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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七十九:秋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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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6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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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搽上一层黑紫, 待秋猎首日的赛事全部结束,已是戌末。

乌泱泱一群人倏聚倏散,贵女命妇托着裙摆, 登轿回府。相公员外临走前,都往幞头上簪了朵漂亮的秋菊,唱喏作别。

大家说走就走,宽敞的昌衢阗着马匹与车轿,霎时显得无比狭窄, 仿佛能把胖子挤瘦,把瘦子挤得连口气都不剩。

缓缓素妆在各家府邸前歇了轿,这头浮云卿才刚刚把半个屁股挪到车座上。

外面阗挤, 车厢内有过之而无不及。

往常是浮云卿与敬亭颐俩人坐在金车里, 今下加了卓旸,仨人大眼瞪小眼,身子一晃一晃,有时一道朝侧边倾斜,免不了有肢体接触。

当然, 敬亭颐与卓旸俩大男人可不想与彼此有接触,故而要浮云卿坐在俩人中间。

左胳膊碰着敬亭颐,右胳膊碰着卓旸, 两道完全不同的气息裹挟交缠, 一起扑向浮云卿的鼻腔。

好嚜, 俩男人不说话,只能她自己来开口引话。

浮云卿清清嗓,“今日过得怎么样?都玩尽兴了罢?”

敬亭颐不动声色地牵起浮云卿的手, 说自然尽兴。

“您还记得么, ”敬亭颐朗声说, “上晌您与臣一起打马球,下晌投壶赏菊。与您在一起,就是吃饭散步,也觉回味无穷。”

浮云卿笑得灿烂,欹着敬亭颐的肩,全然不顾还有旁人在场。

她想,看把敬亭颐乐的。哎唷,这个痴情的男郎,只跟她吃顿饭,散场步,都十分满足。要是以后下临安,日日与她黏在一起,那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卓旸啧声,“不尽兴。”

浮云卿疑惑地噢了一声,“大半天你都在琼林苑里瞎转悠,除了跟我组队打马球,旁的赛目你都没参加。整个琼林苑,怕是都找不出像你这般清闲的人。清闲,竟然还不尽兴。嘁,贪心的男郎。”

卓旸倒嘶一口冷气。

什么叫大半天都在瞎转悠?他分明忙得焦头烂额,连盏茶没空喝。一会儿踅足萧绍矩的营帐,谈燕云十六州;一会儿给浮云卿挡桃花,将那些谄媚献殷勤的贵胄拒之门外。刚掇来条杌子坐,又被敬亭颐叫去谈事。

凉爽的秋日不属于他,他心热,身也热。跑一趟冲一次澡,这一日过得晕晕乎乎,累到快要虚脱。

可浮云卿竟然数落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卓旸剜敬亭颐一眼。这些假消息,肯定是敬亭颐放出来的。

“公主,您别总往那头靠。您看看,您都把他挤成什么样了?”卓旸拍了拍身旁空位,“往这边挪过来些。理解您的相思之情,但出门在外,要有分寸,知道么。别整天黏着驸马走不动路,让人笑话。”

浮云卿说谁敢笑话,“再说,敬先生好闻,我想多闻闻,不行吗?管天管地,还管我往哪边靠,真是!”

言讫就作势往敬亭颐怀里拱。

敬亭颐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浮云卿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小声嘟囔句:“敬先生,你好香。你是有搽什么香料么,还是熏了什么香。”

敬亭颐说没有。他觉得浮云卿的鼻子真是奇怪。小娘子家,都爱闻果香花香,偏偏浮云卿爱闻苦涩的药气。

她说,这是种能让她安心的味道,任何香气都比不了。

往常俩人黏糊到这种程度,卓旸都会无奈地扶额阖眸,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听到。

今下话不过脑,猛地说了句:“其实我也挺好闻的。”

