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怀念没再回段家。
她和怀艳君说, 自己想在老家住。
怀艳君说:“那你照顾好自己。”
怀念轻轻地应。
独居的日子很充实,她每天看书,手机没有联网,像是与世隔绝般。
她暑假很短暂, 四十多天一晃眼便过去。一个暑假, 她考完驾照, 看了二十多本书。开学前两天, 她把手机的移动数据打开。
手机里有许多未读消息。
很多人给她发消息,也有人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但段淮岸不属于以上两种。
至于给她发了很多消息的人, 是迟径庭。
上百条消息, 怀念每一句都看过去。迟径庭先是质问怀念为什么和段淮岸分手, 后来又变成了死乞白赖地问怀念, 能不能和段淮岸和好。
迟径庭发了几天, 或许是感知到怀念的冷漠, 后来就没有自找没趣地再发消息。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怀念回到宿舍,宿舍里少了一人。
许芙出国了。
大四的课很多, 实验也很多, 怀念选了导师, 每天过得忙碌且充实。
舍友们并不知道怀念和段淮岸分手一事,毕竟段淮岸大四了,大四生都在外面实习, 不怎么回学校。更何况她们都知道, 段淮岸自己创业开公司, 更是忙上加忙。
怀念整日不是窝在图书馆, 就是待在实验室, 和舍友们相处的时间,只有晚上熄灯睡觉的时间。彼此都忙, 都累,连八卦都很少说,只想睡觉。
怀念偶尔晚上从实验室出来,时间尚早,她在学校里没有目的地逛。
然后莫名地,听到了实验楼前。
那间彻夜灯火通明的实验室,如今已经被漆黑取代。
她站在原地,看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回过神后,低头往宿舍的方向走。
不知不觉间,南城入冬,霜雪盈满天。
十二月底,室友们讨论着去哪儿跨年。
景悦:“要不回家吧?好难得有三天假,这个学期太忙,我都没回过家。”
朱雨彤说:“我和我闺蜜约了去中福广场看跨年烟花秀。你们要一起吗?”
“烟花秀?我也没看过哎,我和你一起去,我把我妹妹也带上,看完我俩回家。”景悦看了眼怀念,说,“怀念肯定和段淮岸跨年啊。”
“我和他分手了。”怀念冷不防地一句话,语出惊人。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怀念温吞地把话说完:“暑假的时候就分手了。”
她弯了弯唇角,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静:“我应该不能陪你们跨年,我有点事情要忙,估计腾不出时间。”
景悦和朱雨彤对视了一眼,二人磕磕绊绊地说:“啊、好、行。”
她们没问太多,毕竟分手不是件值得讨论的喜事。
怀念和段淮岸谈恋爱的消息很突然,分手的消息亦然。
景悦和朱雨彤没说什么,反倒是千里之外的许芙发来一大串消息。
许芙:【什么意思?你俩怎么分手了?】
许芙:【没关系啊念宝,我给你介绍帅哥。】
许芙:【你要清爽小奶狗还是霸气小狼狗?】
怀念:【什么都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许芙:【还是你体贴哈。】
许芙:【你心情怎么样?】
怀念想了想:【挺好的。】
许芙:【我回来陪你跨年怎么样?】
怀念:【不了,你还是和男友在床上跨年吧。】
许芙:【你终于长大了。】
怀念:【……】
跨年这天,有堂实验课,从下午两点上到了晚上七点。
实验课结束,怀念被辅导员叫去办公室,听她苦口婆心劝自己劝了两个小时。最后,她说了句:“我会认真考虑的,老师。”
辅导员语重心长地叹气:“怀念,你要好好想想你的未来。”
怀念垂着眼:“嗯。”
聊完出来。
室外天冷气寒,她由医学院C栋楼穿过B栋楼,途径露天走廊。廊灯是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盏一盏亮起,又一盏一盏地由她身后熄灭。
她低头往前走,心潮暗涌。
想起以往的跨年,自从认识段淮岸之后,每次跨年夜,他们都是一起过的。
但今年不是了。
以后也不会有了。
她在B栋下楼,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教学楼外的人。嘴边呵出的白雾像是一团白茫茫的固体,凝在她眼前。
她的呼吸停住,声音被风裹挟。
大概五六米距离,段淮岸纹丝不动地站在路边。
时间是流动的,他们是静止的。
她看着他,觉得他好陌生。
还是那张脸,但是给人的感觉更冷了,像是寒冬落雪时,夹在雪里的水。
泛着蚀骨的凉。
他穿着件防风御寒的黑色外套,颈间围着条深灰色围巾。脸上没有表情,精致出色的五官,透着雍容的淡漠感。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有寒风吹过,怀念打了个喷嚏:“阿嚏——”
她眼睫煽动,视线里,看见他朝自己走来。
然后。
停在她面前。
身高差所致,她入目的是他颈间缠绕着的围巾,一圈又一圈,被他解开。
他喉结滚动,似是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怀念颈间一热。
段淮岸把围巾围在了她的颈间。
“天冷。”他声线低哑,“多穿点衣服,别冻感冒了。”
怀念没说话,她说不出一句话,好怕一开口,满是哭腔的嗓,泄露出她此刻的情绪。
