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祝馥刚想礼貌一点的反驳回去, 忽然发觉自己的麦被掐了，那些评审若无其事的开始打分，顿时脸色阴沉起来。

这种连表面的公平都不能维护的组织, 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怎么觉得有些不对，馥姐的脸色好难看】

【这些评审怎么回事？刚才我明明听到大众评审那边说，味道和样本几乎没有区别】

【真的吗？！这么说馥姐的作品很还原？我看他们这么挑剔，还以为最多七八分，那他们挑什么啊！】

【我查资料回来了, 迷情就是这种风格，这评审说得真的很有问题】

【说不准是养尊处优根本就不记得这些基础的东西】

…………

直播频道的讨论热度不断上升，在场的控场人员暗示评审注意言辞。

评审们暗暗鄙夷这些低等的家伙事情多, 并不在乎的继续往下给出分数。

最终祝馥在五位专业评审这里的得分仅仅只有45分, 引来了大众评审的发生。

“请等一等——你们评分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我们感觉不到这样的差距？”

调度组正想说点什么，打消现在的怀疑，那边一位评审已经嗤的一声，一整领子，傲慢的抬起下巴看向台下。

“说了你们也不懂！”

完了！调度组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家伙有没有觉悟？！这是对着镜头，所有的人只要愿意看都能看到，这不是平白给调香师这个职业增添负面的印象吗？

“就是不懂才要解释啊！”大众评审商量着, 递上了两张试香纸, “不如大师你说说这两个不一样在哪里？”

那评审的脸僵住了, 这一模一样的东西怎么区分。

然而这时候调度组已经眼神很不善的用口音让他圆，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场合没有彩排，出了问题是没人能替他这样的。

于是他只得假装嗅了嗅, 一脸的震惊懊悔, 拉着左右的评审, “你们品品看，刚才怕是我闻错了，这完成度真不错，几乎辨不出哪一个才是样本。”

两个评审被拉下水也很不高兴，早就被打点好了除了宗理事的徒弟夸一夸，其他的可以挑几个严苛一点往下压，现在出了纰漏好处是不能想了，还要被带下来一起承担这个失误。

可再不情愿现在也要发挥演技，两人也跟着做出表情。

“的确是这样，十分难以区分这两份试香纸，看来刚才递上来的取样出了点差错。”

“是啊，我要收回刚才的打分，这样的完成度值得10分！”

几人一副知错能改，现场失误的样子，生生把这一节盖了过去。

祝馥的分数也修改为满分，实打实的能够稳进十强。

但她并没有多高兴，象征性的道了一句谢就退到了后面。

这个世界的风气，真的很难叫人期待啊~这样的赛事真的能有人气吗？

这一点上祝馥倒是猜错了，这赛事还真有人气，谁说被人骂不算人气呢？

————

“观众懂什么香水！选这个太哗众取宠了些，既然是比赛，选择也是一部分！”

赛后的采访上，某位憋不住话的评委，面对质问，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全然不知这句话引发了多大的波澜。

【什么意思啊！！！！！！他什么意思？！】

【我们不配？办这个比赛求着人了解的又不是他们了？】

【哇！哗众取宠，好高级的词~那瓶不是他们自己放进去的吗？我看直播那一份的材料都不够，就是挖坑用的吧，现在人家真调出来了，就觉得是炫技，太扯了吧！】

【很了不起吗？又不是军校那样有门槛，又没有多大的贡献，到底是谁给他的错觉让他表情这么恶心】

【不要攻击这个行业，很多选手都是很好的，只有这个人特别莫名其妙，不要弄错了方向】

【OK！看我去用毕生功力慰问他一遍】

吵吵嚷嚷的，这个话题的关注度倒是很快破十亿了，只是香业行会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关注度，恨不得现在仍然是默默无闻。

“你好，祝馥选手，你怎么看该评审的发言？”

头一回，祝馥觉得自己茫然无措，刚刚打开店门就迎来了话筒突脸，虽然不知道这些媒体工作者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作风如此的复古，但她还没想得罪媒体，只好把话茬接了过来。

“我没资格评判他的对错，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体会，也许在他的感受里，这样就是不太合适的，我可以不理解不同的意见。”祝馥尽量注意措辞。

但记者自有一套问话方式，“这么说，你觉得他说的没错了？”

“如果是指观众不懂香水这句话，我认为显然是失言了，并不赞理解对一个群体的贬低，没有谁天生懂什么，香业行会主办此次比赛，正是想让大众了解调香行业的一次试探。”

“所以你认为这位评委并没有领会到行会的用意，对他持否认态度？”

祝馥笑着看向空中的镜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选手们的发言很快被放了出去，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是祝馥这样温和，有大胆的选手直接开麦骂了一通评委的德不配位，一时间靠着耿直敢言，收获了更对的关注度，社交平台账号很快关注者突破百万。

发现了这个流量密码后，后续采访的选手就更大胆了，他们已经被淘汰，并不关心主办方的情绪，大胆发言却能为自己争取关注度，这个得失他们算得很明白。

因此一时间，社交平台上爆料不断，关于协会说得还有几分委婉，但认识这位评委的同行，却把他爆得一点秘密都没有，对于他几次考核中级不过的历史，还有对助手学徒的阴阳怪气，都抖到了台前，引来了更多观众的嘲讽。

当然了，香业行会必然会采取手段，费这么大精神弄的事情，还是得尽力保一保，所以很快的，关于该评委的处罚就出来了，免去一切职务，五年内禁止收徒，往后不再接受他提交的相关申请。

