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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瑜听见宴倾的话, 才恍然惊觉。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觉得有点丢人,又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她胡乱擦掉眼泪,声音还带着哽咽:“我有没有想要妈妈回来?”
宴倾想了想, “你有想见她,但没有想让她回来。”
“那就好。”夏瑜带着哭腔舒了口气。
燕女士因为婚姻的事情备受打击,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后来被友人带去国外疗养,这些年她们联系很少, 但夏瑜知道母亲的状态已经在逐渐好转。
她觉得很好,不希望她再回国卷入这样的是非之中,也不希望她看见如今自己的生活状况。
过了一会, 夏瑜冷静下来, “宴倾,我们谈一谈。”
“好呀。”宴倾挑眉:“宝贝想跟我谈什么?”
十分钟后,她们并肩坐在天台上,视线的远处就是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夏瑜租下这套房子的时候,曾经计划过要在天台种上各种喜欢的花花草草, 可是最近一直都很忙,她也只来这里画过几次画,规划的事情一直都没有机会落实。
沉默了一会, 夏瑜开口说:“怪谈里, 其他时间线的宴倾告诉我, 你在怪谈世界曾经看见过我……”
“嘘,”宴倾伸出食指在她嘴唇上轻轻划过:“我知道你想谈什么了。”
夏瑜咬住嘴唇,有些不开心地看着她。
“我就知道, 其他时间线的宴倾都是向着你的……”宴倾有些苦恼地说。
她是原生的怪谈生物, 而且天生具有强大的力量, 从有意识开始就在怪谈世界,看见的都是各方的纷争和厮杀。
人类很多复杂的想法她都不能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明白自己贸然离开让夏瑜伤心了。
半晌之后。
还是夏瑜先开口。
“我向你道歉,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出现的原因,也没有想到我们之间有这样的误会,我应该问清楚的。”
有了她的铺垫,某些事情似乎变得简单了。
宴倾笑起来:“那我也向你道歉,夏瑜宝贝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该那样丢下你离开。”
“以后没有严清了,夏瑜身边只有宴倾。”
“那好,我们来谈一谈后面的事情吧。”夏瑜说:“我在怪谈里许了愿,只要你留在人类的世界,就可以住在我家里。”
这对于一个怪谈生物来说,是再好没有的慷慨和馈赠。
宴倾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然后就听见夏瑜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但是你不可以和我睡在一起。”
宴倾刚要说话。
夏瑜已经替她说了:“——变成娃娃也不、可、以。”
“为什么啊?”宴倾满脸情真意切的不解。
“因为睡在一起是很亲密的举动,就算是情侣,如果觉得感情还没到,也不能睡在一起。”夏瑜说。
宴倾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追求者也不能睡在一起吗?”
她那颗泪痣生动地闪动,夏瑜唇角勾了勾,但还是说:“不可以。”
“啊……”宴倾沮丧得眼角都垂了下来。
夏瑜看她的样子有点想笑,软和了声音:“8岁的我没有告诉你怎么做一个追求者吗?”
“她讲了,”宴倾趴在自己的双臂上,“可她说喜欢就可以睡在一起,她每天都和最心爱的娃娃一起睡。”
夏瑜抬了抬嘴角:“你也可以和娃娃一起睡。”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夏瑜。”宴倾闷闷不乐地说。
“我先回去做饭啦。”夏瑜说完就站起来。
宴倾看着她被夕阳镀成金红色的背影,她觉得夏瑜好严厉,可看起来又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人类,真的好复杂啊。”半晌,她叹了口气,决定有空去找研究这方面的人类了解一下。
当天晚上,夏瑜果然带着枕头和毛毯把她赶到了沙发上,还关了卧室的门。
这道门当然不能阻挡宴倾,再上十八道锁也不行。
但16岁的夏瑜说过,喜欢是要互相尊重的,她觉得在那个“家”里面得不到任何的尊重,所以并不想回家。
宴倾躺在沙发里面,枕着有夏瑜味道的枕头,把毛毯拉过头顶,深深吸了一口上面的馨香。
过了一会,她把毛毯推开,黑雾一卷,便到了卧室门口。
贴着门听了听,寂静里面传来夏瑜清浅的呼吸声。
宴倾笑着点点头,下一瞬间已经站到了防盗门的外面。
纤长的手指在空中灵巧地点了几下,一条手腕粗细的黑蛇从她身上溜出来,在夏瑜的门口盘了一圈,然后无声地隐没在黑暗里。
有了这个,那些丑东西就不敢来打扰夏瑜了。
她哼着歌脚步踢踏地下楼了。
怪谈生物睡什么觉嘛。
————
阴暗的巷子,角落里堆着垃圾,污水横流,酸臭的味道直冲鼻腔。
严清蹲在街角一堆废纸壳的后面,剧烈地喘息着,冷汗从头上连串地往下掉。
前面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光着上身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个酒瓶子,每走两步都要灌上一口酒,另一只手里搓着两个核桃大小的骰子,骰子表面光滑油亮,已经被盘得包了浆。
“跑哪去了,快出来啊,嗝!”他踩着人字拖歪歪扭扭地往前走,打着酒嗝自言自语:“我们还没赌完呢,你、嗝!你跑不掉的!”
