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两个小妾?再看月牙儿愁眉苦脸的表情,纪云栀这才回过神。
是了,太子妃早就提醒过她。应该就是西番的那对双生美人了。
“西番人?”纪云栀问。
月牙儿赶紧点头,惊奇问:“二奶奶知道?二爷和您说了?”
纪云栀没回答,默默走进屋里坐下。
一旁的春柳赶忙给她倒了茶水,道:“二奶奶赶了很久的路,先喝口茶水。”
春柳表面上神色如常,实则悄悄打量着纪云栀的神情。
纪云栀端起茶杯小口抿了两口茶水润了润,她微笑着询问:“人安顿在哪里?”
月牙儿呆呆看着她淡定的样子。
春柳接过话:“二奶奶不在,言溪姐姐做主暂时将人安顿在后边空着的迎曦苑里。您看需要换地方吗?”
纪云栀想了想,说:“那儿挺好的,景色雅致很安静,却并不偏远。”
月牙儿皱着眉问:“二奶奶要过去瞧瞧吗?哦不,是应该传唤一声,让她们来给您磕头敬茶才是!”
纪云栀看着月牙儿如临大敌的样子,莞尔。她说:“不急,我先去看望姨奶奶。”
去鹤青堂之前,纪云栀先去了一趟小厨房。她换上沾了油香的衣裳,提着食盒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斜倚在榻上眯着眼,听她来,立刻醒了。待纪云栀走进屋里,老太太冲她哼了一声,不大高兴地说:“长大了嫁人了就是不一样,一声不吭就跑了一个多月!”
纪云栀脚步轻快地奔到老太太身边,将手里的食盒放下,拉着老太太的手摇啊摇,弯着眼睛撒娇:“您怎么还生气了呢?那下回我想出去玩,一定带着姨奶奶!一日也不与您分开!”
老太太本就不是真生气,纪云栀柔着嗓子哄她两句,她脸上就浮了笑。她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跟颂焉出门,我这老太婆怎么可能跟着?只是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又在纪家受了委屈,才跑到军营去找颂焉的?”
纪云栀没想瞒着,她笑笑,语气轻松:“是闹得不太愉快,不过都过去一个多月啦,没事啦。”
顿了顿,纪云栀再道:“以后也不会因为他们伤心了。”
老太太打量着纪云栀的脸色,没追问下去,而是指了指桌上的食盒:“什么东西那么香?”
纪云栀赶忙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两碟小食——竹筒饭和香扒酥。
“都是我在浒州的时候学的地方小食,给姨奶奶献丑啦!”
老太太坐直身,先尝了一块香扒酥,立刻点头夸赞:“出去一趟手艺还精进了!以前是嘴巴会吃,现在是手也会做了!”
“我现在嘴巴也会吃!”纪云栀笑着去拿竹筒饭,给老太太打开一个,再拆一个自己吃。
老太太看着纪云栀吃东西的香甜样子,也忍不住多吃了些。
两个人都吃得有些饱了,老太太才问:“迎曦苑那两个,你知晓了?”
“嗯。下面的人与我说了。”
老太太觑着纪云栀的神色,瞧她只顾着吃,好像也不太在意的样子……
老太太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本来也不方便干涉孙辈后院的事情,何况还是西番人。颂焉和西番人的过节你也知晓。如今陛下有意与西番交好,年后宫中大大小小的宴,颂焉都避开了。”
纪云栀听出姨奶奶的犯愁,她弯起眼睛来甜笑:“姨奶奶眼里我是那么不懂事的吗?我都晓得的。再说了,我与二爷成婚也有一段时日了,他后院总会进人的,今日没有这两个,明日还会有别人。我心里有数的。”
她咬了很大一口香扒酥,糯糯的口感让唇齿间都是香香的。
“就知道吃!”老太太无奈地伸手戳了戳纪云栀的额头。
老太太想了想,再提醒:“心里要是不高兴,你要直接和颂焉说。有时候咱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在他那儿都不是什么难事。”
“嗯。”纪云栀随口答应,继续低着头吃香扒酥。
纪云栀在老太太这儿待了很久,瞧着老太太乏了,她才起身告辞。离了老太太这儿,她又去看望陆善和。
“解闷!解闷!”蓝黄相间的鹦鹉站在梳妆台镜子上朝迈进门槛的纪云栀吆喝。
纪云栀看了它一眼,问:“还没学会别的话吗?”
