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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前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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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1-23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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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学看到余凌峰,贺屿薇的心?情五味陈杂,甚至于有一些胆战心?惊。

幸好,他俩是?同桌,但没有任何?交集。

身为走读生?,女生?们偶尔托她从外面带快递,第一节 课的课间,好几个女生?跑到贺屿薇桌子前来取东西,

这时候,同桌会远远避开。

上课铃响起,男生?重新?坐回座位。

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努力想讨好她们,她们也不会和你交朋友。”

贺屿薇一怔,意识到余凌峰正跟自己说话。

也不知道,她哪里让这位余家不在编少爷看不顺眼了。

“别人让我帮忙,力所能及就会帮一下而已。”贺屿薇说完这句,又觉得态度要稍微“刺儿”一点,能让余凌峰主?动远离她。

她沉思片刻,便模仿着余龙飞的口吻说:“我上高?中只是?为了取得毕业证,不是?为了来交朋友的。”

余凌峰撑着下巴,冷声说:“哼,那你得努力学习了。以你那垃圾成绩,通过会考都难。”

油刘海儿的女同学像霜打的花儿,一点点地垂下头。

“……我知道。啊,这个给你。”

贺屿薇昨天找沫丽借u盘,说想拷一份课件

沫丽带她来到一楼余家礼品储藏室,某个抽屉里,就像农贸市场卖鱼的摊位似的整整齐齐囤着各种崭新?u盘。

全是?各大?奢侈品牌方在过年过节或品牌周年时送给vvic的周边礼,上面印着品牌logo。

沫丽一把?抓了十个u盘,说拿走吧,够吗。如果不够,抽屉下面的抽屉里还有私人银行、理科高?校和余温钧所参股的科技公?司送来的移动固态硬盘,也是?余家所收的各种商务礼品之一。

贺屿薇拿走两个u盘。

此刻,她把?其中一个u盘放到余凌峰的桌面:“这是?老师拷给我的高?一试卷和课堂ppt。我也给你拷了一份。还有,u盘送你了。不用还我。谢谢。”

贺屿薇单纯觉得,把?u盘送给余凌峰更?省事。彻底避免两人后续的接触。

而余凌峰惊讶地看着那个作成磁带形状,地中海蓝的精美u盘。

……是?GUCCI的。

*

中午午休的时候,贺屿薇跑去找班主?任,问能不能换座位。

最好,换到一个女生?旁边当同桌。

班主?任打量着她:“倒也可以。但你以后终究要走入社会,社会上并不是?每个人都看性别、成绩和年龄的。即使你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朋友,也可以只和他们保持‘不让人觉得不自然’的交流。”

贺屿薇再次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更?广大?的世界。

在以前,爷爷奶奶也意识到孙女颇为孤僻,但老教师都有种清高?派和“势利”,他们只鼓励孙女和学习成绩好的同学玩,否则,还不如一个人待着。

而就像抓住理由,贺屿薇也就越躲开众人,静静地缩在角落。

现在的班主?任说,不交朋友也可以。

贺屿薇也真的希望,自己能赶紧追上学习进度,然后时间——嗖,快点过去。她就能顺利参加高?中会考,顺利拿到毕业证,顺利离开余家。

然后,然后……

说不定,她就真的能跑到陌生?的大?西洋国?家,据说那里的环境更?包容,她可以避开一切社交,理所当然地当一个少数群体。

贺屿薇陷入沉思,一个人握着笔,在课桌上露出个小小的微笑。

##

北方的春天,气温反反复复升高?降低。

但如同余温钧所说,家里的花园也有越来越多的树开花,而草坪也开始绿起来。

一周之内,余龙飞兴致勃勃地连续在户外举办了三场赏花party,邀请对象是?什么?商贾名流,商会和投资的朋友。工人在户外的草坪上搭建起两个雪白色的帐篷,并挂上黄色彩灯和鲜花。

这氛围看上去就很上流社会。

贺屿薇偶尔学习累了,会趴在窗户上遥遥地看他们一眼。

她除了需要保持住的四?楼日常清洁,不需要做任何?的佣人工作。

余温钧说过她可以自由安排时间,贺屿薇决定,本周只去学校上两天课,其他时间留在家。

她密集地补了遍高?一知识,再把?老师u盘里拷的高?一整学期的全科期中期末考试卷做一遍,不会的地方就等上学问老师。

这天下午,贺屿薇准备简单地去一楼厨房吃个鸡蛋就去写试卷,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整天做卷子都做昏头,她忘了余哲宁今天回家。

