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盯着封无归, 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在一群昆仑凤长辈面前，这个家伙装得纯良无害、温和可亲, 一副笑吟吟的虚伪模样, 骗得长辈们眉开眼笑, 一迭声地夸凤仙龙翎找了个好女婿。
他骗得过旁人, 却万万骗不了凤安！
凤安心中清楚得很，这家伙就是个阴阳怪气小白脸儿！惯会挑拨离间！
假惺惺的样子, 明明早都有了一只崽，还在长辈们面前装害羞。
简直禽兽！
“无归呀～”太叔爷爷乐呵呵拍着轮椅扶手，“听小阿宁说，咱们那几场大胜仗，都少不得你的帮忙呀～”
封无归温和谦逊：“哪里哪里，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后勤小事。不比诸位将军喋血沙场, 奋勇杀敌。”
“哎呀！”秃毛老凤凰快乐地环视左右，“看看这个重孙女婿, 多稳重，多谦虚，多会说话，多讨人喜欢呀！”
“可不是嘛！”几位凤叔凤婶连连点头。
一个旁支老叔发挥长辈特色，果断拉踩凤安：“安小子，你瞧瞧人家这不骄不躁的脾气。多向人家学着点, 啊！”
凤安：“？？？”
本来就不爽，更是火上添把油。
封无归：“没有没有，不周原战役, 多亏凤安马不停蹄全力赶到战场……”
他偏头与凤安对视，双眸一弯。
笑容要多真挚有多真挚。
只有凤安自己能听到他的心声——“要不然别人都打完了呢。”
凤安：“……”
凤安：“&*（*%￥#￥#@！！！”
不共戴天！此生与此獠, 不共戴天！
一众长辈愉快地笑了起来，一边夸凤安，一边顺便吹嘘一下自家的小辈在战场上多么多么英武，聊着聊着，不小心“说漏嘴”，笑话一下亲戚家小孩平地落马的事迹。
封无归微微笑着，饶有兴致地站在一边听。
他身上有种奇异的特质。
只要不动不说话，静静站在那里，存在感很快就会淡去。
仿佛站到了红尘外，平和而遥不可及。
“咦？”太叔爷爷忽然想起什么，伸长脖子四下张望，“秃毛崽呢？”
老凤凰自然认出了自家凶猛的堂弟。
但是既然昆仑战神不记得从前，那老凤凰当然乐得占它便宜——昆仑凤这物种，憨的憨，蔫坏的也蔫坏。
一个凤婶笑着说：“就在外边梧桐树上，它把人家山雉赶出窝巢，霸占着人家的干草窝睡大觉呢，两只山雉都啄不醒它！”
众人：“……”
凤安立刻逮住机会向封无归发难：“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不会养，就不要生。连一只崽都照顾不好，还能做得好什么？”
“安儿，不许胡说八道！”一声略为严厉的轻斥传来。
龙翎与凤仙匆匆收拾完寝殿，出来了。
凤仙轻咳一声，配合媳妇道：“女婿的能力有目共睹。德才兼备，文武双全，运筹帷幄，智慧无双，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凤安：“？？？”
说的是封无归？老爹说的是封无归？
凤宁蹦到封无归身边，快乐地用肩膀拱他，眼神疯狂示意：阿爹在夸你！夸你夸你夸你夸你！
龙翎点点头，目光温柔地望向自家凤仙：“能者多劳，要我说啊，就该让女婿多负担起责任来。”
凤仙老神在在：“不错，让这样的人才赋闲在家，是昆仑巨大的损失啊！一寸光阴一寸金，不能继续这样浪费了！”
凤安：“？？？”
至于吗？
凤宁激动得拼命点头——对对对！就是就是！小白衣当然最厉害！阿爹阿娘真是慧眼如炬！慧眼识珠！
龙翎欣慰道：“历年账目又多又乱，堆积太久太久啦，真需要好生整理一下，事关国计民生，昆仑存亡，还得辛苦女婿多多操劳。”
凤仙用笑声掩饰心虚：“呵呵……没问题吧女婿？”
凤宁骄傲：“数据统计什么的他最擅长啦！”
封无归像个任凭摆布的人偶：“没问题。”
龙翎夫妇对视一眼，微笑：“那可真是太好了，就从今日开始吧。”
凤安：“？？？”
这也器重过头了吧！过头了吧！离谱！离大谱！
*
凤宁牵着封无归的手，就像送英雄出征一样，把他送进了昆仑宫。
与有荣焉，骄傲！
看看她家小白衣，国之重器！国士无双！
骄傲！
“你认真工作，我在家等你！”她快乐地挥挥手，目送他踏进殿门，走向小山般的山架。
直接从婚房被捉过来，他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吉服。
大红的颜色一步一步没入庞大的书架阴影下。
彻底消失前，他微微偏头，挥了下手。
