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拍拍他的肩头,道:“阿康,你不糊涂,你好好想想罢!是去是留,爷爷不再阻拦你。”走两步,转身又道:“一个时辰后爷爷下山,你要来就跟着来罢!”
端木康一个人在石室里沉思良久,已然下定决心,不再下山了。当下,帮爷爷收拾好行李,送了过去,道:“爷爷,阿康决定先不下山了,您去了好好看看阮妹,要是阮妹自己的心思,那便罢了,如果是有人逼迫她,我第一个替她出头。”黄裳点头答应,匆匆离去。
山上只有端木康一个人了,一遍又一遍的修习内功,脑子里时常出现认识人,但每当阮水佩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时,心里总会“刺棱”,疼痛难当。他想暂时摆脱那些身影的折磨,但终究无济于事。
已经是第五天了,早起,在洞外盘腿练功,这一次练功,他仿佛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口诀里不懂的地方,也渐渐明了起来。
“见空,忘空,以致真空。动而外化,静而中涵,方离坎不乱···”这句话,他突然想明白了。盘腿而坐,一口气从第一篇练到第九篇,顺畅无阻,顿时觉得胸中舒畅无比,再练一遍,又是不同的滋味。
端木康站起身,朝着四周呼喊,回应的却是自己的回声,他又想起了阮水佩,心中万般滋味,当真是无以言表。
吃几口早饭,端木康召唤牲畜巡山,行至湖水那里时,尽管晨见的山上总是雾气弥漫,湖面更是如此,但他还是看见有人站在湖边上,定身细看,那身影好似见过,凑近点,惊道:“原来又是他?”
端木康翻身跳了过去,怒道:“杨世平,怎么又是你?上山来作甚么?你和你儿子对我阮妹做什么了?她怎么会嫁与你那恶毒的儿子为妻?”
一连四个发问,杨世平却一个都不回答,转身对着端木康一番冷笑,拔剑向端木康刺去。端木康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左支右挡,将剑招尽数支开,但手中木棍早已被剑削去半截。端木康好似发现了甚么,他停下手,道:“你手腕不是被我爷爷捏碎了,怎的现在却好了!”
那人也不答话,提剑再向端木康刺来,端木康忙举木棍向抵挡,手中木棍又被削去一截,但仅是半截儿木棍,也硬生生的接过了杨世平十余招猛攻。只见,杨世平剑锋一转,变削为刺,这其中变化好似在同一时间完成。不待端木康反应过来,杨世平手中的长剑已触在他的咽喉。
端木康已然闭目待死,不想,杨世平倏地将剑收回,插入剑鞘,说道:“剑法倒很是精妙,只可惜毫无对敌经验。”
端木康听得此话,心道:“可不是这样?两次都是与你对敌。”又想:“这人剑术前几天还稀疏平常,怎的今天变得这般厉害!”
也不等端木康说话,杨世平又道:“我来试试你的内力如何。”仍然是不等端木康是否答应,杨世平便摆一副出拳的姿势,道:“准备好了就来攻罢!”
端木康心道:“听得到意思,是让我先出招。”当下,端木康一个马步扎在地上,心中默念口诀,暗运真气双臂,猛的向杨世平冲去。杨世平也并不托大等着端木康进攻,他见得端木康做个出拳的姿势,自己也向着端木康冲去,“啪”的一声响,双掌相接,震得地上枯草飞扬。
端木康很是惊讶,他前几天与杨世平交手,几斤几两,早就了然于胸,故此集真气于双掌,使出十分气力与杨世平对掌,不想,被震得手臂酸麻。
杨世平更是吃惊,心道:“几日不见,他竟练成如此掌力。幸好方才没有托大之意,要不然,处于被动,我已经被他打翻在地了。”
“阿康哥,好掌力,看来,你已经练会所以口诀了”,这声音很熟悉,端木康不停的转身环顾四周,却并没有人影。
端木康心道:“这分明是阮妹的声音,难不成我心里总想着她,故此产生幻觉了?”
端木康再次将四周看个遍,还是没有发现,当下向杨世平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一个声音?”他也就是随便一问,却不想,这次杨世平却说话了。
杨世平问道:“甚么声音?”
端木康道:“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在叫我。”
杨世平笑道:“你听错了罢!我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端木康蹲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肯定是我听错了,阮妹现在在黄龙帮,怎会回到这里!”