严清躲在暗处,一动不敢动。
这个男人叫程二,是个怪谈生物,爱好赌博,只要赌赢了他,就能跟他要一样东西。
以前她有好气运的加成,偶尔需要什么特殊的东西,就会来找他赌一把,虽然不是每次都赢,但也十赌九赢。
但是如果赌不赢,就会如同鬼打墙一样一直穿梭在这片脏乱臭的街区,每次被程二抓到都要跟他继续赌,直到输掉身上所有的东西。
在那个地铁的怪谈里,她碰到了宴倾,之前关于替身那些话当然是她随口乱说的,但这些怪谈生物好像都很容易较真,宴倾竟然愿意帮助她离开,只要她归还掠夺夏瑜的气运。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平民,一定会兴奋地立刻答应,但严清是个穿行者,虽然进入的怪谈不多,梦灵的名号她却听过。
于是她叫了宴倾的名字,提出用好运交换宴倾的一丝力量。
没想到宴倾竟然同意了。
靠着这一丝力量,她强行挣脱了怪谈。
没想到一出来就被各种游离在现实世界的怪谈生物盯上,她走投无路去找夏瑜,却遭到了拒绝。
后来她又被怪谈捕获,还好三部的人将她救了出来。
就在回家的路上,严清就被各种怪谈生物围追堵截,获得的力量也被它们一点一点蚕食,后来她不得不暂时躲进程二的怪谈里,想从程二这里赢一件能在怪谈生物面前隐身的斗篷,谁知道却连输三把,把宴倾给她的最后一点力量也输光了。
严清不信邪,就算没有夏瑜的好气运,凭她自己怎么可能一点也赢不了?!
在又输了四把以后,她终于死心了,掉头就跑。
可程二紧追不舍。
严清眼看得程二步步靠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脚下响起吱吱的声音,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覆在她的脚面上。
严清惊悚地低下头,看见一只肥硕的老鼠站在她的脚上,正在她的脚踝处嗅闻。
——刚才她把鞋也输给了程二。
严清猛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堵住了即将出口的尖叫声。
前面,程二醉酒之下看不清楚,没留意到这边纸壳下面还藏着人,已经往旁边转弯了。
严清无声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老鼠似乎是闻到了动心的味道,一口咬在严清的脚上。
尖牙刺破皮肤,严清发出一声尖叫!
“啊哈,原来你在这里!”程二嘿嘿一笑,大步走上前,一脚踢开遮挡的纸壳,单手就把严清给拎了出来。
“不、不,你放开我!”严清疯狂踢打。
“来来来,我们的赌局还没结束呢!”程二兴高采烈地拎着她,边走边说:“你这个女娃娃不错,这次不如就把你赌给我吧,输了你就留下来给我做赌局怎么样?”
严清疯狂踢打:“不、我不赌!你休想!!”
“嗳,你怎么不懂好赖呢?换了别人早叫我拆开心肝肺当赌注拿走了,我是看你又聪明又会骗人,才想留你一命!”程二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把她拎到街角,放在一个小马扎上:“来,开局吧!你这次赌什么?”
一张低矮的桌子,两张相对的小马扎,这就是一个赌桌,在程二的怪谈里,这几条看不见尽头的巷子里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简陋的赌桌。
只要坐下来,就必须参与赌局,至少一局才能离开。
严清泪眼汪汪地看着木桌,机械地重复:“我不、我不赌!”
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再继续下去就只能依程二所说赌上自己。
可她才不想永远留在这个脏臭的地方,给程二做局骗其他人。
她还这么年轻、漂亮,她的画刚刚得了大奖,她还得到了方总的青睐,她本来应该有大好的人生!
“来吧,你赌什么?”程二兴奋地搓着手,已经准备在她对面坐下了。
“差不多得了,你看她身上还有东西能输给你吗?”一个懒散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严清霍然抬头。
只见在巷子高耸的围墙上坐着一个女人,长发如一匹上好的锦缎一样垂散下来,黑色的高跟随意晃动着。
“宴倾,”她如蒙大赫,急声道:“我要许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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