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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一把(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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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1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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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玶是偷偷潜出寻芳殿的, 回来时自然也是要偷偷地潜入,且他衣服上还带着血,更不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了, 于是绕到寻芳殿后院墙外一处僻静的地方,准备从墙头翻进去。

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头重脚轻地感到有些无力,本来是轻轻松松就能上的墙头,此时竟然让他生出了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因外墙边是个坡地,地面离墙沿的距离高低不等,于是他便寻了个高坡地的位置, 也就是墙比较矮的位置, 正准备爬墙上去,忽然感到身后有人靠近。

遂本能地一个反身,朝着来人的方向就扑了过去。电光石火间,一个人已被他压制在了身下。

“主公,主公, 是我,是我啊!”被压制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乙, 他看到活着的季玶, 激动不已。

季玶一看到是陆乙, 一下子便松了口气,刚才好不容易攒起的力气也就势全都卸掉了。

可能是因为太激动,陆乙抱住季玶一个翻身又把他压在了身下, 然后竟趴在他身上低声哭了起来:“太好了, 主公你还活者,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快起来吧!”季玶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翻来覆去地滚草地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于是扶着他一起坐了起来,“陆乙你为什么跑过来,没有看到我给你留的信号吗?你这样跑过来是很危险的。”

“看到了,但我去接了西门的消息,他却说你这个前门好像是被抓了,我把你报平安的消息传出去后,还是心乱如麻,想着一定要亲眼看到主公才放心,所以就跑了来。”

“什么!陆乙,太不像话了,行事规则是白定的吗!我亲手放的标记怎么会有错!你知不知道破坏规则是十分危险的!”季玶听他这样说,立刻冷下了脸,他想到今天南门失守,活着的人竟还不按规矩行事,这般铤而走险,立刻气急。

“主公……我……呜呜呜。”陆乙像个被夫君训斥了的小媳妇,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以后不可再这样随意破坏规则了,南门已经失手,西门那边怎么说。”季玶看他比女子哭得还更加梨花带雨,于是赶紧缓和了下语气。

“西门说……哎呀,主公,血!你受伤了!”陆乙看到季玶身上的血迹便赶紧查看。

季玶用手势制止住他:“伤势无妨,快说说西门到底怎么说的。”

“他说南门已殉职。”陆乙说话声有些低沉。

“那消息呢?”季玶并不意外。

“消息已经被南门毁了,他死前误导羽林军说自己是呙阳叛军的细作,官方并没有怀疑是光复军。”

季玶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那西门可有说,南门是怎么暴露的?”

“这个不知,但西门那边说,消息一出,便快速理了一下各条消息线,并没有发现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唯独南门出事了,很有可能是他自己行事中出了什么疏漏,被羽林军察觉出了端倪。”

“唔,若真是这样,那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我才会说,不按规则行事是大忌,否则必会因小失大,危及自身性命,甚至有可能危及光复军的大计。陆乙,千万千万切记!”季玶听陆乙如是说,再次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不失时机地把陆乙严厉地教训了一番。

“记住了,所以主公以后也千万不要再去冒险接消息了。”陆乙借机旁敲侧击了下季玶。

季玶被噎得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对了,主公既然逃了出来,那个被抓住的前门又是怎么回事?”

“是王饼鱼替了我。”

“什么?王饼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乙听他这样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随后,季玶就把他在尚药局里的前前后后跟陆乙交代了一番。

陆乙一开始还在为王饼鱼的真情感动到泪流不已,但只动容了片刻,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立刻就不淡定了:“主公,这个王饼鱼就是个娘娘腔,他一时头脑发热救了你,但从来没有接受过细作的训练,熬不过严刑逼供的话,定是会把主公你交代出来的!”

季玶像是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并没有显露出一丝慌乱:“那就只能赌一把了。对了,这……娘娘腔就不要再叫了。”

季玶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眼看到王饼鱼时他脸上的表情,莫名地生出了些自愧不如,他觉得若是自己易地而处,应不会有他那般的决绝和勇敢,所以在听闻陆乙说他娘娘腔时,心里很有些不认同。

“主公,光复军的大计怎么能靠赌?您刚才还说要注意行事规则。”陆乙好像是真的有些着急了,竟猛地起身欲意离开,“不行我得去想想办法!”

