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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该死的美国佬,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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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2-12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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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走上台阶, 和教授握手。一口流利的英文,并不掺杂任何口音。

爹地年轻时曾先后在英美留过学。

蒋宝缇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这口气不知是该松下去, 还是重新提起来。

爹地简短地和教授打过招呼后, 目光便又放在蒋宝缇身上。

万幸她在学校也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没有任何出格打扮。

所以爹地对她现在还算满意。

教授是第一次见到蒋宝缇的家长,之前几次的联系都是在通话之中, 要么就是由他的特助或是司机出面。

不过声音能听出区别来,和他通话的那个人明显更加年轻。

对方走过场一般地和爹地说了许多蒋宝缇的好话。

爹地非常中式家长,表现的十分谦逊, 同时谢过教授这段时间对Olive的关照。

教授一愣:“Olive?”

蒋宝缇急忙出声打断,绕过这一步骤。

Olive是她之前的英文名, 是爹地在她出生后,和“宝缇”这个名字一起取的。

寓意为橄榄树, 代表和平。

但和宗钧行在一起后, 他就为她改了名字。

爹地并不知道这一切, 如果被他知道的话, 或许会动怒, 会生气。

她隐约觉得今天可能会发生些什么,老天保佑平安度过。

Max还是第一次见到Tina的父亲, 她小声和她感慨:“你父亲可真是一个有魅力的中国男性,虽然能看出年纪大了,但他很迷人。难怪你长得这么漂亮。”

蒋宝缇被她夸的莫名有些自豪,就像小时候爱攀比父母的小学生。

但她还是出声解释了一句:“我其实更像妈咪。我妈咪长得非常美丽,有机会的话, 我一定要让你们见一面。”

她现在的情绪非常矛盾,看到爹地的瞬间, 她无异是慌乱和不安的。

但那种雀跃的心情同样没办法被掩盖。

毫无疑问,她也非常高兴。

事实证明,她高兴的太早了。

在陪同爹地前往场地落座时,蒋宝缇看到了刚下车的宗钧行。

跟在他身后的是William。

他显然对今天还算重视,从他的穿着就能看出来。

非常正式的高定西装。

黑色英式大衣,同色系的马甲,白色衬衫,领带是暗条纹的。袖扣和领带夹是成套的。

一丝不苟的背头,那张中美混血混的恰到好处的脸上,既有西方骨相的立体硬冷,也有东方皮相的温润。

他灰蓝色的瞳色非常少见,阳光下显得清透,像一块寒冷的冰。再搭配毫无遮挡的凌厉眉骨。

定制西装包裹下的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儒雅内敛。

即使身后站着同样身材高大强壮的William,但他完美的身材比例还是令人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他的视线平缓地在面前扫视了一圈,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位东方面孔的中年男性身份,他基本已经确认。

他没有往前再走一步,而是单手插兜地站在原地。

有了对比才会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无论是年长他许多的教授,还是爹地。他们在他面前都显得万分不起眼。

蒋宝缇如此直观的察觉到爹地和宗钧行之间的差距。

他今天甚至连那双外出时必不可少的黑色手套都没有佩戴,足以可见他的诚意。

——宗钧行讨厌触碰。但在礼仪方面,佩戴手套或是帽子与人握手,都是不礼貌的。

当然,从前的他并不在意这个。

蒋宝缇心乱如麻,他越是表现出对自己的重视,她就越发心虚。

以爹地的阅历和年龄,他不可能什么都没看出来。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从他下车后,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始终都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从未有过一刻大方施舍给其他人。

于是蒋正豪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蒋宝缇。

气氛因为宗钧行的出现而变得凝重紧张,归根结底还是他身上的压迫感太重。即使他面无表情,即使他一言不发。

蒋宝缇甚至都不敢直视他。

这样的场景她该怎么说?直接和爹地介绍他的存在?

