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宴在家休息的那几天,他妈赵女士天天来他家，说是来照顾他，对他说的话句句带刀。

“我早就和你说了,男女关系混乱,最后就是谁愿意嫁给你！”

“渺渺那么喜欢你,你是眼瞎、心瞎。”

“我和你爸爸规规矩矩,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叛逆分子？”

“听说，渺渺和那医生十月会订婚。医生就胜在清白上。”

……

“妈,都说了，我之前每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到最后不适合才分手的。这不叫男女关系混乱。”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懂吗？再过去，你这就是犯法的！”赵女士气得要命。

她和周沉、周渺都熟悉，当初她还想，将来女儿孙宛嫁给周沉,孙宴娶周渺，多好啊。

结果呢？

他决定立马去坞镇。

孙宴翻着手机,民宿老板发来的旅游攻略。他随口敷衍道：“汪医生清白？他有多清白？”医生那圈子，里面怎么样，他清楚的很。

对了！明天去复诊时，他正好托赵医生打听一下。

赵女士道：“人家清清白白，都没谈过恋爱。”

孙宴：“他不是有问题吧。”

赵女士抬手拍了他一巴掌，“人家对感情认真,对女性负责。谁像你啊，你自己数数谈了多少个女朋友？”

孙宴皱了皱眉，“妈,你太夸张了。”粗略一算，没有两位数。至少他对感情是认真的。

赵女士叹了一口气,“孙宴，现在渺渺已经不要你了，你呢，也给我定定心。等你的手好了，去相亲，年底前定下来。你爷爷说了，若是你再敷衍了事，就滚出孙家吧。”

孙宴不抬手捂住眼睛，“这都是什么年代了。”

第二天，孙宴去医院复查。

骨科赵医生和他妈妈那边还有点亲戚关系。

等检查完，赵医生又嘱咐了几句。

孙宴开口：“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赵医生：“什么事？”

孙宴压着声音，“我妹妹交了一个医生男朋友，正巧是二院骨科的医生。”

赵医生狐疑地看着他，“孙宛的男友？”

孙宴：“不是。”

赵医生笑道：“那医生叫什么名字？”

孙宴：“汪信睿，我把名字写给你。”

“不用。我知道他，二院的院草。外地考过来的。之前学习时我们见过。”

“他人怎么样？”

“挺帅的，专业很扎实，骨科重点培养对象。”

“我说人品！”

“这个我不知道。”

“有没有办法打听一下？比如，他之前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不好的习惯？比如网贷啊，受贿啊。”

赵医生皱起了眉，“你和他有仇啊！扒人隐私不是君子所为。”

“那你要见着我妹妹被骗啊？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

赵医生抿了一下嘴角，“我同事和他是研究生同学。”

孙宴眯了下眼，“有消息尽快告诉我。”

赵医生：“到底是你哪个妹妹？他不是抢了你女朋友吧？”

孙宴的脸色变了变，“别问那么多，尽快帮我打听。”

赵医生头疼不已，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孙宴去了坞镇，住在了周渺推荐的那家民宿。他开始发朋友圈，有小桥，有小船，还有多肉，都不重样。

朋友们都发现了猫腻，太装了，不是孙宴的风格。明显这是给特定人看的。

薛骋给他留言：装文艺男青年了？追女神的新手段？

孙宴心里呸了一声，赶紧把他这条留言给删除了。

他一连发了两天，周渺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是，周渺早就不玩朋友圈了。

第三天时，孙宴也没有心情去转悠了。那天正好下雨，雨水顺着房檐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他留在民宿，坐在窗边，和老板喝茶聊天。

孙宴想不通，周渺当时怎么能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老板娘无意间提了一句，“周渺身体还好吧？”

孙宴：“挺好的。”

老板娘：“那就好。”

孙宴突然有些心疼，心想着她一个小姑娘不会照顾自己。“去年她在你们这里住时，身体不舒服吗？”

老板娘：“是啊。身体虚，大夏天的，还冒虚汗。我看她脸色苍白，后来我给她炖了鸡汤，她还挺爱喝的。”

周渺的身体一直挺好的。回国后，她是生病了？

孙宴满心疑惑，晚上，他接到赵医生的电话。

赵医生直接说道：“汪信睿现在的女友是周渺，她是你妹妹？”

孙宴知道糊弄不过他，“是我喜欢的人。”

赵医生轻笑：“真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一天。情场高手，还能爱而不得。”

“你快说吧。问到什么了。”

赵医生：“汪信睿在研究生时有一个女友，几乎没人知道。女友是他的老乡，家里人介绍他们认识了，两人谈了一年时间。后来汪信睿考到了宁城二院的编制，和女孩子提出了分手。”

这就是当下流行的一句话：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孙宴不解：“没人知道什么意思？”

“听我同事的意思，是他刻意隐瞒。女生之前来学校找汪信睿，等女生走了，大家开他玩笑，汪信睿说是他妹妹。后来，我同事有次遇到那个女生，以为她来找汪信睿，还打了招呼。女生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同事就多嘴说了两句关心的话，女生痛哭。女生工作普通，汪信睿的未来前途无量，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孙宴：“这也太不男人了。”

