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霓虹灯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耳边人声嘈杂、语笑喧哗,我一条腿跨过了天桥的护栏,另一条腿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紧紧的抓着,看上去非常危险,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
“快来人,有人要跳桥!”
他这么一喊,立马冲过来了一群人,合力把我给拽了下来,刹那间我被他们给围住了。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我顿时吓的目瞪口呆,眼神飘忽不定,“我从巷子里逃出来了吗?坟地呢?”话音一出,人群里一阵躁动。
汉子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什么巷子?什么坟地?你小子见鬼了!想找死吗?”
我深深的愣住了,这个声音早已映在我的脑海里,他就是那个始终想把我拖到围墙里的男人!
“可…不…是…嘛,我…正…在…换…天…桥…上…的…广…告…牌,他…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锤…子,我…不…给,他…拿…起…手…机…就…往…我…头…上…砸,你…们…看…看,都…打…了…个…包,真…他…妈…是…个…神…经…病!”
这绝对是晴天霹雳!黑色的鸭舌帽、军绿色的工作服、面黄肌瘦、语速缓慢,竟和巷子里那个往棺材板儿上钉钉子的男人如此相似。
“我看他要么是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要么是感情受挫神志不清,拿起我铺在地上的报纸拼命的往嘴巴里塞,差点没被噎死!”
我扭过头去,彻底傻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眼镜男正把一本本杂志,装到自行车两侧挂的袋子里,旁边还留着那份皱巴巴的报纸。
“啪!啪!”我狠狠的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和在巷子里的时候一样,脸依旧火辣辣的疼。
“嗡”一下,我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汉子揉着自己的肩膀,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我,“这小子一上天桥我就觉得怪怪的,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精神萎靡,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把手机扔到人家头上后,在天桥上来来回回了好多趟,一不留神就翻过了护栏,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死死的抓着他的腿,他早就一命呜呼到阎王爷那儿报道去了。哎,看不出来他力气还挺大的,要是没你们搭把手,我一个人估计也够呛。”
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又惊出我一身冷汗,难道说刚才所发生的都只是我的幻觉?可怎么如此真实?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我坐在地上,脑中不断的回忆着那惊魂的一幕。
不对!
我猛的站了起来,迅速扫视着人群,果然,那个美艳女人和白发老太婆没在这里!顿时心跳加速,脸色变的更加惨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我真的是撞邪了?
好在,我逐渐恢复了神智,众人见我又是赔礼又是道谢的,认定我是感情受挫出现了精神问题,劝我去医院检查一下,便各自散开了。
那个被我用手机砸伤了的锤子男,原本想找我私下解决,听大伙儿这么一说,郁闷的揉了揉头上的包,叽里咕噜的道了句:“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惹…不…起!”把手机轻轻的搁到地上后,一溜烟儿的跑了。
我苦笑一番,下了天桥,就在我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
玉镯!
我连忙摸了摸口袋,可是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东西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很是古怪。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似乎和这块消失的镯子也有着一定的关系,让人匪夷所思。
一路上,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坟地里那个老太婆,莫非是她灯笼的指引,我才从那恐怖的幻境里回到了现实?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她。
我一脸迷茫,完全没有一丝头绪。
终于回到了这个伤心而又倒霉的地方,包租婆房间里的灯亮着,看样子从警局里出来了,一想到我差点被这个肥婆娘糟蹋,气儿就不打一处出,真应该把她关个十天半个月的去去她那满身的骚气。
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我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上了楼,轻轻推开了房门,忽然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房间里冷飕飕的,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然而,当我把灯打开的一瞬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块玉镯,它就静静的搁在地上。
我简直难以置信,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面色凝重。
“小兔崽子你可算回来了,那帮警察就是一群饭桶,这么快就把你给放了。”包租婆真是阴魂不散,如此小心谨慎,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懒得搭理她,连忙把镯子挡在了身后,这婆娘两眼一眯,不怀好意:“你后面放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没...没什么。”
“让开!”她一把推开了我,下一秒,镯子就被她拿到了手上。
“哎呀!我的妈呀,哪儿来的?”那镯子当真是流光溢彩、水润丰韵,看得她两眼放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
“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小兔崽子你一天到晚尽不学好。”这个肥婆娘狠狠的在我耳朵上拧了一下,却顺手把镯子戴了起来。
“这镯子邪的很!你赶紧把她取下来。”
“你瞎说些什么?怕老娘我不还你了呗。”包租婆全当我在放屁,脸上写满了不悦。
我眉头紧皱:“你有没有感觉到手腕上一阵疼痛,就像是镯子上长满了尖刺?”
“呵呵!这你都编的出来,实话告诉你老娘现在手腕不疼,手指疼!”
手指疼?我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这婆娘嘿嘿一笑:“人家今天真的好空虚,你要是陪陪我,我手指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恰好今天这里的人都不在,回家的回家,上夜班的上夜班,叫破喉咙都没人会打扰我们的。”
这个肥婆娘三句不离本行,又开始往我身上蹭,让人恶心反胃,我赶紧躲开了。
“哼!送上门的肉都不要,真不是个男人,难怪被人戴绿帽!反正你还欠着房租没交,这镯子先押在我这儿,什么时候凑够钱了,你再来取。”
看着包租婆满欢欣喜的晃着那副沉甸甸的身体离去,我知道依她那德行,这镯子既然被她戴在了手上,就不可能取下来了,可我总觉心里不踏实,似乎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夜已经深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敲门。
“谁呀?”
无人应答。
过了一会儿,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还是没人回话,我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晃晃悠悠下了床,打开门一看,空无一人。
难道是隔壁上夜班的回来了,不小心敲错门了吗?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我没再多想,又躺到了床上。
后半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在那一大片坟地里,我拿着铁锹刨来刨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在一处断裂的墓碑旁,我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里面。
梦里我看不清楚那里面究竟埋的是什么,只听到自己吓的一声惨叫。
一觉醒来,衣服都湿透了,身体凉冰冰的,出租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可我总觉得房间里怪怪的,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
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正要赶去店里送外卖,包租公醉醺醺的回来了,一想到处了半年的女友竟被这个龌龊的男人给扑倒,心里就不是滋味。
说来也怪,要是平日的话,像他这样喝个半死,那肥婆娘早就出来骂街了,可今天怎么这么消停。
锁上房门,刚走到楼梯口,从包租公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层楼的租客全都跑了出来,我第一个冲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房间里弥漫着恐怖的血腥味儿,包租婆一身赤裸的吊死在天花板上,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鲜血流的满身都是,看上去诡异至极。
包租公瘫在地上,不停的呕吐,满身熏臭。
不少租客看到包租婆那残忍的死状,吓的抱头尖叫,更有甚者拼命的捂着嘴冲了出去。
我强忍着肚里的酸水,眼神停留在她那血淋淋的手腕上,顿时毛骨悚然。
那块翠绿的镯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