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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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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4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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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山山势陡峭, 昨夜一场暴雨,风势呼啸,将半山腰上的几棵成年男人手臂长度一般粗的大树连根拔起, 大风裹挟着尘沙,吹的人灰头土脸。

小和尚蹲在溪涧边,将手掌合拢,往脸上泼着水,溪涧冰凉, 他撇了一眼旁边睡的打鼾的人。

想了又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个烧饼递到了那人鼻端。

烧饼都硬了,辣椒粉料的若微香味扑面而来, 四儿悠悠转醒, 他抱着肩膀哆哆嗦嗦,“昨夜可太冷了,”说到一半,吸了吸鼻涕,“清远大师出关了没?”

他一把抓住小和尚的道袍, 小和尚肩膀窄细,他这么一扯,就将领口扯大了, 打眼望去, 稍微偏转视线就可以看到他肩膀上一个圆形胎记, 那胎记栩栩如生,落在他线条圆润的肩膀头上,像只肥硕的兔子。

四儿怔怔松手, 猛一抬头又对上小和尚黑黝黝的眼瞳, 比溪涧还要清澈, 又大又圆,带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懵懂。

四儿在皇宫长大,哪里见到过有这样清澈单纯的眼的人,望进那双眼中,心思乱了几分,回过神来时,正听得寺宇的大钟响起,极大的钟声余波像是敲打在耳膜上。

四儿手掌合十,默念了两遍,“罪过罪过。”

小和尚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将衣襟拉好,将那烧饼丢给了他,“师父这次闭关久了去了,施主莫等了。”

四儿蔫了,眼尾都蔫哒哒的,清晨的山间雾气浓重,远处一片雾气缭绕,沾到衣角发梢汇集成水珠,他捧着那烧饼,咬了一嘴。

无甚味道,但至少可以缓和饥肠辘辘胃里的抽搐。

烧饼过于硬了,想他自从跟了路介明之后,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风餐露宿就算了,昨天的那场暴雨,就那么在亭子里窝了一夜,雷电劈下树冠,那样大的一声,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他挪动嚼牙,愤愤嚼了两下,不知道是什么馅的,还怪硌牙的。

这一咯牙,像是突然触犯到了他的情绪开关,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小和尚惊觉这位盛气凌人的小公公开始拿袖子抹眼泪。

想他来五行山都有半月了,也不知道京都情况如何,他去而不反,主子会不会怪罪他。

越想便越觉得可气且委屈,气自己没用。他独自来五行山那日,刚翻身下马,就恰逢清远大师闭关,大师闭关可是大事,他连大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只得劳烦大师弟子传话,又一个劲儿的恳求,“姑娘情况不好,劳您传与大师说,陛下愿再次付出代价。”

等了半晌,才听到大师的回话,那位弟子,表情淡淡,如实复述出了清远大师的原话,“师父说,二十年再来二十年,他还活不活了,那小丫头刚醒,他一下子四十年没了,还有多少好日子可以过活。凡事讲究个缘法,还未到时间,先等着吧。”

四儿被这一席话堵住,嘴皮子钝了,只能依言等着,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小和尚睁大眼睛看他嘟嘟囔囔细数这几日的遭遇,日头越升越高,浓雾变薄,视线之内可以淡淡显出群山轮廓,溪涧的远处,一道彩虹约隐约现,他盘腿欣赏这彩虹,暗自想,果然尘世多磨难,他还是不要下山好了。

耳旁的絮絮叨叨清净下来,他扯了扯四儿搭在身后的小辫子,四儿没好气看过来,“我这正痛苦呢,你干嘛!”

他语气不好,却也顺着小和尚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彩虹架在山峦之间,七色分界,桥一般的架起万丈悬崖交合的路,他听到小和尚说,“看,这就是缘法。”

“师父要出关了。”

他从地上爬起,掸干净身上沾的草叶子,“熬过了暴雨,才能看见彩虹是不是,”他将他的小辫子扯起来,“去见师父吧。”

夹到草木茂盛,露珠串串,从人的鞋面一路湿到白袜,清远大师褪下了道袍,宽袍交领衣襟,花白长发用一根木簪固定,他负手站立,瞧见四儿来,轻轻笑了一声。

“贫僧也好久不去凡世间走一遭了,便一并去吧。”

四儿激动起来,“多谢大师。”

“且慢”,清远的长须被风吹动,指着小和尚道:“渊齐,你随师父一并去”,他忽略小和尚的不情愿,转而继续道:“施主性子太急了,急不是好事,贫僧要好好逛逛这凡世间再进皇城。”

四儿唇角嚅嗫,“可是许姑娘的身体不等人啊。”

清远摇了摇头,并不认同他的话,“不急不急,待贫僧逛完,那个时间正正好。”

清远眯起眼看向那弯彩虹,太阳升的高了,那一道七彩痕,反而越来越淡了,云层蓦然翻滚,彻底将那彩虹淹没进去。

他低声,“缘起,缘落,靠神不得,得靠自己。”

他笑出声,声音厚重,像是亘古长钟的余声。

……

乾清宫前的草木花丛被昨夜那场雨摧残了大半,残枝败叶在青石板路上纵横贴合着,一大早便有洒扫的宫女来打扫。

扫帚落到地上,都刻意压低了动静,殿内的主子难得起晚了,乾清宫殿前的太监绕着那尊神兽转圈,进去催是不敢的,不进去催……他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抄着手站定的议事大臣。暗叹四儿公公不回来,这苦差事都放到了自己身上。

