不敢想。

至于底下那些人即将遭遇什么……啧,不敢想不敢想。

黑水湖面,渐渐盘起一个巨大而湍急的漩涡。

地下石窟鲸吞牛吸,那轰隆隆的架势,仿佛要把整湖抽干。

山呼海啸,势不可挡。

湖水涌得太急,脚下浮桥被冲击得左右摇晃。

白湘带着众人先行撤离。

凤宁认真盯住唯一的逃生路口,叮嘱封无归:“有人上来的话,直接偷袭他!”

封无归神情复杂:“……嗯。”

该说不该,下面的兄弟是真的惨。

狄春搓手道:“嘿,首座您看,我和阿宁立了这么大一功,是不是可以将功折过啊?”

“?”凤宁惊奇,“你个内鬼立的什么功?”

狄春理直气壮:“要不是我带路谁能找到这里!”

凤宁:“……”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湖面渐渐平静下来。

低头一看,浮桥左右的木桩,竟是多露出来好几尺,常年淹在水下的部分泡得透心黑。

平静的黑色湖面时不时涌起大股气泡,顺带一堆乱流。

看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争斗、挣扎,拼尽全力往上浮游。

“来了来了!”凤宁紧张地拽了拽封无归的衣袖,“你怎么样,还行吗!”

她知道他非常不容易。

她都听夜人愁和宇文麟说过了,王府派来的那个噬会找他麻烦,宇文家的那个噬也会趁机对他出手。

不用说都知道,疯乌龟一定经历了非常惨烈的恶战。

他嗓音微哑:“我会尽力。”

侧颜苍白而精致,气质坚定而淡然。

凤宁和狄春悄悄对视一眼。

两个都在想:他可真是令人敬佩的一位领袖啊!

“咕噜噜噜……”

黑水的翻涌渐近。

忽一霎,沉在水下的甬道口翻起一团巨浪。

“哗啦啦——”

黏腻的黑水像泥沼一般缓缓分开,一个乌漆吗黑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挣出了水面。

凤宁熟悉的那股阴冷凶息随之荡开。

它已不像原先那般阴冷庞大,而是残破凋零、断断续续。

定睛细看,这个浑身上下被黑水浸透的东西果然正是夜人愁——虽然花锦袍变成了黑锦袍,但那些绣成精致图案的金银线仍在坚持发光,勾勒出繁复的纹样。

他的身上粘了一只凶邪,还插着好几件兵器,头发早已散乱成一团,粘满了黑水中的不明物。

冲出水面之后,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喘气声,显然是憋伤了。

宇文麟化身的凶邪咬在他后肩膀上,一心想把他拖回湖里去。

两个都已精疲力尽奄奄一息。

跃出水面之后,不过两三息时间,又重新坠了下去。

“噗通!”

撕咬、翻滚。黑水飞溅。

犹如鳄鱼将猎物拖下泥潭,生死相杀。

封无归怔怔出神:“即便我不在,阿宁也能保护好自己吧。”

凤宁偏头看他。

怎么说呢,这个人眉眼一淡,就让人感觉心酸。

他一定非常自责自己的迟到。

好心的凤宁想了想,用力安慰他:“没关系!你只要好看就行了!”

封无归:“???”

他很难忘记有个讨厌的声音曾经这样说过——“我是女主诶,凭什么要我和别人一样出生入死,凭什么要我吃苦受累?男主负责宠我,我负责貌美如花,这样难道不香吗!”

“……”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傻子。

凤宁啪一下捂住嘴。

一不小心就说了大实话。

她本来明明是想说,他对付的是更厉害的敌人,还能好好的就行。

可是看着他那张特别好看的脸,一不留神嘴瓢了。

狄春爆笑:“首座本来就是辟邪司一枝花啊哈哈哈!”