“陆乙,你去哪里?给我站住!”季玶也跟着站起身。

“我通知西门去把他杀了灭口,如果此法不行,就传信给所有暗桩和细作让他们想办法连夜助主公逃出宫去。”

“陆乙,你给我回来!”季玶压低了声音吼道。

陆乙被吼得硬生生没敢往前走。

“陆乙,你以为我就没想过吗?且不说王饼鱼是救了我的人,怎么能说杀就杀,若真的杀了他灭口,西门很有可能就会暴露,西门的位置非常关键,你难道不知道吗?另外,自呙阳叛乱后,宫门夜守层层设防,所以,你说的这两个方法都有可能会不成功,损失我们更多的暗桩和细作,最终导致光复军的大计难酬。但是如果我们赌一把,就算是他把我交代了,也就只损我一人,光复军的大计依旧在……”

“什么!主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若是都被抓了,光复军的大计还有何意义?我们这些人继续行事的意义又何在?”陆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季玶,像是不认识他了……他不知道他的主公是吃错了什么药,大概是被王饼鱼的真情感动糊涂了。

“陆乙,我以前也是像你这么想的,我觉得我自己就是光复军的大计,如果我都死了,何谈大计,但是我今天忽然就不这么想了,大计就是大计,那是为生民立命的大计,没有我依旧可以在,我既然任性地选择了铤而走险地深入此地,就要有敢于担当一切的勇气,随时做好捐躯的准备,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而破坏掉筹谋多年的光复大计。”

季玶今天确实被触动到了——南门的殉职,王饼鱼的舍身替死。以前他觉得一个暗桩在关键时刻以身殉职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他今天亲眼目睹了王饼鱼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义无反顾地选择步入无尽的深渊,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久久不能释怀。

王饼鱼就算再如何身份卑微,再如何弱小到总是被人欺负,他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自己就应该心安理得地坐享别人用命给他换来的一切吗?他这个有着皇室血统之人,能有人家一个底层小太监一半的决绝和献身精神吗?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去选择自我牺牲的。

“可是,主公你怎么能和我们一样……”

“不要再说了,如果那个王饼鱼能熬过今夜的严刑逼供,那么后面的酷刑估计也就奈何不了他了,所以今夜是关键,若是今夜能平安度过,陆乙你也就不必太担心了。”

陆乙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季玶一个狠厉的眼神制止,不得已最终决定离开。

刚扭头走了两步,忽听身后的主公说道:“陆乙,等等,我这爬墙呢,正好没梯子,快过来搭把手给我当个梯子。”

最终,季玶在陆乙的帮助下翻墙进了寻芳殿内墙。沿着暗处快速回到位于东偏殿的居室内,准备赶紧将带血的衣物和伤口处理一下。

寻芳殿里空置的居室很多,他搬进来时,特意选了这样一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位于偏僻角落里的居室,自然是为了行事方便。

进屋后,他在黑暗的屋子里又静待了很久,确认了没有什么异样,才点燃了屋内的烛火,准备赶紧把身上这套带血的衣装换下来处理掉。

至于今天夜里在他身上会发生什么?那只能听天由命了。能不能睡个安稳觉?他想大概会是个不眠之夜,要随时做好王饼鱼熬不住把他交代出来的准备。

刚从衣橱里取出一套干净衣物,便听得屋外有一阵极轻微的响动。

季玶猛然一惊——难道是羽林军来抓自己了?这也太快了点吧?

随后他机警地迅速吹灭屋内的烛火,静待了片刻,但没有等到更多的动静。

于是决定去查看一下,黑暗中,他把刚拿出来的一件干净外袍快速地披在了身上,这样可以简单地遮盖住身上的血迹。随后,蹲身从一只脚的靴筒里抽出一柄短刀,起身后,轻手轻脚地走至屋门边,拧开门栓后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福枝,是我。”

伴随着一句低低的说话声,一个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这一回季玶没有采用扼喉或压制的手法,因为他听出了那是乔婉儿的声音。但随后就后悔了,正是因为听出了是她的声音,手上便做了片刻迟疑,让门外之人趁机挤了进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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