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成给了一个地址,不过这个地址却让叶芮微微愣住,因为这个地址她很熟悉。
“我都说了,你可以滚……你可以走了吧?”范建成恨不得直接将人赶走,也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他赌博的事,但这个事还真不能宣扬出去。
最近这段时间抓的严。
要是他真的被抓住,被拘留几天都算是小事,很有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他现在的工作可是好不容易从姑姑手上抢过来的,当时想抢的人中除了他还有好几个,要不是弄了些手段还真抢不过来。
这份工作要是没了他还不知道去哪里哭。
没了工作就没了工资,他还怎么去赌?
不好直接伸手推人,但也十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还十分不怀好意的道,“你要不赶紧过去说不准就找不到她的人,手里没钱住不起房,还不知道会去哪里流浪。”
叶芮眯了眯眼,没在搭理他转身出了办公室。
范建成给的地址她很熟悉,因为上辈子她去过那个地方,还去了不少回。
只是每回在那里都会发生一些让她很不愉快的事。
“叶芮,你站住!”
周年年从后面追了上来,原先是因为叶芮找上门觉得厌烦,现在却是被忽略的不满。
叶芮什么意思啊!
明显着她这个表姐就在办公室,她居然一个眼神都没飘过来,摆明了就是把她当透明,这让气性高的周年年怎么受得了?
原先还坐得住,可看着叶芮头也不回的离开办公室,还越走越远,她想都不想就冲了出来,还很愤怒的道:“你瞎了吗?看到我都不打声招呼?”
叶芮看着拦在面前的女同志,微微眯眼,似做不是很确定的开口,“周年年?”
这不确定的口吻把周年年气得更呛了。
她这边脑补了半天,想过无数种叶芮来找她的可能,还想着该怎么嘲讽过去,结果搞了半天,人家根本没记起她是谁!
气的她眼睛都憋红了,跺脚怒斥,“叶芮,你真的太过分了!”
叶芮差点没笑出声。
虽然她确实不太记得周家表姐的相貌,但是她又不傻,人家接替她的班在这里工作,一个陌生人的话又怎么可能怒气冲冲跑过来?
猜都能猜到这就是周年年。
只不过想逗逗她而已。
“我家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忘了我是谁?你要知道要不是因为我,你能得到废弃厂那么高工资的工作?”周年年越说越气。
以前叶芮爸妈常常就往她家跑,明里暗里她爸爸可是帮了不少忙,她都还记得小时候还给过叶芮水果糖吃。
要不然就她爹不疼妈不爱,哪里能吃得到糖果?
周年年觉得她狼心狗肺,真不是东西,“你是不是还把废弃厂的工作卖掉了?听说还卖了不少钱,要不是我……”
“你觉得档案室的工作值钱吗?”叶芮打断她的话,很费解的看着面前的人,明明都是成年的人了,在这边也工作了有大半年,难道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个工作的‘含金量’?
她真的是笑出了声,“你不会以为废弃厂要比档案室的工作来得更值钱吧?”
周年年想都不想就答,“那不然呢?这边工资才多少?一个月也就三十块出头……”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连串的笑声打断。
周年年有些恼羞成怒,“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笑你挺傻的。”叶芮继续笑着,“废弃厂的工作要真的有那么好,你爸会厚着脸皮来找我置换?干嘛不直接卖掉再给你买一个工作名额?说不准还能多挣点钱。”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意收敛,显得有些冷厉,“说白了,不是有好处他才会做吗?傻姑娘,回头问问你的同事,问问他们档案室的工作名额到底值多少钱。”
这边工资确实低。
比废弃厂低了不少。
但架不住这个工作性质稀少。
干重活的工作单位不少,搁在各个工厂数都数不清。
但坐办公室的名额又能有多少?
对比起来,怕是不到十分之一,尤其是报社对标的不是工厂,哪怕是附属的档案室单位。
在外面说出去都有光。
所以,一般条件好的家庭都是为儿女们盯着这些名额。
工资低点无所谓,家里又不是不能帮着贴补。
只要能拿到这些名额,多出点钱买也没关系,工作看着面上有光还清闲,也省得儿女们太劳累。
早在叶芮转正时,就有人私底下问过她卖不卖。
出得价还是四位数。
当时之所以没跟家里说,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开了口,叶大漠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将工作名额卖掉。
她都知道的事,周伟茂那个老油条会不知道?