明明和宗钧行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可不知为何,真到了这个时刻她反倒没有勇气了。

气氛一时胶着。

宗钧行没有开口,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蒋宝缇,显然是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只要她做出了正常的选择,他可以原谅她的不诚实。

只可惜,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她在坦白和隐瞒之间选择了装瞎。

她急忙挽着爹地的手臂,说要带他去参观自己的画,在上次大赛中获得一等奖的作品,此刻就挂放在学校的艺术画廊上。

她紧张到呼吸都乱了,走路同手同脚。爹地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他无声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回眸,又看了眼站在原地,目光跟随他们挪动的那位年轻人。

对方的身份看上去并不简单,他的外在的确很出众,但比他的外在更亮眼的,毫无疑问,是他的身份。

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向下俯瞰的凌然气场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位年轻人的身上。

蒋宝缇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虽然宗钧行并没有再找过她。但她还是坐立难安。

试探地给William发了一条信息。

——William哥哥,你们回去了吗?

一直等到校庆结束,她都没有等来答复。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关于宗钧行的消息。

至少在那场校庆之上,她听到校方的发言代表手中拿着很长一条的感谢名单。

上方是此次的捐赠者。

其中大多数是学生家属,另外一小部分是此时被邀请回来参加校庆的优秀毕业学子。

作为大轴被单独感谢的,自然是出手最阔绰,身份最硬的。

“感谢来自Kroos·Adams先生以个人名义捐赠的一亿美金,用于学校的建造以及艺术系的创作经费。”

“Wow!!”这对艺术系的学生来说,不亚于天降一笔横财。

学校是以金融专业而闻名,对艺术系并不上心。天知道在这之前他们这些搞艺术的过的到底有多拮据。甚至被其他系的学生取名为捡破烂的流浪汉。

可是近年来艺术系每年获得的捐赠让其他系眼红到流血泪。

那些艺术类的比赛相比往年数量翻了好几倍,奖金也是。

而常年霸榜第一的蒋宝缇最受瞩目。

Max在旁边和蒋宝缇交头接耳:“这位Kroos·Adams先生该不会在咱们艺术系包养了一位Sweetheart吧,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他已经连续捐赠好久了。”

蒋宝缇的心脏一惊,几乎被她猜中一半。

她在心里反驳,才不是包养,是男女朋友。

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么多。

校庆结束后,蒋宝缇送爹地离开,那辆黑色的奥迪rs7停在路边。

同样黑色的柯尼塞格停在它的前方。

蒋宝缇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车主是宗钧行。

单面可视的车窗升了上去,所以蒋宝缇不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坐着人。

甚至连车灯都是熄的。

那种难以呼吸的紧张感让她又开始走路同手同脚。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宗钧行此刻正被校方那些董事们拦着,讨好奉承。

他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那些人必定是不会放弃这个能和他拉近关系的机会。

他就像是至高无上的国王一样,被人顶礼膜拜。

然而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在不久前竟然被她忽视。

蒋宝缇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胆大无畏”叫好,还是该为“胆大无畏”的后果提前畏惧。

爹地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路边和她说了会话。

姑且算得上是父女间的谈心吧。

“你妈咪的身体状况近来有所好转,前段时间给她换了新的主治医生,她不失眠了,清醒的时间也占了大多数。”

这是好消息,但蒋宝缇迫切地希望能换个谈话地址。

她恰好就站在那辆柯尼塞格旁边。

“你和小源的婚事,会不会怪爹地?”

他突然用这个带了些慈爱的语气同她说话,不知为何,蒋宝缇莫名有些眼热。

并不是旁的其他情绪,而是来源于一种委屈。

不被重视,不被爱的委屈。

就算她有个不入流的“私生女”头衔,但和她拥有同样身份的蒋宝珠却可以嫁给门当户对的齐文周。

看她哭了,蒋证豪轻轻叹气,从前胸口袋取出方帕为她擦了擦眼泪:“爹地知道你心里有怨,但小源是爹地在可选范围内能给找的最好的。他虽然智力有缺陷,但那是后天造成的,起码不会遗传。而且小源是长子,家庭氛围和睦,你嫁进去了不用受人刁难。日后也能有个保障,还不用担心丈夫出轨,情人逼宫。”

蒋宝缇想,爹地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或许是因为他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因为自己出轨无数,所以认为世界上的男人都管不住下半身。