赵医生不作评价。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学习、事业风光，实则德行垃圾。

挂了电话，孙宴心里纠结着，这事他怎么和周渺说。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周渺面前，告知汪信睿的真实面目。

但不行。周渺不一定会信他的话，万一弄不好，他还有故意破坏周渺感情的嫌疑。

孙宴头疼不已，只能又找了赵医生，让他问问有没有汪信睿前女友的名字、联系方式。

赵医生：“你疯了？”

孙宴：“总不能空口说白话，万一她不信我怎么办？”

赵医生：“你要对付汪信睿？恋爱这事他确实很损，但也不足以让他离开现在的岗位。”

孙宴：“我只要周渺看清楚他这个人就行。我的幸福就靠你了。这事你办成了，改天我给你封一个大红包。”

赵医生：“……”

孙宴没有继续住下去，第二天，他就坐车回宁城了。

回去以后，他拎着民宿老板娘给周渺准备的礼物，赶到周渺的工作室。

心情莫名地有些开心，他和她分享他这些日子的所见，想告诉她，民宿老板娘要生宝宝了。

店员见到他，一脸笑容，抬手指了指二楼。

孙宴：“给你们点了奶茶和蛋糕，一会儿就到。”

“谢谢。”

他来到二楼，白色的门虚掩着。

周渺和梁欣芮说着话，声音低沉。

梁欣芮：“你可以和汪医生谈一下，既然是抱着结婚的打算，有些事也要说一下。”

周渺呼了一口气，“是啊。他是医生，清清楚楚。”

梁欣芮拍拍她的肩头，“别难过，这不是大事，解释清楚就好。”

周渺：“那我流产的事，要告诉他吗？”她捂住了脸。“芮芮，我和孙宴的事，我并不介意告诉他。但是孩子的事呢？每每想起，我都会发冷。”

梁欣芮也头疼了。这本就是周渺的伤心事。她抱住周渺，“都过去了。当时你也没有别的办法。生下那个孩子，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门突然被推开。

梁欣芮看到孙宴，脸色登时一变。她赶紧拍拍周渺，“孙宴来了。”

孙宴的脸色很难看。

周渺立马敛了敛神色，抬手擦擦眼角的湿润。她看向孙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孙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里如有洪水在奔涌。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一旁，他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你先下去。”

梁欣芮看看周渺。

孙宴再次开口：“下去！”

周渺点了下头。

梁欣芮咬了一下唇，走出去。

孙宴抬手关上门，从里面反锁。

两人站在原地，一时无言。

周渺从孙宴的脸色已经明白，显然他都听到了。她从慌乱慢慢冷静下来。

孙宴抬起手，又放下，最后他攥紧了右手，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墙上，骨节慢慢渗血。

“渺渺，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哽咽着。不知道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是为了她。

一切都明朗了。

去年她回国，不是看她妈妈，她回来做了流产手术。所以她在民宿时身体才会那么虚。

孙宴第一次觉得心疼得无法宣泄。像坠入了深海，胸口痛的无法呼吸，快死去一般。

他还能做什么？

周渺慢慢坐了下来，她低下头，平复好脸上的悲伤。

等她再抬起，已然恢复了平静与淡然。

“如果我说，我想过告诉你，你信吗？”我们曾经有过一次机会的。她也知道，当时她若是告诉了他，他会和她在一起的，却只是出于责任。

孙宴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

“我给你打过一个电话，当时你说你在忙，我听到旁边有个女生叫你的名字。”

久远的回忆慢慢袭来。

孙宴想起来了，“她是我同事，只是我的同事。”那晚以后，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了。

那又怎么样呢？

周渺扯了一下嘴角，“是我误会了。”

因为以前经历过太多次，所以她主观的认为，那时候他又有了新的女友。

“你看，这就是老天爷帮我们的选择。”周渺喉咙哽咽着。

孙宴眼圈通红，他不能怪她。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他单膝跪地，与她平视着。

“渺渺，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

周渺望着他，她抬手擦擦他的眼角。她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伤心。她也痛。“孙宴哥，这事我也有责任。那晚是我太冲动了。是我不够成熟。”

孙宴心更疼，“不是你的错，是我！我真得太坏了。”大错特错。

周渺咬着唇角。

“如果你告诉我，我们肯定结婚了。孩子也该一岁了。”孙宴喃喃自语。

周渺却摇摇头，“你当时根本不想结婚啊，我何必拿着孩子当筹码。那样的话，以后你会怨我的。”

“别说了，我难受。”孙宴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渺渺，我们结婚吧。”

周渺笑了，“如果是一年多前，我们旅行那次，我听到这话，我一定会开心死的。”她看着两人交缠的手，“现在不可能了。”

晚了。

孙宴嘴角干涩，心里空荡荡的。“你爱上了汪信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