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姝待在谢瑾身后一动未动, 段景衡也不强求:“姝儿,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答应我的香包做好了吗?”
这回赵姝出了声:“明天我给您送去。”
段景衡看不见赵姝的脸, 看着她露出来的裙摆,随后又看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的人道:“好。”
等人走远,赵姝才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朝院子外走去,谢瑾连忙叫住她:“你干什么去?”
赵姝头也不回的道:“回去做香包!”
谢瑾点点头:“哦不是你做那劳什子香包干嘛!随便在街上买一个敷衍敷衍得了!”
赵姝不说话径直朝门外走去。
谢瑾急急道:“诶诶,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回答他的只有飒飒作响的树叶声和逐渐走远的脚步声。
赵姝做着香包时, 院门被敲响,阿伶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谢瑾来到赵姝屋中,目光在她手中的香包上放了一眼, 随后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外面乱了, 你别出来,谢二就在你院中,他会保护你。”
赵姝点点头:“你、你小心些。”
谢瑾脸上浮起温和:“我知道,”又看看她手中的香包:“若是累了就歇歇,不要那么急着做, 伤眼睛。”
赵姝这时候没跟他唱反调:“我知道。”
谢瑾看着她,心中有万般话想对她说,可时机不对, 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思绪朝她笑了笑, 随后转身离去。
赵姝将手中的香包放在掌心看了又看, 不由得暗想,怎么她一做香包外面就出事?
随后又自嘲的笑了笑,怎么自己也开始迷信了起来。
赵姝做着新的香包有一下没一下的和院子里的谢二聊天。
“谢二, 外面情况很严重吗?”
“回姑娘话, 姑娘不必忧心, 有世子在,世子会护着姑娘的。”
赵姝手下不停:“瑾表哥那里的人手够吗?”
谢二站的仿佛一颗老松:“回姑娘话,世子那人手够了。”
赵姝将用小口的银勺将香料舀起了一小勺凑在鼻边闻闻:“谢二,段府里有层层侍卫把守,没什么危险的,你去外面帮瑾表哥吧。”
谢二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回姑娘话,卑职奉世子之令保护您,若卑职阳奉阴违,世子回来后定饶不了卑职,恕卑职不敢从命!”
赵姝:“.”也好,谢二在这护着她,瑾表哥也能安心。
赵姝答应了段景衡明日将香包给他,那她就不能失信,到了饭点她潦草吃几口,随后又不停的做着香包,到了夜晚,她上床入睡,不过一两个时辰便醒来,睡不着又继续做着香包。
如此反复,赵姝终于在第一声鸡鸣的时候将香包做好。
院子门被急急叩敲着,谢二手握剑柄朝院门走去。
门外有声音传进来:“姑娘、姑娘世子出事了!”是阿伶的声音。
谢二将门打开,阿伶一溜烟的跑到屋子里,赵姝从桌前站起身,望着她道:“你说谁出事了?”
阿伶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谢、谢世子。”
话刚落,阿伶只见一抹身影飞快的从她身旁掠过。
“姑、姑娘,您去哪?”
谢二也紧跟了出去,院门前后摇晃,嘎吱嘎吱作响。
赵姝一路奔到段府大门,段府的大门敞开着,人员进进出出的,赵姝抬眼在人群中一扫,没见谢瑾的身影。
赵姝拔足向前跑,脚刚刚迈向台阶,手腕便被人一把攥住了。
赵姝转头看向来人,段景衡死死拉着她:“你要去哪?”
赵姝眉眼清淡:“我去找瑾表哥。”
段景衡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受伤了。”
赵姝一怔,这才发现他拽着她的手的手臂上血染红了袖袍。
赵姝收回视线,关心道:“大人没事吧?”
