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端木康一个急转身,朝着阮水佩目光所指的地方望去。目光所及,端木康也是惊讶起来!
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那是一种恐惧,头皮开始发麻,整个人更是不由得冒起冷汗。啧啧,怪不得阮水佩的目光变得呆滞无光。原来,从端木康的这个方向望去,正前方是一石头棺材,呈方形,一米来高。
看到棺材,并不值得这般惊恐,而令人害怕的是,沿着石棺的方向,端木康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只细手慢慢的从石棺缝里伸出,那手指及细,似若枯枝,因为背光的缘故,也看不清那只手的颜色。紧接着,石棺里悠悠的探出个头颅来。
这时,阮水佩也是缓过神来,她大叫一声,口中直喊爷爷和端木康。她惊惧的走在端木康背后,拉紧其衣服后襟,小心翼翼的道:“那是什么?”端木康摇头示意自己也是不知。当即,二人同时想到爷爷,“爷爷”,一同喊了出来。
“在这里”,棺材方向传来声音,正是黄裳。
阮水佩和端木康相互望一眼,黄裳“哈哈”大笑,双掌猛拍石棺,整个人弹起,轻轻落在二人中间。
阮水佩道:“爷爷,你在棺材里做什么?”端木康道:“爷爷,这是哪里?”二人同时问出声来。
黄裳轻按二人肩头,道:“我们去那边!”说罢,笑着走开了,二人自是紧随其后。
三人至石桌旁坐下来,端木康道:“爷爷,这是哪里?怎的爷爷对此地这般熟悉?”
黄裳道:“这是冰泉洞的第二层,第一层你和水佩都见过哩!就是存放瓜果蔬菜的地方。”又道:“这第二层,也是爷爷近来才发觉的。这里是个墓室,等过些日子爷爷死后,你俩就把爷爷安葬在这里罢!”
听爷爷如此说,端木康忙道:“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切不要再说死去的话儿!”
黄裳嘴角微笑,道:“百岁呀!那爷爷的日子也不多咯。”
阮水佩笑道:“爷爷定是活个千岁才对哩!”黄裳笑而不语。阮水佩又道:“爷爷,现在该告诉我,前时你在棺材里做什么?”
黄裳笑着道:“爷爷试试睡在里面是否舒服。”又道:“刚刚好,刚刚好。”
阮水佩道:“依孙女看,爷爷睡里面一点儿也不好,怪吓人的。”
黄裳长叹口气,压低声音,道:“人道是老来怕死,爷爷也一样呢!要在十年前,爷爷就此死去,了无牵挂的也无不好,现在可不同了,爷爷还想多活几年,看着你们长大。哎!”
端木康欲待说话,不想,又地震了。这是今天第几回地震,他也记不清楚。只觉这次地震猛烈程度超乎先前几次。
地面再次颤抖,端木康三人紧抱在一起围成圆圈。忽的,整个地面塌陷下去,三人被分散开来,“啪”一声,落在水中。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好在潭水不深,只淹没至端木康和爷爷黄裳的小腹而已,但阮水佩却不同,她个头本来就矮,潭水已然淹没至她的肩头。
潭水甚凉,好似穿肌透骨一般,三人也是不由得打起冷颤!
黑暗里,黄裳道:“阿康,水佩,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端木康忙道:“阿康无碍。”又道:“阮妹,你呢?你在哪里?”
阮水佩闻声,忙道:“我也没事,但,但好像崴脚了。”
端木康道:“阮妹,你不要动,我这就过去找你!”
声音就在不远处,当即,端木康一个俯冲,朝着声音方向游去。常在五仙山那片湖水里游泳,端木康的水性自不用多说,但此时境况却不相同,潭水冰凉,身体本能的产生抗拒,每游动一尺,都显得非常艰难。
忽然,阮水佩劝阻道:“阿康哥,你且不要再游了!”端木康有些纳闷,但手脚已然停下。只听得阮水佩又道:“我能感觉得到,现在我每退一步,潭水就会变浅,想必我身后就是潭水边缘了。”又道:“你且背爷爷到我这边来!”
端木康依言,循着爷爷的声音游去,背起爷爷,吃力的向阮水佩方向走去。
果然,潭水变得越来越浅,三人离开水面。
端木康道:“爷爷,这是哪里?这里该不会是这冰泉洞的第三层罢!”
