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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落婉婉X厌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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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1-21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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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婉婉仅偷摸着玩儿了半晌,回去就染了风寒。

落家门禁森严,根本不用多加打探都能抓到了厌惊楼,一想到一月来女儿都与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厮混,落将军气得脸都灰白。

落婉婉不肯说原因,小满架不住主母逼供,把起因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厌惊楼如今正被落祟之关在牢里,她自然不能让他平白蒙冤,就把昨日厌惊楼救人之事告知父兄,并且央求他们让厌惊楼留在跟前做他的贴身侍卫。

父兄向来疼爱她,一番哭求后便也就此认允了。

如此,厌惊楼也算是在落家落了脚。

落婉婉每月会上十节课,先生讲课时,婉婉也让小满与厌惊楼跟着。小满倒是好些,毕竟她两年前就跟着她了,有些基础;厌惊楼则完全大字不识一个,跟不上节奏,落婉婉便会抽空教他背书识字,好在他聪明,仅一次就能学会。

他先学的是落婉之,最后学写了厌惊楼。

满满一张纸页,写的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婉婉喜欢厌惊楼陪着他玩儿,但也不想让他天赋没落,得空时对落祟之撒娇一番,将厌惊楼送进了军营习武,如此一来,两人相处的时间就不是很长了。

不过厌惊楼不是省心的主儿,每次晚上都会偷溜回来找她。

知道婉婉在闺院里闷,便瞒看落家上下带她去街上。

落家和军营都有月给,不多,加起来也就三百来个铜钱。

厌惊楼不留,每每发下月给就全给她了。

给婉婉买首饰;买她喜欢吃的酒糟圆子,或是托军营里的人从大老远带回些奇珍话本。

其实婉婉也不缺这些,厌惊楼也知道,但他想用尽一切的,对她好些。

一年春意来,一年春意散,婉婉已到了十四。

长大些,婉婉已收敛了儿时贪玩的脾性,加上长久病弱,性子显出几分温婉,相较于小时候,倒更像是名门闺秀了。

凡间女子普遍成婚早,京城里的人都想扒上落家这块巨石,每日求亲的人近乎要踏破门槛,落夫人也不是没有想过给女儿寻个好人家,然家里那两个男人反对得厉害,再想到女儿身体,叹息一声,便全打发了。

小满好奇,问她可有心仪人?

婉婉摇头,仰眸盯着外面的春枝不说话。

到了冬天,婉婉身体愈差。

十四岁的小姑娘本是摇摇曳曳一团娇的时候,她却病态满身,脸色抵过雪絮苍白。

家父不让她出门,厌惊楼又随兄长出征,这个冬日怕也是回不来,每日唯一的打趣就是听小满讲话本,听多了,也腻味了。

长时间憋在宅院里闷得慌。

婉婉微微打开一扇窗,寒风刺骨,她无心欣赏那满院雪景,正欲关窗,忽见火光入眼,一双胖乎乎,娇憨十足的火兔子蹦进了视线。

她指尖顿住。

那双兔子停留在窗沿前打闹,婉婉睫毛一抖,仰眸看去,少年就站在那压满厚雪的柳树下,半年未见,他高壮许多,玄红色铠甲更衬他少年气凌然威风。

他笑,指了指窗户。

落婉婉一看,见那火兔子消散,化作两个字—[出来。]婉婉歪了歪头,招呼小满:“给我取斗篷来。”小满不悦:“屋外霜寒,小姐还是⋯.”

落婉婉根本不听她把话讲完,便自顾自地跑了出去,小满无奈,只能取了斗篷追过去。

然而那斗篷根本遇不到。

在她推门的刹那,满目寒风退却,她看到冬雪消融,枝丫生花;她看到满院春色,看到那少年站在茂密的柳树下笑意吟吟。

落婉婉原以为是幻境,若是梦。

然而香气扑鼻,暖意让她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跟在后面的小满也呆了去。

她看向厌惊楼,却发现那少年眼中只有婉婉一人。

“怎么做到的呀?”

“不告诉你。”厌惊楼高她许多,弯腰去瞧她,见她下巴尖尖,消瘦的可怜,顿时心头一涩,“伸手。”落婉婉又乖乖伸出手。

他往她手里丢了一颗种子,“这是不落花,随便找个花瓶种下。”顿了顿,“待它来年开花,你就好了。”落婉婉捧着种子,憨憨笑了。

厌惊楼又悄悄把她掳了出去,带她去庙会,买小点,还去山上赏流星。

他说此次出征遇到一仙人,求了些术法,以后除了火兔子,还能变出许多花样来,他还能让她出门,也不会让她觉得冷。

婉婉至今都没去过外面,缠着他说了一晚上外面的事迹。

这一夜过得颇为开心,后果便是家父知晓,罚了厌惊楼,也让她落了个十天的禁足。

不过两人依旧没放在心上,照例是一有空,厌惊楼就偷偷带她出去。

许是心情愉快,她身体也好了许多,落家见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又过两年,厌惊楼随落祟之南征北伐,身手日渐矫健,灵力也有所长进。