练过武,总会出一身汗。冬日烧热水,夏天浇凉水,不管三七二十一,洗干净就是。

敬亭颐爱洁,他也爱洁。练两晌武,冲六次身,身上搽得比小和尚的头顶还光溜。虽然浮云卿常骂他臭男人,可他是个干净的。

身干净,心也干净。

然而这些,浮云卿从来不关心。

她只会疑惑地瞥他,用那双明亮的眼眸,朝他示意:不要打扰我。

然而今晚,浮云卿难得分给卓旸一个认真打量的眼神。

她窝在敬亭颐怀里,稍稍抬头,只能睐及卓旸光洁的下颌与矫健的身姿。

尤其是那片鼓.囊的胸肌,像是故意挺高供她观赏。肌肉起伏有力,几乎快要撑破了襕袍。

浮云卿面上澹然,可心里口涎飞流直下,渐渐汇成一道强劲的瀑布,哗哗淌水。

也不知道是软的还是硬的,总之,看起来很好埋,想嗛一口。

浮云卿心里骂自己真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色胚,她已经拥有了敬亭颐,竟然还觊觎别家盘条顺亮的黄花男郎。

她真贪心!她真花心!

浮云卿眨巴眨巴眼,肯定是看错了。平时可没看过卓旸这跅驰勾人的模样。这可恶的家伙,天天说话气她逗她,她才不会受他诱惑。

鸦羽般的眼睫不迭发颤,仔细看了看,倒真没看错。

好嚜,难怪说家花不如野花香。

她真想越过敬亭颐的桎梏,往卓旸身旁凑一凑。她非得要将这位落单的男郎挑逗一番,看他支支吾吾地说僭越,再口嫌体直地任她亵.玩。

“打住。”

敬亭颐伸手盖上她饿狼似的眼,“卓旸那处靠近车窗,是进风口。看久了,说不定眼里会窜进砂砾,让您看错什么东西。”

听及他的话,浮云卿怔忡半刻。她在金车里坐了好久,好似也没感受到有风吹。

但她依然选择听敬亭颐的话。

这朵家花,被她精心呵护灌溉,长得妖艳妩媚。她喜欢的样子,它都有。它的每瓣花,每朵叶,偶尔繁衍出浄泚的朝露,都因她而生。

这些是野花学不来也做不到的。

敬亭颐松了口气,总算把浮云卿摇摆的心给拽了过来。小浮云,她倒真是朵不坚定的浮云。

卓旸却泄了气。好罢,又一次勾搭失败。

遐暨公主府,甫一迈过月洞门,便被五颜六色的秋菊扑了满身。

“重阳安康。”

阖府几十口仆从都躲在月洞门后,一张张喜庆的脸递嬗闪出。

秋菊落地,数位仆从又弯下腰,迅速捡起秋菊,讲究节俭。

麦婆子踅到浮云卿身侧,在她的芭蕉髻边,簪一朵独头菊。

热热闹闹地庆祝节日,欢欢喜喜地迎人回家,这是阖府独特的默契。

浮云卿眼底一酸,任由麦婆子搀着她往院里走。

“今日玩得好不好,有没有交到新的好友呀?”麦婆子和顺地问。

浮云卿吸吸鼻子,她这么幸福,哭什么。掖一捧泪花,她回:“玩得好,也交到了朋友。”

幸福,热闹,和气,是公主府的日常。

晚间先不急着洗漱,在檐下铺一层羊毛毯,几人聚堆打牌。

打牌这事嚜,得赌点什么物件才有趣。侧犯尾犯赌一顿宵夜,谁输了,今晚就不能加餐。敬亭颐卓旸赌课,谁输了,就得替对方无酬劳地上一节课。

秋风萧瑟,浮云卿享受着敬亭颐提供的膝枕,打趣说:“群头春该改名为群头秋囖。”

卓旸给她捏着酸疼的腿肚,笑她脑袋瓜里尽是奇思妙想。

他按摩的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浮云卿舒服地哼唧出声。

卓旸得她一句赞赏,揉捏得更认真。他挑眉道:“按您这说法,比及数九寒冬,群头春得改名作群头冬。”

浮云卿说那是,提及冬日,话音滔滔不绝。

“哎呀,今年三十串门要利市钱,我得带上你俩去。祝一句新禧,就能得到爹娘兄姊们赏来的红利市,真是件乐事。不过先说好,过年要来的利市钱不能乱花,都得存到我的小兔扑满里。”

卓旸说:“您都是及笄的小娘子囖,过年哪还有人给您利市钱?再说,就算能给您,那也不会给我俩。四舍五入,我跟敬亭颐都是三十岁的人喽,再觍着脸要利市,岂不遭人笑话。”

