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想把他和他所拥抱的那具骨骼解脱开来的时候, 他化作了尘埃。”
——《巴黎圣母院》
卫骋醒得早,因为他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还像在做梦, 这梦美好到不真实,虚虚幻幻地磨着他的睡意。后来听到呵呵在挠门,他仅剩的那点瞌睡也被赶走了,睁眼看到谢轻非背对着他蜷在他怀里。
好像也不是梦。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把人往身前拉近,又缠住她的腿。她的睡裙早就跑到了上边, 他拽着裙摆下拉盖住她的肚子,手却没再伸出来。
有几下捏得重了,谢轻非被闹醒, 皱着眉头反手过来攘他, 声音哑得很无力,更像在撒娇:“你别没完没了……”
也柔软,但威慑力仍在。
卫骋乖乖帮她把裙子捋好,不舍地在她头顶重重亲了一口,才起身自己去厕所解决。
谢轻非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生物钟准时作乱,身体机能还是战胜了困意驱使她起床。先给呵呵抓了把猫粮,蹲在旁边看它吃得很香, 她挺不服气地撸了把猫头。呵呵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大早上就发癫的人类, 发出呼噜一声叱问, 没得到铲屎官的回应,它犹豫过后又四脚朝天地倒在她面前示意:想摸就摸,摸完我要吃饭了。
谢轻非嗤笑:“谁要摸你, 跟谁学的这套。”
她拿起睡袍披在身上, 绕过走廊看到卫骋正在厨房做早餐。
他在这里没有衣服, 还穿着昨晚的白T恤,只不过皱皱巴巴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版型了。谢轻非靠在门框上欣赏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他急促到连最后这件衣服都等不及脱,卷起T恤下摆咬在嘴里就直接撞上来的样子。
真好。天气也好,心情也好,男人还这么帅。
卫骋转头看到她,关火,再快步走来,单手把人扛起,顺便在她臀上拍了一下。
谢轻非刚刚还在美好呢,被拍得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要蹬他:“打我干吗啊。”
“不知道穿鞋?”他反正比她理直气壮,将人放到沙发上,先给她赤着的双足套袜子。
谢轻非闲着的那只脚在他小腹上踩了两下:“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卫骋有些无奈地捉住她的脚踝:“别闹。”
再把拖鞋给她穿上,这时门铃响了,他道:“你先去吃吧,我拿个东西。”
谢轻非“哦”了一声,转身往餐厅走去。
卫骋叫跑腿送了干净衣服过来,结果外头还有个外卖小哥,看了眼门牌号说是谢小姐叫的送药上门。
卫骋一手拎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提起蓝色纸袋看了眼,扬声道:“你买的什么药,哪里不舒服?”
谢轻非刚倒完水,伸手要接自己的东西:“避孕药啊。”
卫骋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纸袋子别在身后紧盯了她几秒,又气不过地把东西捏吧捏吧丢进了垃圾桶。
“你干吗啊。”谢轻非蹙眉。
卫骋缓了两秒,才说:“避孕药的伤害很大,而且你也不用吃。”
谢轻非惊奇地看向他:“你别告诉我一个医生也会相信什么体外什么安全期这种鬼话。”
卫骋比她还惊奇:“你别告诉我在你眼里我是个只顾自己爽事后要让你承担后果的渣男。”
谢轻非没出声,他自己急得不行:“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不会怀孕吗?你当时还点头了。”
“但你没说为什么,而且那会儿意乱情迷的,我怎么判断你是不是在唬我?”
卫骋刚要辩解,触到她眼底一抹狡黠,猛然回过神来:“……你诈我。”
谢轻非走到垃圾桶旁把纸袋子捡起来,倒出里面的小药瓶,标签纸上明晃晃写着“维生素C”几个大字。她倒了两粒就水吃了,对上卫骋一副受到欺骗的眼神:“所以到底为什么?”
卫骋并不想说,但都被问到这份上了,只能老实坦白:“我结扎了,所以你不会怀孕。”
就像一根线把谢轻非此前没想明白的点都串联起来了,虽然在他昨晚让她放心的时候她就早有猜测,否则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听他亲口承认后,她反倒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半晌,她缓缓道:“要是我昨天没让你进门,你岂不是亏了。”
卫骋:“我又不会跟别人……”
“也没打算要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大肆宣传的,你这人无不无聊,”卫骋掰着她的肩膀把人推到餐桌前,又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快吃,食不言。”
谢轻非喝了两口粥,眼神还是没从他身上移开。
卫骋好笑道:“我是咸菜啊?”
谢轻非只是对他这个做法感觉很奇妙,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慨。
卫骋把真的咸菜端到她面前,又状似不经意地提到:“过完年我要去国外学习一段时间,恐怕会很忙,中间抽不出空回来。你呢?下学期还去学校吗?”
