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小朋友刚上小学时,第一次期中考试成绩在班级排名中间位置。
沈南嘉着实有些吃惊。毕竟周致还是挺聪明的，语言能力强，背课文很快,几乎一遍就能记住。
平时他写作业总会出些小错,沈南嘉和周沉帮他检查时也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在考试时还是会粗心大意。
沈南嘉陷入沉思,总觉得是在幼儿园时期,没有给他打好基础。
比周致高一个年级的周沐小朋友，从一年级开始几乎每次考试都年级第一。
为此,沈南嘉有些自责。
但周致倒是看得开，还安慰沈南嘉。“妈妈，你不要难过。下次我会考好的。”
沈南嘉只好说道：“考试分数不能说明一切，但是周致，你下次能不能稍微细心一点。”
“知道了。我会细心的。”周致站在那儿，他上身穿着蓝色衬衫加了一件藏青色的马甲,裤子是黑色的休闲裤，绅士又英俊,俨然是缩小版的周沉。
沈南嘉只得说道：“你爸爸读书时，每次都是年级前几，你要向爸爸学习。”
周致喔了一声，“那妈妈你呢？你以前成绩好吗？”
“没你爸爸好，但也在班级前十。”
周致笑着，“妈妈,我像你。”
沈南嘉没想到掉进儿子挖的坑，“周致！”
周致立马跑了，正巧周沉从外面回来,他躲到周沉身后。
周沉知道今天出期中考试成绩，一看这场景,就知道周致没有考好，也在意料之中。
“惹你妈妈生气了？”
周致耸肩，“我只是说我像妈妈。”
沈南嘉哼了一声。
周致怕周沉，也不敢在他爸面前随便造次。“妈妈，我错了。我下次考试一定认真，争取考一百分。”
沈南嘉把考试卷交给周沉，“冬冬爸爸，你看看。”
周沉拿过试卷，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他很快看完。果然，粗心是最大的问题，还有这字写得也真不好看。
周致见他爸不说话，他安静地站在一旁。
“你妈妈说得对，你太粗心了。下回细心一点。”
就这样？周致有些难以置信。他久经商场的老爸这么慈爱。
晚上，他起来尿尿，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他爸爸说话的声音。
“他现在还小，男孩子小时候确实不如女孩子细心。”
“可周沐就比他大九个月，他是年级第一啊。”
“周沐是小叔叔，自然要做好表率作用。若是他到四年级还这样，我就揍他。”
“你怎么揍他？我们家不许揍孩子！”
“打手心可以吧？那时候也该给他立规矩了。不要想太多，周致是个有担当的孩子。”
“睡觉吧。我去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周沉起身。
周致摸摸掌心，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
周沉过来时，就察觉到儿子在装睡。他看了好一会儿，又摸摸他的额头。他对周致不严厉，但绝不溺爱。
他工作忙，但尽量抽出多的时间陪他。每年都会带他出国旅游，动物园、游乐场，他都陪着去过。比起很多爸爸，周沉在周致身上付出的时间算多的。
“爸爸——”周致装不下去了，主动叫道。
周沉轻笑，“还没睡啊。”
周致望着他，“爸爸，我成绩不好，你和妈妈会对我失望吗？”
周沉轻笑：“不会。”
周致皱起了眉心，“可我没有小叔叔那么厉害。”
“每个人不一样。成绩嘛，总有人好，也有人普通。爸爸妈妈只是觉得，你明明都会，不该错的。”
“爸爸，你和妈妈会再生一个孩子吗？”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我不符合你们的期望。”
周沉轻呼了一口气，“你好像对自己没有信心了？”
周致也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我都不是班上最优秀的。”
“那又怎么样？你是爸爸妈妈独一无二的孩子。我和你妈妈希望你能快乐成长。但现在这个大环境，学生和家长都很难，家长们都希望孩子学习好。”他摸摸他的小手，“你的围棋水平很高，哪里不优秀了？”
“就是！”沈南嘉倚在门口，突然开口。“游泳也很厉害，比妈妈厉害多了。”
周致咧着小嘴笑了。“妈妈——”
沈南嘉走近他的床边，“可能妈妈表达有些错误，现在的你已经很棒了。”
周致委屈巴巴地说道：“妈妈，今晚你能陪我睡吗？”
沈南嘉看了眼周沉，“今晚我陪小冬冬睡吧。”
冬冬的床小，睡两个人正好。
周致立马挪了一下位置，“妈妈，你睡我左边。”
沈南嘉陪着他躺下，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耳朵。
周致特别享受这样的亲昵。“妈妈，下回我会考好的，至少检查一遍再交试卷。”
“所以你做完试卷没有检查？”周沉问道。
“太麻烦了，又不是多重要的事。”周致回道。
沈南嘉怕越聊越多，“老公，你明天不是要开会，还要讲话。你先回去休息吧。”
周致：“爸爸，晚安。”他贴着他的妈妈，妈妈身上香香的，真好闻。
“妈妈，你和爸爸老了，还会生二胎吗？”
“老了怎么生啊？没力气生了。”
“小叔叔就是二爷爷和姑奶奶老的时候生的，所以小叔叔聪明。”
“你听谁说的？”沈南嘉愣住了。
“我听到渺姑姑说的，她说小叔叔聪明，智商很高。二爷爷比爸爸大那么多，小叔叔和我一样大，所以小叔叔很聪明。”
沈南嘉：“……这个妈妈也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有没有相关研究证明。但妈妈肯定不会二胎的，我和爸爸有你一个就够了。你也很聪明，再说了，对父母而言，不管孩子聪明还是普通，都是他们的孩子。”她伸出左手，“你看这五根手指长短不一，但是我们不会嫌弃手指啊，每一个手指头都是我们身上重要部位。”
周致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他妈妈的手。“妈妈，你的手好漂亮。”
沈南嘉：“……好了，睡觉吧。你是小小男子汉了，还和妈妈睡，羞不羞啊？”
周致：“妈妈你在我旁边，我有安全感。”
