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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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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4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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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人好热闹是本性, 哪怕是在这个一向以少看少说少听保命的皇宫,乾清宫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依然有许多人驻足停留。

但这种围观聚集, 与在宫外也不尽相同。

他们大多不敢过分靠近,不敢交头接耳,以至于荣欣姑姑出现又消失,也并无过多的人发现。

荣欣姑姑脚步加快,姝妃娘娘刚从皇帝那方回来, 正在浸泡药浴,婢子在伺候她擦洗身体,瞥见荣欣进来, 她姿态越发疏懒, “今个儿本宫见到了陛下了,父亲来京中了,本宫就知道,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唤本宫过去。”

她伸出手臂趴在木桶边, 手臂上的水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沥,“他日日去照顾那个小崽子,本宫不敢劝不敢说, 就怕万一他也染上那玩意儿, ”她叹了口气, 从木桶中站了起来,水声哗啦,“这药浴的确不错, 虽作不得解药, 但也可抵御那么一两分。”

“本宫不怕他身上带着病, 今日瞧见他,姑姑你敢信吗,本宫想的竟然是他若这个时候抱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扑过去。只可惜……”

她言语止于此,“本宫才可怜吧,可怜没人爱,又偏偏只要他爱。”

她闷声说了好一会儿,才想到父亲今日带来的话,荣欣侯在半步远的位置,姝妃看了她一眼,“你放心,父亲带来消息,姑姑女儿一切都好,本宫那表弟虽爱玩,也不算泼皮,这几年在父亲的管控下更是安分守己,姑姑女儿受不了委屈的。”

荣欣弯下膝盖,将头磕在地面,“奴才多谢娘娘照拂。”

她本是伺候先皇后的,先皇后出事后,才被荣亲王留在宫中的眼线找到,成了姝妃身边的姑姑。

荣亲王为保女儿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忠心耿耿,年初找到了她的女儿,将她以妾室的身份嫁给了王府旁支一族的公子。

这本就是高攀了,但奈何那位公子是个混不吝的,女儿嫁过去脱了奴籍,却也不近如人意,但这已经是她能给到女儿最好的生活了。

姝妃裹好了方巾,慢慢穿着里衣,她肤白细腰无丝毫赘肉,凹凸有致,荣欣接过婢子的里衣动手伺候她穿上,姝妃似是随意问,“你见过乾清宫那位了吗?与她相较,本宫如何?”

荣欣想到那个随意倚靠在门框的姑娘,雪色蚕丝交领衣襟下依稀可见莹润肌肤,脸上因那持日蓄久的香料而透着苍白,但依然不妨碍她光彩照人。

她像是一块白玉,未经雕琢,棱角犹存,触手却又是那般温良。

本也是没什么可比性的,那姑娘一眼瞧上去,便也知并不是以色侍人的主儿,但既然姝妃要比,她便也就说了,“娘娘身体滑如锦缎,前凸后翘,那位姑娘……不知是不是着了厚重衣服的缘故,远远瞧见并不如娘娘这般体态勾人。”

她蹲下身,为姝妃绑好胸前的绳带。

姝妃自然开怀,手抚摸上高耸的那块软肉,哼了一声,“这是自然,放眼后宫,无一人比得过本宫。”

不过这兴奋极为短暂,很快那情绪就消失了,“这又有何用,陛下他又不肯碰我!”

她狠狠的踹向木桶,木桶被踹翻,水流了满地,“若不是他不肯碰我,父亲何故要闹出这些破事,如果我有孩子,一定会比正儿更乖巧。如果我能有孩子,他是不是就会多来看看我。”

阖宫的人跪了满地,荣欣还是保持着蹲下的姿势,姝妃这样折腾不是一两日了,她早就习以为常,快速吩咐着婢女处理这满地的水。

进入到了内殿,姝妃倚在贵妃榻上,指尖捏了颗荔枝肉放入嘴中,“说一说,今日去乾清宫看到了什么?那女人如何了?”

“本宫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若不是乾清宫看管的那么严格,本宫真恨不得直接要了她的命。”

嫉妒毁了一个人的心智,父亲大局在握,她横插的这一脚,已经给荣亲王惹了麻烦,今日路介明更是言语试探,父亲险些露出马脚。

她心下发虚,便让荣欣姑姑去了乾清宫查看一番,好巧不巧,正好碰到贤嫔跑过去闹事。

“贤嫔是傻子吗?这样兴师动众跑过去,只能让陛下更为厌恶,”她顿了顿,眼睛忽的一亮,“贤嫔已经染病了,距离那么近,她身体又因为那香料虚弱了下来,是不是会被传染。”

她想到这儿,直接拍手叫好,“对对对,她要是染了这病,清远大师再是神通广大,也救不回来了。”

