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渺回国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只和周沉、梁欣芮联系过。孙宴给她发过信息,她没有回。
这时候,她并不是太想和他联系。
手术一周后,她先去宁城一家寺庙供了一盏灯,为这个孩子供灯。
在这之后便去了江南一个古镇。在那里,她订了一家名宿。日子过得很平静,她和民宿老板夫妇也慢慢熟悉起来,成了朋友。
一个月后,她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又回了一趟宁城,去见了她的妈妈梁玉莹,一个事业心极重的女性。
不得不说,梁玉莹是好医生、好领导,但却不是好妻子、好母亲。
母女俩晚上一起吃晚饭。
梁玉莹看着她,“看样子你这段时间过得还不错。”
周渺弯了弯嘴角,“小镇生活很舒适。”
梁玉莹应了一声。“我听说周沉明年就要回国了。你呢?还有什么想法?”
周渺放下筷子,“你希望我回来吗?”
“这个要看你自己的选择。我不替你做决定。”梁玉莹精明能干,奉行的就是独立自主那套原则。
“当初我爸把我送到美国,您也没干预。”周渺语气淡然,但心里那道坎还是没有过去。
“你爸和我商量过。如今看,去美国也是对的。”留在国内触景伤情,只会让她越发地不快。何况,周渺把人推下楼,害的人家小姑娘一生的舞蹈梦想都破灭了。送她出国也是无奈的选择。
周渺轻笑,“反正在你眼里,家庭不是重要,女儿也是。”
梁玉莹皱了一下眉。她想过,也许当初她把周渺带到身边,她们母女也能过好生活的。
“抱歉。周渺。”
“不用道歉,我不是小孩了。”他们该道歉的是童年的周渺。
母女俩吃过饭,各自回去。
这哪里像母女。
周渺再次回到美国以后,梁欣芮来接她。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大拥抱。“姐妹,我想死你了。”
周渺:“肉麻。”
梁欣芮实话实话,“孙宴找了我两次问你的事,你是不是把他屏蔽了?”
周渺:“嗯。见到他就烦。”
“哇喔,姐妹悟了!”
周渺笑笑。
回来以后,她拿着带回来的火锅调料包去了周沉家。
周沉下班回来,周渺已经把所有火锅食材都准备好了。
只是没想到,孙宴也来了。“不介意吧,我来蹭饭吧。”
周渺回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蹭。正好,我给你也带了一份火锅调味料,省得我再给你送去。”
孙宴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谢了。这次去哪玩了?一条信息都没有。”
周渺简单地说了一下。
周沉洗完手,听着两人的对话。他自然知道周渺的行踪的。
三人和以前一样吃着火锅,边吃边聊。
吃完饭,两个男士去厨房收拾,周渺在客厅玩手机游戏。
周沉随意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惹周渺生气了?”
“怎么这么问?”孙宴心里咯噔一下。
周沉旁观者清,“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吗?搁以前,她肯定会来帮你洗碗。”
孙宴往外看了一眼,她正痴迷于游戏中。“没有。”
经过那晚,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孙宴做不到对她坦坦荡荡,总觉得亏欠她。
一直到九点,周渺收起手机,她揉了揉眼睛。“我回去了。”
周沉开口:“孙宴你送一下周渺。”
“不用。我打车回去。”周渺下意识地拒绝。
孙宴提着周渺带回来的火锅底料跟着她一起下楼。“送你。”
周渺轻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挥手叫车。
“周渺,你在躲我?”孙宴直言道。
周渺愣了一下,“是吧。我暂时没法坦然面对你。敢做不敢当,请你见谅。”
孙宴叹了一口气,“抱歉。那晚是我冲动了。”
一旦过界,真的很难回到过去。所以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不再见面。
周渺笑笑,“过段时间就好。”
车来了,她对她挥挥手,头也没回地上了车。
后来的时间,孙宴再也没有恋爱,周围人都诧异不已。直到他和周沉回国,家里的长辈开始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他陆陆续续见过几个女孩子,可能年近三十,他的心态也变了。又或者看见周沉步入婚姻,他也有了稳定下来的想法。
那时候,周渺回国,所有人都回到了起点。他和周渺也是,那晚成了一个尘封的秘密。
他们之间慢慢也恢复了热络。
在知晓她父亲的现任妻子沈子清怀孕时,周渺再次情绪崩溃。
甚至所有人都怀疑她故意推倒沈子清,害她流产。
周渺没有解释。
孙宴过来找她时,她正在画设计稿。
“你怎么来了?”回国以后,两人比在美国接触的还少。
“我都知道了。”
周渺呼了一口气,“你也觉得是我推沈子清的?”
孙宴胸口一股浊气,“没有。你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这话,周渺的眼圈突然红了。爷爷奶奶、爸爸他们都觉得她推了沈子清,觉得她容不下那个孩子。
她这辈子都不会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孙宴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周渺难受地靠在他的肩头。
好像很多年前,她委屈难受时,孙宴也是这般安慰她。“没事,不是还有我吗?”
