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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山把进山出家的日子都定下了, 蒋森这边还在处理跟叶翰的事。
叶翰从警局出来的时候,一身颓靡,外套都馊馊的。
他没看到任何人来接他。
包括他的家人。
他意识茫然。
其实他没进去多久, 因为牵扯不多, 只是往日被周然用酒吧里面的龌龊威胁帮忙呈递了一些消息。
被关了十几天就出来了。
但是....他的产业恐怕都因为违规被整治完毕了。
一败涂地。
他脱下外套,步履沉重走着, 最后实在太累, 全身心都累,所以一屁股坐下了。
坐在草堆上, 草叶扎臀部, 但他顾不得了, 只是低着头,顶着太阳茫然着。
没有回想人生, 十几天在里面想的够够的。
他不知道上面叫对错,只知道人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吧。
这辈子快结束了吧。
有什么意思呢,好没意思啊。
直到眼前有阴影出现,他抬头,看到一个人站在前面。
穿着宽松的运动服, 俯视着他。
叶翰原本颓废的脸色一下子绷紧了, 有些冷淡, 又有些忌惮,然后就是....内心的复杂, 他没法表达。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叶翰咬牙, 却颓败, “对, 你不是,你一向不屑如此,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蒋森,你得到太多了,但凡你是我这样的处境,未必比我做得好。”
蒋森冷漠:“如果我是你,在身边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屡屡提醒的时候就该悬崖勒马,在侥幸得到一些资本的时候就该妥善布局,而不是尝到了甜头就一路走到黑。”
“谁不知道最好赚钱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就你聪明?”
都说劝人不要高高在上,蒋森偏不,他不是对谁都那么耐心的,就算这人是发小,在最初偏离轨道,屡屡触犯他禁忌还不听劝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舍弃对方的准备了。
蒋域以前早就说过他这个哥哥的脾性。
凉薄就是凉薄。
叶翰也知道他的性格,实在没底气暴起跟对方争吵,差距太大,就只能说:“你能为奚凉各种让步,就不能为我这个发小做些什么?蒋森,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结果这把蒋森都整无语了,怀疑他是不是认真想过,慢悠悠说:“你拿自己跟她比?”
叶翰顿时青脸。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说出这么搞笑的话。
“我记得你为了追席夜曼,转头就对我来刺探奚凉的事。”
“说难听点,叶翰,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没法对比,但爱情可以单向,友情不行,友情必须是双向的才能长久,你知道我不爱跟人掰扯这个,但道理本就如此。”
“有一家干净一点的酒店替你保下来了,你家人没来,不是因为他们狼心狗肺,而是最近有人寻仇,他们躲起来了。”
“你以前纵容那些脏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这样的后果?”
叶翰顿时脸色发青,眼底也红了,手指都在抖。
蒋森不会跟他细细辩论所谓双标的差异,他就算认下这种双标也理所当然。
人都是自私的。
他把一份资料扔在了叶翰怀里。
“往后的事,自己想清楚。”
“我一直都记得高中时的你尚且看到女孩子被欺负还会冲上去主持正义。”
“人如果都会变,但凡有机会变好,都别选择变坏。”
“尤其是这么多人帮你的情况下,再自甘堕落,就尤其可恶。”
蒋森冷漠离开,不远处看着的林烁走过来,拍了下叶翰的肩膀,也走了。
他们没去管那些被司法调查的酒店跟酒吧,反正这些事都是叶翰自己得承担的,固然他没作恶,但他纵容了这种恶。
做生意不是光挣钱就可以,也得承担一定的义务。
他没承担到位,自然会引发恶性后果。
他们能做的只是帮他保住尚算无辜的家人。
往后,都得他自己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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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林烁也没多提叶翰的事。
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明里暗里都提醒过叶翰,有些脾气直的还当面说过,也许叶翰这人圆滑,可能是在酒吧跟那些不正经的客人混迹多了,学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表面应付,私底下还记恨,也疏远的,这些被他们这些老朋友看在眼里,到底都是高傲的,也都习惯了在环绕的人里面筛选合适的社交对象,谁还缺一个朋友了?
