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嘉恍惚了一下,朝着她走去。
沈南希微微扬起了下巴，喊了一声“姐”。大概是赶路的关系，她的脸色有些疲惫。
两姐妹也有几年没见了,两人在对方眼里的变化都很大。
沈南嘉微微弯了一下嘴角,伸出要接她的行李箱。
“不用。我来拿。”她的行李箱一般都是书，重的很。“你帮我拿笔记本。住几楼？”
沈南嘉：“六楼。”
“我的天。杀了我吧。”沈南希也只是抱怨了一下,“走吧。”
等上了六楼,沈南希的手都在抖，她扶了扶快要滑下的黑框大眼镜,喘了一口气。“你就不能找个有电梯的房子吗？天天这么爬很费腿的。”
“就当锻炼身体吧。”沈南嘉也不好说什么。
“本来我不想住你这儿的,但是老妈不是担心我吗？天天打电话给我，我真受不了了。”
沈南嘉打开门,自然地伸手去拎她行李箱。第一下没提起来。
“都说了我来。”沈南希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提了起来。
“这真是搬砖。”沈南嘉说道。
“没办法，需要这些书。”沈南希这学期要研究的东西,目前，国内也只有宁大有实验室,导师帮她和宁大这边联系好，她匆匆赶来。
住宿都得自己解决。
沈南嘉这房子,距离宁大研究生校区非常近。骑自行车五分钟不到。这也是她同意住过来的原因之一。
一室一厅,确实很小。好在屋内非常干净整齐，家具家电齐全。她也省心了。
沈南希扫了一眼，“我就住客厅吧，睡沙发，平时可以在餐桌上工作。”
“我换了房子,不住这里了。”
“因为我的关系你才走的？”沈南希皱了皱眉，她不希望是这个原因。
“不是。”沈南嘉一直在想理由,“我现在和我男朋友住在一起。”
沈南希挑了挑眉，“你竟然有男朋友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有结婚的计划吗？”她一边问一边板起了脸。
沈南嘉：“……”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私企工作。”州宇是私企，也是上市公司。
沈南嘉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看好。“我不赞成婚前同居，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不要被骗了，骗财骗色的坏男人太多。”
沈南嘉：“我应该不会被骗的。你要不要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一会儿我陪你去买。”
沈南希扫了一眼，“缺什么我自己买吧。”
“好。那中午你想吃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沈南希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无奈一笑。“妈打来的。”
沈南希接通电话，沈母叽里呱啦地一顿输出。沈南希只能回复嗯嗯，好的，知道了。
沈母说过几天，她就到宁城来。
沈南希头大，“妈，我最近很忙，你来了，我也没办法陪你。”
“我帮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在学校食堂吃，只回来洗澡、睡觉。”
“你这孩子，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妈妈都舍不得了。希希啊，你要保重身体啊。”
沈母的声音大，沈南嘉也听到了。她转身去了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等烧水烧好，她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沈南希在问，“妈，你要不要和我姐说说话？”
那端很快挂了电话。
沈南希一回头，神色尴尬。
沈南嘉：“要喝茶吗？家里有水果茶包。”
“好。”沈南希咽了咽喉咙，有些话想说一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等她懂事起，才知道家人对沈南嘉做了很过分的事。
“我没事。”沈南嘉扯了一抹笑，“得不到的不要去期待就不会受伤了。好了，收拾一下，我们下楼吃饭吧。”
沈南希皱起了眉，“吃完饭还得爬六楼。想想这两个多月，我要天天爬楼，真是要命。”
沈南嘉：“我都爬了一年多了，习惯就好。”
中午，沈南嘉陪沈南希去吃了附近一家出名的鸭血粉丝，去的时候正巧，只有十来个人排队，平时一排就是半个小时。
吃过饭后，沈南嘉原本打算带她在附近转了转，熟悉一下生活环境，结果，沈南希要去学校。她从小就是这样，热爱学习，争分夺秒。
沈南嘉去买了牛奶、饼干、牛肉脯这类零食，又在门口的超市买了两箱矿泉水。因为住在六楼的关系，她主动拿又多付了十块钱的搬运费。
老板大叔笑呵呵的，“你这丫头也真是实在，多几个三五块就够了。年轻人赚钱也不容易。”
沈南嘉笑笑。“卖水果的老奶奶最近好吗？”今天老奶奶一直没来呢。
“降温了，老太太这几天出摊也少了。”老板叹口气，“无儿无女，也没亲戚照应，也不容易。”
沈南嘉从包里拿出五百元纸币。“麻烦您帮我把这钱交给她。”
“你这孩子也太好心了。”老板哪里不知道住这里的人，都是为了省点房租费。“自己也要存钱，平时要多吃点，吃好点。”
其实，她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而她总是能从陌生人这里得到温暖。
离开时，老板非要送了她两颗糖。
沈南嘉回去的路上，剥了一颗含在嘴里，很甜很甜。
回到家，她刚下个面条，就接到了潘主任的电话。
潘主任：“南嘉，能不能明天回来？”
沈南嘉沉默。
“是这样的，明天有个农学专业的教授回宁大，你去跑一下新闻。这两天台里得流感的人很多，新闻中心这边忙的不可开交。”
“农学专业的教授为什么不去农大？”沈南嘉好奇道。
“那不是宁大竭力邀请人家回国的吗？你这是答应了。我就知道，关键时刻还得靠你。对了，上次和你说的“青年企业家”的栏目，你先拟个方案给我。我想尽快向台里申报。”
