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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感(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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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1-14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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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中。

清虚手一抬,挥翻了梨花木屏风。

他踉踉跄跄直往后退,他的双眼瞪得白多黑少,眼球在眶中一下一下惊颤不止。

这分明是他为秦无衣精心安排的梦魇,为何……为何秦无衣,竟生着一张和泠雪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的脊背撞上厢房木壁,长喘一声,恍恍惚惚自言自语:“不可能,泠雪不可能在这里。不可能。假的,假的。这是假的。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铜灯后方,洛洛小蚊子也吓得翅膀僵硬,整只挤在李照夜的身上。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突然看见泠雪师伯的脸。

“嗡!”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清虚的脑子多少转得比洛洛要快一些。

他的手指用力抓挠身后木壁,稳住身形的同时,心神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闭了闭眼,思绪迅速理清。

他想到了。

清虚轻轻吐出一口气,冷汗涔涔,浑身脱力:“……虚空梦魇。”

秦无衣鏖战上古大妖魔虚空梦魇,几乎和它同归于尽,这才让清虚和陈玄一找到了机会。

眼下这妖魔肉身已死,残魂却仍在纠缠秦无衣,清虚对秦无衣的神魂动手,虚空梦魇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眼下这一幕,便是它的反扑。

它故意把秦无衣换成了泠雪的面容,想要扰乱清虚的心神,拿到他的破绽。

想通这一层,清虚不禁吟哦出声:“呼呃……”

原来如此。

他低低笑叹起来,额角狂跳的青筋一根一根渐次平复。

抬起手,扯开衣襟,用力抚了抚自己喉咙——方才那一霎,心脏差点从没从食道蹿了出去。

清虚笑开:“你们妖魔都这么天真?你以为用了泠雪的脸,就可以乱我心神?”

他仰靠在厢壁上,越笑越大声。

*灯影下。

洛洛挥动翅膀拍打李照夜:“嗡嗡嗡?”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李照夜忍俊不禁:“不是,你为什么要学蚊子说话?”

洛洛:“嗡?我?”

她把自己吓了一跳,“我居然可以说人话?!”

李照夜笑得前仰后合,他拢住她,探过细长的蚊子腿来挠她的头,把她头顶的绒毛搓成一团乱麻。

他得意道:“我在控场,你当然可以说话。”

“哦?”洛洛双眼一亮,凶残地指了指清虚:“那我们可以收拾他吗?”

“恐怕不行。”李照夜慢条斯理地晃了晃长腿,遗憾道,“偏离他的记忆,他会醒。”

洛洛失望:“哦。”

所以三只蚊子只能做这段记忆的旁观者。

“看到真相,兴许就能解开师尊心结。”徐君竹的目光微微闪动,“这么多年了……”

这一口大黑锅,泠雪真君实在是背负了太久太久。

嘴上不提,心中该有多委屈?

厢房里渐渐静了下来。

清虚提步走向床榻,居高临下望向躺在枕间的少女。

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披散在身后,衬得她的脸色更加雪白。

她咬着木椿子,唇色淡到几近于无。

守在床榻边的几个龟公纷纷低头向清虚问好:“花魁。”

洛洛:“……”

李二苗给自己安排的身份,简直叫人无力吐槽。

“你们出去吧。”清虚淡声吩咐。

“嗳!”龟公们点头哈腰告退。

厢房阖上了门。

清虚坐到床头,挽袖,探手,轻轻拿掉了少女嘴里的木椿子。

她痛得神智恍惚,牙间忽然一空,顿时无意识地重重咬向自己的嘴唇。

清虚早有预料。他把两根手指探入她齿间,让她咬他。

“嗤”一声轻响,厢房里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没事了。”他轻声细语安抚她,“没事了,不要害怕。没事了。”

她发现自己咬到了人,身躯轻颤,连忙忍痛松开了牙关。

“没事,没事的。”

他一面温声安抚她,一面探出另一只手,轻轻摁在她的额头上,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她。

他非常清楚她此刻的感受——眼窝剧痛,额头发冷,那种冷意刻入魂魄最深处,终其一生无法摆脱。

他知道她需要什么,也知道应该如何对症下药。

他的安抚果然奏效,不过片刻,精疲力竭的少女就沉沉睡了过去。

熟睡中,她本能地依赖他掌心的温度。他只要稍微挪开手,她立刻就会不安地皱起眉头。

“没事了,没事了。”