沈南嘉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是她说过的。哦，她对周沉说过。
“下不为例。”
又过了半个小时，周致终于入睡了。
周沉站在门口，问道：“他还没睡？”
“刚睡着。”
周沉走过来，“你晚上睡这？”
“答应他了。明天他醒来看不到我，会不高兴的。”
周沉叹了一口气，也上了床，挤在床沿。“早知道当初买大一点的儿童床了。”
沈南嘉转过身，面向他的方向。“你儿子害怕我们生二胎。”
周沉笑道：“看到没有，这次是他自己没考好，原本该批评他的，结果呢，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们还要哄着他。南嘉，我和你小时候绝对做不到他这样。”
沈南嘉也笑了。“这代孩子比我们更聪明。”
*
这一年冬天，天气是几年来最冷的一年。
沈南嘉早晨开车送周致去了学校，“喝水的时候要注意温度，不要烫到自己。”她叮嘱着。
“妈妈，放学我想吃铜锣烧。”
“行。我让陈奶奶给你准备。”
“妈妈，再见。祝你工作顺利。”
小家伙下车就遇到班上同学，和同学一路跑进校园。
沈南嘉望着他小小的身影，满脸的温柔。
等她回到台里，看到了最新的信息，西北地区发生了6.2级的地震。
群里都在热议着新闻。
台里立马要派记者前往地震前线。
沈南嘉没有犹豫报名了。她爱丈夫和儿子，过着养尊处优的幸福生活，但她始终没有放弃过自己热爱的事业。
领导看到她的名字时，也有些为难。当即把她叫过去。
“你想好了？那边的条件目前非常艰苦。”潘主任忧心忡忡。
沈南嘉点头。
潘主任道：“家属没有意见吧？”
沈南嘉道：“只要台里同意派我去，家属肯定会支持我的。”
时间紧急，耽误不了。
潘主任当即同意了。“你准备一下，抓紧时间出发。一定要注意安全。”
省台报道人员十五分钟成功集结，一行五人，三男两女将奔赴震中。
同事们知道她申请去了地震灾区也挺诧异的，但心里也佩服她。
沈南嘉在出发去机场的路上，给周沉打了电话。
周沉听完沉默了片刻，“你知道，我会很担心你的。”
“我知道。”沈南嘉何尝不知。
“可我也不会拦着你。”周沉拧眉，拦不住她了。上午他也看到地震新闻了，公司也在商量着捐款的事。
“注意安全。公司在那边有分公司，稍后我把负责人电话发给你，需要帮忙的话和他联系。”
“手机一定要保持畅通。我会等你的电话。”
沈南嘉喉咙哽得难受，“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挂了电话，她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等下了飞机，寒风扑面而来。北方的冷才是真的冷。
出了机场，他们坐上了车，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地震灾区。来自全国各地的新闻记者们先后赶赴灾区一线。
沈南嘉还意外遇到了徐浩轩，他研究生毕业以后去了央台工作。两人稍稍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便投入工作了。
沈南嘉在摄像设备上贴上了暖宝宝，开始了直播报道。
与此同时，周沉也打开了pad。
省台新闻直播，沈南嘉出现在屏幕前。
她字正腔圆地介绍着目前的情况，她的脸冻得苍白，说话时，冒着一团白气。
周沉拨通了电话，“再追加2000万物资，尽快送到灾区。”
天色渐晚，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
周沉取消了今晚的应酬。他到家时，周致正在写作业。
陈阿姨道：“放学时，吃了一个铜锣烧，到家又喝了一杯果汁。听说南嘉去地震灾区了，他问了两次，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周沉点点头，来到周致的房间。
“爸，我的作业写完了，你看下，签个字。”
周沉检查了一遍，“今天没有错。”
“我自己检查了。”他拿过作业本，一一收好。“爸，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吧。”
周致皱了皱眉心，“妈妈会不会有危险？”
周沉抿了抿嘴角，“妈妈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致又道：“我想给妈妈打电话。”
“乖，妈妈现在很忙。”他拿出手机，调出视频。
周致看着视频里，妈妈工作的模样。顿时脸上满是骄傲。“妈妈，好厉害。”
“是啊。”周沉也笑道。
当天夜晚，室外零下二十度。沈南嘉还在救灾安置点报道灾区群众安置情况。
等一切忙完，已接近凌晨，她和同事才回到休息点。
沈南嘉喝了一杯温水，身上慢慢有了热度。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那端很快接通了。
一开始是沉默，不知该从何说起。
夜色宁静，风呼呼地吹着。
周沉呼了一口气，“我看到新闻了，冷不冷？”
“冷。”沈南嘉吸了一下鼻子，“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不过，能忍受。”
周沉心里也揪着，这一晚上，心绪不宁。
沈南嘉怕他担心，“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全国各省的记者都来了，还有上面的领导也来了。我看到了，但是我没有机会采访。”
周沉语气里也是骄傲，“沈记者今天很棒了。要不要早点休息？”
“睡不着。冬冬今晚怎么样？”
“他很关心你，想给你打电话，被我拦住了。晚上，陈姨做了他爱吃的糯米排骨，他只吃了一块。还问，妈妈今晚有没有饭吃？”
沈南嘉声音微微沙哑：“那你告诉他，我很好。”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带他去接你。”周沉柔声说道。
“周沉。”她郑重其事地叫着他的名字，双眸热热的。“我很想你。”
周沉嘴角勾起微笑，“看来今晚你是不准备让我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