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了红星大队。
老爷子就问坐在身边紧张不已的杜宝珠：“小同志别紧张，你跟甜甜是朋友，那就也是我的侄女儿。”
杜宝珠再度受宠若惊。
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爷子又问：“上午我看你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意思，是不是甜甜遇到什么事儿了？”
杜宝珠本来就不是什么忍得住的性子。
老爷子一问，她心底的愤愤不平就冒了出来，顿时义愤填膺地把馆长一系列的骚操作跟老爷子打了小报告。
“……我让唐甜找您帮忙，不然她回去上班肯定是要穿小鞋的。”
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那甜甜怎么说？”
杜宝珠的脸就垮下来了：“她啊，一根儿筋！”
“她说不用，馆长不敢开除她，只要不开除她，干什么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她都可以！”
“哎……您说她，怎么思想境界就那么高呢？明明图书馆的事儿她就没少找您帮忙，结果，吃力不讨好。
大部人都受益了，她却落不到一个好。
轮到她自已的事情，她一点儿都不愿意麻烦您，您说她怎么这么轴啊！”
老爷子哈哈大笑：“因为她是张菊花的孙女儿啊！张菊花同志可是为了保护村子，敢不要命地把鬼子往山里带的女英雄！
你看她这些年，用她的英雄称号给自已谋啥好处没有？
唐建国是自已考上的大学。
唐建党和唐建军两人一直在农村，没有占用任何招工名额。
现在唐建军夫妻的工作，是县里补偿给老姐姐的！”
说到这里，老爷子的脸就冷了下来。
谁跳得最起，他留在清江县的时候已经都搞清楚记在小本本上了，来日方长，这些人最好不要犯大错误，不然！
不过，这些人，已经都受到了应有的教训，调离了原岗位，都去坐冷板了。
查出有问题的，已经免职。
杜宝珠露出佩服的神色。
她又想起唐红旗，只是……哎……
算了，不想了，唐红旗都没多看她一眼。
“那……甜甜的事儿？”杜宝珠把大虎的身影摁到心底，又问老爷子。
老爷子的脸色这才柔和起来：“我知道了！”
“你也是个好孩子，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他当然不能看着唐甜被欺负，但是这孩子明显有自已的想法，他可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回到县城之后，他跟郑国强打了声招呼：“……你看着点儿那孩子，别贸然插手她的事儿，要是她被欺负狠了，你再出手帮一下她。
当然，前提是不违背原则。”
“一定不能违原则，不然，我老头子对你是不可能客气的！”
郑国强保证：“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违背原则，而且啊，我也相信唐甜同志的能力，她一定会圆满处理好的！”
这话倒是说到了贺老爷子的心坎儿里了，他的神色松弛下来：“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孙女儿！”
郑国强佩服地点头，是啊，他也佩服张菊花老大娘。
她被那么对待，都不弯脊梁骨。
而且，全大队的人都维护她。
老大娘不愧是榜样人物！
贺老爷子离开了清江县。
回到京市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让人买的《群众文学》有没有买回来。
见家里放了一大摞，他就高兴了。
坐在沙发上挨个儿给老熟人打电话：“老萧啊，对对对，我回来了！”
“那个，你家有《群众文学》没有啊？有啊？喔喔喔，你看了《二黑嫂》这篇文章没有？
麦芽糖写的！
看了啊？
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写得好啊？有我们当年斗争的影子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我孙女儿写的！
哎呀不是小雪，是唐甜，我过去的一个老姐姐的亲孙女儿！”
“我认的干孙女儿。”
挂了电话，老爷子又立刻打了一个出去：“……啊，没有啊？我这里有，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一本去。
你拿到了就打开第五页，看看麦芽糖写的《二黑嫂》这篇文章……”
“对对对，麦芽糖写的，麦芽糖我认不认识啊？哈哈哈哈，是我干孙女儿，你说我认不认识！”
“哎呀，老齐啊，你们电影厂最近有什么新电影在拍没有？”
“有啊，都拍了些啥？”
“啊啊啊……是好题材，不过啊，我这里有个更好的题材！
你手里有没有这一期的《群众文学》？”
“有啊？还没看啊？”
“那你赶紧看看麦芽糖写的《二黑嫂》我觉得这篇文章，特别适合拍成电影……”
这事儿吧，张大娘虽然没在大队声张，但是啊，她可是在贺老爷子面前狠狠地显摆了一把。
这事儿瞒着谁也不能瞒着贺老爷子啊！
别看她面儿上不找贺老爷子帮儿孙要前程，但越是不要，贺老爷子才会越惦记。
甜甜的才华摆在那里，老贺头顺水推舟一下，就能省甜甜十年奋斗。
这一点，老太太可精明着呢！
她可不是老爷子心里以为的那么无私。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啊！
老太太自私着呢。
只是她的自私充满了智慧，非常懂审时度势。
老爷子显摆完了，书也挨家挨户送了出去，贺国民也抵达了西北。
下了火车，坐上了来接他的拖拉机，看了一路的苍凉，吃了一肚子灰抵达最终的地方，他的心就凉透了！
老爷子的心也太狠了，把他发配到这个不毛之地，鸟不生蛋的地方。
他后悔啊，后悔听信唐云的一面之词，然后掉进唐甜这个小狐狸挖好的坑里。
也恨。
恨老爷子不管顾念父子之情，不但掏枪打他，还把他给丢到这儿来。
要是妈还活着，他绝对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老话说得好，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京市。
贺国民的大妹贺淑华背着老爷子去给在西北的贺国民寄了一堆东西，回到家就跟丈夫嘀咕。
“爸也真是的，为了一个乡下老太太，不但掏枪打伤了大哥，还把大哥弄去西北。”
“大哥可是他的亲儿子，他真是老糊涂了！”
“现在更是为了那个老太太的孙女儿，四下发书，瞧他脸上的笑容，那殷勤劲儿……我们几个儿女谁的事儿他这般上心过？”
她的丈夫丁健给她倒了一杯茶塞她手里：“淑华啊，这我就不能赞同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