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烛到底是累到了。

她强撑着回到罗瑜的宅子后就昏睡过去。

黎乐洋也没好到哪儿去，灵能和体力高度透支，他还被高序列卡片波及，受了些伤。

等到宁烛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起床时只觉头晕眼花，耳边传来白猫猫虚弱的声音：“饿……死了……”

宁烛转头一看，白泽瘫成了一张小猫饼。

她先是一笑，而后自个儿肚子也咕噜噜响了起来。

罗瑜来得很快，后面还跟着医疗师，一连串检查过后，她松了口气，问宁烛：“感觉怎样？”

宁烛有气无力道：“饿……死了……”

不得不说，主人随猫，她也瘫成一张饼了。

罗瑜噗地一声笑了，道：“我这有你爱吃的，还有很多猫罐罐。”

一张张【食物卡】被释放，宁烛和白泽都吃饱了。

罗瑜又给了宁烛一张【璀璨星河琉璃乳茶】，宁烛小口喝着，道：“调查结果怎样？”

罗瑜正要开口，门外传来敲门声：“宁宁，你醒了吗？”

外头是黎乐洋，他比宁烛少睡了一天，现在已经生龙活虎了。

宁烛招呼他进来，这才又看向罗瑜，道：“说吧。”

黎乐洋也竖起耳朵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虽说醒得早，但罗瑜没告诉他具体情况，说是等宁烛醒了再说。

罗瑜瞥他一眼，也懒得去嫌弃他这个废物了，对宁烛说道：“经过检测，可以确定这张六星【场景卡】和里面的【尸鬼】都是来自于黄道社，而那两位序列4的卡师，是帕克家的叛徒……”

两天时间，罗瑜把能查到的基本上都查到了，可能比秘卡那边掌握得还齐全。

当然，这次调查，秘卡大区也很配合，给予了罗瑜很多便利。

黄道社出没在秘卡首都，这让秘卡协会非常重视，又差点伤到了格林家的孩子以及灵卡的交换生……

这事件太恶劣了，如果不调查清楚，只怕会引起秘卡和灵卡之间的矛盾。

【场景卡】的详细报告需要时间来研究，但【尸鬼】的制作手法太好分析，几乎可以确定是黄道社的手笔。

罗瑜也没含糊，直接说了【尸鬼】的制作材料，不出白泽所料，果然是活人炼制。

黎乐洋听得差点没吐出来：“那……居然是……”

罗瑜道：“行尸走肉罢了，已经没有理性，只是保留了灵脉，才能掌握那么多‘技能’。”

这些活人毫无疑问都是卡师。

也只有将卡师炼化，才能有这样的杀伤力。

宁烛问：“那两个摩羯序列4的卡师，是帕克家的？”

罗瑜道：“没错，他们本是帕克家族的旁支，在秘卡学院的成绩不错，但在四年级的时候失手伤了普通人，三大协会对这种事的处置相当严格，给他们判了监禁10年……可他们逃了，转而投靠了黄道社。”

帕克家族和格林家族同样是秘卡摩羯的顶梁柱。

在新生杯双人赛上，奥利维亚的队友洛克斯就是帕克家族的。

宁烛来到秘卡后，洛克斯对她一直很客气，嗯……还有他的弟弟迪伦·帕克，对她过于热情了。

罗瑜道：“三大区的叛逃者不少的，我们罗家也有好几个叛徒投靠了黄道社……”

这也是黄道社能持续百年的原因所在。

他们收拢的要么是犯了事的卡师，要么是想要制作禁卡的卡师，当然也有像卢弦乐那样，从小被抓去调教的。

罗瑜知道宁烛想听什么，压低声音道：“我让罗家的修卡师修复了那张六星【场景卡】，大体看到了你们在【场景卡】中的经历……”

宁烛一愣：“还能这样？”看来她对卡片的了解还是不够。

黎乐洋道：“【场景卡】是有这种设定的，就类似于飞机上的黑匣子。”

