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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绯夸得真心实意。
她并不像阿蓝他们那样注意形象,可也拥有最基本的审美能力。
鹤,理应是美丽优雅的存在。
不管出于何种纷争,当众做出这般“以多胜少,强行包围”的事情,总归不太体面。
而最中间那只白鹤面对围堵,依旧保持风度,外加身形修长、羽毛洁白的优势……
谁能比他更好看?
她自认为给出的评价很到位。
“最漂亮?你是认真的吗?”
听见这话,阿蓝顿时放弃看热闹的想法,试图将这位脑回路奇怪的同伴拉回正轨。
“拜托,他不是纯种诶!脖子的羽毛白不白黑不黑,你也能夸得出来?”
“……”
阿绯心知父母的基因对幼鸟影响很大,对外观起决定性作用。
比如混种金刚鹦鹉,毛色不如一般的金刚鹦鹉那么纯粹。
乍一看上去像个打翻的调色盘,色块与色块之间不存在清晰的分界线。
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纯种、混种明明各有各的风姿风采,没必要争个高低。
然而阿蓝一向看重外表,审美也极其单一,完全接受不来所谓的“混杂美”。
在他的认知当中,杂交|配种就应该归在低档位,更配不上“最漂亮”这样的形容。
阿绯不想和傻子争辩,以免拉低自己的格调,于是随意地丢下一句话:
“我认真的,他比你好看多了。”
“……???”
气得阿蓝在铁杆上来回蹦跶。
连同脚链一起甩出叮当脆响。
“可恶!你说啥!”
“你认识他吗!还帮他说话!”
“有没有搞清楚谁跟你才是一伙的啊!无语!叛徒!”
“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
不想好别好了呗。
本来关系就一般。
阿绯不再回应,极为熟练地屏蔽噪音,任由阿蓝在旁边输出一百句也能当作没听见。
脚爪向左挪了一步,她稍微转动方向,继续关注陆生禽鸟馆角落处的纠纷。
长长的尾羽自然地垂落下来。
搭在横杆的边缘处。
绚丽的大红色格外惹眼。
阿绯一如往常地接受人类的注目。
尽管心里不太舒服,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忍耐。
金刚鹦鹉的视力非常好。
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右前方的场馆,仔细观察着。
那四只黑颈鹤大概是认为“有帮手就有底气”,不仅不退,还选择了再次上前两步。
其中一只略微向两侧舒展翅膀,摆出即将进攻的架势来,带着最为鲜明的警告意味。
阿绯目不转睛地看着,越看越不爽,巨大的尖喙张开又合拢,轻嗤一声道:
“有本事一对一单挑,孬种。”
以多胜少欺负鸟罢了。
还真以为这叫赢?
阿绯性子比较烈,属实看不起这般欺负鸟的行为。
倘若不是被困于此,她恨不能当场飞过去见义勇为。
可惜白玉听不见她的话,也接收不到她的关切。
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眼前这种“封死进退之路”的招数,他早已习惯了,没过几天就要来个一次两次。
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
黑颈鹤们找茬的原因也很简单,排异心理作祟,单纯看他不爽罢了。
哦,或许要加上“白玉深受人类欢迎”这一点。
他们一边厌恶他,一边嫉妒他。
并打出“杂种就是低贱”的名号,企图令自己的恶劣行径正当化。
白玉性子内敛,只想静静地待着,不愿和任何禽鸟起矛盾,也不在乎人类的喜爱。
奈何麻烦总是自动上门,牛皮糖似的,想甩都甩不掉。
“有事么。”
白玉慢吞吞地开口。
“你什么态度!”
打头的黑颈鹤立刻呛声,高高抬起右侧的羽翼,冲他示威道:
“信不信我打死你?”
白玉是丹顶鹤与白鹤的混种,身量天生就比黑颈鹤高出二十几公分,翼展也更长。
他的目光轻而易举地越过包围者的头顶,在陆生禽鸟馆当中扫视一圈——
与鹤类这种大型涉禽相比,其他的禽鸟就显得尤其娇小,这会儿玩水的玩水,进食的进食。
全然无视角落里的纷争。
更何况,他们也不敢管。
黑颈鹤一旦打起架来,声势极为浩大,翅膀快速往两边掀起,再狠狠地向前挥舞过去。
他们的翼展长达两米多,腿脚也长,同物种互殴都会受伤,还有可能导致翅膀撕裂。
更别说身形稍小点的禽鸟了,根本承受不住,这会儿能躲则躲。
但白玉不在意。
即使面对被围堵的困境,他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双翼紧收,颈项修长。
“随你。”
白玉淡声回应道。
“你!拽什么拽啊你?有人类夸几句‘仙鹤’,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未免太过可笑!