他故意发出轻而低的温柔叹息,唇角却勾起了冷酷的弧度。

*接下来的日子,清虚总是适时出现在床榻旁边。

他温声细语地安慰重伤的少女,替她安排清淡可口的饮食,手把手带着她走下床榻,帮助她适应盲眼的生活。

“你可以叫我阿苗哥。”

少女抿住唇,不肯叫。她知道他和那些加害者是一伙的,他们都听从他的命令。他对她好,不过是打一棒子给个枣。

她的抗拒清虚尽收眼底。

他有十足的耐心,一点也不恼。

每次她嫌恶地推开他时,他总会在原地略站一会儿,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只听着动静,仿佛几分委屈,几分无措,几分失落——分寸拿捏得刚刚好,既让她能够感知到,又不会显出一丝刻意来。

重复几次之后,她仍然会推开他,却不再那么嫌恶了。

她摸索着返回床榻。

在她撞上一只矮杌子,险险快要跌倒的时候,他飞快地迎上来扶住了她。

他来得匆忙,腿脚重重撞到了那只翻倒的杌子上。

闷哼声被他及时咽下。

“察觉到”她的反感之后,他就很少再和她说话,若非必要,他也不会扶她碰她,只静静在屋中陪伴。

她渐渐习惯了盲眼的生活,也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老鸨偶尔进入这间厢房,他总会第一时间迎上前去,轻声细语劝着老鸨离开,过上许久他才回来。

有他在,少女不需要应付任何人。

她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但自始至终,他带给她的只有安全感和温柔。

人在溺水时,总会下意识抓住身边的稻草。

何况是一根温暖的稻草。

她仍然不肯叫他“阿苗哥”。

她时而眉心微蹙,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有一天,他和老鸨离开之后迟迟没有回来。

少女坐在床榻上,犹豫多时,终于忍不住缓缓起身,摸索着走到厢门旁边。

咬唇沉默片刻,她用力拽开了那扇木门。

“嘎——哗——”

外间靡靡之音迎面扑来。

“无衣姑娘?”有人拦下了她,“哎哟,花魁交待过了,可不敢让您出来乱走!”

少女怔怔:“无衣……我?”

“您快回去,”这人对她说,“万一碰上个登徒子,把您脸上这白绫一扯……嘶……”他凑近她,热烘烘的鼻息喷到她耳朵上,“您的眼珠子,可是会整个掉出来的!这得要留给花了大价钱的恩客享用……”

少女不自觉倒退一步。

花魁曾经一遍一遍叮嘱过她绝不可以乱碰这条白绫。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并没有告诉她动了白绫会是什么下场。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事情究竟有多么残酷。

她呼吸错乱,疾步退回厢房,微颤着手关上了木门。

“砰。”

清虚回来时,第一次看见少女情绪失控。

她身躯颤抖,冲着他嘶哑地喊道:“你们干脆杀了我!杀了我!”

“嘘,嘘。”他温声安抚她,“小声一点,冷静下来,你先听我说。”

他扶住她的胳膊,想要把她带回床榻上。

她重重甩开了他。

“砰——咣铛啷!哗啦!”

他摔到了厢房一角,撞倒置物架,又掀翻了一只青铜盆。

“休想让我认命!”她倒退几步,颤巍巍抬起手,想要去扯掉脸上那白绫。

“啪!”

手指被人握住。

他第一次不顾她意愿,紧紧禁锢住她,把她用力按在怀里。

“嘘,嘘。”他心急如焚,“别冲动,别冲动啊。你听我说,听我说。”

他实在是一个过于温和的人,即便焦急,也没忘记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

“我就快要攒够钱了。”他告诉她,“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我会替你赎身,然后带你离开这里,找医师治好你的眼睛……别怕,好不好?”

她愣住:“为什么?”

他垂下头,把下颌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温言细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对你好一点,我也不知道啊。”

他低低苦笑,“对一个人好,一定要理由么?”

她抿唇沉默。

她并不打算轻信他。

“不着急的,”他微笑的声音如春风拂面,“你有很多很多时间与我慢慢认识。总有一天,你定会愿意叫我一声阿苗哥。”

他的嗓音轻而愉悦,无比真挚,无比动人。

他摸到她额头,把温暖的掌心放了上去。

少女抿住唇,没回应,但身体已经不再那样紧绷。

她当然不会轻信他。

不会轻信他。

“那一天”很快就来临。

和以往很多次一样,老鸨来到她的厢房,又一次被他温声劝了出去。

隐隐约约地,她听见木廊道里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她的神色紧张了起来,眉心紧蹙,似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摸索着离开床榻,走到门前。

侧耳去听时,发现他和老鸨已经走远了,门外静悄悄一片。

她抿抿唇,摸到门框,正犹豫着要不要拉开时,外面忽然有两个人经过,一面走,一面压着嗓子说话。

“咱们花魁,又替他护着的小姑娘去接客喽。”

“今日那位可不好打发,人家指明要处子,他去了,那不是货不对板么?”