敬亭颐原本垂眸给浮云卿梳着头发,听及此话,无语地瞪卓旸一眼。

“卓旸,你可真会四舍五入。按你这算法,四舍五入,你还半只脚踏进棺椁了呢。”敬亭颐斥道。

溺在爱河里的男郎,最怕旁人说他老。老意味着魅力不在,荣宠难现。

卓旸嗤笑一声,“好好好,我老,我老行了罢。”

不料话音甫落,又被浮云卿踢了一脚。

浮云卿伸出手指摇摇,“不要咒自己老,我们都是拥有花样年华的年青人。”

其实在大多数人心里,衰老都是一件提不得的伤感事。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渐渐老成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翁伯。靓丽鲜活的小娘子,渐渐老成面黄肌瘦,头脑不清的媪婆。即便年青时风采卓越,老的时候,仍要爬进坟冢。爱恨情仇,不过眨眼一瞬,便会被风吹散。

话语拐到这上面,大家不免感到悲伤。

浮云卿泄愤似的胡乱踢卓旸几脚,低声嘟囔:“都怪你,都怪你。”

好罢,都怪他,都是他的错。卓旸认命般地出声认错,一面讨好地挖出一坨药膏,给浮云卿搽着浮肿的脚踝。

浮云卿洋洋得意,心想,就没有她降服不了的男人。

过新年,少不了要处理家长里短的事。

浮云卿伸手挠着敬亭颐的下颌,把他当做一只乖顺的长尾猫,与他狎戏。

家长里短的魅力就在于,花样不断,鸡毛狗跳,令人哭笑不得。

浮云卿煞有其事地问:“欸,跟你俩说个趣事,听不听?”

俩人默契出声:“听。”

接着浮云卿就坐起身来,有模有样地表演,试图重现去年的欢乐场景。

“嗐,可别小瞧发利市钱这事,这里面学问可不少呢。首先,你不能表现出对利市钱的极度渴望。亲戚给你发利市,你得佯作犹豫不决。这时候,长辈就出来拉锯了。‘哎呀,不用给不用给,她都多大囖,今年就不收利市了!’‘嗳,再大的人,也是小孩,收下收下。’拉扯一番,这个时候就得见好就收。掀开口袋,默默把利市揣进怀里。欸,别误会,可不是我想收,这是你硬要给的。”

“噢,长辈的长辈,也是逢年过节必提的话头。嫔妃得宠,都想顾念娘家,不迭往娘家送金银珠宝。爹爹看不过去,劝她们收敛些。嫔妃们自然不愿,一起回:‘噢,怎么的,官家的家是家,她们的娘家,就不是家吗?’听禁中年长的傅母说,二十多年前,我们这辈还没出生时,嫔妃们就顾念娘家,尤其是淑妃娘子。”

浮云卿兴高采烈地比划着,“淑妃娘子对爹爹说:‘我娘今年五十,年龄已高。说句不好听的,她还能活几年?难道我尽孝心都是错吗?’结果,你俩猜怎么着……”

敬亭颐听得认真,顺势问接下来的走向。

卓旸被她这道钩子勾得心痒,让她不要故弄玄虚,赶紧说罢。

浮云卿笑得不能自已,“结果这套话术说了三十年。‘我娘今年六十,还能活几年?’‘我娘今年七十,还能活几年?’‘我娘今年八十,还能活几年?’你俩是没见爹爹的脸色有多好笑。偏偏他没辙!老夫人是他岳母,他只能认栽!”

明明是给别人讲笑话,结果反倒把自己笑得捂着肚打滚。

其实浮云卿说的这些事,家家都发生过,并不新鲜。可这些不新鲜的事,于敬亭颐与卓旸而言,却无比遥远,甚至虚无缥缈。

他们从不知,过年竟是这么丰富多彩的一件事。

浮云卿说,欢欢乐乐过大年。届时京城里炮仗声不断,兄姊们拖家带口地齐聚禁中。围炉烤火,闲聊噇酒,在更夫敲响的梆子声中,一起守岁。

次日拜年磕头,来往道一句新禧。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会换上新衣裳,挨家挨户串门拜访,讨要核桃干果。初二走亲戚,年青辈免不了要登台唱曲背诗,被各家大人烜耀一番。