一楼的大?厅,沫丽他们正忙着把大量的食物和酒水送到不远处的帐篷里。

看到她,沫丽自然也知道她来找谁,朝着不远处喧哗的白色帐篷处努努嘴。

贺屿薇迟疑站着,想到要面对那么?一堆衣衫精致的人就有点犯怵,正在这时,门口传来略微嘈杂的说笑声。

余龙飞和一帮年轻男人勾肩搭背地走进来。

她定睛一看,他左手边搂着的人正是?余哲宁。

余哲宁没有倚靠拐杖,脚伤显然更?恢复了一些。

贺屿薇现在穿的是?学校发的运动校服,刚

刚洗完澡,脸色洁白,刚洗完的发尾也柔顺,但在顶灯照射下,头顶的碎毛像落着雪花似的,各自有想法地翘着。

她迎接上来,余哲宁都没有认出来是?谁,仔细地看着她,笑了笑:“我的脚能走了,但是?还不能打球。”

“哟,盆栽姐来了。正好给哥几个冲杯咖啡,帮我们醒醒酒。”余龙飞也在旁边大?手一挥,“这位的手冲咖啡勉强能咽,你们一定要尝尝。”

余龙飞据说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喝了,满身的酒气,整个人歪歪斜斜站不稳,贺屿薇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退后一步。

自然有人问贺屿薇是?谁,余龙飞只含糊地说乡下亲戚送过来借住的孩子。

能和余龙飞玩得好的人,性格都有和他类似的乖张。

贺屿薇做咖啡的时候,其他几个男人肆无忌惮地嬉笑,打量着她。

“这位妹妹,好像闻不了酒气,是?不能喝啊还是?演技好啊?有些女的,即使特别能喝也得装着一副人家不行,人家滴酒不沾的样子。”

“穿的是?校服吧?真行,在家圈养女高?。前段时间,我好像是?听你说每天去什么?高?中接送人,不会是?她?”

“世界上就没有真正不能喝酒的人。说不喝的,也只是?没喝过好酒。龙飞,我来你这里玩,特意带来一瓶山崎50年。看看,就把?这酒端出来,神仙都得抿一口。要不要试试?”

余龙飞懒懒地打断:“少折腾她,这可是?我哥亲口承认要养在家的金丝雀。”

这句话说出口,其他人才算消停,余温钧在外面的名声很厉害,为了区区女人,他们可不想得罪这位兄长?。

等这些人闹够而转身走了,余哲宁皱眉问余龙飞,“金丝雀”什么?意思。

余龙飞嘿嘿笑着,拿起他们留下的那一瓶山崎50,给两人各倒一杯。

贺屿薇面对他们的打趣,自始至终都默默地,心?无波澜地专心?地冲泡着咖啡,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忙。

她倒走滤纸里咖啡豆的余粉,再用抹布将岛台的桌面收拾干净,一转身,看到兄弟俩对着自己哈哈笑着。

余哲宁和余龙飞正在聊她的事。

余龙飞用鄙夷的语气说了她和余凌峰同一个高?中的巧合。而且,余龙飞免不了抱怨前段时间,他被哥哥一脚踹进花坛里的事。

“我哥的脑子当然没做过手术!我就是?骗你个傻子玩的,你居然敢当面问他了?”余龙飞勾住余哲宁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他妈的,这小保姆真的够蠢啊。我都多少年没被打过小报告了!唉,当初随口诓她的话,结果她信了。”

贺屿薇的脸色随着他第一句话就变白了,她口干舌燥,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余哲宁。

余哲宁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也是?我没否认这件事。不怪她误解,怪我怪我。”

余龙飞冷嗤:“不,这只能怪她自己。怪她脑子不清醒。喂,盆栽姐。”

贺屿薇被点了名,她慢慢地看着他们。

“如果哲宁跟你说天上有一条龙在飞,你也会信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茫然地回答:“可能就是?因为,我想要去相信他。”

对上贺屿薇干净的眸子,余龙飞也不禁一怔。

“不好意思,先?等一下。你们是?在说余董事长?的事吧,他之前在手术里被切下来一部分脑组织,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没什么?感情。想法也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贺屿薇实在忍不住问。

