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归气, 刘辉动作一点不慢,他点了两个兵,出门骑上高头大马。
马鞭“啪”地一抽, 马儿一溜烟地就冲出去了。
管事来报案的功夫,乌文栋已经在门房的带领下,找到了项修安。
此时临近晌午,项修安正坐在学堂里吃小厮送来的午食。
家塾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十来个学生, 有些离得近索性回家吃饭去了,这样还可以安逸地睡会儿午觉。
家塾离国公府并不远,但是项修安并不打算回去, 他中午都是直接在学堂里睡一会儿, 这样可以节约更多的时间。
憋了一肚子饿火的乌文栋闯进家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项修安坐在窗边吃着午饭,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一下给他看得更气了。
“项修安!”乌文栋怒喝一声。
音量不小,惹得学堂里的其他学生纷纷看过来,在旁边厢房里用饭的夫子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告诫他不要大声喧哗。
项修安自然也听到了乌文栋喊他,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之后,便继续吃起了自己的饭。
乌文栋想喊又碍于这么多人, 毕竟没喝醉酒的小乌还是很要脸的。
他气冲冲地迈步进了学堂, 走到项修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项修安看也不多看他一眼, 只警惕地护住了自己的食盒。
乌文栋见他埋头干饭压根儿不搭理自己,又气又委屈。
他想要直接抽刀跟项修安干一架,但被亲娘拧过的耳朵这会儿还疼呢!
“你干嘛不来赴约?!”
项修安咽下一口米饭, 眼皮不抬地给出理由:“我要读书。”
乌文栋不爽起来:“这破书有什么好读的!?”
“咳咳!!”隔壁厢房传来夫子带有警告意味的咳嗽声, 乌文栋讪讪地打住了话头。
他忍了气又问道:“那你啥时候有空?”
项修安捻起掉在桌上的饭粒吃掉, “后日吧,后日旬休。”
乌文栋嫌弃地看着他的动作,心说国公府真是落魄了,连饭都吃不起了吗?
忽的,安静的学堂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咕噜”!
项修安诧异地抬头看向满脸爆红的乌文栋:“你家里没给你饭吃吗?”
乌文栋感觉八辈子的脸面都在今日一并丢尽了,他怀疑项修安就是克自己!
“呐,这个给你吃。”项修安夹起碗里鸡腿递给乌文栋。
“小爷才不吃你的东西!”乌文栋推开他的手,那筷子上的鸡腿就掉到了铺地的草席上。
项修安飞快捡起了那只鸡腿,撕掉外面的一层皮后又重新放进了碗里。
乌文栋惊讶地看着他快出残影的动作,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
项修安一副“你少见多怪”的神情。
“我有个朋友告诉我,东西掉在地上只要不超过三息,就可以捡起来吃掉,不能浪费粮食。”
刘辉紧赶慢赶地追到了项氏家塾,将乌文栋从里面给提了出来,完全没给他作妖的机会。
乌文栋被刘辉薅着脖领子带走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冲项修安喊一句:“后日我可要来找你,你记着哈!”
刘辉只当这小子还要去寻仇,他黑着脸将人一路带到了府衙,准备苦口婆心教育一番。
刘辉是皇帝面前的一枚纯臣,很得皇帝的信重,所以他是知道忠勇侯乌宏义是干嘛去了。
因此他可不愿意见到乌文栋这小子闯祸拖乌宏义的后腿。
只是看着乌文栋臭着一张小脸,刘辉深觉教育熊孩子的道路真是崎岖又漫长!
“世侄今年多大啦?”
刘辉笑眯眯跟乌文栋套近乎,养过熊孩子的他深知,这样品种的小孩最吃顺毛捋那一套。
“十三!”
乌文栋坐在府衙的大板凳上,仰着脖子不看刘辉一眼。
他今年虚岁十三,实际上才十二岁。
刘辉见他肯同自己说话,乐道:“哟,这不巧了吗,和我家五娘一般岁数呢。”
说起自己的小闺女,刘辉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
他想说自家的闺女跟乌文栋一般调皮大胆,但是又觉得当着外男讲这些不妥当。
毕竟家里夫人正忙着给闺女说人家呢!
闺女要嫁人了,真愁人!
捣蛋闺女不知道要嫁个什么人家,更愁人!
“大人!”这时,刘辉手下的兵丁又跑进来了,“京兆府送人来了,王大人说大人您要不耽误,还是亲自过去一趟。”
那兵丁说得没头没脑,眼神飘忽,刘辉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其中有猫腻。
都指挥使管京中治安,京兆府尹管京中民政,都是一个地盘上的,两边平时没少打交道。
不过是你卖我个面子,我送你个人情,在这贵胄如云的京城里,才算施展得开手脚。
刘辉将兵丁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
最近又有哪家的纨绔子弟不安分了,竟为难得王光启那个老油条请自己一起去拿主意?
“王大人送来的人在哪呢?”
