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后, 凤宁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绣满金色花纹的大红帐顶在她眼前直打转转。
她猛然伸手，抓住封无归的手腕。
“我好像喝醉了小白衣！床在转！在转！”
他看着瘦，骨架却比她大得多, 腕骨坚硬结实, 她一只手都握不住。
拉住他, 凤宁顿时不虚了。
“我们一起转！”她快乐地宣布。
封无归：“……”
她拱动身体, 像个秤砣一样拖着他坠着他，开始用身体在床榻上打圈画弧线。
“噌、噌、噌……”
从床头折腾到了床尾。
上下两层被褥都凌乱得没眼看。
她发出丧心病狂的大笑声, 耍赖滚到了他身上，然后晕乎乎从另一边摔滚下去。
封无归：“……”
随手一捞，捞住凤腰。
凤宁顺势用头和肩膀一起拱他，继续画着圈把他往床头推。
“小白衣你好重！”她嘀嘀咕咕地抱怨，“这么重一只！”
她上下其手，捏他一身硬骨头, 嗓门震天，“又大又硬！”
封无归生无可恋：“……你小点儿声。”
才不！逆反凤深吸一口气, 声音更大：“我家小白衣，又大又……唔。”
嘴巴被他用手捂住。
一只白净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这个AI是比较讲究仪式感的。
现在用的身体几乎一比一复刻那个“荆城辟邪司首座”——他第一次来到人间时使用的身体。
虽然以他的实力并不需要练剑，但是第一次做人，什么都新奇, 什么都有趣。他很认真学做人，手掌和手指上全是剑茧。
这样一只又大又硬的手捂在她的嘴上，修长的手指陷进她的脸颊, 冰凉坚硬的指甲若有似无地刮蹭她的皮肤，莫名就有种奇奇怪怪的刺激感。
凤宁感觉心头发麻, 一阵兴奋冲动——这是想打架？
她冲着他眨眼：“唔唔！”
成亲的日子，不可以打架！停战，停战！
他缓缓凑近。
隔着他自己的手，鼻尖几乎碰到了鼻尖。
视线相对。
醉酒凤的眼睛特别明亮，像是蕴了一汪最清澈的泉，清晰映出他的脸。
他一字一顿：“老实点。”
一丝不苟的警告模样，要多AI有多AI。
凤宁乖乖用眼神示意：‘不闹了不闹了！’
他松手的霎那。
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狡黠，猛然向前扑，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叼着“猎物”，她得意大笑：“可可可可可！”
他忽地笑开。
“是谁说，手指被咬会很痛？”他淡淡出击。
凤宁：“。”
突然心虚。
当初在无归之境，她看见那些东西咬他的手时，那叫一个义愤填膺，那叫一个义正辞严。
他垂眸，勾唇：“是谁还说，口水好恶心？”
凤宁：“……”
默默松嘴，淡定把他的手抱进被窝，悄悄擦干净。
她的视野还有一点点晃，她努力把视线定在他的帅脸上，想方设法为自己强行狡辩：“你知道燕窝吗？燕窝就是燕子的口水呀。燕窝很补身体哦，很值钱值钱哒…的，一点儿都不恶心。”
她一本正经地注视着他：“燕子一种是鸟，你知道吧？所以鸟的口水不但不恶心，反而很珍贵。”
这么一想，突然感觉好有道理，完全把自己成功说服。
她掷地有声：“我们昆仑凤，也是鸟！”
封无归：“……”
说得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就在两个人大眼瞪大眼时，黑漆漆的落地大雕窗外面忽然传来振聋发聩的抗议声——
“昆仑凤才不是鸟！昆仑凤是百鸟之王！百鸟之王！”
“……”新婚小夫妻面面相觑。
居然有人听墙角！
凤宁掠到窗边，单手把巨窗一掀！
只见秃毛崽蹲在窗棂上，闭紧双眼，张大凤喙，还在那儿高声哔哔。
“百鸟之王！高贵！高贵！百鸟之王！”
凤宁揪住翅膀把它拎进洞房。
“嘎，嘎？！”
秃毛崽挥舞着另一只自由的翅膀，扑棱棱一通乱扇。
凤宁把它往混乱的床榻上一扔。
这只凤凰崽活像个大献鸡，呼呼飞了两下，落到被褥上，矮脚蹲稳，抬头看人。
封无归似笑非笑。
凤宁叉着腰，噌噌走近。
好汉不吃眼前亏——秃毛崽转了转赤红的小凤眼，非常机智地出卖了同伙：“凤仙说啦，不是他们让我过来的！我只是不小心路过这里……”
醉酒凤把手一挥，摇摇晃晃凑上前：“阿爹还说什么啦！”
“没有哦——”秃毛崽虚伪地拖长了音调，用鹦鹉的腔调说，“不是凤仙怂恿我过来的哦！他也没有说，就算我被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他更没有告诉我，窗台外边有个光溜溜的木槽可以蹲在里边！”
封无归扶额。
凤宁快乐地爬上床铺。
她豪迈地说道：“来都来了，就让你长长见识！”
秃毛崽微微竖起了翅根：“……嘎？”
这真的是它可以见识的东西吗？
凤宁望向封无归。
眼神交流：终端！游戏终端！
封无归掐住眉心。
片刻之后，秃毛崽凤生第一次玩上了电子游戏。
它怔怔盯着明亮的屏幕，小喙一点一点张得巨大。
“怎么样！”凤宁得意洋洋，“没见过吧！”
秃毛崽疯狂点头。
