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下,陪伴少年的只剩下身后越拉越长的影子。少年虽自出生便随竹老隐居于深山之中,但却不是不谙世事的文弱公子。这二十年间,在竹老的悉心教导下,通读经史子集,修习顶尖术法。虽因封印所致灵力有差,倒也满腹经纶,博古通今。此番虽逢大变,却也方寸未失。强自平复悲痛心情,想来爷爷是为保护自己,阻击强敌不克。敌手必定强大无匹,这竹海小院看来不再是安全的容身之所了。骤失至亲,强敌在伺,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前路?这二十年间,自己最熟悉的地方除了茫茫竹海,便只剩函谷关了。关中高手众多,确实是不错的藏身之所。此意既决,便不再耽搁,简单收拾行囊,直奔函谷关而去。
少年甫一离开,院外竹林中一道身影悄然浮现,原来是昨夜大战后魔君安葬了竹老,便速速赶回竹海小院守护。仙帝逃离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天了,仍然没有其他人寻来,看来仙帝为了保守秘密并未假手他人,这孩子暂时是安全的。亲见心尘小小年纪却能处乱不惊,魔君很是赞赏。既然如此,就随他去吧,出去历练才能更快成长。
魔君缓步走向小屋,在门前怔立良久,落日余晖将一袭素衫染成了血红。二十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月儿在自己面前不治身亡。往事历历在目,一行清泪潸然而下。这时没有了那个统御万魔、冷酷无情的君上,只剩下一个痛失爱女的父亲。
魔君心下黯然:“只怪当年自己大意,磨不过女儿一再央求,以术法为其掩去魔气,允她随夫前往人族。想来天下之大,能够识破自己伪装的除了仙帝,再无二人。怎奈他们返回人族时,正遇仙帝暗中策动人皇二子弑君夺权,才有了后来的惨祸…”
直至绯霞隐没、月上枝头,魔君终是没有迈进那道门槛,心中默念道:“月儿,你放心吧,尘儿已安然成年,为父会一直守护他的。”手执戮神剑,插于小屋门口,双手结印将此处封印起来,而后决然转身,萧索远去。
此去十里,函谷关中,同一轮圆月下,一翩跹少年亦正黯然伤神。时节虽已初春,但在这边塞之地,入夜仍是寒意料峭,心尘独坐客栈院中梅树下的石桌前,仰头凝望着那轮圆月,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公子,叨扰了,可否分小女子一席?”,一道清脆婉转的声音惊醒了神游中的少年。
少年蓦然回首,一道丽影跃入眼帘。但见那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樱唇含朱,卯发青衫。月华映照下,端是清丽无双,少年一时看得呆了。
“公子…”,如珠鹂音又于耳畔响起。
少年终于回过神来,稍掩窘态,道:“快请坐!小生唐突了,还望见谅。”
“今夜月色甚佳,梅香清幽,是小女唐突,扰了公子清静。”,少女依言坐下,又道:“小女芊雪,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心尘”,少年心想牧之一姓太过招摇,遂只言名而未道姓。
“心尘。心如明镜,了无尘埃,小女说得可对?”,少女打趣道。
心尘刚刚痛失至亲,情绪十分低落,淡淡应道:“就算是吧。”少女看出心尘情绪不佳,便不再出声,只是陪在他身边一起静静赏月。
平静的客栈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行兵士闯进客栈,大声喝道:“好酒好肉快给军爷们上来,慢慢吞吞的,小心你们的狗头!”
心尘听着有些不忿,自语道:“这些兵士也太嚣张了吧。”
“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啊。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函谷关最近已经集结了五十万大军,这些兵士也个个趾气高扬。”,少女道。
“什么?难道说牧天下又要发兵西域了?”,心尘急切问道。
少女白了心尘一眼,揶揄道:“又没让你去西域拼杀,急个毛线啊。”
心尘正色回道:“这些年牧天下已三次发兵西域,次次都无功而返,我人族的国力已经快被消磨殆尽。如若再这样穷兵黩武,我人族恐有灭族之危啊。”
少女亦感慨道:“是啊,遇到牧天下这样权欲爆棚的人皇,真是人族的悲哀!”
心尘接着说道:“权力真是种可怕的东西,让当权者丧失了人性,最终苦得还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果真是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
二人正聊得兴起,忽然间风云骤起,遂别过各自回屋。闪电横空,犹如蛟龙冉冉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