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师和朱老师先检查唐甜的作业,大虎参加秋收没写,这个可以理解。
不过,大虎得补上!
给大虎愁得不行。
再愁也得做,不然他爸下班回来得锤死他!
好在唐甜愿意陪着他写。
大虎这才心里平衡点。
黎老师就坐在唐甜身边,看起了唐建国的文章。
看完她就跟朱老师感叹,唐甜的爸爸,文笔是没得说的。
故事也有,只是把口号什么的剔除了,整个文章要缩水一半儿。
他写的是厂里的故事,只是故事看起来一眼假,脱离生活。
唐甜写完作业,黎老师就对唐甜说道:“你爸爸要是真想走这条路,就让他周末抽空来一趟。”
“他的写得太过于脱离实际……问题很多,但如果他能改掉这些毛病,我觉得也不是写不出来。”
唐甜点头:“行,回头我就去给大队打个电话,跟我爸说一声。”
她也希望渣爹能挣钱。
他还得养阿奶和唐琳五虎呢!
唐琳是半下午回来的,一身的汗,脑门都汗湿了,头发丝儿贴在脑门儿上。
唐甜忙去给她倒了杯凉白开。
唐玲端着杯子仰头咕嘟咕嘟咕嘟一顿灌,喝完满足地叹了一声儿。
她刚放下杯子,外头街口电线杆子上的喇叭就嚷嚷了起来:“这周末上午九点,红旗广场开公判大会!”
“公判的犯罪人员有……死刑犯:邱新华、段大纲、杨大柱……”
屋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小小年纪的唐琳,满脸的疲惫和苦涩。
看得黎老师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却要背负这么多。
五虎哒哒哒地跑来趴在唐玲的腿上:“姐姐,我刚才听到姥姥的名字了!”
“姐姐,我们好久没看到姥姥和妈妈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姥姥和妈妈?”
唐琳努力让自已笑起来,抬手摸着他的脑袋揉了揉:“妈妈生了很重很重的病,要传染,医院不让看!”
“姥姥和姥爷调去别的地方工作了,坐火车要三天三夜!”
“等你长大了,姐姐也满了十八……不,二十岁,我就可以买火车票带你去看姥姥姥爷,但是现在不行,现在我的年纪不够,买不到火车票。”
五虎被安抚住了。
屋里的气氛就有点儿沉闷。
唐甜拿了五毛钱出来,让二虎带着孩子们去供销社买糖吃,又拉着唐琳去灶房兑热水洗脸。
“姐姐,我没事儿!”
“成年人都要为她们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从精神上我是很难过,但是难过是难过,对错是对错!”
唐琳也说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心情,占了原主的身体,万事她只能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尽力而为。
“你去干啥了?热这一身的汗!”唐甜见她脑子还是这么清醒,就放心了,遂问道。
唐琳说:“我去找了个活儿干,就在西郊工地,不是搬砖,是帮着清理杂物啥的。”
“干完活儿就能回来。”
“工资日结,一天五毛。”
唐甜:“你缺钱?缺钱找爸要,他肯定有,他不给,你就找阿奶,阿奶能帮你要出来!”
“不然我先给你点儿,二十够吗?”唐甜迟疑着问。“不够我给你五十!”
唐琳的眼眶子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要顾着梁芳,要去看守所和监狱给梁正和邱新华送东西,手里的钱已经见底了。
之前去找了两个舅舅,一毛钱都没要到。
她摇头:“姐姐,这个钱不能跟家里要,我是要花在我妈和姥姥姥爷身上的!”
“他们……”唐琳哑着嗓子说不下去。
她去了几次精神病院,现在的梁芳精神崩溃,把她这些年对姐姐做过的恶心事全抖出来了。
高粱地的事情就是她搞出来的。
小时候还把姐姐扔到了火车上……
除了这些,她还收买唐云给姐姐无数次地下毒,就是下那种让你长个皮疹,拉个肚子的那种毒。
也不用去买药,就在山上扯那种有毒的草和果子就行。
偷偷的把汁水弄在食物上,姐姐吃了拉肚子,也不严重,就没怀疑到唐云的头上。
她一直在偷偷给唐云钱,唐云会把姐姐家里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然后偷偷摸摸帮她使坏。
她还曾经想让人毁了桂芳姨的清白,可惜她不知道桂芳姨的力气大,她找来的几个人都被桂芳姨打残废了……
只是啊,姐姐运气好,她搞的这些事情都没有对姐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就算是她在公安面前都承认了,顶多也就是个拘留,刑可能都不会判。
姥姥姥爷也帮了妈妈不少,而且姥爷还曾经想摁死奶奶一家,让爸爸和家里断绝关系,改成入赘到梁家。
可是奶奶不是一般人,还有个英雄称号,他利用唐建良试了两次,就放弃了。
“反正,我是在尽一个子女和晚辈的责任,我能承担多少,就承担多少,尽心尽力,问心无愧就是了!”
唐甜也不再提给她钱的事情了。
她确实是做不出来以德报怨的事情来。
唐琳其实还是想去找唐建国,只要他松口,其实梁芳是可以被接出来的。
可是梁芳每次说起唐甜的时候那心狠怨毒的眼神,就让唐琳再不敢有丝毫把她接出来的想法了。
那个眼神,唐琳看了害怕。
“你自已心里有数就是,别逞强。”
唐琳狠狠点头:“我会的姐姐!”
一转眼就到了公审大会这天,唐建国哪儿需要唐甜打电话,周六晚上就回了县里。
第二天一大家子人吃完饭,因为两位老师不出去看热闹,张大娘就把孩子们都留在了家里。
也就让大虎和二虎跟着去了,其他小萝卜头全留在家里。
抗议也没用!
红旗广场。
人头攒动,几乎不上班儿,能下地走动的人都来了。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闹闹嚷嚷。
广场的升旗台周围已经搭建起了一个大台子,台子下面是荷枪实弹的战土一个挨着一个站着,形成一道人墙,把界限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唐家人没往挤,只在人群后头站着,这时押解的车队来了。
军绿色的解放牌火车的无蓬车厢里,站着一个个胸口挂着牌子,身后有土兵看押的罪犯。
邱新华就在第二辆车上。
“啪!”
当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运犯人的车吸引的时候,一道猝不及防的耳光声,在唐甜的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