黄裳“嗯”一声,道:“我们走罢!试试能不能走出去。”虽然看不见爷爷说话时候的神情,但从说话语气里,端木康和阮水佩二人均能感觉到爷爷话语中的没底气。显然,爷爷黄裳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年来,二人还是第一次发觉爷爷用这般语气说话。
此时的冰泉洞底下,漆黑一片,三人自是不能辨别方向,没走几步,地上似有东西将端木康绊倒在地,当下,端木康便伸手在地上乱摸一通,恰好摸到一根棍子,便交于阮水佩当拐杖使。三人相互搀扶,摸索前行。
三人在黑暗里摸索前行大约小半个时辰,虽不知此处空间到底有多大,但不间断地行走这么长时间,按理说也应该到尽头了,毕竟,它就在冰泉洞底下。
遗憾的是,这片空间好似没有尽头,一路走去,也并未遇见任何障碍。
端木康见到此番情景,说道:“爷爷,我们好像迷路了!”
黄裳停下脚步,对二人说道:“我们先坐下来。”说话语气极为凝重,显然,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境况。
阮水佩坐在地上,轻声道:“爷爷,阿康哥,我们好像进入迷宫一般,不知何处才是尽头!这样一直走下去终究也不是办法。”
爷爷和端木康均沉默不语,显然,他们心中所想,与阮水佩所说无异。
端木康听见阮水佩轻声喘息,知道是她崴脚的缘故,便道:“阮妹,脚还在疼?”阮水佩轻轻“嗯”一声。
当下,也不再讲究避嫌之礼,端木康伸手托起阮水佩左脚,放在自己膝盖,轻柔起来。而此时,阮水佩早已双颊绯红,火辣辣的,但碍于黑暗的缘故,这一些,端木康自是看不见。
阮水佩下意识的将脚抽回,端木康忙道:“不是左脚?”阮水佩不语。
端木康又将阮水佩右脚托起轻柔,这次,阮水佩不再似先前那般将脚抽回,仅是低声说道:“不是这只。”
端木康哭笑不得,道:“到底是哪只脚呢?”阮水佩不再言语。端木康只得将阮水佩双脚分别轻柔一番。
黄裳开始说道:“水佩,阿康,我们一路前行,你两个可曾发现地上有些蹊跷?”
端木康仔细想想,道:“我们刚开始走时,地上有些碎石,可一路走来,地上碎石越来越少,路面也逐渐平整光滑,倒像是人工修建的。”
黄裳笑道:“正是如你所说。”又道:“水佩,你呢?”
阮水佩轻声道:“除了阿康哥所说的,另外我还闻到一种香气,很清,很淡,但仍是可以闻到,不知是何物所散发出来的!”
“楠木!”爷爷黄裳和端木康一同喊了出来。
楠木的味道,黄裳见多识广,自然很早就辨别出来的,端木康听得阮水佩说有一种香气,仔细闻闻,自然也分辨了出来,当下,与爷爷一同说出。
阮水佩叹道:“原来,这种味道便是书中所写的楠木香!”阮水佩自幼在五仙山长大,五仙山虽所生长草木并无楠木,她整天闻到的多是松香,对于楠木,却只在书中看到过。当下,对端木康道:“阿康哥,你可曾记得关于楠木的诗句?”
端木康思量片刻,道:“郑国公严武?”
阮水佩笑道:“是了。”当下,她轻声将诗句背诵了出来,“楚江长流对楚寺,楠木幽生赤崖背。临溪插石盘老根,苔色青苍山雨痕。高枝闹叶鸟不度,半掩白云朝与暮。香殿萧条转密阴,花龛滴沥垂清露。闻道偏多越水头,烟生霁敛使人愁。月明忽忆湘川夜,猿叫还思鄂渚秋。看君幽霭几千丈,寂寞穷山今遇赏。亦知钟梵报黄昏,犹卧禅床恋奇响。”
黄裳拍手叫好,道:“烟生霁敛,烟生霁敛,对了,对了!”又道:“有办法了!”
端木康有些疑惑道:“爷爷想到甚么办法?”
阮水佩插口说道:“爷爷,你是说,我们依循着烟的方向走?”
爷爷黄裳答道:“正是!”
端木康还是有些疑惑不解,问道:“爷爷,阮妹,此际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怎个走法?”
阮水佩笑道:“我的傻康哥呐!你此际细细感受一番,是否有一种浓雾扑脸的感觉?”
端木康站起身,一股湿漉漉的气流从脸上划过,再仔细一试,果真如此!当即明白过来,连声叫好。
黄裳道:“既然有气流吹来,我们依着气流的方向径直走,定然再不会迷路,说不定,这雾气的尽头,便是出口呢!”
当即,三人起身沿着雾气吹来的方向走去。越往深处,他们发觉道路变得越窄,有时甚至会撞到墙壁上(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索性称它为墙壁),更让他们难受的是,那股雾气好似变得越来越冷!起初掉落在水潭里,他们的衣服全被浸湿了,此时与汗液混合只觉得遍身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