无利不起早,要是没有好处他会主动来要置换工作?
嘴里说着他们家条件不好,工资高点才能让家里过得好点,还说什么也是不想让自家女儿太累,找个轻简的工作让她打发打发时间
……
扯来扯去,其实就是为了利益罢了。
“你胡说!”周年年怒吼,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发虚。
别的人不了解,自己的爸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还记得工作置换后,爸还专门开了一瓶好酒庆祝,原先以为是为她能工作庆祝,现在回想爸妈在饭桌上说得那些话,一副像是见到便宜的样子,还真不能多想……
但周年年不愿意承认,对于叶芮她向来都是有一种优越感。
从小到大只觉得是对方占她的便宜,而不是她从叶芮身上获利。
哪怕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会儿还嘴硬的说:“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再说了档案室的工作要这么好,你当时会心甘情愿的让出来?”
叶芮自然是不愿意让。
但谁让她有一对蠢的彻底的爸妈。
周伟茂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从来都不会怀疑,尤其是周湛芳对她这个大哥那是百分百的信任,只要是周伟茂开口,周湛芳是毫不犹豫就会去做,没有半点迟疑!
所以那个时候周伟茂才开了口,周湛芳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还一副特别感激的样子,觉得自己大哥是在帮她,离开的时候是一边送一边弓着腰感谢。
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滑稽。
不过叶芮没那个心思和周年年继续掰扯这些。
直接迈步越过周年年就往前走。
“你走什么呀!”周年年却不打算放过,直接跟着往前,“是不是觉得说不过我才想着离开?你在废弃厂的工作不是卖了大几百块钱吗?说到底我才没占你便宜!”
或许有差,那应该也差不到那么多吧?
反正她是不觉得自己占了叶芮的便宜。
大不了她把差价给补过去就是。
连着说了几句叶芮都没反应,周年年气的咬咬牙,而就在又要开口之际看到前方的一人,她顿时更得意了,“再说了,工作好又有什么用?这女人啊就是得嫁的好,你看我对象不仅仅是大厂的正式工,他母亲还是街道办的干事,父亲虽然不是正式工但也是最早下海经商的生意人,生意做得老大了!”
越说越觉得洋洋得意。
瞧瞧她的几句话还没说完叶芮就停下步伐站在原地,想来心里一定特别羡慕她。
周年年不由高高昂起下巴,对着前方的男人挥了挥手,迈着雀跃的步伐朝着他奔跑过去,“建白,你来接我啦?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姑姑家的表妹。”
迫不及待的拉着自己
的对象过去。
再走回去时,叶芮还是待在原地,眼神直直的望过来,黑黝黝的瞳眸中带着冷意,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色。
总觉得……有些瘆人。
弄得周年年一时都忘记该怎么显摆,还是她身边的对象缓声说着,“年年,我现在还有点事,等下次再约你。”
周年年有些失望,“你不是来接我的啊?”
之前就算了,对象不来接她也能自己回去,可在叶芮面前她只想让对象更体贴自己,而不是话都没说几句就分开。
显得她有些倒贴似的。
“我妈喜欢这里的桂花糕,要是太晚就买不到了。”
“啊……那你赶紧去吧。”周年年这下不好拦着,她还下意识掏兜,“你钱够不够?要不要我给你拿一点,阿姨喜欢你就多买点给她。”
“不用了,我手里有钱。”
没再多说什么,男人转身就走。
周年年这会没觉得失望,还有些小雀跃,“你瞧瞧我对象多好,他从来都不舍得让我花钱,每回出门都是他主动付钱,不过说到底还是他家条件好,连电视机都有呢,等我结了婚请你来看电视啊。”
“结婚?”叶芮轻嚼着这两个字,“你们已经商量好要结婚了?”
“还没商量。”周年年却不在意,“不过我们都已经见了双方父母,结婚不是迟早的事吗?说不准过一两个月他家就来跟我商量……你又笑什么?!”
叶芮又在笑!
不是那种纯粹的笑意,而是明显带着嘲讽的笑。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叶芮这么讨人嫌?
不过她现在和以前确实很不像了,以前在哪里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天到晚都不一定能说三句话,存在感特别低。
现在存在感倒是高了。
就是显得特别讨人嫌!
