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使用武力灭掉三苗之国以后,威加四海,万国来朝,似乎天下太平了。可是大禹居安思危,开始着手建立夏后氏百官制度,落实九伐之法,将权力集中在中央,解除各种内忧,铲除各种隐患,使中国历史开始进入王权时代。
那天从伯夷手中接过初拟的百官名单,禹帝回宫顾不上吃饭,就躺在榻上,打开竹简,仔细研读起来。夏后氏百官制度,天子有三公六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由姬不窋担任后稷;由有扈屈骜担任司徒;由姜伯夷担任秩宗;由横革担任司马;由皋陶担任作士;由伯垂担任共工。禹帝看到六卿中竟然没有伯益在列。感觉真是岂有此理,就将六卿改为八大部门,即洪范八政:
农业部门(食):司农由姬不窋担任。
商业部门(货):商官由子昭明担任。
宗教事务部门(祀):秩宗由姜伯夷担任。
民政部门(司空):司空由嬴伯益担任。
教育部门(司徒):司徒由有扈屈骜担任。
法律部门(司寇):司寇由偃皋陶担任。
外交部门(宾):宾士由庚辰担任。
军事部门(司马):司马由横革担任。
所谓《洪范》,洪,就是大,范,就是法。《洪范》是大禹根据当年在洛水获得的天启之书,总结出来的治国根本大法。禹帝心里想:“皋陶太老了,一旦薨逝,谁来总领朝政呢?不行,我必须给启儿留下一些年轻的后备官员才对。”
禹帝果断地给司空伯益添上副手彭伯寿,给司马横革添上副手涂伯福。
又觉得应该给夏启一个历练的地方,就在涂伯福的后面再添上监军夏启。心里想:“有横革做大司马,涂伯福做副手,启儿在六师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历练。”
曾经有位现代伟人说过:什么叫政权?什么叫力量?没有别的,只有军队。
四千年前中华第一伟人大禹,就知道这个道理了。他让自己最信任的亲信横革做大司马,掌管军队;让长子最亲密的知交涂伯福做副司马,将来继续掌管军队;让自己的长子在军事部门当监军,在军队里历练,参与军事行动,也是给他积累将来的政治资本啊。司徒伯契已去世,如今司徒是有扈屈骜。禹帝想:“有扈屈骜是启儿的族兄,以强悍刚愎闻名于朝堂。如今有扈氏的封国并入丹朱的封地,已经成为九州最大的方国,将来启儿驾驭得了他吗?不行,有扈屈骜的权力必须削弱。”
思考再三,禹帝划掉有扈屈骜的名字,让他回封国当有扈伯。司徒改由伯契的儿子,商官子昭明兼任。大禹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他大笔一挥,却埋下了祸端。
由于司空、司徒和司马掌握军政大权,地位最高,所以把这三个官位并称为三公。二十七位大夫是掌管具体事务的官吏。承袭有虞氏的官名,多数称为“正”。正,就是官的意思。八十一元士主要协助大夫工作,也担任啬人、虞人和遒人。
禹帝看到跟随自己治水的亲随爱将都当了大夫,觉得以后朝堂上不会尽是皋陶的亲信,皋陶再也无法一手遮天了,心中宽慰了许多。
禹帝又想:“皋陶是三朝元老,又身兼摄政和司寇两大官职,就算他才智承载得起,只怕他的身体也承载不起啊,更何况他还比我年长近二十岁呢。不行,朕要尽快物色新的司冦人选,分担皋陶的责任,免得将老臣累死。”
禹帝想罢,继续浏览官职名单,看看大夫们都掌管哪些具体事务。
奚仲为车正,掌管车服;乌木由为牧正,掌管畜牧;直成为庖正,掌管膳食。这三正直接为夏宫宗室服务。禹帝扩大这三正的职权,让车正负责训练和执行法律,成为后世兵部监军的发端;让牧正负责组织集体劳动,成为后世工部的发端;让庖正负责立事和任人,成为后世吏部冢宰的发端。奚仲是禹帝任司空时的心腹大臣,他不但善于造车,方圆曲直,都精于规矩钩绳。他儿子吉光,也十分机巧,所督导造出的车子,总是机轴相得,异常坚固。他们父子还创造了人力推挽的辇车,四千年以下,都在发挥巨大作用,可以称作中国人发明的轮椅。当时禹帝已经封赠邳地给奚仲,让他做邳国诸侯,这时又添上吉光,让他也当车正,做奚仲的副手。
伯夔去世,他儿子后夔虽然年轻,但是个音乐天才,艺术禀赋是天生的,不是什么人可以轻率替代的,所以后夔小小年纪就当上乐正。跟他父亲一样,负责掌管祭祀、典礼和宫室娱乐时候的音乐和舞蹈事宜。此外,从黄帝时代开始,就有让盲人担任宫廷乐师的传统,历史上几乎所有称作“师”的师旷、师涓、师文、师延等等宫廷乐师,都是盲人。所以在夏后氏的百官中,还有首席乐师瞽蒙。