这些于浮云卿而言,都是过够过腻的事,然而却被敬亭颐与卓旸向往。

虢州庄的新年,是死一般的岑寂。惠嫔,前朝最后一位名正言顺的贵人,死在数九寒冬。

大年初一,是敬亭颐的生辰,也是惠嫔的忌日。

在敬亭颐看来,是他的出生,克死了他命运多舛的母亲。他没享受过母爱,没享受过拜年的滋味。

起初庄里很穷,衣衫褴褛是常事。敬亭颐穿得破破烂烂,手脚冻裂,发抖打颤,但仍埋头苦学,埋头苦练。

卓旸常戏谑地笑他,打小就是内敛性子,闷得像死人一样。别的孩子点炮竹炸牛粪时,敬亭颐在冒着风雪练剑。很长一段时间,卓旸都没见敬亭颐笑过。

敬亭颐不笑不哭,恍似一具行尸走肉,比死士还像死士。

敬亭颐说得对。恼人的秋风,总是裹挟着数不清的砂砾,净往眼里窜。

砂砾磨着眼睛,眼里酸,鼻腔酸,差点淌出热泪。

卓旸想,幸福的日子过多了,人就会变得矫情又脆弱。

他起身说去解手,浮云卿啧啧两声,嫌弃地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卓旸当然不是去解手。他寻来帕子擦泪擤鼻,可心里那股酸劲,怎么都消散不了。

再踅回檐下,遥遥睃见浮云卿躺在敬亭颐怀里,捧着一册话本子出声读。

卓旸并不急着往前走,躲在廊柱后面,侧耳倾听这俩人的黏糊话。

浮云卿读到最后一页,“这对璧人,在亲朋好友的欢呼声中,慢慢走向婚房。满堂欢乐,唯独侍奉新郎多年的小厮,痛哭流涕。众人不解,问他为甚哭得这么伤心。小厮擤着鼻涕,泪眼朦胧地看向婚房。”

“小厮感慨地说:‘家主已经十年没笑过了。’众人哄笑。全文终。”

浮云卿撅起嘴巴吐槽:“这些话本子里,总有小厮或婆子说:‘家主已经十年没笑过了。‘小娘子是家主带回家的第一个女人。’真是俗套。”

敬亭颐笑弯了眼,环紧浮云卿,拿起一册新的话本子,翻开第一页,读给她听。

“话说荆州有位卖油郎,姓张,单字成。某日赶集卖油,遇一小娘子……”

卓旸边听,边编着狗尾巴草。

抬起眸,见敬亭颐笑得真诚坦荡。

此时此刻,敬亭颐是真的幸福开心。

卓旸想,话本子里俗套的故事,其实都不断地发生在世人身上。

小厮说得真对。

卓旸默念小厮的话。

“敬亭颐已经很久不曾笑过了。”

秋风将浮云卿与敬亭颐柔顺的发丝,吹得紧紧交缠。

卓旸举起一个小兔抱萝卜状的狗尾草,朝浮云卿比划一下。

很合适,浮云卿会喜欢的。

卓旸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往前凑了。

那份心意,就随着风里的砂砾,静静飘散罢。经年辗转,兴许某一日,浮云卿来了兴致,会停下前行的脚步,稍稍侧身,往后方瞥一眼。

后方弥漫着厚厚的迷雾,他站在雾里,使劲朝浮云卿挥手。

她若能觑见他的奋力挣扎,便能看清他眼底晦涩又明亮的爱意。她若只觑见深不见底的迷雾,兴许再也不会驻留,大步朝前迈去。

留他一人在迷雾里,被荆棘丛扎得千疮百孔。他的血肉滋养干裂的地面与枯败的树林。用尽所有力气,起造春光大道。她乘着树荫,踩着平地,慢慢跑起来,将他甩在身后。

很可惜,他不能与她并肩同行。但也很荣幸,他消失在她最在乎他的时候。

兴许她会将他记在心里,直到生命尽头。

*

次日,大家又成群结队地来到琼林苑。

昨日见过面,道过礼,今日便不再讲究那些虚的。穿便服上马,拿起弓箭,谁也不让谁。

浮云卿也想凑热闹。她穿过人群,扯着官家的衣袖,流着假泪,求道:“爹爹,我也想射猎,您就让我去罢!”

官家捏着她的脸颊肉,“不行。你当射猎是闹着玩呢,树林里是真有猛兽,知不知道?是能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小六,你跟着女眷们在棚里说话,好不好?等我们射猎回来,把最肥美的羊分给你,好不好?”