动不动就发出嘲笑声,明明该她来嘲笑叶芮,怎么到现在反而换过来了?这种感觉真的太憋屈了。
“没,就是觉得街那边的桂花糕是真好吃。”叶芮说这话的时候,头微微偏了偏,视线落在离去男人的背景上。
是真的好吃。
她上辈子就来买过不少回。
因为某个人对她说,自己的妈妈偏爱这一口,她便记在心里了,便想着多去买几次,好讨对方的欢喜。
结果后来才知道,他妈妈根本不爱甜口,之所以会这么大老远的来买桂花糕,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人。
她买过无数次,闻过无数次桂花糕的香味。
哪怕再香,她都不舍得吃一口。
可谁能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省出来的东西却是‘孝敬’给情敌。
真的是贻笑大方。
不过还有更可笑的事。
没错,周年年的对象居然会是高建白。
上辈子她狠狠踩脸的男人。
这辈子更是早早就铺垫好一切,等着高建白凑过来,再让他和那位邻家大姐姐狠狠栽一个跟头。
可谁能想到,高建白这辈子找上的挡箭牌居然是周年年。
这个转折,真的有过惊奇。
“你认识我对象?”周年年不解的看着叶芮,总觉得她望过去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羡慕也不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你不会真认识他吧?”
“见过。”叶芮没否认。
周年年顿时不乐意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我可提醒你了,他是你未来的表姐夫,就算他条件再好你也不可以有什么坏心思!”
叶芮瞟了她一眼,“你就不好奇我在哪里见过他?”
周年年当然好奇呀。
她是真觉得高建白条件好,原先也不是没有追求她的男同志,跟那些人的条件都比不上高建白一丁点。
除了样貌俊俏之外,家庭背景也是特别好。
就连她爸都叮嘱过她,说是高建白爸爸生意做的特别大,以后指不准就是开上小汽车的大老板,让她一定要把这人给抓牢了。
现在看叶芮神色奇怪,就算看不出她有没有那种心思,周年年也得多说几句,省得她以后会不会起小心思,“不管你在哪里见到他,他以后都只会是你表姐夫,你可别做的太难看,要不然咱们亲戚都做不成。”
不过说归说,心里还是挺好奇的。
双手抱着腰,很是别扭的问了一句,“你在哪里见到过他?”
“小宾馆呗。”叶芮似摸似样点着头,“你对象确实条件好,要不然哪里有闲钱时不时领着人去宾馆。”
“????叶芮你胡说什么?!”
周年年尖声叫起,老叶芮根本就没搭理她,径直离开。
离开时还挺可惜的,本以为高建白会凑过来,她甚至都已经想好该怎么料理他们,结果等了这么长时间,对方根本就没将主意打在她身上。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高建白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交往对象,而是一个很好拿捏的蠢货。
这样才是当挡箭牌的完美人选。
很显然现在的她并不符合高建白心中的人选。
稍稍调查一下就能知道她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事儿,不说把自己亲生母亲给告发,就说她在工地那边的事业。
要是没点能耐可撑不起。
高建白要是还将人选定在她身上,那才够傻。
可人家不来找她,她就这么放过了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
所以说这辈子高建白和他的邻家姐姐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谁让她是一个莫名其妙就想发癫的疯子,他们不能找她,她迟早也会找上他们!
和叶芮想的一样。
高建白其实是认得她的,刚刚一见面他就认出周年年身边的女同志是谁。
当时他可是花了不少精力打听过这人。
了解她的脾性,也了解过她的家庭背景。
哪哪都满意就等着他出手,当时还想着叶芮去了废弃厂,一个姑娘家肯定受不住那么累的工作,到时候他再出现帮些忙,或许能让对方对他心存感激,以后更好行事。
再加上那会胡琬姐和他闹了些脾气,忙着去哄人哪里顾得上叶芮。
等他再想起时,叶芮居然卖掉废弃厂的工作不说,还做起了生意,更让他惊讶的是,生意做的还不小。
因为家里有生意人的缘故,他对这行多少有点经验。
别得不说,叶芮的摊子铺张那么大,一个月怕是没少挣。
一个姑娘家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厉害是真厉害。
可正是因为太厉害,挡箭牌的人选肯定不能选她。
他要的是一个好拿捏的人,最好也是一个样样都比不上胡琬姐的女人,这样能拿捏住应付亲朋好友,也能安抚胡琬姐,避免让她吃醋。
叶芮不能用,高建白自然得找其他人选。
他倒是不急但家里急。
他家和胡琬姐家离得近,家里一急着让他去相亲,胡琬姐家几乎同时能得到消息,每次家里逼着他去相亲胡琬姐就和他闹脾气。
有好几次都气的直哭,两人差点没断了。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能和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家姐姐在一起,要哪里舍得分开?