唯独痴傻不通情事的人才是例外。

的确,这点蒋宝缇并不否认,男人只需要满足一条,基本就能判断他是渣男。

——那就是有呼吸。

爹地摸了摸她的头,又抱了抱她:“还有最后一年,专注学业,妈咪和我在家等着你。”

司机早已下车,拉开后排车门,弯腰候着。

爹地临上车前又看了蒋宝缇一眼。

蒋宝缇知道,这或许是爹地在美国最后一次见她了。接下来他要去忙他自己的正事。

蒋宝珠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爹地的确只是顺便看她一眼。

她觉得自己好像释怀了,并接受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父亲有那么多孩子,她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可能他对她的确是有父爱存在的。

但太少了,分量太轻。轻到根本填补不了蒋宝缇的所需。

她是个贪心的人,她想拥有很多的爱,独一无二的爱。

那辆黑色的奥迪rs7开走了,蒋宝缇头垂下去,盯着路边那颗被路人踢来踢去的石子看了很久。

路人好像都很嫌弃它,嫌它碍眼,嫌它硌脚。

它的存在是多余的。

的确,它不该出现在这里。那么它应该出现在哪呢,它的真实归属又是哪呢。

它生来就没有手脚,它不可能是自愿出现在这里的。

可为什么对方将它带到并不属于它的世界,却还将它遗弃,弃之不顾。

或许只有心思敏感的人才适合搞艺术,也或许是搞艺术的大多都心思敏感。

蒋宝缇最终还是蹲下,将那颗和自己拥有相同命运的石头捡了起来。

给了它一个归宿。

可石头都有归宿,那她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港岛的那个家?那是她的家吗?

蒋宝缇默不作声地将石头放进了外套口袋,转身离开之时,她这才发觉身侧那辆柯尼塞格的车窗不知是何时降下来的。

驾驶座上,男人的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之中,黑色西裤覆盖下的长腿交叠,而他的手,则松弛随意地搭放在膝盖上。每一条筋脉都在往外渗透成熟男性的魅力。

蒋宝缇看不清他的脸,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宗钧行。

她感受到了一言不发下暗流涌动的低气压。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么明显的情绪外放。

他有意让她知道自己在生气。

“Hop in(上车)”他没说别的,只是淡声让她上车。

蒋宝缇不敢多说什么,听话地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宗钧行亲自开车。

都说通过一个人开车时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的大致性格。

蒋宝缇想,这番话的确很有道理。

宗钧行开车很稳,不会急刹。哪怕被人恶意别道,他也无动于衷。

蒋宝缇几乎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她试图猜测他当下的情绪,也无从猜起。

一路上宗钧行都没有开口说话,蒋宝缇自然也不敢擅自开口。

回到家后,晚饭宗钧行没有吃。

蒋宝缇独自一个人在饭厅用完晚饭。

她因为贫血,所以一日三餐都得按照营养师搭配的食谱吃完。

分量和身体所需的营养元素都是专门调配好的,以她的饭量,正常情况下是可以吃完的。

除非身体不适,或是没有胃口。

当然了,如果哪天有剩下,Saya阿姨会单独和宗钧行说明。

所以蒋宝缇连减肥的念头都不能动。

即使她现在的体重甚至需要增肥。

用完晚饭后,蒋宝缇再三犹豫,还是去了书房。

里面很安静,宗钧行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里面处理公务。

蒋宝缇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站在落地玻璃前,单手抄兜,背影伟岸高大。

衣服还没换,仍旧是白日里的那身。

无比正式的高定西装,此时脱了外套,只有马甲、衬衫和领带。

一如既往的儒雅矜贵。

“这种事情如果也需要来问我,那么你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他低头点烟,平淡冷静的语气,带着令人畏惧的震慑力。

蒋宝缇想,他的确是个非常合格的掌控者。

不管在私人感情上,还是工作上,他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dom、master。

是掌控者,也是主宰者。

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势和威望。

大概是听见了开门声,宗钧行并没有回头。

整个家里能在未经他允许的前提下就擅自进入到他的书房里的人,也只有蒋宝缇了。

所以他提前结束了通话。

蒋宝缇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西装轮廓硬朗,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

