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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那时我已经强大到能够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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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3-13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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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髓石后,玉蝉衣以剑破开幻境的禁制,本感受到巨大助力,她注入更多灵力,意图强行破开。只是没想到,当剑刃抵进光团时,那团暗不可见的光团却主动亲近上来,禁制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向她打开,将她吸纳进去。

暗淡的光团在她身上闻到了熟悉的一缕气味。

禁止只被允许放主人进去,而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带着它主人精神海的气息。

主人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精神海是极为私密之地,染着主人精神海气息的人,和主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光团以极其亲昵欢迎的姿态,将玉蝉衣不由分说裹入其中,带她进入幻境的世界。

甫一踏进幻境,玉蝉衣便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哭声。

婴儿的啼哭声。

这个幻境,和之前那些幻境都不一样。

不同于妖邪常常在阴森无人的夜色中诞生,这个幻境,开始于破晓时分,开始于一个美满的家庭。

踏进去后,玉蝉衣第一次在幻境中失去了自己的真实模样,她的身体矮了下去,骨骼短了许多,变成了一垂髫年纪的男童。

“他”站在产房外,紧张地听着里屋里的动静。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遮帘被掀开,一个未完全褪去紧张神色的男人从中走出,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弯下腰来,对“他”说道:“你弟弟出生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做哥哥的人了。”

“你们血脉相连,手足相亲,要好好爱护弟弟。”

玉蝉衣拥有了这个男童的视角,却不能调度“他”的身体。

她跟随男童的动作,重重点点头,脸上咧开了大大的笑容。

之后,玉蝉衣便以这个小男孩的身份,走马观灯似的,在这个家里过了三年。

弟弟天生病弱,一出生就开始生病,看上去活不长,一家人都对他十分小心爱护。

而玉蝉衣所附身与之共享视角的“他”,身体却壮得像头牛一样,“他”从小没生过病,体魄健壮,才四岁,看起来就像个六七岁的孩子一样了。

只不过,在巨海十州修士的后代中,体魄健壮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作为修士,最紧要的,还是拥有可以容纳灵气的灵脉,才是立命之本,立根之基。

而“他”,觉醒不了灵脉。在“他”被人嘲笑时,哪怕“他”想动手,用拳头证明自己没那么废物,别人动用灵力,几下就将“他”制服了。

面对修士的手段,“他”毫无反制的余地。

身处这样的境地,“他”拼命的修炼,想要摆脱一个无法修炼的废材的身份。

这一对父母也知道这一点,在想办法替弟弟疗养身体的同时,也找了不少天材地宝来养着“他”的身体,助“他”早日觉醒灵脉,修炼神魂。

只可惜,依旧徒劳无功。

这些花费功夫寻来的天材地宝,于“他”无用,所有的灵丹妙药被他一吃,都如同石沉大海。

与“他”共享视角时,玉蝉衣曾经听到这夫妻二人的一段对话。

“怪我,老大也许是像我。”父亲说,“我花了五百年才打通了七十二寸灵脉,天资实在愚钝。这修仙也看资质,强求不来便是强求不来,让他做个庸才也好。只需开开心心度日,不管人间愁几许,也算幸福快乐。”

母亲说:“也许他适合另外的路,不适合用巨海十洲的功法去修炼神魂。”

母亲又说:“许是我身上修罗一族的血脉在影响他,让他更合适修炼肉身,而非神魂。”

没等父亲说什么,母亲便叹道:“可是在巨海十州修炼肉身实在太痛苦,我舍不得他走这条路。”

“那便不让他走这条路。”父亲笑呵呵地说道,“我就是个庸才,我的儿子,也做个庸才,那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

父亲笑得淡然:“哪怕真的觉醒不了灵脉,像凡人一样活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一生何必非要居于人上?若无庸才衬托,天才也不叫天才,总有人要活得平庸一些,自得其乐就好了。”

再一转眼,三年过去。

“他”已经七岁了,还是没有觉醒灵脉。

襁褓中的弟弟已经长大,在冬天时,度过了他的三岁生辰日。

在三岁生日宴上,弟弟打翻了碗里的汤,汤汁淋了满身,父亲给弟弟更换衣物,在脱下弟弟上身小衣,看到弟弟胸口若隐若现的血色梅花印记时,父亲从来云淡风轻的脸上风云骤变,大骇、大惊。

家里顿时乱作一团。

“他”那平静的、每天都在苦恼怎么觉醒灵脉的日常从那一天起开始变了。

父亲母亲脸上的表情变得愁云惨淡起来,经常凑在一起用“他”听不见的心声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一天开始,弟弟的身体开始变好了,且无师自通了好多功法,比一直没有觉醒灵脉的“他”强多了,“他”在心里偷偷开心,“他”觉得父亲母亲都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看起来那么忧愁?

直到有一天,睡梦中的“他”被自己的母亲叫起,一脚踹进了幽冥神域。

——一个对没有灵力的孩子来说,必死无疑的幽冥神域。

幽冥神域是神弃之地,里面一片废墟。有的,是没跟着神明陨落的上古凶兽,还有杀机四伏的阵法机关。

进入了这里,就相当于进入一片死神领地。

生死一线之刻,“他”终于觉醒了灵脉。

自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弟弟。

“他”开始修炼了,和巨海十州的修士都不一样,“他”修的是修罗一族的功法。

别人修神魂,他修肉身,修的是不死之身。

数不清次数地置身险境,数不清次数地死死生生。

在一次又一次生死一线间,他的修为越来越深厚,离不死之身也越来越近。

曾经,从不催他用功的母亲变了个人般,将“他”丢进了一个又一个的秘境历练。

要变强,变得更强。

在他七十二寸灵脉尽通的那一天,母亲将一条项链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弟弟变得神志不清,不认识你,不认识我们了……杀了弟弟。”

“你弟弟会变得很强大,只有比他更强大,你才能杀了他。”

一开始,“他”不愿意。

“众生疾苦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用我弟弟的命换天下太平!”