所以早就想着找一个挡箭牌。
不用多优秀,太优秀反而会让胡琬姐伤心,最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会妨碍的胡琬姐,同时也能让家里将矛头都指向对方。
他家的条件确实好。
母亲是个小干事不说,父亲这两年的生意是越做越好。
整个大杂院他家几乎将所有的家电家具都备齐了,虽然不知道大概,但
父母手里的钱怎么也有过万。
万元户啊!
别说是在大宅院,怕是在整个省城都没有多少户。
自家的条件好,父母自然也是想让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要是他找一个普通人当对象,父母肯定拿他没办法,只会将矛头对向对方,正好分担了一些他和胡琬姐的压力。
本来他是没想找周年年的。
周年年的家庭背景不差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她的父母多少有些过于强势,两人相处一两年的时间,到时候肯定会逼着让他们结婚。
高建白可没和周年年结婚的打算。
原先叶芮能入他的眼,就是因为她父母够势利,花些钱、说些漂亮话,指不准就能将婚事一直拖下去。
但周年年的父母肯定没这么好打发。
可架不住周年年实在是太好哄了。
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打发,满心还为自己着想。
所以他想着,既然周年年上赶着来,那就利用利用吧。
过个一年两年再找个理由分手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他父母根本瞧不上周年年,到时候以这个为理由也不是不行。
高建白就想了那么一会,不管是周年年还是叶芮都没有几坨桂花糕重要,他花钱买了一袋子,然后拎着就往家走。
为了能让心上人吃到热乎的,他还专门花钱打了车,十来分钟就到了自家大杂院附近。
这边原来属于工业区的家属区。
家家户户都是一个工业区的同事,后来房子落定下来,有的搬离有的迁走,外来的人就多了不少。
胡琬就属于后面迁进来的。
不过她家搬来的时候也十一二岁,高建白也才刚刚学会走路,两家住的近,再加上胡家条件不好,高母便花些小钱请胡琬帮着带孩子。
这一带,就成就了一段孽缘。
高建白倒不是很小就有了心思,而是十六七岁的时候亲自送胡婉姐出嫁,心里特别不是一番滋味,一开始还以为是当弟弟的不舍,后面才知道早在不知不觉中胡婉姐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不过人都已经出嫁,他们两人还能有什么后来?
可谁能想到,胡婉的男人当了兵,婆家人又亏待她,在男人的首肯下她搬到自家娘家住,倒是又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就离两个院门的距离。
一个有情一个丈夫不在身边,婆家恶待娘家冷视,突然一个男人跑到面前嘘寒问暖,时间一长不就被撬动了么。
不过两人也
都知道他们这段情见不得人。
先不说高家的人愿不愿意自己的宝贝独子娶一个大六七岁的二婚媳妇,就说胡婉的男人可是军人,他们的事要是闹出来,那就是破坏军婚,他们两个都得蹲大牢。
感情再重要,那也不能毁了一辈子。
所以他们两个人都心里明清,这件事绝对不能暴露出去,该谨慎还是得谨慎。
这不,高建白拎着一袋子的桂花糕,没直接送过去,而是悄悄去了大杂院的后门巷子,将袋子放进一个暗道里。
这里是他和胡婉姐的秘密地,每次他买些东西都藏在这边,等会胡婉姐在过来拿。
也不怕被人拿去。
这点钱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除了每个月的工资之外,要是不够用就直接在家里的抽屉拿,那个五十一百块的,家里也不会说。
只要里面没留下的字条,拿的人也不知道谁给谁的。
要是想约着去其他地方,就直接上门打暗语。
在外人听来就是寻常的话,他们却能听出一些暗号,找机会偷偷去远点的地方约会。
在外人眼里,胡婉姐和他的情分可不少,怎么说都是带大他的人,两人之间说说话谁又能觉得有问题?