段淮岸也没说话。
他们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二人往前走,往她的宿舍楼走去。
等到她宿舍楼下,怀念取下颈间的围巾,递给他。
段淮岸静了很久,还是伸手接过,他声音低哑,说:“新年快乐。”
怀念点点头,声音很轻:“你也新年快乐。”
然后就此分别。
……
元旦假期,怀艳君得知怀念待在学校、不回来陪她的消息,只是淡淡地笑着,叮嘱她:“要按时吃饭,别只知道学习,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怀念也淡淡地应:“知道啦,妈妈。”
这个学期,她没去过段家一次。
怀艳君没有念叨她,反倒是程松月,长时间在家没见到怀念,给怀念发来微信。
程松月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聊天记录里的5000块转账是因为什么。
程松月:【这是什么钱?】
程松月:【你为什么退回来啊怀念?】
程松月:【你最近很忙吗?哎,段淮岸不回家,你也不回来,家里没有小朋友,真的没有家的感觉。】
程松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程松月:【你谈恋爱了不回家,段淮岸失恋了也不回家。】
程松月发了好几个“哭”的表情包。
怀念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最后只发了一句:【我没有在谈恋爱,程阿姨。】
等到期末考试结束,怀念也没有回段家,而是回到了乡下老家。
每年春节都是她和怀艳君两个人,家里没有任何的年味。比起放假,怀念更喜欢念书的日子,每天都很充实。
春节过后,天气逐渐回温,学校里多了一群穿职业装的人。
又到了每年的校园招聘会时间,学生们穿上职业装,带上简历奔向自己的前程。
三月底,春风料峭。
怀念抱着笔记本电脑去图书馆自习。
她约了位置,到四楼的时候,经过四楼的奶茶店,她买了杯奶茶。等待奶茶做好的时间,身边忽然多了个人,他的气息贯彻她的周围。
熟悉的雪松混檀木香。
怀念鼻尖一酸,她眼睫轻颤着,缓缓垂下眼。
店员做好她的奶茶,递了过来。
怀念接过,转身要走的时候,他落嗓,声音落入她耳里。
“我拿到留学offer了。”
她默了默,问他:“哪所学校?”
“帝国理工。”
怀念嗓音里有着微末的鼻腔:“恭喜。”
话题终结于此。
怀念拿着奶茶,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预约的位置上,神态平静从容地打开电脑查阅资料。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余光里,那个长久驻足深望向她的身影终于走了。
怀念看向电脑屏幕,她应该是来写论文的,她看上去也真的像是在写论文。然而电脑屏幕显示着的,是一堆乱码。
怀念瞥了眼边上的奶茶,脑海里会想起些什么。
然后就很自然地想起了故事里的主人公。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怅然若失中抽回神来。
也是从这天起,怀念跟被人夺走七情六欲似的,整个人发了疯似的学习。
那年期末考试,她以近乎满分的绩点,拿到了专业第一。
临床医学的第五年,怀念开始各科室实习轮转。
上班之后,时间变了一种计量方式。
大家不再期待寒暑假,也不再期待节假日,甚至不再期待周末,医护人员是没有周末的,一个月八天轮休,她们只期待这八天。
为了方便上下班,怀念没有住在学校,而是住在医院附近的出租房里。
景悦和朱雨彤都谈了男朋友,巧合的是,景悦的男朋友是怀念当初在学校后台聊天的主持人,何杨。何杨和她们在一家医院上班,只是她们是实习生,而何杨是通过医院招聘考试的麻醉医生。
-
八年似乎很长。
然而亲生体验过后才会明白,八年其实很短。
宿舍的门开开关关,就是一天。
图书馆的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阴森的实验室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在刻苦做实验。
学校每年都会有学生离开,也会有新生从五湖四海前来报到。
不论是离开还是到来,都是为了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毕业典礼那天,许芙也回来了,她和大家一同参加毕业典礼。
然而那天聚会之后,宿舍四人就很难再凑到一起了。
朱雨彤回了老家,景悦考上城北的一家三甲医院,许芙回到自家的私立医院,而怀念因为成绩优异,跟的导师是国内顶尖骨科专家,她也不负所托地留在了南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怀念在骨科上班,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她的出租屋和医院。
骨科僧多粥少,十来号医生,居然只有她一个女医生。
她长得很漂亮,追她的人也很多,有医生,也有患者。科室领导,也就是带她的导师,还试图给她介绍过对象,怀念头疼不已:“主任,我每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哪儿还有时间谈恋爱啊?”
