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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楚(“怀雍前几天刚私自堕了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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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2-05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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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夜的手指用力到像要嵌进他的手腕,死也不肯放开,催促道:“跟我走,怀雍,快要来不及了!”

但是,此时此刻,怀雍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很奇怪的感觉。

不,这样说依然不准确。

直到寒光乍现,赫连夜退后数步避让,若不是他反应快,说不定方才已经被砍下手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雍。

是了,怀雍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怀雍手中剑如白练般,逼退他以后,敕令命人进来。

门外的护卫涌入,赫连夜迷茫犹豫了几息,等回过神来,已经没有了脱身的可能。

赫连夜不明白。

怀雍为什么能这样子狠心?

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

怀雍就这样不信任他吗?

怀雍认为自己抛下他就走了?

还是怀雍觉得跟他离开后是死路一条?

他已经布置好了他们的出路,转移了许多财产,自三年前起,他就在为“东窗事发”之后他与怀雍该怎么办想过对策。

就算他们不再是天潢贵胄,以后在江湖上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也不成问题。

只需要怀雍对他有一点点的信任就可以了。

为什么怀雍这样不信他?

赫连夜无意抵抗,在重重包围下干脆放下刀,对怀雍说:“我只向你束手就擒。”

这话多熟悉。

赫连夜经常这样对他耍无赖。

他总觉得困扰又无计可施,他自以为是赫连夜对他百依百顺,其实得逞的还是赫连夜。

原本怀雍觉得疲惫困倦,想要明日再责罚赫连夜,一听赫连夜这么说,他如百蚁噬心,心口细细密密地作疼起来,叫他忘却了身体上的痛苦,顿时怒火烧心起来。

“跪下。”

他对赫连夜说。

赫连夜一时被慑住,不做反应。

于是有人帮他狠踢赫连夜的膝窝,强行地让赫连夜跪了下来。

这让赫连夜倍感屈辱。

说着,怀雍已提剑走至他面前:“父皇答应了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代替一死,赫连夜,叩谢皇恩吧。”

赫连夜愣了愣。

电光火石之间,他以自己所见到的内容想通了他所理解的一切。

他与怀雍的私/情曝光。

皇上震怒。

皇上责罚了怀雍。

怀雍不选他,选择了听从父皇的吩咐,与他恩断义绝不说,还要挑断他的手筋脚筋以示惩戒。

他最骄傲的便是一身弓马工夫。

挑断他的手脚筋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接着拼命挣扎起来,他额角绷起青筋:“是皇上逼你这么做的吗?怀雍!让我见皇上!我自会请死不连累你,让我……!”

话没说话,他已经被人从后面抓住他的后脑勺硬生生地按在地上,脸颊砸在青石板上,似乎是砸碎了颧骨,口中漫起血锈味,赫连夜仍不服气,话不成声地喊嚷:“怀雍!怀雍!你让皇上杀了我!”

他看不见怀雍是什么表情。

只听见怀雍的声音轻飘飘落在他头顶:“就是我向父皇求免你一死,换作挑断手脚筋的。”

赫连夜猛然一懵,如坠深渊,魂神战栗,一时忘了挣扎。

语毕,剑已落下。

赫连夜被硬生生拖走,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立即有小太监捧着雪白的抹布,跪在地上,想要尽快把血渍擦干净。

怀雍吩咐道:“父皇若是没歇下就知会他一声,若是歇下了就等明早他起了再说,这么点小事,不用特地叫醒父皇。若是他问起来就说我吩咐的。”

一板一眼地交代完了。

怀雍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衣袂和鞋子也溅上了血。

他看着那血渍,忽地莫名想,赫连夜的血筋也跟他的人一样顽固,他费了好大劲才割断。

算赫连夜还有几分硬气,断筋之痛,竟然也一声不吭,不叫也没昏过去。

怀雍的耳边似乎还有刚才赫连夜对他说话的声音。

赫连夜不停地跟他说:“怀雍,你直接杀了我吧。”直到最后才放弃,痛苦不堪地问他,“怀雍,你就这样希望我生不如死吗?”

生不如死?

怀雍并不觉得。

生永远比死要好。

赫连夜在想什么?

难道真以为自己会只因为一句话就抛下一切去私奔?

赫连夜竟然妄自尊大到觉得自己能比父皇在他的心中要更重要?

