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 她们在冰天雪地疯玩,就连章韵宜都有点可惜,上辈子要是来了就好了, 不过, 幸好这辈子没有错过。她们来了雪很白又很厚的地方, 她心念一动, 必须得承认,陈阔在她的心里越扎越深, 深到她出来玩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想念他。
她鼻子冻得红通通的,吭哧吭哧地堆了个雪人。
提前把剪下来的扣子按在了雪人上。
戴佳打雪仗惨败,灰溜溜地过来找好朋友,见她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堆雪人,正想笑她童心未泯时,看到了雪人上的扣子, 一脸怔忡,继而恍然大悟, “是他?”
可能只有章韵宜才听得懂她说的话。
章韵宜的睫毛上沾上的雪花微微融化,似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她眼中有笑意泛开,“是他!”
此时此刻,就连戴佳都能感受到,她强烈的幸福。
章韵宜坐在雪人身边, 戴着毛线帽,冲着镜头眉眼弯弯。
她将这张照片第一时间发给了陈阔:【[图片]】
这是一个细心又细腻的人才会发现的彩蛋和礼物。
她发现了,那么, 他会发现吗?
陈阔这几天里尽量作息规律,但同住一屋, 不可避免会被影响,他睡得晚,还是没有关掉闹钟,醒来后会给她打个电话,一般聊几句就会收线,接着补觉。
等他再睁眼时,已经接近于中午,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看她有没有找他。
她总会给他发很多照片。
他一张一张看得很仔细。
今天有点奇怪,怎么只发了一张?他懒洋洋地点开照片,首先看到的是照片里笑得很甜的她,定定地看着,似是也被感染,他也弯了弯唇角,接着才注意到她旁边的雪人。
他伸出手指,放大屏幕里的照片,定格在雪人的扣子上。
愣怔了片刻后,他短促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沙哑,垂下手臂,还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抬起来遮住眼睛,有些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却一直扬着。
她怎么发现的?
他缓了几分钟,侧身,一个字一个字耐心地输入:【看到了,回来再说。】
她的消息很快进来:【会表扬我吗?】
他闷笑:【必须。】
接着她没再回,应该是跟她们去玩了,他也不再赖床,起来洗漱,站在阳台喝牛奶,学长一脸困倦地走过来,“这个牛奶很好喝吗?看你总喝。”
“还行。”陈阔语气轻松,想起什么,笑了下,“我女朋友以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学长:“?”
他服了,招进来一个成天把女朋友挂在嘴上的学弟,每天都在受伤害。
“航哥,你们中午吃什么?”陈阔问,“我去买,今天我请。”
学长大笑,“这么开心?”
陈阔没说话,但喝一个牛奶也这样荡漾,全部心情早已经写在了脸上。他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心境了,这是一件再过几年回忆起来或许会觉得很幼稚的事,但那个时候,他没那么了解她,他束手无策,只能在她每天都会经过的小花坛上,捏一个小雪人。
早知道她会发现。
他一定会捏得更好。
-
“章韵宜,卷发棒借我一下好不好?”
正在冲泡咖啡的章韵宜打开旁边的衣柜,找到卷发棒递了出去,贴心地叮嘱,“小心一点,不要烫到啦。”
周六上午,大好时光,只有她跟另外一个室友在宿舍里。
难得如此清闲,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室友坐在书桌前一边卷头发一边随口问道:“奇怪,你今天怎么没出去约会呀?”
认识章韵宜的人都知道,她有男朋友,几乎每周都会忙里偷闲见上一面,感情非常稳定。
“他有事,这两天走不开,不过我们有约好下周去泡温泉~”
她跟陈阔从大一下学期开始都变得异常忙碌,课程很多,她在五月底报名转专业,拿出了高三时的毅力跟努力,将别人口中很难的事情办到了,她成为了一名播音生。
陈阔比她更忙,他原本只是团队里的助手,都是跟着学长学姐接活干,渐渐地,他也有了野心,就像他曾经跟她说的,以后要做什么等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他已经知道了。
用了一年的时间,从可有可无,到了就连学长都会跟他商量很重要的事。
对章韵宜来说,最显着的变化就是……
酒店的房间越来越大,以及,他送的礼物也越来越贵。
“那你今天可要当心一点。”室友以玩笑口吻说,“说不定又要偶遇那个叫肖哲的男生,我都不知道夸他有毅力,还是贬他脸皮厚。”
章韵宜轻啜一口咖啡,险些被呛到,“……”
她有时候也想感慨命运的奇妙,在大一的那个寒假,她跟室友们在哈市相聚,疯玩了好几天,也因此跟上辈子的朋友意外结缘相识,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
这一年里,她们偶尔也保持着联络,关系不远不近,上个月朋友生病住院,她去探望,在医院碰上了同样来探病的肖哲。
然后,肖哲这个月频繁地来中传,上周还被陈阔撞见,不过他当时什么都没说,仿佛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并且淡然的模样。
“不过你男朋友脾气挺好的。”
室友由衷地夸赞,“情绪稳定,不乱吃醋,多好啊!”