“赶紧去死吧!没爹没娘的东西,死就死了也不可惜!我正好送你一程,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哈哈哈哈……”
眼见白玉镇定自若的模样,那只脾气暴躁的黑颈鹤再也忍不住。
他举起翅膀往前扇去,卷起一阵风,不偏不倚地敲在白鹤颈侧——
黑颈鹤非常期待白玉会当场失态,最好低声哀求,在众多人类游客面前丧失颜面。
所谓的“仙鹤”之名,杂种也配拥有么?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白玉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更别说嘶声哀鸣。
一双黑漆漆的眼瞳满是漠然。
站姿笔挺的白鹤并没有摆出抗拒之态,反而还顺着这股巨大的力道向后退,重重地撞在钢化玻璃上。
登时发出“咚”的一声响。
这动静着实不小。
有几个游客听见了,很快走到这边来,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打架?”
“那只白鹤的羽毛好美!”
“呃,有没有工作人员把它们分开?我想拍照都找不到合适的角度!”
“……”
没过多久就有一位穿着灰色制服的人类走进馆内,手里拎着两个铁桶。
选定位置之后,他悠悠然一抬手,洒出一地饲料,昭示着开饭时间到。
“吃饭了吃饭了!”
“冲啊兄弟们!”
“我靠,等我一下!”
正在戏水的禽鸟们轻抖翅膀。
他们迅速腾身而起,冲过去抢食,生怕晚上一两步就没得吃了。
动物园提供的大部分食物是普通的草籽或农作物种子,但偶尔也会有美味的加餐。
诸如小鱼、虾蟹、螺……
陆生禽鸟馆的竞争异常激烈,想要吃上一口好的,基本全靠抢。
四只黑颈鹤同样被吸引了。
伸长脖子一阵猛瞧,再也顾不上找白玉的麻烦。
打头的那一只盯着白玉看了好一会儿,撂下狠话才离开。
“呵呵,这次算你走运,老子暂且放你一回!”
“……”
——《白玉鸟都不鸟他》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白玉随意走了两步,果不其然听见一连串的咔嚓声。
他并不喜欢被人们围观,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惜身陷囹圄,无力逃脱。
过去曾听父亲说过丹顶鹤迁徙之事,队伍排列成巧妙的楔形,后排鹤可利用前排鹤扇翅时所产生的气流来飞行。*
以此达成省力目的。
以父亲的描述为模板,白玉想象了一番在天空中恣意翱翔的感觉——
洒脱且自由。
他很想尝试一下。
‘小玉,以后我带你飞一次,你就知道了。不用害怕,老爸会保护好你的。’
父亲抬高单侧翅膀,轻拍他的脖颈,乐呵呵地许诺道。
‘好!’
幼年期的白玉满怀欣喜,被强烈的安全感牢牢包围,‘只要有您在,我什么都不怕!’