放好桂花糕,高建白便朝着大道走去,等经过一个庭院时,对着门边的大妈打了声招呼,跟着又对另一人开口,“胡婉姐还没弄饭呢?这个点该准备了。”
他眼里的胡婉特别好看。
光是一个挑眉就让他心动不已。
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挪开视线,对着另外一人道:“卫大妈,你先前让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等会我过来跟你详说。”
“好好好!”坐在院门口的卫大妈笑得一脸堆起褶子,人都走了还不忘对着身边人夸,“小高人好啊,连我家小子都不愿意帮我去打听,偏偏他那里我就随便说说他就当回事,是个心善的孩子。”
“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哪里会不好?”
“也是。”卫大妈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个个年纪越来越大,以前的小毛孩子如今也都长大成人,不过各有各不同。
别的不说高建白绝对是这些孩子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
她问着边上的人,“听说他就要升职了?”
胡琬轻轻笑了笑,“我哪里知道?”
“你们关系不是挺近吗?真要说起来和亲姐弟有什么不同,你带着他长大,他送你出嫁。”卫大妈说的这里不由撇了撇嘴,放低音量继续说着,“比你家亲
弟弟可靠多了。”
听到这话胡琬脸上的笑意有些僵。
她亲弟弟确实不是东西,但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话总会有些难堪。
而且她也不想让人以为她和高建白走的近。
虽然现在没人会多想,但万一有人瞧出猫腻了呢?
这事可不能开头。
胡琬挽了挽脸颊边的发丝,“我哪有那个命和高建白当姐弟?说来我还得好好感谢高家,当年要不是他们家出钱让我帮着带孩子,我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那个年头环境不好,每家的粮食都是定点定量,偏偏她母亲是乡下来的媳妇,生的孩子都没粮食分,一家老小七八口人也就三个人能分到粮食。
她一个女儿家既然不被受重视。
要不是高家婶子提出让她帮着带孩子,就算能熬过最艰苦的那几年,怕也会被娘家人送出去换口粮。
所以高家人对她是真的有恩。
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挺不是东西的,明知道道家对自己有恩,还偏偏和他们家的独子纠缠在一块。
可谁让高建白对她是真的特别好。
自己丈夫又不在身边,突然冒出一个男人对她嘘寒问暖,再加上高建白的条件本身就不错,她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就说先前高建白突然来跟她打声招呼。
其实就是让她去秘密地拿东西。
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就算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都没这么事事关心过她。
她丈夫人确实不错。
知道婆家人欺负她,并做主让她回到娘家住,每个月的今天也大部分都是寄到她手里,手里有钱又有靠山,娘家人巴不得等到多住一段时间。
可是丈夫离的实在是太远了。
远到真出什么事他根本赶不回来,难过伤心了人也不在身边,不像是高建白,她但凡说想吃个什么东西,隔天保准会送到她手上。
所以说啊……
她哪里能不动心?
这会儿周边的人还在议论着高建白的事,先前说这人好,现在都在八卦着他的对象。
“虽然比不上高家的条件但对方也不差,听说在报社工作呢,那女同志我也瞧过长得还挺好看的,倒也能配得上高建白。”
“咱们说配得上有什么用?高建白他妈可瞧不上,你先前没听到她在外面骂?骂的可难听了。”
“她嘴是真碎,难不成还得天仙来配她儿子?”