余家两兄弟顿时再被逗得发出笑声。

在他们明亮的笑声里,贺屿薇感到一阵阵的孤独、尴尬和挫败。

她的手攥成拳头,一点点握紧。

她不得不追问:“是?我理解错了吗?余温钧……”

余哲宁咳嗽了下:“我哥没做过什么?手术,切掉脑子什么?的都是?龙飞在逗你玩。”

贺屿薇看着他们,感觉脚下踩着的什么?坚实东西,顿时坍塌了。

其实,她内心?深处有些怀疑那仅仅是?一个谎言。

但,余哲宁没有否认。

或者说,贺屿薇必须相信。

她这段时间为余温钧的反常找尽各种借口,其中之一,就是?他的脑子不清醒。

余温钧脑子里的某部分在手术里被切掉了,他是?无意识才做那些事情的,他说过的话也不是?认真的。

……但现在,天真的是?她自己。

没有任何?借口,她所感所知,就是?他的意志,也是?全部的真实。

贺屿薇将这段时间经历的所有事情从头想了一遍,越发不敢细想,一股心?碎般的伤心?涌现出来。

她眼睫低垂,刘海儿已经长?到了一低头就能挡住所有表情的地步,但即使脸色白得吓人,她的手依旧机械性地清洁岛台,把?用过的咖啡杯放到洗碗柜里。

两兄弟的笑声终于再止住。

余龙飞继续说他哥要给小保姆添餐具,随后被远处的朋友们叫走。

此处,只剩下余哲宁和她两人。

余哲宁似乎想开口询问什么?,但贺屿薇罕见地不想和他交谈。

她为自己的轻信和愚蠢感到极度的惭愧。

台面上有一杯未动的咖啡。

明明是?余龙飞命令她做的手冲咖啡,他光顾着取笑她也没来得及喝。

咖啡凉了,余龙飞肯定不会再碰,只会扔掉并命令她再做一杯。

余哲宁刚说了声“屿薇”,贺屿薇却指着刚才的那杯咖啡,低头问:“这杯咖啡有人碰过吗?没有人喝的话,我就把?它喝了。”

然后,不等他回答,贺屿薇就拿过来。

入口的瞬间,她便感觉这和自己以往所做得咖啡口味有微妙的不同。

她皱皱眉,停下刚要仔细品味,却看到余哲宁正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他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的,贺屿薇硬着头皮就把?这杯咖啡全部灌进喉咙。

等放下杯子,余哲宁就说:“屿薇,我是?不是?曾经给过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相信男人嘴里讲的话。”

贺屿薇不解。

“我再给你第二个忠告。不要喝不明来源的饮料。你知道刚刚喝的那杯咖啡里面还掺有什么?吗?有威士忌。余龙飞倒进去去一点山崎50。唉,以后去外面,任何?饮料离开你的视线都绝对不能喝。谁知道里面会被下了什么?药?”

余哲宁原本以为,这就像他开得无伤大?雅的玩笑,她会低下头,或者露出微微恼羞成怒却又不真正生?气的无奈表情——但是?,贺屿薇就像被鬼触摸了喉咙。

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铁青。

她整个人抽搐着,立刻用手指用力地抠嗓子,冲到卡槽就对着水龙头漱口,干呕着,试图把?刚刚喝过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贺屿薇晚上还没吃饭,除了酸水,什么?都吐不出来。

与此同时,嗡鸣声开始响彻在她脑子里,一种熟悉而可怕的黑暗情绪笼罩着自己。

酒,酒精……

她曾经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碰任何?酒精。

就是?酒精这个恶魔,夺走了爷爷奶奶的生?命,夺走了她本应该拥有平静的人生?。

她居然打破了自己在海边立下的誓言。她喝酒了!

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贺屿薇猛地转过头,她看着余哲宁,目光中透出得失望令人心?惊。

她低声说:“明知道咖啡里面掺酒,为什么?就不能提醒我一下?”

余哲宁此刻看着贺屿薇的情况不对,赶紧走过来。他询问她是?否酒精过敏。

“真的抱歉,我本来还以为你能立刻尝出酒味,就没阻止——”

贺屿薇盯着他。她能感觉到从指尖往上的肌肉绷紧了。她觉得自己肯定全身僵硬。

“屿薇,如果身体不舒服,我现在让医生?过来——”

突然之间,贺屿薇就反驳他:“比起我,你才应该去看医生?,让医生?看看你还是?不是?男人!遇到事情,就只会用道歉来解决问题,请你不要为你根本不觉得抱歉的事情说对不起了!”