罗瑜道：“你要看一遍吗？”自己看的话，更好判断，尤其是宁烛本身就是亲历人。

宁烛点头：“嗯，我看看。”

罗瑜早就带来了全套设备，将【场景卡】中记录的影响投放到了大屏幕上。

这个视角很全面，能纵观整个【场景卡】，也能聚焦在某个细节上。

罗瑜什么都没说，只让宁烛和黎乐洋先看一遍。

黎乐洋时不时低呼一声，道：“好厉害。”

他在【场景卡】中时太过慌乱，还真没仔细看宁烛都做了什么，这回放一看，只让他瞠目结舌。

罗瑜早就看了很多遍，此时再看到宁烛对战【尸鬼】和摩羯卡师的画面，仍是挪不开眼。

太强了，强到让人生不出嫉妒之心。

宁烛点了下屏幕，视角锁定在了瑞安和露比身上。

瑞安的慌乱和露比的惊吓都很真实，真实得让人逐帧观看都察觉不到违和感。

不止如此，他们还展现了非凡的勇气，明明怕得不行，但都在竭尽全力想要突围出去。

瑞安不用提了，他与宁烛并肩作战，没有丝毫保留。

露比实在是战斗能力太弱，但她也没停下释放【岩盾】，在有限的卡片和能力下，拼尽了所有力气。

从头到尾，他们没有丝毫异常，更没有丁点想要攻击黎乐洋和宁烛的意思。

宁烛眉峰蹙着，又点了屏幕，镜头锁在了那两名摩羯系卡师身上。

他们穿着黑衣，戴着兜帽，只露出了一双浑浊疯狂的眼睛。

宁烛降低了倍速，再度调整角度，试图看清这两个卡师和瑞安、露比之间有没有眼神互动。

罗瑜等宁烛看完，才轻叹口气道：“我看了十几遍，逐帧分析过了，他们不像是有准备的样子。”

瑞安和露比明显不知道会遇袭。

两个摩羯卡师和他们也没有任何眼神互动。

黎乐洋明显松口气，道：“我就说露比没问题的！”

罗瑜冷笑道：“她即便有问题，你也得说成没问题。”

黎乐洋不服气道：“这回放明明白白放在这儿！你和宁宁不是都找不出问题吗！”

罗瑜又道：“找不出问题也不代表就没问题，万一这次设局的目的就是让宁烛彻底放松警惕呢？”

宁烛也在想这点。

瑞安和露比很正常，丝毫看不出演戏的痕迹。

可天蝎卡主和狮子卡主也是这样的，一点痕迹没有。

罗瑜也提到了卢弦乐。

黎乐洋却道：“这不一样啊，我们当时毫无防备，即便她们真的暴露了痕迹，我们也察觉不到的！”

这话也有道理，他们来秘卡后，时刻都在紧绷着神经，尤其对格林家的四个人，更是没有放松过警惕，如果连这都没发现什么的痕迹话，难道真不是瑞安和露比？

罗瑜继续说着：“目前来看，主动接近宁宁的也就这俩人了，格蕾丝早就回秘卡了，可你看她的行踪，别说接近我们了，连露面都没有。”

黎乐洋顿了下，道：“露比也没有接近宁宁……”

宁烛直白道：“接近你和接近我是一样的。”

黎乐洋：“……”他心里一暖，是因为宁烛对他的重视，可他又心里一窒，实在不想露比被误会。

黎乐洋想了想，才又说道：“宁宁，我不敢说瑞安怎样，但我真心实意觉得露比不可能是禁卡卡主，她实在没动机去继承禁卡，也对权势地位没野心，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家里人都好好的……”

罗瑜翻个白眼：“行了，你现在是当局者迷，别去混淆宁宁的判断了。”

黎乐洋不理罗瑜，看向宁烛道：“我觉得，小心谨慎很有必要，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谁都不信了。”

宁烛怔了下，看向黎乐洋，问道：“如果露比真的是禁卡卡主呢？”

黎乐洋立刻道：“她不是！”

“我是说‘如果’。”