段景衡定定的望着她:“我头有点晕。”
赵姝一顿,随即唤来一旁的侍卫:“快扶大人进去让大夫诊治。”
侍卫连忙走过来要将段景衡扶过去,可段景衡的手始终死死的拽着赵姝的手不肯放开。
“你扶我去!”段景衡不依不饶道。
赵姝耐心很好:“先让侍卫扶大人进去,我过后再来看大人。”
段景衡唇抿的很紧:“你说过的,你会一直陪着我。”
赵姝的笑淡下去了一分:“是,我说过。”
段景衡:“你既然说了就要做到,我去看大夫,你陪我。”
“段大人,我以为很多事大家是心知肚明的,但如今看来,心知肚明的人只我一人罢了。”赵姝含笑望着他。
段景衡在听到赵姝如此说之后,眼眸闪了闪,但依旧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
赵姝笑了笑:“想来还是我说的不够明白,”赵姝神情柔和,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叫人心颤:“在瘟疫刚开始爆发的时候,为何一群百姓能闯入段府,为何那群百姓在闯进段府之余还能如此准确的找到我住的院子,若是没有府中掌事之人的指令,他们如何能闯进来,他们之所以能进来不过是杖着段府里有人给他们行方便罢了。”
段景衡喉咙微涩,语气艰难道:“这事我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命人彻查的。”
赵姝唇扬起:“在这段府里一个掌事的能有多大的权力,毕竟这府邸姓段,他终归听的是主子的令罢了。”
段景衡面色一白,身体竟摇摇欲晃了起来,他不想承认,但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当初赵姝跟他说会一辈子陪着他的时候,他高兴是真、期待是真,就那么盼着能一天天和她相携到老。
可后来弭县闹瘟疫,整个县城都在传是赵姝将这场瘟疫带来了弭县,赵姝是弭县的罪人。这等荒诞之谈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只一心捂着这消息不让它传进赵姝的耳朵,污了她。
可后来人死的越来越多,百姓的恐慌也越来越大,他身为弭县的父母官自是可以不理会那些无理无据的迷信之言,但他却不可以置弭县百姓的生死而不顾、置弭县陷入如此糟糕的境地。
他记得在做决定的那一夜,他整宿没睡,看着一根根蜡烛燃尽,直至天方明。
他僵着一夜未曾动过的身体起身,哑声唤来府里的掌事,安排了赵姝刚刚所说的一系列的事。
可是他后悔了,他在赵姝被送去祭台的时候就后悔了,那个时候他慌的要命,话语混乱的叫侍卫跟他一起去祭台,在路上,他怕,怕自己去晚了,没能救下赵姝,又怕救下赵姝后,赵姝会知道他所筹谋的事而恨他。
可当他刚到祭台看到谢瑾将赵姝救下后,他心中却涌起了无边的庆幸,庆幸谢瑾救下赵姝,庆幸赵姝还活着,他还能用他的余生去补偿她。
他从那起就打定主意,将这事捂一辈子,将它捂烂在心中,就当从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般,他余生会疼她、爱她、护她,再也不会让自己和别人再伤害她分毫!
(本章完)
作者说:作者专栏-新文《贪毒》已开文。
《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鱼是个和人说话都会脸红上半天的姑娘,她温顺、良善。
可时过境迁,她已不复是当初那个温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处左右逢源、溜须拍马,还励志要将那群权贵哄得七荤八素、头昏脑涨,哦,不对,是惬意顺心。
她也知道,她这样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里,就是个可随意拿来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鱼尽心尽力的亲近、讨好所有人,但唯独对谢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愿,而是不敢,
因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萨面貌、魔鬼心肠还知此人对她动了杀心。
为此,别说是跟他沾上半点关系,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瘆得慌。
谢怍表面上对周多鱼温和有礼,实则打心底厌恶她粗鄙庸俗的举止。
若硬要说愚昧无知的周多鱼身上有什么长处的话,那就是识趣,也只有识趣,识趣的远离他与他保持距离,对此,谢怍还算满意。
此去经年,窄巷相逢,谢怍双眸沉静的望着身子紧贴着墙而过的周多鱼,缓缓敛目,嘴角弯了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是个识趣的好姑娘,知道对他退避三舍,
可,却碍眼的紧。
爱恨嗔痴,为贪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剧场:
周多鱼虔诚的跪在佛前,眼前则是刚刚奉给菩萨满满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灿灿黄金。
她对佛像低眉浅颂:劳菩萨费神助信女屠尽恶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为菩萨重塑金身之时,嗯,纯金。
拜完菩萨,她面不改色、不着痕迹的收起刚孝敬给菩萨的黄金,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哪有事还没办,就收钱的道理!
【特别说明】:文中“恶鬼”仅用于比喻,全文无奇幻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