以往,她面对余哲宁,都仅仅是?当一个倾听者,既不表达观点也不肯主?动表达,因为担心?说多了不合适,因为害怕余哲宁会讨厌自己。

但也许,刚才无意识摄入的酒精给

了她某种……恶毒且混乱的力量。

余哲宁皱眉。

他克制着,再次说了句:“我知道你生?气了,对不起。”

贺屿薇咬住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评价。唉,都怪酒精,她后悔极了,低声道歉:“是?我说的话太?过了。我……还有作业要写。”

然后在水槽前把?最后几个咖啡杯弄干净,就冲出室外。

这和余哲宁的预想中,就像他当初用张充和的照片骗她这是?自己奶奶一样的玩笑,已经相差太?远。不管怎么?说,他也稍微觉得自己有点越界。

余哲宁就要追着贺屿薇跑出去,却被余龙飞拦下来。

他站在旁边,不知道把?他们的话听到多少。

“你对女的态度不行,无论是?栾妍还是?盆栽姐。”

余哲宁的目光试图追着贺屿薇的背影,他猛地甩开:“少管闲事。”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那个小保姆喜欢你。”余龙飞恶毒地说。

余哲宁张张嘴,他想说什么?,但喉咙干涸。

余龙飞的声音变柔:“有些女的,既不适合当朋友也不适合当情人的,但是?,特别适合拿来干活。这一点,咱俩都应该跟哥学学。哥这么?多疑的人,选她当你的一个保姆,还放任她住在家里让她上学,就因为在他眼里,贺屿薇是?一个好孩子,不,她是?一条好狗,就是?个死?心?眼不懂变通的蠢货。是?那种认定一个主?人就能天涯海角追着他到死?的笨蛋。对于狗么?,千万不能让她以为自己是?人。”

他耸耸肩:“你俩现在的相处模式就挺好。不挑明,也不进一步。不要多生?是?非啊。”

##

内宅道路上,行驶进来一台黢黑的车。

李诀看着车窗外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皱皱眉。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余龙飞是?个闲不住的个性,天气渐暖,举办户外party的频率越来越高?,而高?昂的派对费用总是?余温钧来负担的。

真是?一个纨绔。李诀冷冷地这么?想,就感觉到后面传来冷风,还飘来一股烧烤的香味。

余温钧在后面静静地降下车窗。

他们走进家门时,正好遇见余龙飞抓着余哲宁,他们正争执什么?,彼此脸色很坏。

余温钧见到久未见面的弟弟,神色倒是?没变,只是?说:“龙飞,松手。”

余龙飞打哈哈:“我正在传授这小子一些有关人生?本质的大?道理。”

余温钧便说:“那我也跟你讲点道理——这个月的party还让我掏钱,直接收拾东西出去。”

抛下讪讪的余龙飞,余温钧也只是?对余哲宁点点头,余哲宁却让他身边的李诀跟自己出来一下。

得到余温钧允许后,李诀跟着余哲宁走出来。

因为有点在意余龙飞说贺屿薇是?“金丝雀”,余哲宁试探地问李诀,他是?否奉哥哥的命令调查过贺屿薇的身份。

贺屿薇在海边的小破屋住了四?年,这件事虽然令人大?跌眼镜但算个人隐私。

李诀就模棱两可说:“小贺是?和爷爷奶奶和她爸爸一起长?大?,但是?,她妈妈好像并没有过世。”

余哲宁愣了下,他顺理成章地说:“所以,屿薇是?打算让哥帮着查她妈妈的下落?”

李诀说确实一直没查到她妈妈的下落。

余哲宁思考了会:“我也会帮忙去查这件事。”

*

今晚的公?事事务少,余温钧半个小时就过完一遍。

一般这种情况,余温钧都会让李诀离开,他自己去游泳,但此刻,他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

李诀顺着他目光,看到空白的墙壁。

“那面墙有点空,找点什么?东西挂上?”李诀试探地问。

余温钧却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不必。顿了下,他说:“我去家里的花园散散步,跟你一起下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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