“嗤,花魁一身好本事(略去一段不堪入耳的技术细节)用得着你替他操心?”

“那可不好说啊,你是不知道那位有多狠,落他手上,啧啧,死了都算是运气好!”

“不能吧,花魁可是老鸨子手上的摇钱树……不会让他轻易送命吧?”

“钱给够了呢——人家给的,可是无衣姑娘的买眼买命钱!”

少女身躯一颤,抓在门框上的双手抖若筛糠。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每一次老鸨过来,他都是如何替她“打发”的。

难怪每次他回来之后都要沉默很久,总是离她远远的,一个人待在角落里。

她嘴唇颤抖,猛地拽开了厢房的木板门,踉踉跄跄冲出去,嘶声叫住那两个人:“他——他在哪?”

厢房里,三只蚊子对视一眼,追着少女的身影,嗡嗡飞过廊道。

少女找到出事的房间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她在门外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她颤抖着、摸索着,扶着门框踏了进去。

“啪。”

她踩到了一个带血的硕大脚印。

她咽了咽喉咙,双手探向前,双脚在地面寻着腥湿的足迹,一步一步往前走。

膝盖磕到了罗汉榻。

她呼吸一颤,探手往榻上摸。

忽地,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听见他嘶哑破碎的声音:“别……我没、没事……你快回、回……咳咳咳咳呕!”

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呕。

血腥气味弥漫,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她的额头,就像他从前带给她的温度。

她浑身颤抖,想要往前摸,手却被他死死攥住。

“别碰……脏……”

他窸窸窣窣摸索一阵,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小袋子,重重塞进她的手心。

“这是,阿苗哥我,挣的钱……你藏、藏好……”

她终于呜一声哭了出来。

“不要,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我扶你起来!”

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变凉。

“咳……咳……嗬……嗬……”

床榻上传来了一阵阵倒气的声音。

她失去视觉,听觉更加敏锐。

她知道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你不要死,你……你别死,”她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别死,阿苗哥,你别死!”

她泣不成声,覆眼的白绫沁出殷红的血泪。

他的手失去力气,从她手上缓缓滑落。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屏息片刻,她颤颤伸出手,摸向他冰凉的身躯。

指尖一抖,触到了一片失去弹性的肌肤,一片早已干涸的血渍。

再往前,摸到的血块越来越多,伤口越来越难以想象。

“阿苗哥,阿苗哥。”

她绷着嗓子唤他名字。

她还没有那么信任他,他却已经躺在这里,替她承受了所有。

“阿苗哥,你醒醒啊……”

这一幕看得洛洛浑身发冷。

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李二苗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她会不会傻乎乎就以为他是个好人。

就像此刻的秦无衣一样,颤抖、痛苦、自责、悔恨。

忽地,少女摸到了一样东西。

她的手指仿佛被烫到。

这样东西,材质如此熟悉,如此令她厌恶痛恨——覆眼白绫。

她的身躯僵如泥塑。

这一件便是整个局里最关键的道具。

直到他死去,她才知道他真的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不是帮凶,他也是受害者,他也和她一样……失去了眼睛。

原来她一次次推开他时,他曾经踉踉跄跄磕在桌椅角上。

她记起了他压抑的闷哼,记起他湿透的衣角,记起他的亲切、温柔和体贴。

她张开口,一下一下痛苦地倒着气,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的心防彻底崩塌,她的精神已然崩溃。

此刻能够死去,或许竟是一种解脱。

她无法视物,并不知道“死掉”的清虚此刻唇角微勾,满眼嘲讽。

“阿、阿苗哥……”

一滴滴血泪透过白绫,落到他身上。

他漫不经心扫过一眼,目光停在她脸上,忽一顿,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这毕竟是泠雪的脸。

清虚与泠雪相伴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哭。

哭得这么脆弱。

他对泠雪自然是有感情的,她是那样一个正直的人,给足了他不可或缺的安全感。

他和她已经成功结契,只要他藏好自己的尾巴,必定可以和她相伴到老。

他和她那么熟,熟得像是左手和右手。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泠雪会哭——她那样的人,哪怕是被他出卖,也绝无可能掉一滴眼泪,她只会冷冰冰斥责他,他很确信这一点。