浮云卿嘁了声,“巾帼不让须眉,男人能做的,我也能做!”

浮子暇附和说是,“爹爹,您不是说,皇家的子女,文武都得会吗?放心,您让我与小六上阵,我全程护着她。”

圣人劝官家,“您就由着小辈们去罢。东林猛兽多,那去西林总可以罢。西林都是小兔小猪,伤不了人的。”

一群子女叽叽喳喳,这个有理,那个有理。官家扶额,无奈地说:“那好罢。你们去西林玩耍,千万不要去东林。”

浮云卿嘿嘿笑着应下。待男郎们骑马去东林后,她找来耶律行香,“要不要去西林射猎?”

耶律行香扽着衣袍,漫不经心地回道:“要去就得去东林。射小兽,不嫌丢人么?”

这话一出,令浮云卿深深感受到两人的差距。

就算是小兽,凭浮云卿这稀巴烂的射箭技术,也不一定能射中。而耶律行香,竟然想挑战猛兽丛生的东林,当真是女中豪杰。

浮云卿蹙起眉,犹豫着回:“爹爹交代,女眷不能去东林。”

“偷摸去,谁会知道?再说,都能供皇家射猎了,这兽还能猛到哪里去?我不信,偌大的琼林苑,就没禁军来护驾。”

这话倒也在理。

真正桀骜不驯的猛兽活在山野,而不会在琼林苑出现。

犹豫时,耶律行香已经把一副弓箭挂到了浮云卿身上。

她潇洒帅气地上马,激起浮云卿无限艳羡。

耶律行香又给浮云卿下了一阵猛剂,她说:“我去东林,是去找舅舅。你跟着我,有舅舅和数位辽国使节护着咱们两个。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舅舅他们那帮人吗?”

辽人生猛威武的形象,在定朝广为流传。

传闻里,辽人能手撕一头豪猪,茹毛饮血。要是惹他不高兴,连人都能撕开了吃。这般传闻,虽然有失偏颇,可不得不承认,人家武力的确高强。

浮云卿深吸一口气,说那好,“但是……我能和你共乘一匹马吗?”

霎时,耶律行香看浮云卿的眼神,渐渐变得怪异。在辽国,有情男女才会共乘一匹马。

难道浮云卿对她……

“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浮云卿瞪大双眸,连连摆手。

她羞赧地说:“我有些怕。”

好嚜,她这个人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全然不顾及后果。她就是怕,怕得要命。要是不与耶律行香共乘一马,恐怕睐见猛兽,就会花容失色,大声尖叫。

耶律行香尴尬地挠挠后脖颈,“那你发誓,你喜欢男人。”

“我发誓!”浮云卿信誓旦旦地承诺,“我绝对喜欢男人。”

她不懂,她只是想与耶律行香共乘一匹马,为甚还要发这种誓。但既然人家说了,那自己就只能照做。

耶律行香暗自比着俩人的身高。浮云卿比她高,坐在她后面合适。可浮云卿抖得像个筛子,坐后面怕是会被吓哭。

耶律行香下马,“你先上去。上马后,记得弯些腰,不要挡我的视线。”

浮云卿说好。

辽国的骏马高大,马腿比浮云卿整个人还要高。

耶律行香骑得飞快,浮云卿害怕地阖紧双眸,欲哭无泪。

“你能抱住我吗?”浮云卿说。

耶律行香犹豫不决。除了舅舅,她没抱过旁人。

嗳,她就不该提议要去东林。

可事已至此……

耶律行香说好。

只要找到舅舅,就有人保护弱小的浮云卿了。

哼,中原人就是娇弱。

耶律行香扬鞭策马,直奔东林南侧,那是萧绍矩所在地。

那厢韩从朗挑选着弓箭,吩咐下属道:“多往东林里放些从山里抓来的猛兽。听说敬亭颐在南侧林,就往那处放罢。这个时候,公主应该在西林射猎。这不就给我造了个大好的偶遇时机吗?干脆把毒蛇大虫之类的,都放到南侧林罢。最好能咬死敬亭颐。”

下属说是。

山里的猛兽,被他们喂了一些疯药,遇人就咬,不会留活口。

这下敬亭颐在劫难逃。

(本章完)

作者说:章节重复是订阅不够,补全即可。下章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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