蒋宝缇闻到似有若无的烟味,从他那里传来的。

她停在原地,不知现在是该主动上前还是该离开。

她害怕动怒的宗钧行,因为未知。

他很少生气,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蒋宝缇并不清楚他动怒后的样子。

但同时……

事先声明,她绝对不是变态。

她虽然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的期待。她的潜意识里似乎渴望“被惩罚”

当然了,这些是发生在她知道宗钧行并不会真的伤害她的前提下。

或许他对其他人心狠,可以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等等……

蒋宝缇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

Gray的下场……

她先是看了眼书桌上方的抽屉。她记得宗钧行之前将手枪放在了里面。

是的,没错,就是那把打穿Gray左右肩膀的手枪。

书房内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或许是哪个地方的窗户没关严实,透进来一阵风,将门给带上了。

她听见了自动落锁的声音。

嗯……完了。

——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但好在,她还没“完”

宗钧行走到沙发前坐下,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将宝缇身上。

微微岔开腿,语气很淡:“过来。”

蒋宝缇只能听话的过去,但步子迈的很小,似乎想将这条十秒就能走完的路程走出十个小时来。

宗钧行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腿,让她坐上来。

他的腿很结实,坐在上面踏实安心。

只不过现在蒋宝缇只剩下心慌和坐立难安。

“那个……”她主动和他认错道歉,“我今天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的,是因为爹地他……他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我自己在外面找了个男友。”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既然你这么在乎他的看法,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蒋宝缇被问的哑口无言。宗钧行总是能很精准地拿捏问题所在。哪怕她试图蒙混过关也无能为力。

“我……”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或许她在其他地方擅长伪装,左右逢源。可在宗钧行看来,那不过是三岁稚童的幼稚把戏,无伤大雅,反而令她显出几分笨拙的可爱。

不过有些时候,也会变得碍眼。

“Tina,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第一句话吗?”他贴心地替她将歪掉的领口整理好,她能够感觉到,他筋骨分明的手指从她颈侧擦过。

或许是出于某种偏见,也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她在那个瞬间的确生出了一种畏惧。

——可能他的手指会在下一秒捏碎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他的手劲很大,她亲身体会过。他能单手抱起她,甚至控制她的身体的起伏。

但她所害怕的这些从来都没出现。他的确只是在替她整理衣领而已。

迟迟没有等来回答,他略微垂眸。

蒋宝缇心虚地挪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你说……你要绝对的忠诚和诚实,问我能不能做到。”

“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说……”她抿唇,声音微弱到只有近在咫尺的宗钧行才能听见,“……我会尽力。”

他很轻地笑了,按灭了烟。

“我一直不太理解中国人奉行的孝道。血缘关系究竟是维系,还是枷锁。”他问她,“Tina,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她被问的一脸茫然。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种问题相信大部分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东亚家庭中的亲子关系,哪怕童年过的不幸福,可仍旧会被血缘捆绑,做不到不孝顺。

他看着她的眼睛,从容冷静的叙述起她的现状:“他不爱你,把你扔在美国,是我在养着你,Tina。”

她闷声闷气:“这个我倒是知道……”

她在不断渴求父爱的这条路上,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父亲确实对自己没有爱。

甚至可以说,聊胜于无的爱。

或许有,但并不多。

对她来说远远不够。她的心脏是无底洞,那里需要用很多爱来填满。

宗钧行总是能用很温和的表情,和她说出最冷漠的话来。

他说Tina,你让我很寒心。

蒋宝缇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是她考虑不周。

宗钧行很少如此重视工作之外的事情。甚至于,他连工作上的事情都没如此重视过。

可她居然……

蒋宝缇和他道歉:“对不起,我只是……”

他平静的打断:“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去休息吧。”

蒋宝缇有些不安:“你不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或许我该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这段关系要不要继续。”

听到他的话,她的嘴唇开始颤动:“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分开吗?”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宗钧行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蒋宝缇的确有些慌乱和不安。

她想过他或许会生气,但没想过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宗钧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描淡写的反问她:“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她说:“因为我喜欢你。”

宗钧行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他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放下。

“行了,出去吧,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我……”

“出去。”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冷淡,显然耐心已经彻底耗尽,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警告的一番话,“趁我还愿意好好和你说话。”

蒋宝缇嘴一瘪,眼泪夺眶而出,但又不敢哭出声音。一边忍耐着哭声一边往外走。

肩膀像是被调成了震动模式,拼命抖动。

妈的,该死的美国佬,去死吧!!!