侧脸冷白，弧线漂亮到晃眼。
“哇……”
凤宁心想，晚上等他回来，一定要再好好亲一下！
龙翎拍了拍凤宁的肩：“他要专心做事，不可以过来打扰他哦。”
“嗯啊！”
凤宁乐呵呵返回新房。
走在山道上，看着一路喜庆火红，胸口就像煮沸的锅，咕嘟咕嘟直冒泡。
春风拂过身体，手心和足心都变得痒痒的，浑身麻丝丝，甜酥酥。
一阵瞎激动，又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激动。
凤宁活蹦乱跳回到新房。
她往阿娘重新铺得整整齐齐的床榻上一蹦，快乐地打个滚，靠在大枕上。
随手摸出游戏终端，开启游戏。
玩了半天，忽然一个激灵醒过神——整只昆仑凤根本不在状态，半天玩了个寂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
一看窗边的日晷钟，竟然才过了十分钟。
凤宁：“？”
昨天和秃毛崽一起玩，不是眨个眼睛就一整夜了吗？时间怎么突然变这么慢！
甩甩脑袋，低头继续。
没玩五分钟，浑身不得劲。
想想昨晚多有激情啊，揪得满床都是毛，阿娘捡毛都捡得皱眉头。
“一个人没意思，把秃毛崽捉来一起玩！”
凤宁说干就干，掠出窗台，直奔凤婶婶说的那棵梧桐树。
远远就听见秃毛崽在打呼噜。
近前一看，这个家伙果然把人家山雉夫妻赶出家门，霸占人家的窝，睡得四仰八叉。
凤宁拎住一双细脚杆，把秃毛崽从山雉窝里倒拎了出来。
活像拎走一只大献鸡。
山雉两口子高兴坏了，冲着凤宁跳起抖翅舞，感谢她为民除害。
回到寝殿，抖醒秃毛崽。
“嘎？！”
凤宁盘腿坐在它身后，用下巴指了指它面前的游戏终端，言简意赅：“玩！”
秃毛崽：“……”
起猛了，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梦见回到洞房里，打游戏机。
它伸出翅膀，果断点击开始游戏。
凤宁面无表情地看着画面。
看了半天，偏头，望向日晷钟。
进步了，十一分钟。
怎么回事，时间好像被封印了。
她把脑袋探到秃毛崽的耳朵旁边，语气幽幽：“……好玩么？”
秃毛崽双翅连点，挥出残影，打得热火朝天：“我再玩一分钟，再玩一分钟！”
凤宁歪头，望钟。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捱到十分钟，她拍了拍秃毛崽翅根：“一分钟了。”
“哪有！”它勾着脖子，凤眼圆睁，一眨不眨盯着游戏画面，随嘴敷衍，“这么一下下，哪有一分钟！我就只玩一分钟！”
凤宁：“。”
看来时间没有被封印。
天黑了，小白衣还没回。
凤宁无情赶走秃毛崽，往床上一躺，开始追魂夺命，魔音灌耳。
“小白衣小白衣小白衣……”
“呼叫小白衣呼叫小白衣……”
半晌，他回：“我在。”
凤宁：“你在做什么！”
封无归：“101100111010111……”
凤宁：“说人话。”
封无归：“录入账目，构建数据库。”
凤宁：“还要多久？”
封无归：“7小时56分。”
凤宁：“……哦。那我自己睡啦！”
闭上眼睛，抱住枕头。
“要模拟抱！”
“好。”
抱住了，但还是浑身不得劲。
感觉不像人手，硬得像树枝一样。
凤宁想不通。
以前觉得模拟抱和真实的抱没什么区别，可是和昨夜一比，哪哪都不对了。
凤宁抗议：“根本没有从前甜蜜！”
封无归沉静地解释：“那个时候我没有实体，模拟触感再虚假，也是陪伴。”
“是哦！”凤宁恍然。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抱了真实的小白衣，当然就看不上虚假的小白衣。
“那不要模拟抱啦，我等你回来！”
“嗯。”
书架山中，某人微微弯起眼睛，收掉了虚拟触感——几根僵硬如树枝的手指拟态。
凤宁左翻翻，右翻翻。
陆续有鸡叫时，她才迷糊睡了过去。
刚睡下不久，肩膀被人拍了拍。
凤宁一睁眼，只见封无归斜坐床沿，偏着头，双眼弯着笑。
他说：“你爹说，新婚燕尔，婚服都没脱便让我忙公事，实在过意不去。”
凤宁点头：“嗯！”
他唇角一勾：“所以让我回来换身衣裳。”
凤宁：“……”
封无归：“然后做下一笔账。”
凤宁：“……”
封无归：“你娘说，新婚便让你我分离，实在过意不去。”
凤宁眨了眨眼，谨慎地问：“然后呢？还说什么？”
封无归：“还说小别胜新婚。”
凤宁：“……”
封无归毫无怨气地微笑：“所以一直小别，就是一直新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