原来这段时间这么忙都是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他真的有好好考虑过她的话。
谢轻非短暂地惊讶了一下,而后笑了,也说:“不去了,回局里安心当领导。”
卫骋点点头:“挺好,我看你也更喜欢查案。”
难得听他主动提及自己的工作,谢轻非好奇道:“你在你们专业是不是特别厉害?”
卫骋一挑眉:“当然了,那些海外的大专家都抢着要和我见面呢。”
谢轻非忍俊不禁,故意道:“真的假的,别是吹牛蒙我的吧。”
卫骋拿纸帮她擦擦唇角,顺势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蒙谁都蒙不住谢队。”
谢轻非低头把粥都喝完,碗筷推到一边,说:“你真的不想要孩子吗?”
卫骋很果断地摇头:“不要。”
他以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的,也就没有要和不要的说法。之前误以为谢轻非怀孕,最初是惊喜偏多,后来又怕了,得知是误会后反过来开始庆幸。那段时间经常流连妇产科,因为心里头在意了,听到接触到的比以前实习时浅薄的见闻还要多些,更加害怕了,打电话回家道了一通歉,左一句妈妈辛苦了右一句非常感谢您,搞得顾女士以为他在外面犯了什么罪这会儿来留遗言了。他也没法想象以后谢轻非也要吃这样的苦,哪怕是意外都不行。
好在这些意外都可以先期避免,所以没什么可犹豫的。
见谢轻非许久没搭话,卫骋觑了她一眼,又补充:“我也打疫苗了,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谢轻非平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错开他的眼睛,“就是,下次可以提前和我说。”
卫骋心想:有什么好说的,结果好还好,就像现在这样。但如果她昨晚真没给他开门,知道了也是平添压力,他才不想这样。况且这本来就不是个大事。
聊完了,谢轻非起身收了碗筷,家里有洗碗机他就没拦着,自己回房间换衣服。
谢轻非在这栋房子住了二十多年,这里有她从小到大全部的记忆,卫骋曾经也来过不少次,多是在节日。她从小逢年过节就一个人,他每次都要找很多借口来赖到她家,其实就是想陪着她。但每次牢记着“房主是他死对头”这个设定,需要把眼睛放到头顶上,就从来没细看过屋里的布置,上次打扫也只掸过灰尘。
房间和书房连着,面积很大,一墙面的书架上摆满了奖牌奖杯。主人明显不大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见缝插针式东塞一个西纳一座,偶尔还有从书本夹层中冒出一角的奖状打乱队形。特等奖一等奖占大多数,偶尔有几个委屈的二等奖,卫骋都能想起来是哪场竞赛,而她又因为被他险胜看他不爽多少天。
他那时还是挺恶劣的,一见她不开心,就非要碍到她跟前去,看她气哼哼地瞪自己。
卫骋想着想着,不自觉笑了。谢轻非把碗筷收拾好也回来卧室换衣服,正对上他傻不愣登的笑脸:“怎么,有喜事?”
当然算喜事啊,多年美梦历经曲折总算还是成真了,他感觉她肯定体会不了他有多快乐,于是越笑越开心了。
谢轻非走过去摸他的额头,奇怪道:“到底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卫骋道:“你还记得以前我经常来这里找你吗?”
“当然记得。”谢轻非靠到他怀里,说,“中秋节,你来给我送月饼。端午节呢又送粽子,连元宵节也会带元宵过来,每次还都说是顾阿姨逼你来的,一脸不情愿。”
“不用这个理由你怎么会让我进门。”
“我怎么可能真的看不出这是借口啊。”谢轻非屈指戳戳他的胸口,“我可是将来要当刑警的人,你那点小花招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
卫骋有点惊讶:“那你既然看出来了,又那么讨厌我,怎么没揭穿?”
谢轻非想了想,道:“可能在我心里还是希望有个人陪我过节的,而你每到这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别笑啦,我说认真的,其实除去最开始那几次挺别扭以外,以后每到节日我都会期待你过来。当时我想你可能就是看我可怜才来陪陪我,但你又不是别人,可怜我就可怜我吧,也不算太丢人。”
因为知道是他,而唯独在他面前她可以脆弱。
卫骋这回真的惊喜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来我那么早就成你的‘自己人’啦。”
谢轻非哼笑道:“你还怪会套近乎的,我可没这么说。”
卫骋也不说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到床上去,翻身在上凝望她的眼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低头和她深吻。
暖气太旺,两个人身上很快变得黏糊糊的,却又忍不住贪婪地贴在一起。谢轻非大口喘息,脸颊红扑扑的嗔怪着看向他。读懂了她的控诉,卫骋十分体贴地抱着她上下换了个位置,控住她的腰,仰视她。
(本章完)
作者说:新年好,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