而此刻,她的脸,就在他面前哭。

大滴大滴的血泪落到他身上,烫得他战栗不已。

难言的兴奋,让他睁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住这张脸。

他不敢想象,若是泠雪这样在他面前哭。

在他面前,哭着叫他,阿苗哥。

少女把那条白绫攥进掌心。

她倾身上来,单手摸到他的脸。

失去所有记忆的秦无衣,在一刻爆发出了全部潜能。

她突然俯身,在他冰冷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清虚蓦地睁大双眼,眼球上迅速炸开道道血丝。

“……”

“咔。”

洛洛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她转头一看,只见徐君竹左边第一条前腿上破开了一道细细的红血丝。

那一抹残留的执念就像一滴融入清水的血,一圈圈扩散,消失在命运长河。

“呵。”

徐君竹嘲讽地笑出声来。

原来如此。

“他动心了。”徐君竹冷笑,“这么轻易就对着另一张和师尊长得一样的脸动心了。他不敢承认自己意志软弱,摇摆不定,所以宁愿自欺欺人,强行给自己扣上一顶大绿帽。”

洛洛点头:“泠雪师伯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清虚并没有放过秦无衣。

短暂的惊恐之后,他冷冰冰抬了抬手,继续自己的计划。

老鸨的身影浮现在秦无衣身后。

秦无衣的神魂本就受损严重,这一段经历足够将她彻底击溃。

她伏在“尸体”上,耳畔忽然传来老鸨的声音。

“他替你接的客呢,该死的本来是你啊。”

这些日子里,老鸨每一次出现,都是李二苗替她应付过去。

她已经知道了那是怎样的“应付”,莫大的自责和痛苦再一次压在她的身上,仿佛一座沉重的山。

少女轻声道:“该死的……是我。”

老鸨很满意:“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替他死呢?”

少女愣愣转过一张布满血泪的脸:“我愿意。”

老鸨的声音充满诱惑:“把你所能给予的一切都给他,换他一生幸福美满,你能答应吗?”

少女失神:“真的可以这样吗?”

老鸨微笑:“只要你点头就可以。”

少女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她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清虚成功吃掉了她的魂魄。

他得到了秦无衣的魂力,吞噬了濒死状态的虚空梦魇,也替陈玄一拿到了秦无衣精纯无主的修为。

他唯一失去的,只是与泠雪心意相通的魂印。

仅此而已。

*“哗啷!”

清脆的破碎声响彻耳畔。

四道人影一晃,隔着一片纷纷扬扬的桃花雨,出现在了那一年的桃花间。

清虚瞳仁颤抖,身躯微微摇晃,形容颇有几分狼狈。

“哈……”他垂着肩,倒退一步,低头笑出声,“哈!好啊好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底裤都给老子扒下来了。”

洛洛望着这个不再熟悉的人,心口只余一片冰冷。

“师父。”她难过地问,“你算计秦无衣道君,结果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你后悔过吗?”

清虚的目光落向她。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小徒弟,始终心存几分仁慈。

她太憨了,憨得让他没办法对她使出太过下作的手段。

他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好后悔,但凡我有一刻后悔,随随便便就能勾得死道姑回心转意,不是么——啊不对,她似乎都没有变过心呢。”

徐君竹怒不可遏,差点咔一声捏断了指骨。

洛洛认真追问:“师父真的认为自己能够掌控那一段感情?”

清虚嗤一笑:“那不然呢?”

“可是师父,”洛洛道,“你连一张脸都掌控不了。”

清虚不以为然:“你说秦无衣变成泠雪的脸?那是虚空梦魇干的好事。”

洛洛摇头:“不。不是虚空梦魇,是师父你自己。”

她上前一步。

“师父,我在陈玄一的记忆里都看见了。”

她深深望进他的眼底。

“你站在南风楼上时,刚刚‘应付’过那个很粗鲁的、一身汗臭味的人。你脸上、身上那些很脏的污渍,我都看见了。”

清虚的微笑像冰花一样,一点一点凝固在脸上。

“你打从心底,认为自己不配。”洛洛眼神悲伤,“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有多么渴望把泠雪师伯也弄‘脏’。”

“闭、嘴。”

洛洛才不闭:“你没有负心,你只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希望——你的心,期望着泠雪师伯能够像梦魇中的秦无衣一样接受你,接受‘肮脏’的你。”

“我、叫、你、闭、嘴。”

“明明心中有了期望,但你却不敢试,也不敢信。师父你就是个胆小鬼。你宁愿搞砸一切,也不敢把你的悲惨过去告诉她,你也太看不起她了——嫌弃你的,从来也只有你自己。”

她怜悯地看着他:“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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