荣欣年近四十,发中已有银丝,宫中的大是大非看了半辈子,姝妃的伎俩并不常见,但也无非是那一套宫斗手段。

荣欣并不认同,却又不反对,她伺候姝妃日久,更知其中缘由,这六年,陛下竟是没碰过姝妃丝毫。

这对于女人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姝妃其人,可恶却也可怜。

荣欣安静的听着,她并不搭腔于姝妃的臆想,待她臆想结束,她才接着说,“怕是香料的致幻药物对那姑娘已经不管用了,她今日的反驳,句句清楚,显然已经不再受困于那些噩梦了。”

“娘娘须得尽快将那香料销毁,一旦陛下察觉,要出大乱子。”

荣欣眉心紧紧皱了起来,姝妃出身太好,父兄宠爱过了,让她做事根本不顾后果,那可是乾清宫,那样的香料本就瞒不住多久,若不是时疫突发,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这么久。

本以为要等到时疫过去,陛下才有时间去察觉,却不曾想,那位姑娘竟是那般聪慧,明明都已然深陷幻觉,时时皆有她状态不好的消息传出,但今日那一番话,荣欣就知道,姝妃不会是这位姑娘的对手。

她暗自窃喜时,恐怕已经葬身鱼腹了。

……

许连琅在殿外与贤嫔对峙时,殿门打开,风势越来越大,吹得她发丝飞舞,吹动她裙衫摆动,风太大了,那穿堂风也一并吹进了内殿,开启的殿内突然就形成了进风口,风势在这一处更是加大了好多倍,将那本就没有放置妥当的香炉吹倒了。

香炉质地厚重,倒下时发出一声闷响,与珠帘的摇晃声交杂在一起,在空旷的大殿中尤为明显。

香炉盖子滚到几案桌脚底下,还未燃尽的香料中明火仍然冒出猩红的光亮,余烟很快被怒卷进来的风吹散,但殿内仍然残存着浅淡的味道。

一个梳着双环鬓的宫女偷偷摸摸进入,试图将残余的香料袋子拿走,正正好被李日公公抓了个正着儿。

殿内朱漆圆柱完全可以将人的身形隐住,那小宫女才不过刚刚抓住袋子口绳,就听有人打了声喷嚏,好大一声。

后面探出个脑袋,长发形如枯草,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布料随意绑了起,李日吸吸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可让我逮到你了,等老半天了,你胆子忒大了吧,这可是乾清宫。”

宫女是乾清宫最不起眼的一个,李日在乾清宫呆了的这段时间,看了那么多宫女姑姑,对这个实在是印象很少,他嘟嘟囔囊,看着这个已经跪地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慢慢明白过了。

胆儿小,又不起眼,遇上事就吓成这样子,是最不会被怀疑的对象,也难怪得手了这么久。

他不笑时,眉毛上的那颗大痣将他的面目显的尤为瘆人,他轻笑了一声,“你可知这香料了里掺杂的药物能治你什么罪?怕是不刨开你祖宗八代的坟,都解不了咱皇帝的心头之恨。”

那小宫女面露凄惨,扣着香料袋子的手在发着抖,她木讷摇头,随着李日公公走近的动作一并后退,“呵,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一个人啊。”

他慢慢凑近看这张脸,这姑娘突然目光一转,大力推开了她,将那香料一把塞进嘴里,又生生压下去,朝着那香炉一头撞了上去。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了,她动作也颇为利落,这宫女装的那般楚楚可怜,却是个练家子。

血很快从她脑袋上喷涌出来,李日掰开她的嘴看,除了些许渣子,已经全部不剩,香炉沾了血更是将那本就足够清浅的味道完全掩盖。

死无对证,除了李日手里那些。

他耸耸肩,道:“乾清宫死了人,可真是不吉利,御前不能见血,这进宫了,就转没好事。”

他揉着脑袋,叫人进来将尸体拖出去,可千万别吓到许连琅。

……

乾清宫大乱,宁寿宫也好不到哪去。

每两日按时在约好地点取香料的那个小宫女,今日一直到第二天日生,都没有出现。

人无缘无故消失,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被察觉了。

此时永和宫伺候的下人皆被摒退到了廊庑之下,他们一个个垂着头竖排着站着,听着殿内不止息的摔打东西的声音,无意识的耸起来了肩膀,在瓷器破碎的动静中发出寒颤。

主子又动气了……

荣欣姑姑跪在地上,间或有碎片蹦到她的腿边,她垂着头,一动不动,直到姝妃没力气了,再也摔不动后,才轻声开口,“娘娘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不如去一趟乾清宫,看看到底情况如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尽早出手,看看还有没有转圜余地。”

“您不是也想亲眼见见那位姑娘吗?”

姝妃捧起青瓷器的手一紧,与她上次相见,早已是六年前了,那时,她也不过是个下人,只是这下人挤占了路介明满眼,后来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

她拢了拢裙摆,“走,我们去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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