他抓头挠耳,最后急中生智抓住正要进殿服侍的婢女,他作状哀求,“姑奶奶行行好,帮帮忙吧,就跟陛下提那么一句,这……议事大臣都在外面等着呢。”

路介明生物钟准的很,很早就起了,一直等到怀里的女人悠悠转醒,他才起身。

旁侧空出个位置,许连琅便也睡不着了,许连琅从被窝中窜出个脑袋,紧接着是纤细的手臂,里衣袖口开的大了些,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柔腻白皙的皮肤。

她手指一勾,勾住了男人的龙袍袖口。

伺候路介明穿衣的婢女匆忙移开眼,跪了一地,她手里拿着的香囊玉佩皆落在地上。

婢女低着头,硬着头皮,声线发着抖,“陛下,时辰到了,议事大臣已经等在外面了。”

路介明将拢起个缝隙的床幔放下,重新将许连琅完全拢在密闭的空间中,他道:“都滚出去。”

路介明朝许连琅靠近,顺道将她的胳膊重新放进温暖的被褥之中,他的手指落在她的皮肤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最后落到了她过分纤细的手腕上,他食指和拇指成圈,环了上去。

这处本不该这般空荡荡,该有个镯子的。

那根细镯子……

路介明指腹摩挲许连琅手腕上的肌肤,眼眸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连琅顺势将脑袋放在他的膝上,笑盈盈道:“昏君啊,路介明,美色误国。”

她仍然有些犯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他腿上蹭了蹭,“也说不清到底这美色,是介明美,还是我美。嗯……介明才是国色。”

她闭着眼睛,笑得开怀,男人身上的气息最是安心不过,本以为身份的突然转变,由姐弟变为恋人,会有好一段时间适应,却没想到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快速转变且适应了。

这种独属于他们的这种亲昵,像是与生俱来般的,刻在骨子里的,牵手、拥抱、接吻,都那么水到渠成。

恋人之间的亲热,发生在他们身上,毫无拘谨,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极致克制。

路介明将她的头移到他的臂弯,自己好俯下身,曲起膝盖,将密密麻麻的吻落到她露出的眉尖、眼角与唇畔之上,最后又缠绵于她的脖颈之间,他微微用力,在莹润的光洁的肌肤上留下道道痕迹。

他垂眸看了一眼,又再吻上去。

许连琅笑着推他,仰起脸,花茎一般的脖颈扬长,“小狗一样,又舔又咬的,好痒。”

一通折腾下来,两个人的气息都乱了,路介明的吻落到她的脸侧,将他暗哑的声音一并带到了她的耳边。

男人的气息带着巨大的侵略性,他的吻越发炙热,唇齿相接间,路介明的自控力渐渐瓦解,他的吻较昨晚相比,可太凶了。

许连琅心脏跳动的厉害,恰逢这时,听到了殿外的通报声,议事大臣等不及,已经自行来了乾清宫殿前。

许连琅偏过头,胸口剧烈起伏,她大口呼吸来缓解溺水一般的窒息感,她避开了他再次跟上来的的唇,食指按在他的唇上,道:“我不逗你了,你再不出去,我就真成狐媚子了。”

她在床榻上坐起,天气渐暖,绸被的也薄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被子滑下,露出她一夜睡后起皱的衣角和松散的襟带。

路介明眼眸更暗了,目光在她身上周游一阵,又生生移开,他咬了咬牙,咬肌在脸侧微微鼓起,他从床榻上起身,垂头看了一眼,耳垂泛红,面上却不显。

“传到你耳朵里了?”

他开口时,声音哑的厉害。

说的是朝堂内外那些流言蜚语,乾清宫住进个女人,本就不合祖训,又一并住了这么久,那些流言已然很不好听了。

他还是动手太慢了,实在是不想让这些破事打扰到许连琅。

“明日就不会有人碎嘴了。”他语气轻松,弯腰捡起香囊玉佩往腰上带,他拢起眉头,转过身背对着许连琅,一刹那涌起的杀意起了又落,直到觉得腰间一暖。

他那好姐姐,他那好阿琅已经赤足跑了过来,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难得撒娇,“怎么办,就是想做实了这狐媚子的名号,不想你去上朝了。”

她的手臂圈在他的腰身上,不给他回话的机会,“看我将你养的多好,肩宽、腰细、腿还长。谁知道到头来便宜了我。”

她话语间自带沾沾自喜,看路介明转回身,赤脚踩上了他的鞋面,哼了一声,“我都占这么大便宜啦,他们爱说就说吧。”

“你莫要动气,你皱一皱眉头,心疼的还是我。”

她抬手摸上路介明的脸,“这狐媚子,不正是在称赞我,我娘亲说我称得上算是小家碧玉,如今有人高抬我狐狸精,这是称赞呀!”

许连琅紧紧抱着他,距离的无限缩近,身型的无限贴合,让许连琅察觉出了几分异样,她早就不是小姑娘了,自然知道那代表什么。想来这许多年,他旁侧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如何过来的。

她踮起脚尖,去揉了他的垂下的发丝。

她极小心帮他把发冠扶好,贴近他的耳朵,极轻极淡的说了一声,“今天晚上,我等你回来。”

路介明的喉结极大幅度的滚动了一下,他愣了半晌,才道:“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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