“那我会杀了她。”黎乐洋罕见地冷下脸来。

宁烛看着黎乐洋，心微微刺痛。

如果露比真的是禁卡卡主，黎乐洋遭受的创伤只怕不必去年的她小。

可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拦不住的。

人总是会选择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游乐场的事件，在罗家和秘卡协会的合作下，查了个明明白白。

协会也对宁烛和黎乐洋给予了补偿，多是摩羯和处女系的制卡材料。

罗瑜还从那两个黄道社卡师身上拾取了不少卡片，只是禁卡太多，不得不上交，一些正常卡片则留了下来。

罗瑜将卡片换算成金钱，补给了宁烛。

宁烛哪还在乎这些，又退回给了罗瑜。

这趟秘卡之行，罗瑜帮了大忙。

诚然，这关乎灵卡和罗家的未来，可如果不是因为和宁烛的情分，罗瑜也不会这样出人出力又出钱。

宁烛晚上的时候，跟黎今聊过这事，尤其提到了黎乐洋那句话：“学长，我这样谁都不信，是不是不太好？”

黎今道：“没必要苛责自己，你眼下能做的就是小心为上，倘若事情水落石出，他们是无辜的，你完全有时间再去和他们好好相处。”

宁烛一想也对。

来日方长，倘若瑞安和露比不是禁卡卡主，那她一定会和他们成为朋友。

不过，就像黎今学长说的，他们都还年轻，只要解决了黄道社，未来还有很多时间相处！

宁烛心中松快，和黎今到了晚安后，睡得额外香甜。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露比依旧没有凑到宁烛跟前，瑞安却和宁烛越走越近了。

宁烛急于掌握【守心固意】，瑞安便邀请她一起去做了精神同频的检测。

罗瑜和黎乐洋也全程陪着，没让宁烛和瑞安单独行动。

检测仪器也有罗瑜找人专门检查过，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检测结果出来时，宁烛十分诧异：“达标了，有65%！”

瑞安愣了下，笑得有些勉强，道：“可以的，虽说不能把所有进度都过度给你，但也能让你省下很多时间了。”

罗瑜好奇问道：“这精神同频的依据是什么？”

宁烛也很好奇，看向了瑞安。

瑞安脸一红，道：“其实是看对彼此的精神敞开度。”

他顿了下，才干巴巴说道：“每个人占50%……我对宁小姐的敞开度是49%，宁小姐对我的敞开度是16%。”

不需要瑞安再说下去了。

49%加上16%，刚好是65% 。

这数字远远超越了标准线50%，可“偏科”太严重了。

宁烛感受到了瑞安的心意，再看看自己那扣扣搜搜搜的数值，尴尬道：“原来是这样……”

瑞安笑了笑，道：“挺好的，60%以上就很够用了！”

罗瑜眨眨眼，央着宁烛道：“我们也检测一下吧！”

宁烛道：“你也想学【守心固意】？不对，你学也没用，我进度为零，过度不了给你什么。”

罗瑜道：“不学，难死了，我就想……”

瑞安插话道：“你们至少有80%，没必要测的。”

罗瑜嘴角弯起，挽着宁烛的胳膊，美滋滋道：“还没测呢，怎么能确定？”

瑞安轻叹口气，道：“你们能成为好朋友，自然是对对方敞开的。”他声音里难掩遗憾。

这话让罗大小姐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她道：“也对，完全没有测的必要！”

瑞安还在笑着，只是用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碧色眸中的浓浓失落。

宁烛看在眼中，却也不好说什么。

说实话，宁烛对瑞安的戒备越来越低了。

倒不是因为他展露出的心意，而是他对她学习【守心固意】态度——没有丝毫阻拦。

如果宁烛不是疑心重，对瑞安的精神敞开度但凡有30%，那估计只用一个周，她就能顺利掌握【守心固意】。

瑞安的49%是做不了假的。

何止是不阻拦？

他是在全力支持她学习【守心固意】。

这会是禁卡卡主吗？

宁烛很难想象。

圣诞节前夕，宁烛顺利掌握了【守心固意】。

罗瑜和黎乐洋都无比开心。

罗瑜是：“总算能揪出那阴沟里的老鼠了！”