“他”朝自己的爹娘大吼:“一定要杀了弟弟吗?杀了我不行吗?!”

母亲什么都没说。

只是让“他”好好用这块“髓石”法器。

她所说的好好用,就是将“他”关进“髓石”法器当中。

玉蝉衣认得这个“髓石”法器,她已经戴了有一些时日了,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这就是微生溟送给她的髓石法器。

而幻境中出现的这块“髓石”法器中,只有千余个秘境。“他”被强行关在其中,须得要一个个经过历过,才能从中出来。

“他”在幻境中待了很久。

一路看遍人间冷暖,见了妖邪作乱是怎么一回事,又一路过关斩将,一路完成母亲给他设置的各种关卡,破解了难题,斩杀各种难缠的妖魔。终于,“他”来到了最后一道关卡。

最后一个关卡,是弟弟。是弟弟入魔之后的模样。

玉蝉衣心惊肉跳,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场血战。却没曾想,最后这个幻境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通关得轻而易举。

幻境里的弟弟虽是入了魔,但要杀死他,几乎没有任何的难度,只要完成了“杀”这个动作,这个幻境也就破了。

玉蝉衣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只需要让“他”做出“对”的决定,就可以逃出去的幻境。

无需高深的修为,无需惊心动魄的斗法,在“他”做好杀掉弟弟的决定,拔剑相向那一刻,幻境就不攻自破了。

怪不得,这个幻境会是万千个幻境里,光芒最是暗不可见的那个幻境。

-

这就是玉蝉衣所经历的那个暗淡不可见光的幻境。

此刻,已经从幻境中出来的玉蝉衣拧眉看着微生溟。

微生溟不让她进的这个幻境,她进了。

他说的没错,这个幻境对她的修行没有半点益处,她根本没必要进去。

可从幻境中出来后,她有太多话想问。

“幻境里的那个人,是你的……亲弟弟?”玉蝉衣问。

她在刚进去没多久后,在和其他小修士的斗嘴中,听见其他人喊她,微生溟。

微生溟说过,“髓石”幻境中所有的幻境都是由真实的妖魔神魂所化,那这个幻境里出现的他的弟弟……恐怕也真有其人。

“是。”微生溟没有否认,“可是……你怎会进去?”

“那根本就是一个你不必进的幻境。那禁制只会允许我踏进去。”微生溟有些懊恼,“那是我设的禁制,哪怕你强行破开了禁制,我也该知道才对。”

他想不通,那禁制是他亲手设下,怎会允许她进去的?难不成太久没进幻境看看,禁制都不管用了不成?

也罢,反正进都进了,再追问这些也是毫无意义。

“悬丝”仍系在指尖。

微生溟还能回想起刚才通过悬丝感受到的,玉蝉衣的感受。

他清楚那个幻境里都有什么,便不知道玉蝉衣的心绪波动从何而来。

他曾踏进过那个幻境无数次,心肠早已变得无比冷硬,已经不再能理解玉蝉衣的心情。

如今的他再进幻境,杀与不杀,已经不再是什么很难做的决定。

一边是胸有梅花印记、入魔后能唤醒万千魔军死魂的天生魔胎,一边是无辜的芸芸众生。

没什么好纠结的。

“那他如今何在?”玉蝉衣声线隐隐绷紧了。

“死了。”微生溟淡声道。

玉蝉衣倒吸一口凉气。

她认得幻境中那个三岁的小孩胸口的梅花印记,纹路色泽与微生溟胸口的修罗印记并无不同,哪怕在幻境中没有一个人提到这是什么,她也隐约能猜到。这个小孩身体有异,与常人不同。

可是。

——你弟弟出生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做哥哥的人了。

——你们血脉相连,手足相亲,要好好爱护弟弟。

——杀了你弟弟。

她才刚从幻境中出来,她还记得幻境里的那个“他”在听到每一句话之后的感受。

知道他有多高兴,也知道他有多震惊。

她不觉得他真的能亲手杀了弟弟。

玉蝉衣想接着追问,却又有些不忍再问。

“想问什么?”微生溟看向她,“问我弟弟是不是我杀的?”

“不是我。”微生溟把目光投向远方的山峦,说道:“我晚了一步。”

微生溟道:“命该如此。”

他收回视线:“你在幻境中的所见,只有在我八岁之前的那些是真实的,八岁之后弟弟入魔的种种,是我母亲的一场杜撰。”

“八岁从髓石幻境中出来以后,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昼夜不休地修炼。那几年间,我只在过年时能和家人团聚上一回。”

“十四岁那年,我终于修得不死之身,又悟得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功法窍门。过年那天,我兴冲冲地回家。路上,遇到了曾经嘲笑过我的人。”他叙述着往事的语气很平静,“那时我修得不死之身,又悟得深奥功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我从小就想着日后要给他们个好看,我以为那一天就是我苦苦等待的那个日后,我与他们起了口舌之争,我挨个打败了他们,我以为我是给自己争了口气。”

“也是那一夜,有人杀上了我的家门。”

“那时我已经强大到能够保护任何人。”

他语气依旧淡淡的,面色平静:“但我晚了一步,没能救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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