“那你下个月转去门诊吧,这样就有时间了。”
“……”怀念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主任这才说:“开玩笑的。陈医生离职了,门诊那边缺人,我和几位领导这阵子忙着VIP病房的事,没时间去门诊。你就过去坐坐门诊吧,别皱着张脸了,门诊多轻松啊。就坐一个月门诊,下下个月回住院部,到时候你还得跟VIP病房,事儿挺多的,下个月你就当放松。”
“……”
门诊确实比住院部轻松许多。
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不用加班,不用值夜班,还有双休。
然而坐门诊也有坏处,比如说,追怀念的患者与日递增。怀念拒绝得很痛快,但是不免有穷追不舍的人,每天挂怀念的号,挂号之后就和怀念扯东扯西地聊天。
怀念就很无奈。
她就看着日历,倒计时坐门诊的日子。
结束最后一天的门诊工作。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心情愉悦地和许芙打电话。
许芙笑:“你看一个病人收多少钱门诊费?九块?为了这九块钱,我们家怀念医生可真是吃苦又耐劳啊。”
怀念苦中作乐:“积少成多,一天看二十个病人,我就有一百八十块钱。”
许芙问她:“你什么时候掉进钱眼里了?”
怀念说:“我一直都掉进钱眼里。”
“那你还和段淮岸分手?”许芙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说,“我不是故意提到他的,你还好吧?”
怀念掏钥匙的动作一顿,她攥了攥拿手机的手指,她淡笑着,语气云淡风轻:“我没事。”
许芙快速转移话题:“对了,你们医院真要弄VIP病房吗?几个房间啊?”
怀念说:“我们院区住院部八楼一层楼都用作VIP病房,一共有三十个房间。”
许芙:“你负责吗?”
怀念:“当然是主任负责,但他要是抽不开身的时候,得我过去。”
许芙:“看来你们主任还是挺看重你的。”
怀念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住的离医院最近。”
许芙:“你不是打算搬地方了吗?”
怀念是大五九月份的时候搬进这套房子的,一直住到现在,四年半的时间。期间,房东涨了三次房租,涨的不多,每次只涨两百一个月。过完年,房东说下半年房租要涨到3000一个月。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怀念交的房租是每个月一千五的。
房租足足翻了一倍。
很显然,每次她接受涨房租,以至于房东将她当做软柿子看待,很好拿捏。于是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房租是每年交一次,现在是三月中旬,距离九月还有五个月。
她还有五个月的地方找新住处。
“还在找,”怀念说,“但是重新找的话,也是找医院附近的房子。”
“行。”
“你呢,最近忙什么?”
“没忙什么,毕业之后一直在医院待着。看看医院有没有帅哥医生,打算来一场激情四射的办公室恋情,结果半年过去,我依然单身。”许芙话锋一转,“不过没关系,我下个月就要和我那只见过一面的未婚夫,见面了。”
“啊?下个月什么时候?”
“清明。”
“……”怀念沉默几秒,“你未婚夫,还健在吗?”
许芙笑得不行:“他还健在哈。这个日子确实有点傻逼,但是我们两家人确实也只有那天才有时间。”
怀念打开房门,进屋后,把大门反锁。
她换了只手拿手机:“那你是要结婚了吗?”
“先订婚吧。”许芙打了个哈欠。
“希望他是个帅哥。”
许芙:“我就爱听你这句话。”
二人又聊了会儿,怀念握在手心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拿过来一看,是科室那边的电话,“阿芙,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
“行。”
电话挂断,怀念接听科室的电话。
“附近发生一起交通事故,连环车祸,有十三位患者在送来医院的路上,怀念医生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五分钟。”怀念刚放下的钥匙,再度拿起来。
怀念急匆匆地跑回医院,因还没有空闲的手术室,她被主任叫进办公室。
“正好你过来,VIP病房已经投入使用了,有个患者,大拇指骨折,躺在病房里。”
“……”怀念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大拇指骨折,也要住院吗?”
