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黎声一到学校,就收到导师那边新传来的消息。

——华盛决定投资此次比赛直到结束。

其中还特意提到江黎声的名字，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现在投资拉到了，高陆等人自然没有理由再反对江黎声本来的提议,小组连同导师连夜制定了几套详细的设计方针,翌日正式开始了第一次测试。

此设计难点不少，整个小组忙得焦头烂额，设计推翻又重做，重做又推翻，一次次的失败让小组气氛低迷。

江黎声作为提议者，自然要主动肩负起责任。

她暂时将感情之事抛诸脑后,一周都泡在实验室,想方案，想办法，想如何让消防无人机顺利起飞。

她劲头猛，让原本想放弃的组员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夜十一点，三层实验室的灯还亮着。

江黎声正在电脑上模拟无人机飞行，这是第四种方案，主要强调了无人机的重量和负压能力，随之带来的缺点是减少的敏锐性。

望着屏幕里失败坠降的模型，江黎声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

倏而,门推开。

一杯热腾腾的可可放在手边。

江黎声摆了摆手：“谢了,珮雅。”

没得到意想当中的回应,江黎声抬头，对上一张安静到有点寡淡的脸。

意外一闪而过，江黎声挑眉,神色懒懒：“呦,组长啊。”

高陆不吭声,打开电脑，开始修复模型。

过了会儿，

陈珮雅推门而入，“我来啦——！”她把买来的夜宵放桌上，“淼淼和王建他们说待会儿过来。”

江黎声：“大晚上的，还过来看嘛。”

陈珮雅笑嘻嘻地说：“这你就要问组长了。”

她眼神落过去，高陆像是没听见似的，专心在计算机上敲打。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江黎声没说什么，拿过夜宵，一边吃一边继续修改BUG。

很快，其他几人也都过来了，人一旦多起来，就不觉得累了，望着桌对面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小组成员们，近几天的疲惫忽然一扫而空。

**

11月21日。

初赛于市中心体育馆正式拉开帷幕。

这一天同样也是霍砚的生日。

江黎声跟随成员坐着大巴车来到参赛地，下车前，她看了下置顶的聊天。

自从一个月前从他公司出来，两人就没再说过话了。

她在聊天框内打下生日快乐四个字，然而看着近在咫尺的比赛场地，最终还是逐字删除，将手机调至静音后跟着大部队进了比赛场地。

市级赛只有十三所学校参与。

体育馆内来的除了参赛学校的成员，老师，还有航空航天专业的科研大拿，除此外就是各个投资商和记者媒体。

江黎声和陈珮雅走在队伍末端。

前方是主持人正在对主办方进行采访。

江黎声偶然一瞥，视线就此顿住。

人群当中，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对方坐在一群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当中，西装笔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鼻梁架着一副细边眼镜，双腿交叠，眉目疏淡地看着台上采访，气质卓越，矜凉，似有一层滤镜般与旁人区隔开来。

其实江黎声这段时间早就把霍砚忘了。

闲下来的时候她甚至想那段时间的喜欢可能是突如其来的错觉，然而此时见到他的一刹那，便只是远远相望的这一眼，万千喜欢还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陡然生出冲动。

她想过去，想告白，想坦荡地告诉他，她的喜欢。

想让霍砚知道，她从来清醒，比起他所认定的适合，她更想和他在一起。

最后还是忍住了。

江黎声低头跟着组员们进了选手候选区。

江黎声离开的下一秒，霍砚的视线就移了过来。

他看到女孩高挑纤细的背影，霍砚笃定她瘦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此时旁人攀谈，霍砚敛目，低声回应。

比赛很快开始。

他们学校抽到的位置靠后，加上中间的休息时间，轮到他们怎么着也要下午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

到下午四点，终于到了北航上场。

江黎声是主讲员。

在台下窸窸窣窣的掌声当中，江黎声正式上台。

比起部分选手的紧张或自信，江黎声身上更多的是随和从容。

四面八方的视线朝她望来，即

便不刻意去看，江黎声也知道霍砚的眼神是落在她身上的。

“各位评委，各位老师好，我是江黎声，北航飞行器动力工程专业的学生，此次我们带来的设计作品是消防类无人机飞行器……”

江黎声声音的清澈而清晰地回荡在整座体育馆。

伴随着专业的解说，后方的小组成员也正式在场地进行试飞。

“我们在这款多旋翼飞行器上进行了测试与加改，在体积优势的同时又保证它的承重和稳定性，其中搭载的R型智能AI能达到实时监控与传送，除此外我们着重优化了应急测绘模块……”

江黎声在台上侃侃而谈。

比赛经过现在，不管是选手还是委员会的人都累了，然而随着重点加深，不少人都被她拉入其中，缓缓坐直了身体。

霍砚看着台上的江黎声。

她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那是无关皮囊的美丽。

霍砚恍然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江黎声时，一头红发，站在街头，对着车内的霍白竖中指。

那时候的她和现在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这是霍总投资的学校？”