方方面面的，就差说我们断掉他的职业路，只是顾忌着潜在从业者的感官，这才没有收回认证。

观众们面对这个结果，有满意的也有不满意的，但无论如何，有了处置也算是让这件事告一段落。

十强赛就在这样喧喧嚷嚷的关注里拉开了帷幕。

这一次的赛程设置较长，方式也非常特殊：

主办方要求十位选手在这一关展现自己的综合能力，为特定的客人调制符合要求的香水，而客人，则由抽签随机决定。

双方见面后，有两个小时的交流时间和为期十个小时的相处时间，这段时间里选手可以跟着客人行动，观察生活状态，进一步加深了解。

然后就是选手的独立思考时间，最终会在次日的早晨八点回到赛场，开始为期五个小时的最终调制时间，呈现出这一款特调的作品。

祝馥一脸淡然的站在抽签位，果断按下了抽取键。

循序渐进，从基本功层层递进，到了这一关开始考验创造能力，她觉得很合理，而且有自信她在这一项上不输任何一个选手，只等着最终的一较高下。

最终祝馥匹配到的客人是一位身形微胖的beta女性，看起来是为生活操劳的主妇，十分不适应站在目光下，被百来号人盯着，手正纠缠在一起，紧张又局促。

前面已有三位抽取了客人的，不论性别年龄，起码看着大方体面，因此见到祝馥的“好运气”，这些人不禁松了口气，大量的眼神也更为大胆肆意起来。

祝馥身边甚至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几声隐晦的嘲笑，于是她便见到这位客人更为不知所措起来。

“您好~我是这次对接你的调香师祝馥，我们到一边仔细聊聊？”

祝馥上手搭住她的手，带着人走到了边缘处，女人看起来放松了一些，但她接下来吐出的话却让祝馥如遭雷击。

“其实，我没有用香水的需求。”

任祝馥再怎么本事，她也解决不了一个没有需求的客户，一个没有任何需求的甲方，真的能算是甲方吗？

祝馥嘶了一声，神色变幻起来。

女人心虚起来，急急忙忙交待着，“我就是看到了招募的帖子，选中了能有一万块，随便报了个名，谁知道真的选来了……”

这时候祝馥已经不想去纠结选人背后的逻辑了，事情已经造成，不管是哪里的问题，现在难题已经明明白白的送到了面前。

“没关系，其实我们参加也有自己的打算，说起来我们都不知道选人的事情，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于是女人就略放松了一些，开始讲述自己的情况，她叫张云，出身在一个普通的beta家庭，长大之后也十分寻常的进了一个工厂工作，之后找了一个beta结婚生子开始了生活。

但生活总不会因为寻常就没有烦恼，她工作调职之后来到H区，但她的男性beta伴侣不能跟来，一家人也过不起H区的生活，因此只能两地分离。

去年凭借工作的年限和积蓄，她们终于贷款买下了一间H区的房子，让大的那个孩子搬到了H区上学，但是房子很小，还要还很多的贷款，她在工作之余还找了兼职做，不仅不能一家团聚，还变得更为忙碌，于是观看免费的剧集，就变成了她为数不多的消遣。

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真正免费的东西，所以张云在看剧之余，遇到弹出来的广告，就非常正常了，但又由于是被筛选过的广告，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招募是可信的，于是就为自己报上了名。

一万块呢~万一选中了，那小的也能挑得起H区的学校，也不会被那些可恶的欺负了，一家子又能靠近一些，张云如是想到。

但真的选到她的时候，张云又是慌乱的，拿到一万的狂喜过去之后，她就想，香水这种东西只在剧里见过，她哪里知道什么香，又怎么去说自己想要什么样的香水，她只想要这份钱啊！

就这么撑到了要出场的时候，她只觉得更为格格不入，后台的其余几个“客人”起码看起来是光彩的，就算打扮朴素的，看着也很有书卷气，这些人应该知道香水吧？也许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张云出来的时候，张口想要为自己编出一个需求，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只好坦诚告诉这个不幸摊上她的选手。

但这个年轻的调香师似乎也没有为此生气。

“待会我去你家看看吧，既然你有兼职，不能太耽误你。”

张云就这么带着这个颇为体谅人的调香师回了家。

她的房子真的很小，小到没有一个单独的客厅，那边放着一个架子，散乱的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另一边就是一张窄床接一张大床。

祝馥站在架子前看了半天，分辨出这些工具的用途来，“你是学机械的？”

张云脸上愣了一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在祝馥以为她没听清楚再问了一遍后，才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开口，“什么学啊！我哪里正经学过，我在厂子里就是摆弄这些的，偶尔接点维修的活，这才备了一套。”

这时候跟来拍摄的镜头也飞进来了，张云止住了话头，率先往厨房去。

按照商量好的，节目组的镜头只能拍摄厨房区域，于是祝馥也跟了上去。

这部分就和客厅的狭小完全不一样了，除了原有的台面，还拓展了一大块出来，整个厨房的面积变得非常充裕，倒像是主要区域。

很快祝馥就知道这是有原因的，张云动作麻利的搬出食材开始煮饭，分量远不是寻常人家吃饭的量。

“你……”

“今天的单子，不能耽误了。”张云一边处理食材，一边抛出解释。

祝馥就这么看着张云干活，她干起活来很认真，几乎把正在参与一个比赛的事情忘了，只是专注着手上的工作，渐渐的还露出笑容，简单的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似乎这件事里暗含着某种希望。

看着看着，祝馥的注意力也转开了，这时候她注意到这个简陋的房子里，还有一个金属废料接成的瓶子，里面插着一朵粗糙的红色花朵。

顿时她的心触动起来，有了一点灵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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