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 江灼灼觉得自己不进去遛个弯会惦记很久。
既然霍维勒都没现身,说明眼前这只叫尤里西斯的雄鸟应该没有危险才对。
江灼灼大胆地跟着尤里西斯往里飞。
不少人见到尤里西斯带着只小鸟回来都有点惊讶,只不过尤里西斯明显治下很严, 只要他没有开口根本没人敢上前搭话。
甚至连交头接耳的声音都没有, 到处都静悄悄的。
江灼灼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风格的建筑和这种风格的机构,飞着飞着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和尤里西斯聊起天来:“这里好安静哦, 所有人连走路和飞行都没有声音。”
尤里西斯侧头朝她露出一个惑人的笑容:“我只喜欢听一种声音,那就是濒死的惨叫声。你想听吗?我可以给你找个倒霉蛋提前审判。”
他平时讨厌各种声音,喜欢安静。要是有人敢在他归来时弄出动静来, 下场可是非常惨的。
这里没人会做蠢事。
江灼灼说:“不用了。”
她听说之所以给死刑犯采用越来越人道的处决方式并不是怜悯他们即将迎来死亡,而是为负责执行死刑的人考虑。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起亲手结束一条生命的罪恶感,哪怕对方死有余辜也不行。
江灼灼看着这到处乌漆嘛黑、寂静无声的黑铁建筑群, 感觉普通人在这里待久了心理肯定会出毛病。
她转过脑袋对尤里西斯说:“我有个精通心理学的朋友,回头可以让他过来给你们做心理疏导哦!”
如果尤里西斯他们确实是尽职尽责的赌城清道夫,江灼灼觉得还是需要照顾一下他们的心理健康才行。
还有这工作环境也太不人性化了,得确立科学的轮岗制度,争取别让底下的鸟长期待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对待自己人要像春天般温暖!
尤里西斯很少见到这种又怂又大胆的鸟,难怪在主城那边弄出那样的闹剧还能带着治安管理处的家伙聚餐。
早在消息传开之后, 各方就开始汇总分析关于这只小鸟的消息。
只要是有那么一点门路以及对时政有那么一点了解的鸟, 几乎都已经猜出了这只小鸟的身份。
她很可能是传说中那位九公主——也就是黑羽行省即将迎来的新领主。
说是代理领主,女皇陛下的态度大家都明白, 但凡九公主能啃下黑羽行省这块难啃的骨头,“代理”两个字马上可以挪走。
黑羽行省成磨刀石了,不高兴的人挺多,不过尤里西斯不在其中。
他本来就不是黑羽鸟, 对黑羽行省的归属感没有那么强。
即使是面对即将赴任的新领主,尤里西斯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本性,反而很享受恐吓小鸟的乐趣。
很难想象这样一只单手就能掐没了的小鸟,能够顺利接管形势复杂无比的黑羽行省。她用什么来征服谁都不服的黑羽鸟?
用她在沃野行省那一套可行不通。
而且一直在跟她合作的林格曼家还进不来黑羽行省。
尤里西斯领着江灼灼来到一处档案室,这地方的采光居然不错,江灼灼一下子飞到了有阳光照耀的桌面上晒起了羽毛。
好累哦,她居然靠自己飞了一路!
走访不易,小鸟叹气。
尤里西斯:?
她为什么一副累到了的模样?
这一路飞过来也没多远。
这么菜的一只小鸟,更难让人看好了。
江灼灼不知道尤里西斯的想法,她在太阳底下充电五分钟,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她麻溜飞起来在档案室里巡逻,在每个档案架前探头探脑,遇到感兴趣的卷宗就“啾啾啾”地召唤尤里西斯。
“啾啾啾啾啾(鸟要看这个)!”
尤里西斯:“………”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为别人服务,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尤里西斯很有耐心地帮江灼灼把她要看的档案一份份拿下来,按照她的意思堆在桌面上阳光最好的地方。
有个大美人竭诚为自己服务,江灼灼很有当昏君的快乐,挑拣出所有自己感兴趣的卷宗后还用鸟翅膀指挥别人帮忙翻页。
尤里西斯就看着她那鸟脑袋在摊开的卷宗上转过来又转过去、转过来又转过去。
如果这真的是传说中的九公主,很难想象她平时是怎么处理公务的。难道也是这样把脑袋转来转去?
江灼灼敏锐地感觉到尤里西斯的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立刻倒退了两步。
你个拧脖子爱好者,能不能不要随便看别人脖子?很容易引起误会的知不知道!
尤里西斯轻笑出声。
江灼灼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继续看起了面前的卷宗。
这些卷宗确实写得不错,犯罪事实清晰,罪名断定合理,很多鸟的所作所为判个死刑并不冤枉。
时间越是靠前,案件性质越恶劣,可见□□业这种东西确实很容易滋生罪恶。
江灼灼喜欢和平时代,但也知道和平是建立在军事和法律的威慑力下的,一旦放松管控就会滋生战争与罪恶。
对犯罪分子必须严惩不贷!