触到封无归凉凉的笑,狄春也啪一下捂住嘴。

捂成两只沉默鹌鹑。

“只需要好看”的首座大人出手了。

凤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嘭嘭”两声,封无归一手拎一个黑泥怪,双双掼到她的脚下。

他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沾到了黑水,淅淅沥沥往下滴。

黑色褪去,手指更显冷白如玉。

凤宁和狄春对视一眼,很礼貌地没夸。

“铮——”

一声清越剑鸣,宇文麟化身的凶邪身首分离,夜人愁胸口被贯.穿,牢牢钉在桥面上。

那只手冷冰冰握着剑,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封、无、归。”夜人愁沙哑惨笑,“你,你是怎么从那两个人联手之下,活下来的?你,你不可能有更高阶的精魄,皇族绝不会放出!即便做皇室走狗,噬也是尽头!”

封无归在走神。

凤宁凑上前审问:“你到底知道皇族什么秘密!为什么要抓昆仑血脉?那个……不,‘那位’是谁?也是昆仑凤吗?”

“我说了你们会放过我?”

“不会。”凤宁老实道,“但你不说,我会喂你喝湖里的水。”

夜人愁:“呕。”

他的眸光剧烈闪动了几下。

应对发疯的宇文麟和他们家那些修士,耗去了他的七八成力量,留下一身重伤。

眼下肺部被钉穿,他已没有任何选择。

“你当真是昆仑凤?”他咳嗽着问。

“是。”凤宁直言,“但炼制精魄是假的,精魄是从狄春衣兜里摸出来的。”

夜人愁吐出一口老血:“我就知道!宇文麟真他娘的是头蠢猪!活活蠢死!”

状况外的狄春:“啊?!哈?!”

“罢了。”夜人愁道,“我今日折在此地,也是无话可说!我既没本事给自己报仇,倒不如告诉你一些事情,让你自己去送死,岂非一件快事!”

凤宁催促:“你快让我去送死!”

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别一会儿话没说完人就死了。

夜人愁轻咳着开口:“七百年前,昆仑战神不灭之凤,听说过吗?”

凤宁怔怔张开嘴巴。

怎么可能没听过!那是她太爷爷!

战神最终还是战死了——就算不灭之凤,也难逃昆仑凤的宿命——每一只昆仑凤,最后都是战死沙场的。

对于昆仑凤来说,战死并不可怕,而是命中注定的荣光。

“他没死。”夜人愁抛出个惊天巨雷,“那是个陷阱,等他因为救人而伤上加伤时,被救的那些人偷袭了他,几个大洲的人间圣同时出手,联手将他俘获。数百年来,用他,为这几个大洲制造净血精魄。”

凤宁耳朵嗡嗡直响。

“真的吗?”她的胸口憋出微弱的声音。

“真的。”夜人愁直言,“不灭之凤快死了。皇族着急寻找替代品,这才不慎走漏风声,叫那些世家探得一二隐密。然后他们才找了我。”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不灭之凤究竟经历了什么……你见过宇文家的石窟,心中多少应该有数。”

凤宁咬住牙根,越咬越紧。

她的心脏好像化成了一团火,想要把很多很多东西焚个干净!

“去吧。”夜人愁笑道,“去复仇吧!不复仇不是昆仑凤!”

凤宁大口喘气。

这个家伙,真的是很会阳谋啊。

明着就是给她指一条死路。

夜人愁越笑越大声,忽一霎,左边心口闷闷爆响,口鼻涌血,生机绝断。

他用剩余的凶息撑破了自己的心脏。

凤宁怔怔蹲着,忽然听到狄春发出一声怪叫。

“完啦!”狄春震声道,“知道这种秘密!皇族不得把我们全部灭口啊!完了完了!我不想知道啊!为什么我要听见啊!”

凤宁:“……”

沉默了很久的那位首座大人,终于轻轻笑出声。

他缓缓抬手,把自己的长剑从夜人愁尸体上拔走。

粘腻的血液敲击在桥面。

他的声音低沉动听:“夜人愁不能死。他必须带着秘密逃走,在别处兴风作浪,将皇族和世家的视线全部引走,否则荆城必灭。”

狄春愣愣看着地上的尸体:“来不及了呀首座!现在说不让他死已经太晚啦!”

封无归挑眉,望向凤宁。

“你扮夜人愁。”他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扩大,“去搞事,去和世家、皇族作对,去救昆仑人,动静越大越好。我会助你。”

凤宁呆呆注视着他,双眼越睁越大,心脏越跳越快。

垂死病中惊坐起,夜人愁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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