小心眼,小心眼,小心眼!!

她委屈地要命。第一次被他凶。

虽然这种程度甚至称不上凶,他甚至连音量都没增加哪怕一分贝。

蒋宝缇刚打算回到房间后放声大哭一场,书房门才刚拉开,下一秒,一条结实的手臂从她头顶伸出,又将那扇门给关上了。

“为什么哭。”他低声问她。

她低着头,没有动,仍旧是面朝着书房门,缩着肩站在那里,像一只鹌鹑。

“我……我没哭。”这番话说的颇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哭腔重到每个字都快荡成波浪线了。

身后的男人近在咫尺,彼此都沉默的那段时间里,她仿佛听见他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再然后,是被她拥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他甚至需要低头,下巴才能碰到她的发顶。

“Tina,我喜欢诚实的孩子。”

蒋宝缇没办法抗拒这个安全感满满的后背抱。

她委屈巴巴地回答他前面的问题:“我怕你不要我。”

又是一声轻叹,男人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我希望你对我诚实。我很少将话重复讲两遍,但这样的话我和你说过无数次了。Tina,如果我真的不要你,在需要我将这番话重复第二遍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让她诚实,同时也是在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蒋宝缇在这种时候还敢色心大起。这不怪她,谁让她的视线刚好和他的胸口平视。

宽严得体的着装,领扣系到最后一颗,挺括的领带一丝不苟。

黑色马甲覆盖下的白色衬衫,看不见一丝褶皱。这样的他明明是清冷禁欲的,可胸前饱满结实的弧度却让蒋宝缇不得不想入非非。

她急忙移开视线,在心里指责自己色令智昏。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想这些。

“嗯……”她沉默片刻,觉得眼下也瞒不住了,于是开始一五一十的交代。

在她说这些的时候,她有努力观察宗钧行的神情。

尤其是当她说到自己有个智力三岁……貌似现在已经五岁了的未婚夫时,他甚至连眼眸都未抬一下。

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意。甚至有可能早就知道。

而当她支支吾吾的继续交代,自己一开始决定追他,也是为了利用他毁掉那桩婚约时,他同样没有反应。

但他的手臂微微抬起,开始慢条斯理地扯开领带,以及松解马甲的扣子。

他的动作十分优雅从容,将蒋宝缇抱在怀中:“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蒋宝缇埋在他柔韧结实的胸口,有种上一秒地狱下一秒天堂的感觉。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是……给她诚实的奖励吗?

她由衷的觉得,当个好孩子真好。

直到宗钧行问了她第二个问题:“你爹地重要,还是我更重要?”

她实在没想到这种水平的问题能从他口中问出来。

这和“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了你先救谁?”有什么区别?

蒋宝缇就像是努力平衡婆媳关系的软饭男老公。

“我不能撒谎,但你同爹地不一样。爹地和我有血缘关系,所以我很难做到彻底和他断绝关系。但你不同,你是没有血缘的爱。所以如果是建立在同等的条件下,我一定会更爱你。”

她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所以宗钧行没有继续去挑刺其中几分真几分假。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耳垂。温柔的声音却像是一条吐着冰冷信子的毒蛇:“这件事可以就这么过去。但做错事了应该接受惩罚,不然不长记性。”

他吻的很细致,从她的耳垂亲吻到耳廓,舌头轻轻贴着耳舟,最后将她的整只耳朵都含入口中。她听见了黏糊的水声。

“Tina,你所敬畏崇拜的父亲在我面前,连给我舔鞋的资格都没有。”他并非自大狂妄,他只是在平静的称述事实。

蒋宝缇的爹地这次为了某个项目拉取融资,以及他有意拓展海外市场,让新公司在这边上市,中间找过无数个人疏通关系。

此时来美国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而他要找的那个人,刚好就是宗钧行亲手喂养的一条狗。