不过这些卷宗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上面的笔迹完全不一样。
小·雀鸟模式·圆鸟郑重得出结论:“这不是你写的!”
尤里西斯不慢不紧地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一个执法机构能够顺利运行,肯定不能光靠我自己一个人不是吗?”
江灼灼听着觉得很有道理,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所以这个执法机构的运行模式是尤里西斯负责拧人脖子,其他人负责补齐卷宗?
这分工合作的模式不太对劲吧?
江灼灼总觉得眼前这个过分美丽的男人比较像那种活跃在上流社会的贵族,应该穿上礼服出入各种衣香鬓影的宴会,而不是终日与黑暗以及血腥为伍。
也不知是天生爱好杀戮还是后天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
江灼灼把人家的卷宗挑着看完了,感觉这家伙的工作能力还挺强,调教下属的水平也很高,就是性格孤僻了点。
不过有能力的人大多有点小毛病,问题不大。以后逐步改造这座赌城,说不定还得让这只不知算不算正经执法机构掌控者的地头鸟配合。
江灼灼说:“我看完了,该走了喔!”
尤里西斯笑着说:“不去看一下关押囚犯的地方吗?”
江灼灼连连摇头,坚决拒绝。
她还是喜欢阳光好点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暗暗的,她待着不是很舒服。要是再去看点什么血腥的,今天她还怎么吃饭!
提到吃的,江灼灼好奇地问:“你只会徒手拧脖子吗?用刀快不快?”
尤里西斯微笑着回答:“当然也快。”
江灼灼说:“那我们来吃杀猪粉吧!就是现杀一只呼噜兽,取它的头骨、兽血以及内脏来煮粉丝。你刀快的话,肯定能杀得又快又好,保证我们能吃上最新鲜的杀猪粉!”
杀猪粉是南方一带很流行的吃法,农村杀猪时没多少肉的猪头骨和猪下水卖不出多高的价钱,主家索性留着煮上一锅热腾腾的粉条趁新鲜给吃了。
“杀呼噜□□给你,做粉条交给我……的伴侣!”江灼灼兴冲冲地安排好今天的晚餐,“忙到傍晚,我们应该就能吃上了,你觉得怎么样?”
尤里西斯:?
我觉得不怎么样?
他是喜欢猎杀,不代表他喜欢当屠夫。
可惜江灼灼对吃的是最执着的,一旦决定要吃什么,那肯定是费尽心思也要达成目的。
她很快对尤里西斯进行言语攻击,质疑他说自己刀法很好是不是瞎吹的,再质疑他是不是只敢拧鸟脖子不敢割肉兽脖子放血。
尤里西斯:。
如果这是他的下属,现在已经被关禁闭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小嘴叭叭说个不停的小鸟!
眼看江灼灼不达成目的不会罢休,尤里西斯只能咬牙说:“行,我给你杀。”
江灼灼说:“要现杀哦!”
尤里西斯:“……”
他开始怀疑江灼灼到底是真想吃,还是想看他杀猪。
江灼灼才不管那么多,她兴冲冲地飞出去召唤工具鹰,招呼他一起去采购适合做米粉的米以及需要的工具。
顺便挑只能送货上门的肥美呼噜兽!
黑铁做的锅,煮杀猪粉一定很好吃吧!
霍维勒化出人形载着江灼灼走向集市时与她说起身份暴露的事:“很多人应该都已经猜出了你是谁,包括刚才的尤里西斯。”
他在听到对方与江灼灼的对话时就确定了这一点,刚才还顺便跟过来汇报情况的鸦族聊了聊。
要不是清楚那个危险分子对江灼灼没有恶意,他不可能放江灼灼单独跟对方入内。
江灼灼也不是傻子,点着头说:“我想也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便遇到只鸟就带去看卷宗。”她追问,“你知道尤里西斯是什么鸟吗?”
霍维勒说:“他是朱鹮。”
那是一种很稀少且不合群的鸟族,据说曾经被猎杀到近乎灭绝。照理来说朱鹮的本性应该是相对温和的,像尤里西斯这样的存在算是族群中的异类。
江灼灼:!
没想到朱鹮在这边也数量稀少。
难怪总觉得他的发色有点眼熟,原来像朱鹮翅膀上的羽毛!
霍维勒说:“他这种性格应该跟他的童年经历有关,听说有位领主曾致力于在黑羽行省内推行禁止进行禁药实验的政令,他的父母是对方坚定的追随者,曾经捣毁过好几个禁药窝点。没想到在尤里西斯出生后不久,他们就遭到了报复性的虐杀。”
“就在尤里西斯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