黎乐洋是：“总算能给露比清白啦！”

宁烛也想看看天蝎卡主的记忆。

不只是从中找出禁卡卡主的信息，更想看看小舅舅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天蝎卡主的记忆无疑是庞杂巨大的。

宁烛已经掌握了【守心固意】，反倒是不着急了，她准备过了圣诞节再慢慢查看。

秘卡学院的圣诞节非常热闹。

平安夜晚宴上大家都玩得非常开心，没有任何异常事件。

第二天宁烛收到了一堆圣诞礼物，当然，她也准备了很多礼物送给在秘卡认识的新朋友们。

迪伦·帕克终于逮着机会，当众告白：“宁烛！我喜欢你！”他拿了个鸽子蛋般的钻戒，非要送给宁烛。

宁烛懵了。

罗瑜挺身而出，一把推开这破礼盒，道：“收回你的戒指！宁宁不喜欢你！”

迪伦·帕克大叫：“不！她一定……”

泽维尔眼疾腿快，一脚踢了上去，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边闹成这样，瑞安也过来了，刚要开口……

洛克斯已经先一步把自家蠢弟弟给拎走了。

要命了。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疯了！

一场闹剧没让宴会熄火，反而更热闹了。

泽维尔气得肝疼，他精心准备的告白被抢先了。

不过他也慢慢冷静下来了，意识到自己如果告白，那下场可能和愚蠢的迪伦·帕克差不多。

泽维尔这半年是真忙。

忙着和迪伦·帕克较劲，忙着突破罗瑜的重重防线。

然而，这都是白忙活，他这小半年，甚至没和宁烛说多几句话！

圣诞节假期足足有一个周，会持续到新年。

宁烛在这休假的日子里，准备查阅天蝎卡主的记忆。

她正要和罗瑜说一声，罗瑜就匆匆走了进来，道：“研究室的详细报告出来了。”

宁烛神态一凛，问道：“怎么？”

那张六星【场景卡】被罗家人带回了灵卡，灵卡的最大实验室对其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月的详细检查，试图分析出更多线索。

罗瑜道：“有蹊跷，这【场景卡】是由三人开启的，且第三人的位格比序列4要高得多。”

宁烛心一沉：“禁卡卡主？”

罗瑜道：“没错，禁卡卡主在现场！”

黎乐洋听到这话，脸一白，又赶紧问道：“是在场内还是场外？”这很关键。

罗瑜心情复杂道：“按理说是场外，否则【场景卡】内不会只有那几只【尸鬼】。”

场外的话，岂不是把瑞安和露比都排除在外了？

罗瑜又道：“也不好说，这个场内场外的判断是根据【场景卡】展现出的强度，可如果他在场内，却没有动用力量，那也会是现在的强度。”

黎乐洋还要说什么，宁烛摆摆手道：“我准备查看天蝎卡主的记忆了。”

太过扑朔迷离。

想要靠线索来分析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天蝎卡主的记忆了。

以“李素文”成为卡主的时间推断，她肯定知道黄道社的大量内幕。

罗瑜和黎乐洋都在，宁烛也不耽误时间了，她先释放了【守心固意】，而后触碰了【天蝎卡】。

湿冷的气息席卷神经，不适感让人胃部翻腾。

宁烛看到了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大量信息涌入脑中，让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好在【守心固意】发挥了效果，她瞬间从庞杂的记忆中抽离出来，不再被裹挟后，她像在看一部漫长的影片一般，以旁观视角看完了这些记忆。

现实中只过去了十多分钟，宁烛睁开眼时，她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罗瑜急声问她：“看到了吗，是谁？”

黎乐洋也屏住呼吸看向她。

宁烛脸色苍白，她看到了太多东西，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了罗瑜的问题：“我看到了……瑞安·格林和露比·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