他给别人当狗,而把他当狗的人,却在宗钧行面前当狗。

社会是残酷的,阶级分明,一层压着一层。

如果没有蒋宝缇,她的父亲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你想要的独一无二他给不了你,但我能给。”

“我身边除了你没有其他人。”

他放开了她被吻到水淋淋的耳朵,如同猎人一步步将猎物引诱进陷阱中,“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对不对。你知道怎么选。”

夜很深,方圆好几百公里都是宗钧行名下的。远处有密林,旁边是高尔夫球场和私人马场,以及好几处人工湖泊。

因为蒋宝缇喜欢,他甚至还专门让人弄了一片玫瑰花圃,甚至还有植物园。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去里面画画。

入夜之后,一切都很安静。

时间在这种时候过的非常缓慢。

蒋宝缇已经彻底没有了力气,绵软的身体往前倾倒,她坐在他的腿上,将后背露给她,而他单手扶着她的腰,控制她的身体。

即使知道宗钧行不可能让她掉下去,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握他的脚踝。

黑色商务袜,意大利男士手工皮鞋,脚踝处的肌肉与骨头贴合,手感结实坚硬,视觉上却具有性张力爆棚的冲击感,她甚至还能隔着袜子摸到筋脉血管偾张的轮廓。

她一直在哭,他也没有丝毫心软。

房内很安静,除了她的哭泣声之外,只有“噗呲噗呲”的声音。

Saya阿姨进来过三次,除了更换床单和床垫之外,还万分贴心地准备了滋补的汤品。

蒋宝缇简直快疯了,羞耻心让她选择闭上眼睛。

即使Saya阿姨看上去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房内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多令人震惊。

她早就习以为常。否则先生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养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

他的确经常做慈善,也是个名利双收的慈善家。但还没有善到会因为对方可怜而大发善心,将起捡回家。

他当然有自己的用途。

眼下就是在发挥她的用途之一。

Saya阿姨还贴心的放好精油和某种橡胶用品。

和他此时的凶猛截然不同,他的语气非常温和平静,“放松,Tina。”

“你还在生气吗?”她用最后的力气问他。

因为生气,所以要这样惩罚她。

“你认为这是惩罚?”他单手将她抱起来。

卷起的衬衫袖口,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充血后如加热过的钢铁一般。

灼热、坚硬。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你很难受?”他问她。

她的脸很红:“不……不难受。”

“既然不难受,为什么会认为这是惩罚呢。”他和她接吻,仔细品尝她美味的舌头和嘴唇。

蒋宝缇不知过了多久,她只知道外面天亮了。她亲眼看着外面天色转变,像是墨水被稀疏,暗调逐渐消失。

从一开始的黑蓝转变为克莱因蓝、深蓝、天色、浅天色。

她也开始神志不清,抱着他胡言乱语:“好舒服,哥哥,喜欢,好喜欢。我永远也不要和哥哥分开,嗯……daddy,主人,哥哥……”

她抱着他不断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宗钧行瞳孔一缩,难得地失了态。

“嗯……”伴随一阵闷哼,他抱着她进行了长达几十秒的颤抖。

Max这几天都是一个人上课,卢米忙着和她的男朋友到处约会。Tina也没来学校。

据说是她的家长亲自给教授打的电话,请了几天的病假。

她给Tina打去慰问电话,关心她的身体。她的声音听上去的确不怎么对。

像是在可以忍耐着什么。

病痛?还是咳嗽?

Max心疼道:“需要我去看望你吗?我会买些你爱吃的甜品过去的。”

蒋宝缇的声音有些粘腻,虽然她平时说话就是娇娇嗲嗲的,但今天有些过于娇了:“不……不用,嗯,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等等!”Max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我好像听到男人的声音了,喘息声?”

