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手机上陈晓年发来的信息，齐琳沉默了。

去年三月十七号凌晨三点二十三分，一名叫白雪的女孩儿在东城区观景河中溺水身亡，警方现场勘查及后续调查表明，女孩儿是自杀身亡，但在自杀前，身体有搏斗迹象，遭到过袭击以及侵犯。至今为止并没有找到嫌疑人。

宋扬十六号是最后一天上班，也就是说，他下班的时候正好是十七号的凌晨。根据陈晓年提供的信息来看，这个叫白雪的女孩儿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但是她跟宋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钟嘉又是因为什么被缠上的？

齐琳关上手机，默默的叹了口气，说实话，他既同情又不同情这个叫白雪的女孩儿。

说同情，是对这女儿的遭遇表示同情。另一方面，她确实不值得同情。

白雪，十七岁，才刚上高三，市三中的学生。

三中不是什么重点高中，而白雪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差不多就是小太妹那一类的，染发、烫头、纹身、抽烟喝酒。别的女孩儿不会去做的事她都做全了，学习基本指望不上，能勉强把高中三年混到毕业都算运气好。

她的家境并不好，父亲是给人跑大车的司机，三年前因为出车祸断了一条腿，现在就在小区门口摆了个炸油条的摊子维持生计，母亲在饭店后厨给人打工，一个月也不过三千块左右的收入，穷倒是不穷，但根本算不上富裕，也就是勉强维持一家的开销。自从白雪出事后，夫妻俩除了整日以泪洗面就是吵架，吵着吵着就吵离婚了。

卫斯理听完感慨道：“你这全靠猜啊？”

“搞不好就是这样呢？”齐琳耸耸肩，说道：“走吧，咱们先把白雪找到再说。”

“去哪找？”卫斯理指了指天。“大白天的。”

“去她自杀的桥下啊。”齐琳钻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三人顶着大太阳跑到东城区观景桥下，看了一圈儿，卫斯理耸耸肩，道：“你看，我就说不行吧。”

“行不行也总得试试吧。”齐琳冲着桥下空旷的地方叫道：“白雪，你在吗？”

“光叫啊？”卫斯理翻着白眼，跟姚瑶要来箱子，从里面翻出一副眼镜带上，四处瞄了一圈儿，指着桥墩子的地方嘿然道：“嗨，还真在这呢？”

“哪呢哪呢？”齐琳急道。“我咋看不见？姚瑶你看见了？”

姚瑶点点头：“我也刚看见。”

卫斯理道：“你倒是开天眼啊。”

齐琳汗颜，把这茬给忘了。

随手在眼皮子上一抹，再睁开眼睛时，就发现在阴暗处的桥墩子下，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儿正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

白雪的照片他倒是看过，那一脸的烟熏妆，鼻环耳环爆炸头，跟眼前这个穿着校服梳着马尾辫，清清爽爽的小姑娘完全是两个人。

“白雪？”齐琳试探的叫了一声。

“你们是谁？为什么能看到我？”白雪眼神警惕的看着三人。

“看来真是你了。”齐琳叹息道：“你先别管我们是什么人，我就问你，宋扬的事是不是你做的？钟嘉出车祸呢？也是你做的吧？”

齐琳话音刚落，冷不丁感觉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再看白雪，一双眼睛已经变的血红：“他们该死！”

“该死不该死也不是你能决定的。”齐琳道：“你先冷静点，别想着跟我们动手啊，你不是对手。”

白雪闻言惨然一笑：“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是我就该经历那些吗？”

“不是很了解具体过程啊。”齐琳摸了摸下巴：“你要不介意的话，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

虽然知道的很片面，但齐琳也知道，他问这话等同于在人家小姑娘身上撒盐，可不问又不行，总得知道事情的经过才能结案啊。

“没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死都死了。”白雪惨笑着说道：“我很后悔，真的，后悔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你们知道吗？我也想像其他女孩儿一样，被父母呵护，受同学欢迎，可那一开始都是妄想。我爸爸一个月有二十天不在家，妈妈除了上班就是上班，他们根本没时间管我。我长的不漂亮，没有男生愿意追求我，学习又不好，同学也不愿意搭理我。你们知道我听到过的最伤人的话是什么吗？”

两道泪痕顺着白净的脸颊落下：“我一直有一个玩的很好的女同学，她的成绩很好，班里六十四个人，她每次考试都能考进前十名，她不排斥我，也没看不起我，她的妈妈对我一直也很好。”

“直到有一次开家长会，班主任公布成绩，她意外的迭出了前十名，只考了十三名。在她的妈妈得知我全班排名只有五十七名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以后不要跟这种人一起玩。”

齐琳默默的点头，这种事他也经历过，只不过他的脸皮比较后而已。但不得不说，排名这种事确实对一些孩子造成了不小的心理伤害，在家被父母骂，在学校被同学看不起，而老师根本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排名对他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在老师们看来，这只是一种鞭策学生努力上进的手段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

白雪一边哭一道：“最让我伤心的不是这句话，而是我的朋友真的很听她妈妈的话，从第二天开始，再也不主动找我说话聊天，也不再搭理我，发信息也不会，甚至还删了我的电话和微信。”

“从那天开始，我学会了抽烟喝酒。我找了个校外混社会而且很有名气的男朋友。从那以后，我不再是那个被人看不起的白雪，我是雪姐，你们知道这种感觉有多好吗？”白雪忽然笑了起来。“真的，那段日子我真的很怀念。”

齐琳点上根烟，道：“所以你就没考虑过你父母的感受吗？”

“那个时候谁还有心思考虑别的？”白雪笑着笑着，眼泪又下来了：“直到我决定结束生命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