“那还真的是天仙,她上回想给高建白介绍的姑娘,听说她爸可
是大领导,她妈还是厂子里的副厂长!”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气。
这高家人的眼光可真是高啊。
胡琬听的心里憋气,明知道高家人是绝对看不上她,但听到耳里还是有些难受,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对着院内的一个人喊道,“范婶子,这天越来越凉了,我那里正好空出一床被子等会给您送过去。”
院内正在洗着衣服的人抬起头,皱着眉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别客气,本来我们家就用不上,这天气冷了日子可不好过,你拿回去盖着也能暖和暖和。”胡琬不顾她的拒绝执意要去拿,等她拎着一床被子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在夸。
“胡琬就是心善,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用的,老范能遇到你这么好心的年轻人真是她的福气。”
“可不是嘛,果然好心有好报,从小我就知道你是有福气的。”
一声接着一声的夸奖让胡琬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拍了自己的脸颊,轻笑着道:“可别夸了,夸的我脸都红了,况且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范婶子生活不易,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说着就直接往范婶子家走去,还扬声说着,“范婶子,我就把被子搁在你家椅子上,等会儿你自己收拾。”
“不用、真的不用了。”范婶子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手,想着将被子给还回去,结果根本就没人家那么有劲,推来推去最后被子还是搁在自己手上。
旁边的人劝着,“人家一片好心你就收下吧,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她要是遇到什么事你能帮就帮一把。”
“没事。”胡琬洋溢着笑脸,“婶子你也别觉得有负担,都是一个大宅院我看你生活不容易,也不就是想着能帮一点算一点,你要再和我推来推去那就是瞧不上我了。”
“对嘛,人家的好心你就收下。”
“推来推去不好看,收着吧。”
“胡琬就是好心,一床被子说送就送了。”
一群人围着胡琬夸来夸去,时不时还能听到她铃脆般的笑声,许是听够了夸奖,她说着,“差点忘记了,我还得出门买个东西,再不去就迟了,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等人一走,卫大妈走到范茹的身边,一副说教的样子,“你啊,都活了这么大年纪,人情世故怎么就还没学会呢?人家好心给你送点东西,还不是看你过得艰苦,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你的自尊心别那么强。”
他们这片地,谁不知道就老范家的条件最差。
但看住的地方就能看出来,其他家里
就算房屋最小,那也有一间半间房,老范住的却是从两个夹缝里搭建的小屋,还是多亏了街道处的人帮着办,要不然她连地方都没得住。
住的差,日子也过得差。
家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住在医院昏迷不醒的男人,住在医院天天都得花钱,老范又没正式的工作,便在周边接了洗衣服的活,现在这个天气偶尔碰碰凉水都不好受,老范不但得碰,还得从早碰到晚,一天下来就没停歇的时候。
家家都知道老范的日子过得艰苦。
但现在就算比前几天的年景好一些,但谁家不都是顾着自家的小日子?寻常干活的时候帮也能帮一些,但要是像胡琬那样送粮食送被子,那还真做不到。
所以都说胡琬是真的善良。
也觉得老范有些太死板了,人家好心好意你一直推来推去,多少有一些不是那么回事儿,倒也让做善事的胡琬心寒。
要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她也不会在老范面前说这些讨人嫌的话。
只不过是真的有一些看不过去了。
可是卫大妈并不知道,范茹心里有苦说不出来呀。
人家要是真的好心好意,她哪里会这么寒人家的心?
只是有些事真的不好说。
最开始胡琬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她是真的很诚恳的道谢过,到现在都还记得胡琬第一次送来的是一碗糍粑。
倒不说有多珍贵,但她也确实是差粮食吃。
千谢万谢后回到屋,入嘴的第一口就觉得不对劲。
那糍粑都有些馊了,根本就没法吃。
可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把人想的那么坏,只当是胡琬也不知情,而她也不好直接跟人家说送来的东西变味了。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她也没放在心上。
结果没多久,胡琬又当着大院的人送来一把粉丝。
粉丝这玩意不会馊,但却发了霉……
后来又跟着来了几次,不是没法用的物件就是没法吃的食物,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无意,次数多了,她就算在不愿意把人想的太坏,也知道胡琬是故意的。
怕是想借着她这个苦命的人刷名声呢。
但这事她真的没法说。
先前的东西是她亲手接过来的,东西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说是坏了变味了,谁又能替她证明?
真要说了,反而会觉得她恶毒,专门给胡琬泼脏水。
说不能说,范茹就想着不接。
现在的日子苦归苦,但也不至于完全过不下去,她每天接
一些清洗的活,完全能让自己吃个半饱,还能存一些钱养老。
医院那边也不用太过操心,除了厂子里垫付的医药费之外,那些人也承诺会一直照顾到她丈夫离世。
只要咬牙熬一熬,她也能过下去。
可她不接,人家却要硬塞。
或许是看准了她不好多说什么,塞来的东西是一次比一次没用。
就像这次硬塞过来的被子。
说是让她冬日暖和一些,可被子梆硬,一点暖和气都没。
但她又不好直接退。
就算被子不作用,但好歹曾经也是周年年。
盖不了不还是能垫着用?