小重山外时刻都有下山历练的修士或仙人,厌惊楼凡是得空就会请教或是偷学一番,某日灵府大开,他窥见了一番从未见过的景象,便知自己已区别凡人了。

厌惊楼对落婉婉从未有所隐瞒,这些都会讲给她听。

讲这些的时候,他意气风发,眼中充满向往,婉婉问:“以你的资历,仙山定会收你为徒,待开春,你就去仙山拜师求艺吧。”

厌惊楼摇头。

“为何?”“不想。”

“为何不想。”“就是不想。”

落婉婉没有继续逼问,但她心里清楚,他定然是放不下她。

其实婉婉也有许多东西放不下,她能看出日渐飘摇的王朝;看清父兄眉眼间的愁绪,看到每次大夫前来探病时,母亲的一脸悲痛。

她放不下家,放不下亲人,也放不下厌惊楼。

可能怎么办呢?

她身子骨愈不好了,畏冷少食,常常半夜咳醒,喝的药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苦。

婉婉此生没有多少心愿,她只想求个长命百岁。

只要自己长命百岁,那么一切都能好起来的。

入秋之前,厌惊楼两年前送给她的种子突然生了花。

那点小小的花色让她欣喜若狂,婉婉第一次隐瞒众人,偷偷地去军营里找了厌惊楼。

“阿厌你看,开花啦。”她一路上都小心护着那花叶。

落婉婉抬头去看他,苍白的脸颊上晕着两片樱红,看着有了几分精神气。

“我能好起来了。”厌惊楼一怔。

落婉婉拿起他手,把那花送了过去,“阿厌去仙山吧,待你学成,说不定能求得灵药,让我好起来呢。”

厌惊楼抱着那花,垂着眸,一言不发,思绪深沉。

“阿厌?”婉婉落过去的眼神透着不解。

那朵花就在他掌心间摇曳,幼小脆弱,一阵细微的风就能将之倾倒。

他深吸一口气,似是打定什么主意,直勾勾地盯着落婉婉,“婉婉,我…”“小姐。”

话音未落,却被人打断。

是小满。

估计是家人发现,让人来带她回去了。

“我回去了。”落婉婉说,“阿厌,我只愿你开心。”她扭头离去,上了马车。

厌惊楼目送那车马远走,未尽之言埂于心头,心间忽然也空落了一块。

自打那不落花开,落婉婉的身体果真是好了起来。

厌惊楼也答应去归墟求学,于是婉婉陪他过了最后一个中秋。

兴许是兴头上,她趁着厌惊楼不注意,悄悄喝了一口他的酒。

喝完就醉了,说要放祈愿花灯,厌惊楼就田着她写。

“秋月兮,秋月兮,遥遥蟾宫星汉,佳酿一杯祈心愿。⋯•”“一愿仙路漫,今夕长相见;二愿知相意,年年岁岁…⋯惹相念。”他一怔,不可思议地去看她。

她趴在桌上睡着了,呼吸轻绵,指尖还攥握着那杯盏。

厌惊楼忽然想去亲她。

然而那是小人行径,他生生克制,将那写好的纸放进花灯,施了个咒法,让它跟着风游走了。

翌日,落婉婉送他离开小重山。

她只送他到路口,递给他行囊,临别时,相看无言,竟都不知说些什么。

厌惊楼看她许久,半晌吐出一句:“我会回来。”落婉婉说:“我就在这儿,哪都不去。”他还没有走。

心思焦灼,好半天见天色阴沉,心知是耽搁不了多久,便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我想抱你。”

落婉婉没想到他大半天就说了这一句,扑哧声笑了。

厌惊楼被笑得耳根发红,一句话没说的就转身欲走,却在此时,落婉婉抱住了他。

厌惊楼愣怔许久,才扭头回抱住。

她很瘦,纤薄,身子骨没有一点暖意,厌惊楼想用力点,又怕太用力弄伤她。

心疼,不舍。

在雨丝落下时,他也跟着落下泪。

“婉婉啊….

“嗯。”“婉婉….

“嗯。”

他不舍得唤她名字,每叫一声,她都跟着应一声。

“我会回来,我会带你去看长安。”落婉婉说:“好。”

“我也会去求灵药,会让你慢慢的好起来。”落婉婉又说:“好。”他松开她离开了。

落婉婉站在雨幕中,看少年的身影一点点被雨雾吞噬,才缓缓转身。

上轿子前,她又朝那个方向望了眼。

两个世界所隔着雨幕,那是她永远也走不出的地方。

轿子摇摇晃晃,她闭着眼昏昏欲睡,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听他追在后面叫着婉婉。

婉婉最终没有等到他回来。

她病体支离,在冬日来临时,随风雪一同陨去。

放在厌惊楼窗前的不落花,终也跟着枯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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