父皇对他的养育之恩恩重如山,他区区一介草民出身的孤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要仰赖父皇的恩宠。

无论他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已经从父皇那里得到了太多。

他得知恩图报。

“拿双干净的新鞋过来,这双脏了就直接扔了吧。”

怀雍说。

小太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他脱去了鞋袜,即使是他不要的东西,也用双手捧着,恭敬地退离了屋子。

……

深夜的天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赫连夜在地上伏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蓄了一点力气,蠕动着要爬起来,看看四周的情况。

赫连夜原已心如死灰,但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向怀雍问清为何这样绝情,他就觉得死也无法瞑目。

然而手脚剧痛,都使不上劲,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爬起来,不知不觉爬到了月光之下。

这时,边上有个枯涩的声音问他:“赫连夜?”

赫连夜闻声,僵硬地抬头看去,他的夜视极好,纵使是在光线这样糟糕的夜晚牢房内,也能辨认出对间里被关着的人正是卢敬锡:“卢敬锡?”

两人一个已成废人,另一个也遍体鳞伤。

此时突然重逢,实在是相顾无言。

卢敬锡见他如此惨状,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坐直了身子,身上的铁索镣铐也铃叮咚隆地作响,他干笑了两声:“哈,怀雍真的把你的手脚筋给挑断了?”

赫连夜突然停止了动弹,他的血混着泪滴落在地上,洇进漆黑一片的地板上,像是融进去,毫无踪迹。

直到这时,赫连夜还在气卢敬锡的事,难以释怀地说:“凭什么,凭什么皇上第一次抓你,皇上觉得怀雍喜欢你更甚于喜欢我吗?”

卢敬锡早已冷静了下来,他自己也奇怪自己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耐心,好言好语地跟赫连夜解释说:“不是,是因为你接受赐婚,而我不接受。谁让你在春宴上做那样的事?”

他又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跟怀雍都私相授受好两年了。我就说呢,你们有时会私下相处。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说一套做一套。”

他由衷地纳闷地说:“赫连夜,怀雍到底看上你哪儿呢?看上你的三心两意,还是你的厚颜无耻?”

赫连夜的双手双脚又开始疼痛起来,就像是在干涸凝固的血痂再一次撕裂开来,又被剜一次。

“我只是想看到怀雍也为我吃醋而已。”赫连夜极度不甘心地说,“他一听说你在相亲便魂不守舍,我只是,只是想要看到他也为我魂不守舍一次。这样我才可以确定他也是喜欢着我的。我没有想要负他,我对他就是一心一意的。”

卢敬锡向后仰去,重新将自己整个人都坐回了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说:“这些话,你跟怀雍说过吗?”

赫连夜:“……怎么没说过?他总不信我。”

卢敬锡:“谁让你油嘴滑舌,平日里十句话真假混杂?你说给我听我都不信。”

赫连夜无力地贴倒,脸贴到的地砖已经被他的眼泪浸得湿漉漉一片。

他说:“怀雍真的喜欢过我吗?”

“他若是真的喜欢我,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也好过把我弄成一个废人。”

卢敬锡像是听到这世上最荒唐的问题,笑了一声。

赫连夜心猛地一跳,抬起头:“你笑什么?”

卢敬锡不敢相信地问他:“赫连夜,你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为什么怀雍会在尚书台晕倒吗?”

赫连夜:“……为什么?”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们俩突然都被抓进了宫里,接着音讯全无,皇上还派人去抄了你家。怀雍晕倒了吗?怀雍怎么会晕倒?我今晚上看到他还好好的啊?他肩上有伤,脸色是不大好?是你,不,是皇上对怀雍做了什么吗?”

卢敬锡气极妒极:“我要是真做了什么也就罢了……”

“怀雍前几天刚私自堕了胎,气血大失,才会在尚书台昏倒过去。”

……

忙活了一天,终于可以睡下的狱卒被从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嘶吼给突然惊醒。

这叫声着实是过于凄厉,像是厉刃恶狠狠地刮割过他的耳鼓膜,让他一下子被吓得坐起了身来。

狱卒骂了一声脏话:“鬼叫什么!”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管,不以为然地拿被子往自己头上一盖,打算蒙头继续睡觉。

狱卒早已习惯天牢里的这些狼哭鬼嚎。

他觉得叫两声估计也就停止了。

他鄙夷地嘀咕说:“是谁在叫?应该是后来的那个吧,先来的那个没有受什么伤,诶,听说是将军家的少爷,还将门虎子呢,结果也不过如此嘛,就这么点刑罚竟然也痛得叫成这样。”

“叫吧叫吧,天牢的砖砌的厚实坚固,不管你叫得多大声都不会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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