话是好话,但章韵宜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以前陈阔吃闷醋的时候,她虽然不至于烦他,但也会哭笑不得,这次碰上肖哲,他没有冷言冷语,处理得很体面,谁见了都得夸一声稳重大气,怎么她心里反而怪怪的呢?
等室友卷好头发出门了,宿舍只剩她一个人,她双手托着脸沉思片刻,很快豁然开朗,他今年都二十岁了,肯定会比十八九岁时要成熟一些啦!
而且他一定知道,她只喜欢他。
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打开电脑进入学习状态,不知不觉,早上冲的一杯咖啡喝完,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关了电脑装进书包,准备去食堂吃个饭,下午泡图书馆。
走出宿舍楼,心里还在琢磨着翻哪个食堂的牌子,手机响起,是陈阔的来电。
“吃饭没?”他问道。
“在去食堂的路上,你呢?”
“跟航哥他们一起吃了,现在回去继续打工。”
她听了他隐隐带着些烦躁的语气就想笑,“对待工作态度认真一点好吗?陈总。”
他本来心烦,听到她揶揄的一声称呼,阴转晴,慢声道,“别笑我。”
但很奇怪,其他人比如老肥跟老王喊他陈总,他拳头都硬了,她喊他陈总,他心里会有异样的情绪滋生,然后干劲十足,好像成为了他的动力。
简单聊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章韵宜来到食堂买了份饭,刚坐下来没吃两口,习惯性地刷手机好友圈,顿时愣住——
航哥:【我爱津沽!】
附了几张图,有美食照,也有标准游客照。
一口饭卡在她的喉咙,咽不下去,平日爱吃的菜也没了味道,但她不想浪费钱,摁灭手机后,一口一口全都吃干净,汤也喝了,一股子郁气稍稍消散。
她当机立断起身,沉着一张脸快步走出食堂,直奔学校门口。
在打车跟坐地铁之间,竟然艰难地权衡了几分钟,不行,她今天就要打车!
她拦了辆出租车,坐在后座,大冷天实在不愿意打字,拨出了戴佳的号码,那头很快接通,刚喂了一声,她便噼里啪啦地说了来龙去脉,气冲冲说,“他死定了!”
上一个骗她的人……
好吧,还活得好好的。
戴佳却有些纳闷,“那你是怀疑班长他……嗯?”
章韵宜不假思索地回道:“那肯定没有!”
在一起这么久,他有多喜欢她,她比谁都清楚。
抛开这一点不谈,她对他的人品也有把握,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误会他。
“不过!”她顿了顿,“他在背着我作妖是事实,我一定要亲自去瞧瞧。”
戴佳想了想,“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过去不算远。”
…
章韵宜熟门熟路来到一个居民小区门口,陈阔跟学长学姐在没课的时候都会驻扎在这儿,她不着急上去,进了边上的包子铺,这会儿仍在营业时间段,她拨出他的号码,接通后温温柔柔地笑了,“太想你了,干脆过来看看你,你问问航哥他们想不想喝什么,我在楼下买了带上去呀~”
陈阔沉默片刻后,闷闷地说,“等我。”
不到半个小时,当他喘着气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错愕不已,早已经没了兴师问罪的念头,着急地踮脚去探他的额头,“怎么戴口罩,生病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陈阔搂着她,收紧双臂,沉静地垂下眼,瓮声瓮气回答,“……也没事。”
“是发烧还是感冒?”她担心不已,“最近换季,的确有很多人中招,你是被传染了吗?有吃药吗?”
她的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只能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你过来也累了,走,外面冷,我先带你回酒店休息。”
本来她以为他是怕她会担心,所以隐瞒生病的情况,但他此刻又表现得太过反常,她一脸狐疑地被他带着进了酒店房间后,实在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便想伸手摘掉他的口罩,他却侧身躲过。
两人静静地对峙着,陈阔败下阵来,低头掩饰了眼中的懊恼,无可奈何地抬起手,在她的目光中,偏过头摘了口罩,露出了带有伤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