范茹经历过太多太多恶心人的事,她完全能想象出一旦表现出对这床被子的不满,所有人指责的方向都将是她。
而不是有着一腔好心的胡琬。
范茹轻声一叹。
算了吧。
人家要拿她来刷名声就刷名声吧,埋头苦笑了一声,好歹她现在还有这个作用,不至于一点用处都没。
“范阿姨?”
范茹抬起头,乍看到门边的人时没认出是谁,等多看两眼她突然惊起,“小芮?”
来人笑了笑,“是我。”
范茹眼眶立马红了,“快进来,大半年没见你的变化也太大了!”
模子还是那个模子。
可瞅着更高了一些,脸上身上也没那边瘪瘦。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
更加明亮有神,也正是因为她的眼神,最开始那两秒她都不敢认,总觉得她们就像两个人。
可小芮能有这种变化是好事,只不过范茹却红了眼睛。
她不知道小芮发生了什么事,但能有这么大的转变,肯定是经历过不少,怕是比她想象中还要痛苦。
“你亲戚啊?”卫大妈瞅着面前的女同志一眼,不像是老范那群如同吸血鬼的亲戚,不然老范也不会这种反应。
知道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别傻站着呀,赶紧把人接进来坐坐。”
“对对,进来坐。”范茹连忙将人迎进来,“你进来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刚说完就发现自己屋里没烧热水。
卫大妈看出她的为难,“你去我屋,热水壶里有热水,再让我家二丫弄点红糖渗进去。”
范茹这会儿也顾不上客气。
想着先用用再给还上,她原先都想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小芮,以前她丈夫还没出事时,家里条件还过得去,小芮就算不上
门她也能找过去,要是有什么难事还能跟着帮把手。
可现在她自己就是一个累赘。
帮不了别人还会拖后腿,倒不如不见。
可想是这么想,小芮上门她还是挺高兴的,也就没推脱老卫的好意,让小芮先坐坐便拿着杯子就出了门。
叶芮也没拦着。
范阿姨一离开,她就打量着这间屋子。
除了墙边摆着了一张木板床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过得去的家具用品。
“你是老范家哪边的亲戚?”卫大妈好奇打探。
叶芮如实说着,“是以前的同事,范阿姨以前帮了我不少,我听说她家里的一些事,就想着过来看看她。”
卫大妈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我就说嘛,你一看就不像是她家那些黑心窝的亲戚,我说话没那么客气,你要是那些人我早就把你给打出去了!”
以前也不是没打过。
她虽然没办法给老范送吃的送用的,但是在某些事上也能出出力,就比如将她家里的那些黑心窝亲戚都给赶出大院。
叶芮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婶子要不你细说说?我打听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范阿姨将工作让给了自己外甥,连家的住址都搬了,要不是我这次专门找人问了问,都不知道范阿姨住在这里。”
卫大妈没马上说。
而是探头往窗外望了望,想来是热水壶里的水不够热,老范这会正在炉子上热水,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正主不在,她这边也没什么顾虑,“本来别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说,不过老范的事闹得这边没人不知晓,那我就说几句。”
说着清了清喉咙,就开始说了起来,“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知道老范两夫妻一直没孩子吧?他们生不了也没想过去抱养,就想着自己有几个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平常的时候对他们好一点,也不需要这些叫晚辈给他们养老,就想着要是他们老了能来看看,要是生病出了意外,能搭把手……”
求的不多,但没少付出。
也是老范两口子说得太早,反而被他们那些晚辈听到心里,溢出了坏心思,就觉得他们老了就得靠自己,所以平日里没少先找老范两口子开口要这要那。
老范两口子倒不是说给就给。
但这些晚辈真的遇到难题,他们也做不到完全不帮。
这反而弄得那些人得寸进尺。
卫大妈见时间不多,也没多咒骂那些人,而是继续往下说着,“大半年前你范阿姨的丈夫出了意外,人一直躺在医院昏迷不醒,老范本来就急的焦头烂额,结果那群狗东西居然联合医生骗你范阿姨!”
“用叔叔的病情骗范阿姨?”
卫大妈摇了摇头,“是伪造老范的病情骗她,当时老范急得昏迷过去,醒来后医生却说她得了什么绝症,还说得特别严重,说是活不了几个月。”
说得气愤,语气更重了一些,“都是一群黑心窝的烂人,他们那些话把老范吓得不轻,老范想着自己活不了多久,她要先走了那她丈夫以后怎么办?这时候她那群晚辈就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