陆善和迎上来,笑着说:“我也没教它什么。”
纪云栀转回视线打量着陆善和,见她虽然瘦了一圈,但是气色倒是还不错。“喏,这个是在浒州的时候瞧见的,觉得好看,就给你带回来了。”
陆善和接过来,将锦盒打开,看见里面一个玉质上佳的紫色手镯。
“好漂亮的色泽。”陆善和将手镯拿出来,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立刻戴在了腕上。
两个人紧挨着坐下闲聊,纪云栀给陆善和讲了许多在一个多月发生的趣事,也讲山野间的怡然。
陆善和听着有些向往,感慨道:“听着怎么像人间仙境似的。”
纪云栀想着陆善和
这段时日应当没有出过门,人也不能一直在屋子里困着。她琢磨了一会儿,说:“这里走了一个多月,明儿个要去云至坊一趟。你陪我一起去吧?我还想四处逛逛,看看各家铺子有没有什么新玩意儿呢!”
陆善和明显迟疑了。
纪云栀又拿出撒娇的本事来,哼声:“你就陪我去嘛,我一个人逛很无聊的。”
她晃了晃陆善和的手,道:“就算看在我千里迢迢给你带礼物的份上?”
陆善和明白纪云栀的好意,慢慢点头。
纪云栀在陆善和的小院待到天黑,才回承风院。
果然,今日下午,迎曦苑的那两位西番美人曾来过,还待了一会儿,一直没等到纪云栀回来,才离去。
纪云栀有意地避开了。
她也知道避不开,今日不见,明日也会见。可她还是有意避开了今日的见面。
晚上,纪云栀沐浴之后,将从浒州带回来的小玩意儿摆上博古架。
也没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只是几片树叶和花瓣做成的书签,还有一块像白玉一样盈润的普通石头。
然后纪云栀坐在桌旁,翻看着这一个多月云至坊的账本。
春桃告诉她陆玹归家之后直接去了书房。纪云栀想着陆玹刚归家,应当有很多事情要忙,今晚许是很晚才会过来。回来的时候,陆玹让她等他。再晚,她也会等的。
纪云栀轻轻翻着账本,却始终有些心绪不宁。
过去了很久,月牙儿脸色古怪地进了屋,望着纪云栀,欲言又止。
“怎么了?”春桃问出来。
纪云栀抬眸望过来。
月牙儿咬了咬牙,才说:“二爷去迎曦苑了!”
春柳和春桃对视了一眼。春桃忙问:“什么时候去的?过去多久了?”
月牙儿摇头,解释:“只是恰好听见那边的丫鬟说二爷在迎曦苑。我……我现在去问问?”
“别去。”纪云栀阻止她。
纪云栀没有再说其他,继续翻看账本。只是她突然不确定是不是还要继续等陆玹。
账本还剩两页,纪云栀很快看完。
她将账本合上,决定不再等陆玹了。
纪云栀站起身,刚要吹熄桌上的灯,忽听见院子里陆玹和言溪说话的声音。
她愣神间,陆玹已经推门进来。
明明只是小半日不见,纪云栀望着走进来的陆玹,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事情有些多,回来迟了。”陆玹朝纪云栀走过去,动作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身。
他熟悉的气息压过来,纪云栀心里却莫名生出些抵触。她下意识地偏过脸去,去看还没来得及吹熄的烛火,道:“二爷辛苦了,还没沐浴过吧?我让春柳和春桃去备水?”
“在书房洗过了。”陆玹拿起灯盖,直接将烛火压灭。
屋内的光芒一下子消失,陷入一片灰暗。
在书房洗过?纪云栀怔怔在心里无声地念了一遍。她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已经被陆玹牵着往床榻走去。
这一个多月,要么是在马车里赶路度过,要么是借住在孔家。陆玹向来不愿意在房事上唐突了纪云栀,所以一直忍着。今日终于回了自己家,实在是忍耐期待许久。
他的吻落下来,纪云栀攥紧了被子,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不要紧绷着。明明今日马车上分别时,对于他的暗示,纪云栀心里也生出了丝雀跃的期待,可当陆玹的吻落下来,纪云栀心里却生出越来越强烈的抵触。
她脑子里一直控制不住地去想陆玹在迎曦苑里呆了多久?做过些什么?
纪云栀正胡思乱想着,陆玹忽然将她拉起来,摁着她的头,让她身子低下去,去吻他。
纪云栀的唇碰到那一抹烫时,忽然那些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炸开,她不可控制地突然一阵干呕。
陆玹愣了一下,立刻放开纪云栀。他拢了长衫,快速下了榻,点燃了屋内的灯。
灰暗的屋子里一下子又亮起来。
纪云栀目光躲闪不敢去看陆玹,蹩脚地辩解:“晚、晚上酸果子吃多了……”
陆玹给纪云栀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纪云栀低着头接过来,也不看陆玹,心虚地小口喝水。
陆玹睥着纪云栀的脸色,见她不是往日的绯红,而是脸色发白。
纵他再愚钝,也能觉察出她的不对劲。更何况陆玹从不是个愚钝的人。
陆玹沉默地看着纪云栀低头喝水,回忆了一遍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知道了。
“言溪。”陆玹提声唤人。
言溪很快候在门外。
陆玹吩咐:“把青山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