它试探着挥舞翅膀，往屏幕上戳了戳。
“不是这样的！”凤宁直接上手，一只手揪住一边凤凰翅，把它的翅尖按在操作屏上画圈圈，“要这样玩，懂了吗！”
秃毛崽瞳仁都缩成了直线：“嘎！”
凤凰崽迅速进入状态。
毛茸茸的身躯团成企鹅形状，勾下脖子，双眼放光。
两只翅膀越点越快，舞出残影。
凤宁坐在它身后，居高临下指点江山。
“左边有怪物，跳，快跳！左翅连击！连击！这里我随随便便就可以打个连招哦！哎呀那么明显一个陷阱你都没有看到吗？绕过去，快绕！”她猛掐它翅膀。
“打！快打！翅尖连击！”她狂揪它绒毛。
“墓镇兽怎么能硬莽呢！你是不是忘了前面那个陷阱啦？把它引到陷阱里面去！”
秃毛崽敬佩得五体投地：“你好厉害！真是游戏大师呀！”
凤宁摆手：“这游戏没什么难度，我嫌无聊都删过好几次呢，不信你问他。”
封无归：“……”
封无归微笑：“谁说不是呢。”
不知不觉过了四更天。
眼见东方的天空隐隐翻出鸭蛋青，沉迷游戏的秃毛崽如梦初醒。
它大惊失色，扑扇着翅膀在床榻上蹦了几蹦。
“不好不好！洞房！洞房！”它飞快地转动眼珠，急道，“凤仙说，他媳妇给你们准备了避火图！避火图！”
凤宁：“哎？”避火图居然是阿娘放的啊？
秃毛崽心虚得要死。
要是被人知道它在人家洞房里面待了一整夜，不得被拔光毛毛，支起火锅架子给涮啦？
“我走啦，我走啦！”它一边逃窜，一边用翅尖指指点点，“避火图！要看！天亮之前，快点洞房！”
它嗖一下飞出大窗，探回一只翅膀，“砰”一声把窗户关上。
听着山间远远近近响起的鸡鸣声，凤宁决定疯狂补课，与死线赛跑。
她扑到封无归身上，伸长胳膊，捞过被她扔到角落里面的避火图。
这回封无归没拦她。
看着凌乱的床榻、被掀飞到殿柱后面的枕头和床单、激情之下从秃毛崽身上揪下来的满床绒毛、犹如被海啸卷过的被褥……莫得感情的AI也很心累。
随便吧，他都行，认命了。
凤宁靠坐在封无归身上。
翻开第一页，和他一起看。
“不就是个亲亲……嗝儿。”
她愣了一会儿，猛然躬身，凑近细看。
“哇……干嘛脱衣服！”
避火图第一页，赫然是宽衣解带。
画上小人栩栩如生，男的俊帅，女的娇美。四宫格图案，到了第四格，已然赤诚相待。
凤宁眨了眨眼。
再眨了眨眼。
她回头，晕乎乎望向封无归，震声：“这根本不科学！”
封无归微微挑眉：“怎么。”
凤宁正气凛然：“我们为什么要长羽毛、穿衣服！当然是因为好看呀！”
封无归：“……”
她理直气壮：“要是光溜溜秃着好看，那为什么大家每天都要穿衣裳！”
封无归：“……”
说得好有逻辑，完全符合AI判定。
凤宁一锤定音：“我们就穿着衣服亲！”
她再次把没用的避火图随手一扔，抱住封无归脖子，把他搂进被窝。
“亲嘴！”
她盯住他的嘴唇。
也不是没亲过。
以往狂轰滥炸的时候，多少也胡乱蹭过嘴唇或唇角，口感和脸上没什么区别。
他皮肤冰凉，一种很有质地的坚硬感。
他抬手摁住她的脑门，制止她下嘴：“你们昆仑凤有清晨闹新房的习俗？”
凤宁盯住他好看的唇，试图突破他的防线：“不知道！”
他说：“有人过来了。”
凤宁睁大双眼：“那还不抓紧！”
强行挪开他的手，一嘴撞上去。
唔……
凉凉的，比脸要更软一些。
好薄的嘴唇，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轮廓。
他状若无意地偏了偏头，挺拔坚硬的鼻梁微微擦过她的鼻尖。
凤宁感觉到一丝奇异的麻意倏地顺着鼻尖掠到后脑。
她不自觉地睁大眼睛，用力看他。
他微垂眼睫，眸光藏在阴影下，看不清眼神。
幽冷好闻的气息袭来，莫名带上一种似有若无的攻击性。
凤宁微微睁大双眼，心跳频率变得有点奇怪。
她很想大笑着掀开被窝，却懒懒地提不起手指。
一只手落到她脑后，扣住她发麻的脑壳。
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的形状，她知道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手指修长带茧，像冷且坚硬的石头。
凤宁下意识缩起脖子，屏住呼吸。
他的嘴唇动了动。
“有人到了。”
“哦……”
凤宁心口涌起一丝微妙的情绪，好像有点失望，又好像松了好大一口气。
清晨闹新房什么的，她也不懂。
只听外面忽然响起震天的鞭炮。
小两口匆匆套上婚袍，走到殿外，“嘎吱”一声拉开两扇巨大的殿门。
长辈们带着红包上门，快乐地打趣新婚小夫妻。
踏入外殿，一眼就能看到乱扔在隔幔下的枕头。
凤仙&龙翎：“嘶……”
两口子假装若无其事，挪过身体，挡住这只可疑的枕头，迅速招呼一屋子人坐下，然后飞快遁入内殿，收拾残局。
只见那床榻上仿佛打过一场九洲大战。
被褥横飞，帐幔凌乱，遍地都是床单和枕头。
走近一看，更是倒嘶两口凉气。
混乱无比的床榻上全是毛！
凤仙两眼发直：“年轻人……可真是……太野了！”
龙翎怔怔捡起避火图。
凤宁摸了回来，她盯住它，大声告诉阿娘：“根本用不着！”
龙翎点头：“……确实用不着。”
书上也没这么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