接着,再是一声鹿鸣,端木康急道:“小花?”看到杨世平的表情,端木康知道又是自己产生的幻想。
杨世平淡淡道:“曹操《短歌行》中道‘呦呦鹿鸣’,以前我还不信,今日听见了,原来鹿儿真的会发出呦呦、呦呦’的。”
看了五年的书,曹操诗《短歌行》端木康自然会背,诗的内容在端木康心里已然不重要,令他精神为之一振的是:杨世平也听见了鹿儿的叫声。这说明自己并不是幻觉,他当即想道:“阮妹的声音也不是我幻觉产生了!”当下,他迅速站起身,目光很谨慎的扫过周围环境,奈何雾气未退,他看的隐隐约约的。
杨世平道:“用力打上几掌,将你眼前雾气驱散,不就可以看清了?”端木康照做。
雾气散去,只见得雪狼整齐的排列在前,狼群后面站有五人,正对着他笑呢!端木康看到很清楚,阮水佩站在最前面,她的身旁是鹿儿小花,其次是杨逸轩和一个不认识的消瘦大汉,最后面也站着两人,爷爷黄裳和一个看着有些面熟的好汉。
端木康心下明白了几分,激动的道:“是你们来了?”
那五人笑着走了过来,黄裳和阮水佩停在端木康身边,端木康惊奇的注视着阮水佩和爷爷黄裳,无暇再顾及那其余三人。
那三人径直走向杨世平,杨逸轩道一声“爹”,另外两人叫杨世平“大哥”。
端木康揉揉眼睛,道:“爷爷,是你带阮妹回来的?”黄裳微微点头。
阮水佩看着端木康,笑道:“怎么,才几日就不认得我了么?”
端木康低声道:“阮妹,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
阮水佩盈盈一笑,柔声道:“我见你看不到我,很伤心的样子,就回来了。”又道:“走,我带你去见见故人!”说罢,,便拉起端木康的手朝那四人走去。
阮水佩给端木康引见,道:“这位是鸡峰寨债主沐剑枫沐大侠,这位小哥是沐大侠之子沐怀谷。”端木康见礼。
待继续引见时,端木康忙道:“这位我认识,他是杨叔叔。”此人正是杨玉忠,他对着端木康微微一笑,拍拍端木康的肩头,道:“几年不见,个头都这般高了。”
端木康正待说话,另一人从杨玉忠身后窜出来,道:“小娃娃,那你说,我又是谁?”这说话声音,端木康倒有几分熟悉,摸摸后脑勺,再仔细想想,道:“你是戴虎戴叔叔!”随即又摇摇头,道:“声音和面孔都像是戴叔叔的,可这身形也相差太远了!”
那人笑道:“小娃娃,不要再想了,我便是戴虎,戴虎便是我!”
端木康有些惊讶,道:“我记得戴叔叔以前可是彪肥体壮的,几年不见,戴叔叔怎么这般瘦了!”
戴虎长叹口气,道:“小娃娃,我跟你说,哎!这几年,不知怎的,患上了一种怪病!”他看看端木康,发现端木康也在盯着自己看,继续道:“这种病,看见吃的东西就发狂,越吃便越能吃,这吃的越多,身体反而消瘦起来,你说怪也不怪?”
端木康很是惊讶道:“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种怪病!”
戴虎道:“对呀!更坏的是这种怪病还发生在我身上了!我找过许多先生,但都说从没见过这种怪病哩!”又道:“后来,就剩皮包骨头了,我一想:‘这越是吃多吃好的,反而越瘦’,索性把大鱼大肉的习惯给改了,只吃些粗茶淡饭,更离奇的是,自从戒掉大鱼大肉的习惯,体重却有所增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比最消瘦那般会儿,胖了将近一倍呢!前些天,小女娃娃给我写信,说你练功遇到难处,我便下山来了,我们寨主也跟着来。”
端木康不傻,他已明白其中缘故,很是感动。见戴虎有些疲惫,也不当即询问其中经过,当下问道:“戴叔叔,怎么那位军师没来?”
戴虎听端木康问及“军师”,很是愤怒,破口大骂,道:“你说那狗杂碎啊!一年前他投靠金人了,害死我们寨里好多兄弟呢!以后再让我遇着他,非得将他剥皮抽筋不可!”
端木康听戴虎如此说,心道:“想不到一个文质彬彬,饱读诗书的男子,竟然投靠金贼,实在是不该!”
黄裳插口道:“请鸡峰寨好汉随我到五仙洞休息。”又道:“阿康,大家为了你练功的事情,忙活了好几天了,你去做些酒菜,报答报答鸡峰寨好汉。”又道:“水佩,你也去帮忙。”端木康和阮水佩像鸡峰寨四人告辞。
五仙洞里,戴虎来回走几圈,坐下来,道:“真的是一点没变,还是几年前的样子。”说罢,又起身在洞里走上几圈,沐剑枫正在看洞壁《五仙洞记》和《孚泽庙牒》。不一会。戴虎按奈不住了,向着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