“渺渺——”
话音未落,梁欣芮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出来,“渺渺,帮我点个外卖。”
她看到两人,立马收起了哈欠。“孙宴,你这花孔雀又欺负渺渺!”
周渺连忙退后一步,擦擦眼泪。
孙宴立马变了脸,他第一次对女性发火。“梁欣芮,你吃错药了,胡说什么。”
梁欣芮提高了声音,“我哪里说错了。你不喜欢她,你也不会和她结婚,你就不要出现她面前。”
孙宴:“我们是朋友。”
梁欣芮:“你和你那些前女友还是朋友吗?”
孙宴不想和她说话,“你赶紧去洗洗脸,那么一大坨眼屎。”
梁欣芮抬手揉了一下眼角。
孙宴待不下去了。“周渺,改天我们再说。”
梁欣芮:“改天也不必了。”
孙宴离开后,梁欣芮开始叨叨,把周渺讲了一通。“除非他现在和你去领证结婚,还要把名下所有财产转到你名下,不然就不要再理这人。什么朋友?都是屁话。”
“我知道了。”周渺只得顺着她的话,“我给你点外卖,脆皮烤鸭怎么样?”
“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周渺举起手指,“铭记于心。”
周渺回国后,一直忙于开工作室的事。在工作中,她认识了薛骋。宁城另一个着名的纨绔子弟。
两人没有发展成为男女朋友,倒成了生意上的朋友。
工作室越来越好,周渺也越来越开心。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原来努力拼事业赚钱,可以治愈很多事。
她和梁欣芮分享所得时,梁欣芮嗤之以鼻。“你知道自己身家多少吗?富婆!”
周渺笑道:“那是爷爷奶奶他们给我的。这是我自己赚的。”
新店开业时,周渺被孙宴的前女友找上门打了一巴掌。那件事,周渺很快放下,但孙宴却一直没有放下。
这一年,他正式进入三十大军。
除夕夜,长辈们直言让他明年结婚,后年生娃。
孙宴无奈。他一回来,就逃不过催婚的压力。
孙母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吗?“也不是我们催你,你在国外胡闹这么多年,现在回来了,总要定下来吧。你看人家周沉,回国立马结婚。”
孙宴:“知道了,我有数。”
孙母欲言又止,“你和周渺到底怎么回事啊?”
见孙宴不说话。孙母继续道:“说起来,你们也认识十多年了吧,知根知底。人家姑娘不嫌弃你,你是什么想法?”
孙宴:“妈,您就别操心了。”
孙母怒:“我和她妈妈也认识,你若是想,我可以去找她妈妈,看看能不能给你机会。”
孙宴也没有拒绝,隔了几日,孙母接着去医院检查,见到了梁玉莹。
梁玉莹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和她绕弯弯。“两孩子认识十多年了,都没有发展成为男女朋友,我看他们没那个心,我们就不要操心了。我家周渺,她的事她自己做主,我以前没管过她,这事更不能管了。”
孙母一听,言外之意还不是对孙宴不满意了。她可听说了,梁玉莹给自己女儿介绍了一位年轻的骨科医生。
孙宴收到消息后,没有什么意外。
后来,周渺听闻了这事,当时愣了许久。
梁玉莹见她发呆,“孙宴在国外的生活,你比我清楚。他若是能定下心,安心过日子,那也不错。婚姻是大事,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又相互喜欢的伴侣是人生幸事。我和你爸爸婚姻失败,那是我们两个人的性格、人生观的问题。渺渺,你自己要想清楚。”
周渺唔了一声。
“我是觉得,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周渺慢慢回神,她思索了一下回道:“妈,我现在只想把我的工作室做好,而且我才二十七岁,我不着急。”
梁玉莹点点头。她对女儿忽视太多,也弥补不了,只希望她过得幸福就好。
那年四月,周沉和沈南嘉的婚礼上,周渺意外接到了新娘捧花。她如接到了烫手山芋一般,连忙送给了别人。
转身时,她看到了孙宴眼里一闪而逝的失望。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同频共振的感情太重要了。
孙宴笑笑,“听说接到新娘捧花的人,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周渺笑道:“你还信这些?反正我不信。”
孙宴沉默了一刻。“我想定制一套珠宝。”
周渺的眼神顿时变了,“什么类型?送给什么年龄阶段的女士?”
孙宴心里一阵苦涩,原来只能和她谈工作了。“和你一般年龄,你觉得做什么比较好?”
“这样吧,等我回去给你发几套设计图,你可以选择。”
“不急。”孙宴回道。“你送给南嘉的新婚项链就很漂亮。”
两人边走边聊,周渺的神色也不再疏离。
快走到大门口时,孙宴突然开口:“周渺,我是不是迟到了?”
周渺定在原地,她咽了咽喉咙,心里一脸苦涩。“孙宴哥,不是你晚了,是我变了。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习惯了无尽地等待。我不止一次地幻想有一天你会喜欢我,我成了你的女朋友。你都知道的。”
“现在我梦醒了。抱歉。”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称呼他了,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前。
孙宴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场面,他抬手想要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避开,故作恼怒,“我今天做了发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