父亲口中的大迁徙队伍。
往往由上百只丹顶鹤组成。
身为候鸟,每年都要进行两次远距离的飞行,在繁殖地与越冬地之间往返。*
他们忍受不了太低的温度,临近冬天就要去往较为温暖的地带,获取更为丰富的食物。
等到春季来临,他们又会飞往适合繁殖的区域,找寻自己的配偶。
父亲说:
‘丹顶鹤一生仅有一位伴侣,虽然你妈妈是一只白鹤,但我只要她,不会再找别的禽鸟。’
白玉懵懵懂懂地听着,显然对情爱一道并不理解。
至于父亲说的那些好玩的事情,他很想参与,希望这一天能够快点到来。
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次年年初,父亲和其他几位叔伯被管理员用麻绳牢牢绑缚住翅膀。
他们被拖出陆生禽鸟馆,被装进铁制的笼子,被操控、被囚|禁。
用人类的话说就是:
‘把成年鹤全部带去另一个新开的动物园,扩充园内物种数量,物尽其用。’
尚未长大的白玉侥幸逃过一劫,可他只想待在父亲的身边,不愿独自留在这里。
他努力扑棱着小小的翅膀冲过去,却被穿着灰色制服的人类一把拦下。
人类单手抓起他的翅膀,往旁边一推,口中不耐烦地说道:
‘去去去,别捣乱。’
白玉呆呆地望着铁门的方向,头一回体会到麻木又无力的感受。
他永远忘不掉当时的画面——
年长丹顶鹤宽大的羽翼耷拉在地上,被一路拖行,白皙的羽毛逐渐染上灰尘。
父亲挣扎着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孩子,那双黑亮眼眸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哐——’
大卡车停靠在场馆外面,伴随着一声巨响,车门猛地合拢在一起,遮挡住全部光线。
白玉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目送那辆庞大的卡车从动物园的大门开出去,渐行渐远,直至它缩小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
狭窄的笼子、坚固的锁、关闭的车门,彻底击落所有渴望振翅的念想。
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两件事,小小年纪的白玉切身体会到了其中一种。
他仰天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
却再也得不到至亲给予的回应。
白玉在动物园当中出生,从未见过母亲。
后来被父亲护在羽翼之下,没有任何烦恼,看见直立行走的灵长类也倍感新奇。
他吃习惯了动物园提供的草籽、种子,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父亲跟他说,野外还有更多好吃的东西,有机会肯定带他去尝一尝。
白玉对此心怀憧憬。
甚至还设想过先吃哪一种。
直到失去父亲,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只囚困的笼中之鸟。
哪都不能去,肆意飞翔更是一种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翅膀变成了维持平衡的工具。
而不是用来飞。
因此,对于黑颈鹤们给予的欺压,白玉连反抗都懒得。
即使打赢了又如何?
还是一样无法离开这里。
他任由自己一寸寸向下坠。
在彻底沉入乌黑的淤泥前,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白玉又向前走了几步,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将视线投向斜对面的某个位置。
像火一样的赤红,真好看。
他有时候会偷偷看她。
不过她总是在睡觉,把脑袋埋在翅膀里,跟其余乐忠于表演的金刚鹦鹉不一样,非常有个性。
想不注意到都难。
她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生活节奏。
并不会被别的禽鸟所影响。
白玉有些羡慕。
还心生向往。
此时此刻,那只红绿金刚鹦鹉站在铁制的横杆上面,高昂着头,遥遥地望过来。
其实两个场馆之间的真实距离并不算远,可是由于钢化玻璃的存在,短短几步路已变作天堑。
白玉难以确定她是不是在看自己,也无法勒令自己过快的心跳回归常态。
心间涌上一股微妙的冲动,他忽然想高声鸣叫,还想跳跃舞蹈。
这是鹤求偶的本能。
明明被困在这种看不见希望的地方,却胆敢喜欢一只金刚鹦鹉……
他是不是疯掉了?
(本章完)
作者说:白玉:开启一只鸟的热恋.jpg
阿绯:?
*迁徙知识点来源度娘。
☆推cp古穿预收:
《工具人被迫走恋爱线》by夏至大寒↓
安沐芷因为一场意外险些丧命,被路过的男主救了一把。
礼尚往来,她准备也救男主一回,然后两清。
拿着穿书剧情,安沐芷觉得这事再简单不过,不就是做一回工具人嘛。
前期去当一只猫,关键时替男主挡灾,帮助他避过死劫;
等到后期,她就自由了。
安沐芷变成了一只混吃等死的猫。
悠闲地晒太阳,顺便帮点忙,可现实却是,她被人养成了一只小肥喵。
某天,安沐芷窝在男主摄政王祝祁延的怀里小憩。
她感受着大手的轻抚,舒服得直哼哼,睡意朦胧间,她听见了一声呢喃低语。
“你是我的猫……我的。”
安沐芷眯缝着眼,向上看去——
那个男人向来沉默寡言、冷淡疏离,此时却对着她,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身为一个工具人,安沐芷早已做好让猫“原地去世”的准备,连假死后,她要去哪游玩、和谁定亲都想好了,可奇怪的是……
她不仅推动了剧情线,改写了原本的BE结局。
而且,恋爱线似乎也被她推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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