沈南嘉简直无语，一口浊气堵在心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深深呼了一口气。
当代人打工人真是卑微又弱势。
晚饭后，她开始写方案。省内青年企业家，周沉的名字她写在了第一位。只要周沉来，后面再邀请别的青年企业家，也会容易一些。
但，谁去邀请周沉？
当晚，周沉一直到十点多才回来，他喝了酒，双眸里带着醉意，走路还跌跌撞撞的。
李叔将他扶到家里的沙发上。
沈南嘉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李叔：“晚上和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吃饭。”
沈南嘉：“张助理呢？没帮他挡酒吗？”
李叔：“张助理也喝趴下了。”
沈南嘉皱了皱眉，“这样喝酒太伤胃了。”
李叔：“我觉得也是。等他清醒了，你好好说他。我们劝他不管用，他现在只听你的话。”
沈南嘉：“……李叔，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沉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墨绿色的衬衫衬的他皮肤更白了。他一手抵着胃，眉头紧皱着。
沈南嘉嘀咕：“胃疼了？”
“我没事。”他说。
沈南嘉也不知道怎么做醒酒汤，在网上搜了一下，煮了一锅姜糖水，五分钟出锅。
“周沉，喝点汤。”她轻声说道。
周沉没回应。
她又叫了一声，“周沉——”
周沉迷糊中一抬手，刚好撞到了沈南嘉端着的热姜汤。
姜汤直接洒在了她的左手上，顿时手上一阵滚烫。她疼的叫了一声。
周沉惊醒，酒也醒了一半。看到沈南嘉左手背通红，他连忙带着她去了厨房，拿流动的冷水冲着手。
“对不起，我刚刚没看见。”周沉的脸上满是担心。
“还好不是100度的热汤。”沈南嘉轻声说道。
冲了五分钟。沈南嘉道：“好了，不疼了。”她收回手，周沉关了水龙头。
手背通红，还好没有起水泡。
周沉有些懊恼。
厨房里的空气还弥散着浓郁生姜味道。
“锅里还有些姜汤。”她说道，“我做的，不喝浪费了。”
周沉盛了半碗，几口喝光了。
沈南嘉见他还沉着脸，“喂，你不要板着脸好不好？”
周沉心里自责。晚上的饭局，他喝多了。他不喜应酬，但有时候也避免不了。“我去给你找药膏。”
沈南嘉应了一声。
周沉去药箱里翻了翻，也没有烫伤药膏。“我去楼下药店看下。”
沈南嘉拉住他，“别去了。没多大事，明天就能好。小时候我被暖水瓶的开水烫伤过，我有经验。”
她不说过去还好，一说过去，周沉的脸色更加郁结了。
周沉咽了咽喉咙，“你先休息，我去抽根烟。”
“好。”沈南嘉轻叹一声，她摸了摸自己的手，其实不疼了。
周沉去楼下抽的烟。沈南嘉不喜烟味，一开始她也不说。每次他抽烟，她都躲得远远的。
后来他问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抽烟？”
她回道：“不是我，是所有不抽烟的人都受不了烟味。”
周沉道：“以后回家我尽量不抽。”
等抽完烟，他冷静下来，去药店买了烫伤膏。
回来时，沈南嘉已经睡着了。卧室里的小夜灯发出晕黄的灯光，暖暖的。他轻声蹲在那儿，在她的手背上涂着药膏。
清凉的药膏还是让沈南嘉感觉到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他那双深沉的双眸。
“睡吧。”
“我真的没事。”她闭上眼，“明天我要去台里了。”
“不是还有一天休假吗？”
“台里缺人，潘主任给我打了电话。”
周沉想了想，“南嘉，如果太辛苦，我可以帮你换一个轻松的岗位。”
“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慢慢来吧。”她轻轻说道。“你也早点睡觉吧。”
涂好药膏，他抓着她的手，又轻轻吹了吹，像是对待一件珍宝。
*
第二天早晨，周沉没再让沈南嘉坐地铁，坚持开车送她去电视台。
好在沈南嘉没有遇到熟人。
她匆匆上了电梯。一到办公间，桌上的小水壶都装满了水。她看向李桃，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李桃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潘主任也到了，他简短了说了几句。“宁大的新闻报道，南嘉和李桃去吧。南嘉你多带带李桃一点。来了也有十来天了吧，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你这样下去，实习过不了，台里可不会要你。”
李桃脸色一僵，咬着下唇角。
沈南嘉说道：“好的。我们九点就出发。”
潘主任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沈南嘉叫了一声徐浩轩。徐浩轩挥了一下手，“器材我都准备好了。”
两人颇有默契。
九点缺三分，三人一起出发。
沈南嘉见李桃郁郁寡欢，安慰地说了几句，“我刚来也这样，过些时间就好了。要相信自己。”
李桃苦笑，“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天天被主任吼，每天都有种在走钢丝绳的感觉。刘老师把工作统统都甩给我，说是给我锻炼的机会。”
徐浩轩：“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白浪费我们新闻中心一个名额。换个能干活的人来，我们都轻松。”
可是，员工的调动，也不是他们几个小员工能改变的。
这比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们的工作怎么就成茅坑了。
沈南嘉弯着嘴角，“农学专家的信息你们谁有，发我手机上。我在路上熟悉一下。”
李桃：“我发你。这个专家好厉害。”
沈南嘉看着手机上的那段简介，停在了名字上。
夏言倾。
李桃：“我本来以为专家不是七八十岁，也得四五十岁吧，结果人家才二十八岁。我查过资料，找到一张他参加学术会议的照片，本人又高又帅。”
沈南嘉万万没想到，这个专家是她童年时期的玩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