霍砚颔首。

旁人善意地夸赞，“霍总眼光不错，除了台上这小姑娘，我看他们每个人都不错。”

试飞专业，小组成员间的配合也都十分默契。

江黎声虽然是解说员，吸引了大批目光，但并没有抢走所有风头。

霍砚听后笑了笑，“是他们争气。”

试飞圆满结束。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都是评选时间。

等待总是焦灼的。

组员们失去了一开始的淡定，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能入选。

江黎声没参与其中，她一直对着和霍砚的聊天框出神。

“声声，你说我们能赢吗？”

陈珮雅毫无预兆抱了过来，江黎声收起手机，笑着安抚：“评委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我觉得没问题。”

说话间，就见导师面露欣喜地跑了过来——

“我们拿到了八票！！！”

十票是满票，八票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短暂的沉寂过后，众人欣喜地抱在一起欢呼雀跃起来。

一群人收拾收拾到前面领奖。

他们是市区赛第一名，颁奖嘉宾自然是身为投资方的华盛。

江黎声原以为霍砚早就走了，然而看他上台时，还是跟着愣了下。

江黎声站在队伍末端，陈珮雅在旁边紧张地掐着他胳膊，等霍砚走近，她才怀揣着欣喜和紧张，接过了个人奖杯。

最后是江黎声。

两人面对面相站，霍砚双手捧过奖杯，微微垂着眼睑，江黎声听到他小声地说了一句——

“恭喜。”

她接过。

合照过后，再无交集。

**

然而这只是第一阶段的胜利。

这段时间投入的大量精力和心血让众人疲惫不堪，如今终于结束，免不了一场放

纵。

庆祝宴上几人都喝了点小酒，散席后陈珮雅提出去唱歌。

想到今天是霍砚的生日，江黎声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她和众人在餐厅门口分别。

此时夜色熏熏，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不断。

江黎声酒量尚佳，几杯下肚也只是脸颊有点烫。

她给霍砚那边发了消息，然后去旁边的蛋糕店买了个小的生日蛋糕，出来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安静等着。

近几日的连轴转已是让人疲惫不堪，加上酒精作祟，江黎声坐着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她垂着脑袋，眼看快睡着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托扶住了她的额头。

江黎声霎时清醒，半眯着眼仰起了脑袋。

身后的广告牌散发出五颜六色的鲜艳溢彩的光影，斑驳碎色点涂在他漆黑浓密的发间。

两人离得近，江黎声嗅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橘子气的香味。

不禁嗅了嗅，“你换香水了。”

霍砚没有否认，俯身凑近，也跟着嗅了下，“喝酒了？”

江黎声慢吞吞地点了下头，接着往旁边挪了挪，拍拍椅子，“坐。”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

他拢着黑色的大衣坐下，抬眸看了眼天色，月光疏疏凉凉地挂在城市的高楼之上，天空蒙尘，空气中隐约漂浮着雪意。

江黎声从书包里取出他今天亲自颁发的奖杯，“生日礼物。”江黎声思索了一下说，“你什么也不缺，我

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想来想去，这个奖杯最适合当礼物。”

她双眸中星光烁烁，最后还骄傲地笑了笑，“怎么样，我没让你失望吧？”

几座奖杯都是纯金打造的。

主办方自然没有这么大的手笔，如此豪横当然离不开霍砚的关系。

这是私人奖杯，底座只印了江黎声一个人的名字。

他不语，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字迹。

然后就是蛋糕了。

江黎声把蛋糕盒放在膝前，捆在上面的细绳有些难拆，她费劲半天才终于拆开，江黎声插上蜡烛，从口袋里掏出提前买好的打火机点上，最后送过去：“霍砚，生日快乐。”

烛火在寒风中瑟瑟摇曳，看起来即将熄灭。

她外面待的时间久了，脸是红的，耳朵是红的，唇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就一双眼，黑白分明，倒映着他的面容。

霍砚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

江黎声想催促他吹蜡烛，可夜风快人一步，哗地一下蜡烛就灭了。

江黎声摇摇头，正要重新点，霍砚就接过了蛋糕，用叉子就着冷风吃了一小块。

江黎声说：“你还没许愿呢。”

霍砚说：“我的心愿，有人刚才已经给我了。”

江黎声一恍，思绪忽然变得清明起来。

霍砚的面容咫尺之间，伴随着缓缓降落的雪花，他的身影变得尤为清晰。

江黎声张了张嘴，“你知道的。”

“嗯？”

“我喜欢你。”

他沉默，安静地和他对望。

霍砚的眼神一向是平静的，此刻这份平静里似乎又有暗潮汹涌。

江黎声别开头，微微吸了一口气：“你是我这辈子，上辈子，第一个产生好感的人。我知道你顾虑重重，可是对我来说，我只想把握住眼前想要的。”江黎声音色很轻，“霍砚，你知道的，我死过很多次，也失去过很多次，我不想让自己最后的生命中再有任何的缺憾。”

“所以……”江黎声侧头看过去，“如果你不讨厌我，能否试着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直球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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