勾龙也当上水正了,负责平定水土,就是禹帝担任过的水伯。禹帝认为勾龙毕竟年轻,治水多年的老臣不少,应该给勾龙配个副手,监督指点勾龙的工作,还能给勾龙出谋划策。于是添上直窥,也当水正,让他做勾龙的副手。
虞律为库正,掌管府库账目,分配物资;仪狄为酒正,掌管酿酒做醋,供朝堂祭祀、招待宾客之用;伯垂和童利为正副工正,掌管百工之事;之交为太医令,掌管医疗药草;夷坚为太史令,掌管记事和典籍;羲和和常羲为历正,掌管历法;关龙化义为大理卿,掌管刑狱,调解诉讼;姬不窋兼任官师,当学校教官,还对天子有规谏之责。禹帝在艰辛的治水生涯中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民为邦本可不是一句空话。为了天子不脱离民众,为了天子与民众之间有个沟通渠道,特意设立遒人这一官职。让遒人们手持木铎,到各地去传达宣传天子的各项政令,同时负责民间采风,了解民意,处理解决上访民众提出的问题和要求。
禹帝开启中央集权制度,基层官吏仅设虞人和啬人两种职务。虞人,就是负责管理山林水泽狩猎事务的基层官吏;啬人,就是负责督导农夫做好春种夏耘秋收冬藏农事的基层官吏。这两种基层官吏使地方和中央的工作相勾连,作用非常大。
禹帝觉得这些任命都不错。看到勾龙和仪狄都成为朝堂命官,感到十分欣慰,又感慨万千:“说起来,朕与帝舜有杀父之仇,勾龙与朕有灭族之恨,这样的深仇大恨都可以化解,君臣相得,父子相称,为什么仪狄和勾龙就不能走到一起呢?”
大禹忽然想到帝舜的女儿姚玉:“姚玉作为帝女,虽然贵气,却没有半点帝舜的仁慈,哪怕是虚伪的仁慈都没有。硬生生要拆散勾龙和仪狄这对有情人。无非是为了她心中那点卑鄙的私心——担心帝尧家族将来不倾向伯益,而倒向朕这一边。这个姚玉还很年轻,在朕身后,可能会成为启儿最大的敌人,不得不防啊。”
过了几天,大禹将自己修改过的百官名单交给皋陶,让皋陶在朝堂公开宣布,禹帝说:“大家有什么意见,要开诚布公地提出来,朕还可以及时改正调整。”
想不到群臣意见最大的竟然是奚仲和吉光父子,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禹帝看到皋陶脸色不对,原本丝瓜样的青色变成黑色,知道皋陶也对奚仲父子的官职任命不满,就说:“好了,大家的议论暂停一下,朕想听听摄政大人的意见。”
皋陶毫不客气地说:“大家对车正奚仲父子的官职任命有非议,臣下认为并非出于私怨,没有那么多人对车正父子有仇怨,不满意。因为奚仲父子一向为人低调,与人为善,注重的是与车辆有关的技术专业工作。”
禹帝感到很惊异,问道:“既然这样,大家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皋陶说:“大家对车正的任命有意见,完全出于公心。”
禹帝更加惊诧了:“什么?出于公心?什么公心呢?”
皋陶不慌不忙地说:“君上封赏奚仲大片土地,让他当薛地方伯,这已经坏了规矩了;现在又封他父子为车正,不单单负责工匠的事,还让车正负责训练车队和执行法律,无形中成为王师的监军。这怎么可以呢?”
禹帝问道:“摄政大人兼任司寇,儿子伯益担任司空,父子掌控朝堂军政大权,朕没有认为不可以呀。怎么奚仲父子担任车正,就算有些监军的权力,怎么就不可以呢?再说,大家不都知道,奚仲父子的技术是最好的?他俩所造之车总是机轴相得,最为坚固。他俩还发明用人力推挽的的辇车,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奚仲父子发明的辇车,可以看作是人类最早的轮椅,在中国确实使用了四千年。为腿脚不方便的老年人,残疾人,贡献巨大,虽然它只供宫廷王室专用。
皋陶说:“恕臣无礼,今天就斗胆替大家说出心里话。奚仲父子都是工匠出身,工匠怎么可以封侯呢?工匠怎么可以当朝堂高官呢?”
禹帝恍然大悟,笑道:“瞧不起工匠,认为工匠难登庙堂,难登大雅之堂,这是什么时候形成的观念呢?朕当水伯出身,祖上也是治水的,算是工匠出身呀,舜帝怎么将帝位禅让给朕呢?按照你们的看法,工匠出身的奚仲不该封侯,不该当车正,那工匠出身的朕更不该当天子啦。是不是?”
伯益慌忙替父亲说话:“摄政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君上是治水英雄,君上不是工匠出身,君上的祖宗是黄帝,是帝颛顼,出身高贵,怎么不能当天子呢?”
禹帝不想为难皋陶,就说:“英雄不论出身啊。朕的先父还是个罪臣呢。既然朕能当天子,那么奚仲更能当薛地方伯,更能当车正了。这件事就不必再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