兵丁觑着刘辉的眼色,“在班房里等着呢,大人您还是去看看吧。”
刘辉见兵丁贼眉鼠眼的模样,知道他是碍于乌文栋这个外人在不好明说,于是含糊应了一声。
“世侄稍候,本官去去就来。”
“我还没吃饭呢!”乌文栋不满。
刘辉冲兵丁点点头,兵丁麻溜去安排饭菜了。
他一个人去了府衙的班房,这里平日是兵丁用来歇息的值班室。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坐在班房里的士兵们全都立在外头等着。
刘辉一见这场面,笑道:“哟!里面坐着尊佛是怎的,还把你们给撵出来了?”
“大人来啦!”士兵们见了刘辉,全都笑得一脸尴尬。
刘辉冷笑着推开班房的门,他倒要看看这是哪个世家子,好大的派头!
房门吱呀一开,刘辉跨步进去,瞧见里面坐着个穿芙蓉色绸裙的妙龄小娘子。
那小娘子梳着女儿头,戴着红宝石项圈,一张脸儿白里透红,娇俏又可爱。
“爹!”
呵呵,小丑竟是我自己!
刘五娘一声爹,喊得刘辉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他可以在下衙的时候回到家听见这声音,也可以在饭桌上听见这声音,但是绝对不要在府衙班房听见这声音!
这丫头不是自己走到这儿来的,她是让京兆府送过来的!
还关上京兆府的事儿了,这是惹了多大的祸?
面对笑得满脸春光明媚的闺女,刘辉闭了闭眼。
他想问刘五娘犯了什么事,话到嘴边变成了:“你怎么在这儿?”
刘五娘全然没察觉老爹的笑脸有多么勉强,她高高兴兴地竹筒倒豆子。
“四哥在京兆府交代案子,王伯伯说没我什么事,让我回家去,可我不想回家去,正好王伯伯有事找你过去,我就同路过来了。”
刘辉倒抽一口凉气,“还有你四哥的事儿?”
刘五娘理所当然道:“是啊,这事儿可是我和四哥一起干的呢!”
刘辉捂着胸口连退两步。
好好好!老四是吧!
闺女不能打,儿子可以往死里揍!
刘辉提了角落里的一根杀威棒掂了掂,抬脚准备出门。
刘五娘乐颠颠要跟着一起,刘辉冲着没心没肺的闺女挥挥手:“回家找你娘去,大人的事情别掺和。”
说完刘辉便马不停蹄地朝京兆府去了,被留下来的刘五娘一张嘴撅得老高。
乌文栋早已被刘辉忘在脑后了。
兵丁端来做好的饭菜,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只是都是些寻常吃食,并不精细。
乌文栋这会儿饿极了,也顾不得挑肥拣瘦了,端起碗来就埋头扒饭。
正这时,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圆溜溜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内的干饭人。
乌文栋被那小娘子盯得吃不下去了,他老大不高兴地放下碗,斜睨了她一眼。
“怎么,想吃?”
这小娘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这般没规没矩胆大妄为,乌文栋说这话是有心臊一臊她。
哪只那小娘子闻言一下就乐了:“正好我饿了,这么多菜你也吃不完,要不我帮你吃点吧?”
乌文栋气乐了:“这么说小爷我还得谢谢你?”
小娘子大度地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说着她一屁股坐到了桌边,又冲着门外的士兵道:“大哥,给我拿副碗筷来呀!”
士兵摸着满脑门子的汗去了,这位小祖宗的“大哥”他可担不起。
士兵拿来碗筷,刘五娘盛了满满一碗饭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边吃还边招呼乌文栋:“别客气,就当这是自个儿家!”
乌文栋:“.”
提着杀威棒赶到京兆府的刘辉,全然不知道自家闺女做了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揍娃的一百零八式。
刘辉统共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头三个儿子都还算听话,唯独老四和小闺女被夫人宠得无法无天。
今儿老四竟然还敢带着妹妹出门闯祸了!
每每想到这个,刘辉都血压飙升。
黑着脸的刘辉进了京兆府,却迎上了王光启一张笑呵呵的脸。
“刘大人虎父无犬子,真是教子有方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讽刺他,刘辉一张脸黑里透红。
“给王大人添麻烦了。”
王光启却摆摆手道:“哪里话,刘小郎君可是立了功了,哦,还有令千金,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好个山路十八弯峰回路又转!
刘辉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原来刘四郎今儿被小妹缠得没法,就带着妹妹出门玩儿去,结果遇上了拍花子想拍了刘五娘去。
刘五娘胆子大得出奇,愣是将计就计跟着人贩子走了。
刘四郎带了衙役一路跟着刘五娘留下的信号,直接端了人贩子老巢,还连带救了好几个没来得及被卖掉的孩子。
听王光启说刘五娘以身犯险深入虎穴,刘辉两条腿都软了,他杵着杀威棒站在堂屋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刘四郎交接过案情后被送过来与刘辉父子相见。
小少年见了刘辉骄傲又自得地喊了一声“爹!”
只是令刘四郎没想到的是,等着老爹夸奖的他迎来的却是一顿好打。
“你个王八羔子,居然敢让妹妹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刘四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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