主任憋着笑:“就一富二代,看着挺帅的,没想到这么惜命。”
怀念无语。
主任:“我明天出差,你明早记得去查房。”
怀念点头:“好。”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怀念想到自己没吃晚饭,叫了份外卖。吃完外卖,又等了一个小时,终于等到手术室空缺,她换了手术服进手术室。
她接连做了两台手术,手术结束,已经是凌晨。
怀念脱下手术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隔天早上七点,闹钟准时作响。
怀念这个月回到了住院部,她洗漱完,出发去医院。
到办公室后没多久,护士敲了敲门:“怀念医生,VIP病房的病人一直在喊疼。”
VIP病房?
怀念:“大拇指骨折那位?”
护士:“嗯,说是医生再不去,他的手就要废了。”
怀念:“……”
眼看离查房时间不到五分钟,怀念索性换上白大褂,提早过去。
等电梯的时候,她大脑放空,想着大拇指骨折住院的人。听主任说是富二代,估摸着是个还在上学的小朋友,家里爸妈宝贝得很。怕出了什么差池,所以让他在医院住院观察。
同一时间。
VIP病房里。
病床上躺着一男人,男人拿着手机正给人打电话,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
“是你没听清还是我没说清楚?你最要好的哥们骨折住院了,请你立刻马上,抛开手头的事来看望我。”
“大拇指骨折怎么就不是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了,想要完全恢复,要三个月。”
“什么?你已经到医院了?”
“我就知道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所以你过来的时候给我带早餐了吗?医院的早餐太他妈难吃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哦,让我闭嘴。嗯?什么?我是大拇指骨折不是嘴巴骨折,所以不能闭嘴呢。”
说话间,他看见病房门被人推开。
眉飞色舞的一张脸,在看清来人后,霎时僵住。
门边的人也愣在了原地。
“怀——”迟径庭硬生生地截住话头,“淮海路有家生煎包特好吃,我现在就想吃,你去给我买生煎包吧,就这样,我先挂了。”
迟径庭急匆匆地撂下电话,“怀念?”
怀念倒是没想到。
这个大拇指骨折的人会是迟径庭。
“你在这家医院上班?”迟径庭真服了,怎么可以这么巧?
“我记得我的主治医生是个老头。”
“主任出差了,”怀念公事公办的口吻,“你有哪里不舒服?护士说你一直喊疼。”
“我很舒服,我健康得很。”迟径庭举着打了石膏的大拇指,“我的手指非常好,一点都不疼。”
“手不会废了吗?”怀念想到刚才护士说的话。
“不会,我现在都能举铁。”迟径庭煞有介事道。
怀念担忧他是囿于二人过往的交情,忍痛故意说自己没事,她语气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吗?”
迟径庭:“真没事,你走吧。”
他赶她的意图很明显。
怀念见他确实生龙活虎地,于是转身离开了。
在她推门出去的一瞬间,迟径庭连忙掏出手机,急切地拨通刚才通话的电话号码。
然而听筒里响起官方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迟径庭急的原地直转圈:“接啊,大哥你倒是接啊,你总不能真帮我去买生煎包了?这辈子你连一瓶水都没给我拿过,我他妈的真不信你能开半个小时去给我买生煎包。”
但他只能祈祷段淮岸善心大发:“你最好是真的给我买生煎包去了。”
电话始终处于对方正在通话的状态。
迟径庭干脆扔下手机,扔手机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手猛地砸在了窗边的护栏上。
“嘶——”
“手真的要废了,二次骨折了。”
他疼得上半身躬起,手肘撑着病床,疼得龇牙咧嘴。
与此同时。
一墙之隔的过道。
怀念往电梯间走,按下电梯的上行按钮。
恰好有架电梯自上而下运行,怀念走到那间电梯门外。
她仰头,看着上面的数字,由小变大,时间分秒流逝。
电梯抵达八楼。
“叮——”响。
金属质地的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怀念仰头的姿势收回,目光回正。
而电梯里面的人低垂的眼,也逐渐往上抬,目视前方。
电梯里的人,穿着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落拓儒雅。少年感倾数褪去,不近人情的锋芒也被沉稳取代,浑身散发着不可亵渎的幽冥冷感。
他耳边贴着只手机,似乎正在与人通话,眼尾曳出漠然的弧度。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
两道目光撞在了一起。
怀念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她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地点,以这样的方式与段淮岸重逢。
“好久不见。”是段淮岸先说话的。
他挂断了耳边的电话,深邃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眼神淡漠,清冷,却又仿佛有种晦暗的的情绪在眼底暴烈翻涌。
怀念喉咙发紧,声线里莫名染上一丝哭腔,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艰难挤出来的。
她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