“是医生。”她说,“医生在我给注射,刚刚……刚注射完。”

“好吧。”Max没有继续打扰她,让她千万要休息好,不要让病情继续加重。

还以为她这次的病假会像之前那样,持续请上一周,结果她第三天就来学校了。

整个人没有大病初愈后的憔悴,反而还容光焕发,就连面色都比之前更好了。

“感觉你今天看上去气血很足。”Max夸奖道,“皮肤白里透着粉。”

蒋宝缇笑眯眯的说:“可能是最近刚大补过。”

“吃什么了,这么有效。也推荐我试试。”

蒋宝缇想了想,面露难色:“可能会很难,他不会同意的。”

“他?”

她嘿嘿一笑:“我开玩笑呢。”

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从包里取出一个首饰盒送给Max。

这是上次她在俄罗斯的拍卖会上看到过的,当时就想拍下来送给Max和卢米。

但因为宗钧行说,把主场让给别人,所以她才作罢。

不过他言出必行,说会另外让人去准备,就真的去准备了。

她看过了,那天拍卖会上出现过的东西他都给她弄了回来。

珠宝十几套,古董花瓶更是摆满了她的房间。她今早刚去楼下的花圃摘了几朵新鲜还带露水的雅典娜插放进花瓶中。

Max打开盒子后,看见里面的手链,惊的眼睛都瞪大了:“天呐,另外一套在女王的手里,据说上一次面世还是在1967年,拥有者是一位私人收藏家。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Max对珠宝很有研究,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抗拒不了这种闪闪亮亮的东西。

她们像龙一样。

听完她的话,蒋宝缇不由得开始沉思起来。

宗钧行说这些东西不是孤品,她想要的话会另外让人帮她去弄来。

既然剩下的一套在女王手中,对方肯定不可能会割爱。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

——他明面上不抢人主场,给人留面子,私下又将珠宝“买”了过来?

应该不会吧。宗钧行是个儒雅的绅士,他才不会做出这种权势压人,强买强卖的事情来。

所以蒋宝缇认为应该是Max记错了。这个珠宝肯定不止两套。

她看了眼卢米空荡荡的座位:“她今天又没来吗。”

给她准备的那份礼物还在包里放着呢。

Max摇头:“只能等她自己醒悟了。”

女人一旦陷入恋爱之中后,似乎真的会变。卢米简直就像是大变活人一样。明明她以前非常理智,是她们三个人中最理智的那一个。

蒋宝缇和Max轮流劝过,但她的脑子里像是栓了钢筋。她居然还说他令她很有安全感,感觉像daddy。

蒋宝缇气到两眼一黑,什么daddy,分明是dobby!

Max断言:“我早说她是被下蛊了。”

那几天一直都是Max和蒋宝缇两个人,没了卢米吃饭都不热闹了。

直到有天下午Max接到一通求救电话,是卢米打来的。她在电话中一直哭泣。

求Max帮帮她。

Max和蒋宝缇说这些的时候,正在楼下的运动用品店挑选趁手的棒球棍。

她给蒋宝缇也选了一个,考虑到她的力气,她为她选的是相对轻便羽毛球拍。

蒋宝缇觉得匪夷所思:“卢米正在被欺负,我们不报警反而买这个,难道还要在旁边打羽毛球助兴?”

“当然不是,这是用来抽那个dobby的!”Max咬牙切齿,“不能报警,警察把他拷走了我们揍谁?老娘这次非得把他揍成老鼠干不可!”

蒋宝缇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报警。”

“听着tina。”Max一脸认真,“你知道Lumi的家庭状况吗,如果我们报警的话,她一定会在被男友殴打之后,继续被她的家人殴打的。只有我们能帮她!”

卢米似乎的确没有和她说过她的家境,甚至都没邀请过她们去她的家里做客。即使是生日,也是去附近的快餐店。

想到这里,想到卢米,蒋宝缇的内心才逐渐坚定。

她看了眼手里的羽毛球拍,最后选了和Max一样的棒球棍。用自己还没棒球棍粗的手臂紧紧握住它,宣誓道:“我会把他当成棒球一样抽的!”

Max为此有些担忧,因为她看上去连那根棒球棍都拿不动。但愿不会出现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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