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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葬(等皇上一死就想办法把怀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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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2-05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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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雍回来了。

在初夏一个寻常日子。

久病不起的皇上龙颜大悦,开了皇宫私库,又往怀雍府上赐了不少好东西。其声势浩大,让人就算不想知道也不行。

听闻,怀雍回来那天,皇上在他家留住了一晚,父子俩彻夜谈心。

第二天,怀雍回了宫,在父皇身边侍疾。

大齐以孝治天下,官员在父母生病时本就有丁忧之假,而怀雍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皇帝养父。

过了一段时日,昔日师友们陆陆续续给他写信,关心他近况如何,抑或是叮嘱他保重身体云云。

把朝廷、南齐、北漠、整个天下,全都搅得天翻地覆了,这父子俩似乎又和了好。

如今,怀雍没回去应卯,官印官服搁着,日日着一身常服出入皇宫。

今天也是一样。

怀雍乘御辇进皇城,在宫门口处不停,直入帝宫。

到宫门口处才下来,又换一顶软轿。

他以前进宫还没这么繁琐,也是得按规矩需要下车步行,回来以后父皇给予他更多权限。

说是这样,怀雍看看这些抬轿子的,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侍卫,心里也有个数,这是保护,也是监视,父皇怕一个不留神他又跑了。

到了帝宫,父皇正等他过来一道用早膳。伺候着吃过了饭,再去御书房。

书案上垒了一堆奏折,还没批阅,都得读过去。白天父皇还能戴西洋眼镜看字,等到了晚上,就算戴眼镜了也累眼镜,他便会闭目养神,让怀雍代念奏折上的内容。然后问怀雍怎么回复。

怀雍也不惶恐,坦然答之。

怀雍几乎不用教导。

他本来就是在内阁长大的孩子,这些内容在他成长的呼吸之间就学会了。

办完一切公务后,父皇会在亥时前就寝。

他睡眠不好,御医开了各种药方子,但他还是难以入眠。先前怀雍不在的日子里尤其严重。现在怀雍回来以后就好些了。

怀雍为父皇点上太医院那头新制的宁神香,这种香听说用了外国传来的芙蓉香片,即便是断骨残肢的人闻了也能止痛。父皇用着极好,现在天天都要用。

一切妥当了,怀雍便告辞要出宫回家去。他不想住在皇宫中。头一回这么说,父皇问他为什么,他面无表情地说害怕,父皇之后就没再说别的。

放是会放他回家的,不过在这之前父皇总会把他拦下来,拉着让他陪在床边说一些话。

许多不是怀雍爱听的,他会不耐烦,打断告辞回家,换着话题说了几次,有次说到怀雍生父的家乡,怀雍静下来听了良久。从那以后,父皇便每天和他说两段。

“你父亲也是齐人,以前战乱时,他的父母长辈带着他,举家逃去了东边,在一个海边的村子里定居下来。”

“我跟他正是在那里遇见的……”

接着,父皇会不厌其烦地与他说,那个地方是个如何如何的世外桃源,如何如何的美丽,如何如何的和平,仿佛只有生活在那里就没有任何忧愁。

怀雍依稀记起来,自己似乎在幼时曾经是听父皇提起过的。

或许是在他刚记事的时候,父皇会在东暖阁旁为他建的桃花院子给他讲这些。

耐心听完了,怀雍再问:“那我父亲呢?我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父皇不太想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才开口提及只言片语:“你父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实在有些笨,和你不一样,他读书读得不好,一篇文章要背好久,做生意、收租子总心软,每次都浪费银子,还总爱捡小猫小狗回家……”

没开口时是不想说,真的开始说了,却停不下来了。

怀雍问:“那您喜欢他吗?”

父皇又不说话了。

怀雍再问:“您是喜欢他的吧,若是不喜欢,也不会收养我,是不是?”

父皇握住他的手,又松开,半晌,轻声说:“回去吧,夜深路黑,不好行车,路上要小心注意。”

……

长春宫中。

皇后还未睡下,宫人告诉他,怀雍在帝宫寝室待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儿都快子时了再离开。

怀雍不在的那段时日,皇上睡不好,她睡得很好。后来皇上病了,她在皇上身边侍疾,一切顺理成章,皇上也说她侍奉得好,特别喜欢她送的宁神香。

可怀雍一回来,又被打回原样。

怀雍怎么就回来了?失踪的那些日子都在哪呢?

她想,多半是在外头吃了苦,知道了荣华富贵的好,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真可惜,怎么就没死在外头呢。

本来所有事情眼见着刚刚要好起来,怀雍这一回来,又全都打乱了。

皇上宠这个养子宠得实在不像话,宠到民间甚至有些流言蜚语,说皇上说不定愿意把江山给怀雍。

这话乍一听很荒唐,毕竟宫里还有个正儿八经的皇储太子。

但太子太小了,又不受皇上待见。若是到时候怀雍先做了摄政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谋朝篡位也未可知。

借着给皇上龙体安康祈福的名字,皇后出了两趟门,与自家父亲商议过两次。

趁怀雍不在,皇上又生病的这一年里,他们往不少位置上都悄悄放了自己的人。

只是效果不大好,先前往赫连将军营帐塞的人跟了没多久,才吃了没几天的油水,结果打起仗来,居然丢盔卸甲自己跑了回来。

那会儿形势真可怕,还以为北漠人要打过来了。

国丈为此挨了训斥,他心生不忿,想着他们好歹出力了,哪像怀雍,直接甩手逃了,撇下这么一大个烂摊子。

有时他们也纳闷了。

要说怀雍的运气也是真好,他在的时候一片太平,他不在时东一个窟窿西一个窟窿。前阵子还一副要天下大乱的架势,他方才回来,又歌舞升平了。这是什么运气?凭什么他总能坐享其成?

不过,她心料怀雍也猖狂不了太久了。

他们打算等皇上一死就想办法把怀雍送下去给老东西陪葬,也算是尽了怀雍与他父皇之间的父子亲情。

……

回到府上,更完衣,歇下时已过子时。

尹碧城扮作他的侍卫,提了一桶药水进来给他洗脚。

尹碧城是前两天找过来的。他比怀雍早几天到建京。他知道怀雍的目的地是这里,干脆不在路上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直接守株待兔,等怀雍一回来就上门去。

之后,尹碧城不肯走,怀雍让他在身边先做个侍卫。

怀雍:“知道你哥是怎么死的,你还扑上来?”

尹碧城:“我不在你身边,谁带你走?”

怀雍:“我想走时自会走。”

尹碧城:“那你什么时候走?”

怀雍心里是有主意的,但是没法说出来。

他想,等父皇死了我就走。

又想,父皇要是死了,天下乱糟糟,太子又年幼,那些人都是跟着裹乱的,一不小心要死多少人。那么,是不是等形势安稳些了再走?

他还没想明白。

若是死一两个人就能让天下太平多好。譬如他杀了陈谦,把北漠搞乱了,那南齐如今就太平多了。可要是他那会儿顺手把拓跋弋也杀了,北漠反而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所以,他留了拓跋弋一条命。

父皇的奏章他也都看了,父皇也在布置身后事,只是推行得很不顺利。

他能看出父皇老了,别人也能看出来。

怀雍心里装满事,等他泡好脚,尹碧城捧着他的脚,一点点擦干,顺着小腿摸到他的膝窝,说:“有人在江湖上找杀手,重金悬赏刺杀你。”

怀雍闻言,这才低下头来,笑了笑,问:“国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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