渐渐的,人就散了。
都是路过的过客。
叶翰这人,如今也从蒋森身边路过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家酒店也是你买下来送他的。”
“买断了,还说什么?”
“......”
蒋森面色冷淡了,林烁苦笑,差点忘记这人的性格了。
可能全世界能让他绝对放不下的只有父母跟奚凉了。
都是至亲,别的都是在观察的人生过客。
“话说,我还有机会喝到你的喜酒吗?”
“看她什么时候理我。”
我的天哪。
林烁无语了,明明是被爱人暂时抛弃的可怜男人,为什么让他有一种被秀到的感觉?
“我觉得吧,乐观点讲,不超过十年都没事,你这么帅,再过十年也比沈昆帅,哈哈哈。”
蒋森:“......”
朋友这种生物,少点比较好,有点烦人。
“对了,林简跟席夜曼的事是真的吗?狗仔都拍到他跟席夜曼一起吃饭的照片了。”
“假的。”
“你怎么知道?”
“我没成,谁也不许成。”
“.....”
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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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山还真进山了,还是那座山,准备进山找那老和尚剃度出家。
他背着一个包裹,却觉得心情特别沉重。
他在想可能是自己老了,走不动了。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骤一看。
不是,我庙呢!
以前的庙呢?
老师傅呢?
他呆滞了,以为自己穿越了,绕了原来的位置好大一圈,才发现....一个人坐在那里。
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席先生?”
席谨言实在起不来,太累了,“你真要出家?”
“是?我庙呢?”
“挪了,重修了地方。”
“那我老师傅呢?”
“正在监工装修。”
“......”
许山再次感觉到资本家的罪恶,深吸一口气,“你这是有事?还是没事?”
“就问你真要出家?”
“是。”
“那跟我走吧,给你带路。”
席谨言把许山带到了地方,老师傅一看他就说:“你六根未净,下山去吧。”
许山:“我还没问。”
老师傅:“这还需要问?我一看就知道,说明我准。”
许山真要被自己师傅气死,“师傅,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师傅:“那你就说我当你说的准不准,你半路就扛不住了。”
许山:“.....”
无言以对。
“那我这次不下山了。”
“我老死在这。”
“在山上也一样,你自己终会发现。”
老师傅不理他,继续去监工,力图水电做到不踩坑。
装修哪有不疯的啊。
佛祖也得疯。
许山是真的头疼了,睨了边上一本正经的席谨言,“你家里有人要结婚了,你还不忙吗?”
“是忙,我想看我妹妹笑。”
许山坐在石头上,看着草木林荫,“我好像放不下她。”
“放不下就放不下,没人让你放下。”
席谨言无所谓道:“你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但别拿她当幌子去违背心意。”
“我就问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爱者逝去二十年,面容尤在,但人间红尘跌宕,人颜如新。
原来也有一个姑娘从少年到女郎常常闪现在他跟前。
其实很难不动心,但他又清楚这不公平。
对谁都不公平。
“谁都想爱是永恒,是唯一,但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但是,但凡有一点可能,我都喜欢你们珍惜。”
席谨言是板着脸说的。
“其实我挺讨厌你们这些人的。”
“半点不肯让步,让一点又怎么样。”
他是那个求不到就得自己退缩的人,既做不到忠贞,又做不到完全的无情。
“反正,但凡真不喜欢,你就在这自宫吧,绝了我妹妹的念头,我估摸着她也就是喜欢你的rou体。”
“但凡有点喜欢,说明那位姑娘也准备离开了,你别死赖着人家。”
席谨言还真扔下一把刀。
许山被气笑了,觉得这小子胆子真大,他爸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不过....
“她不是要联姻?”
“得不到爱情,总得得到财富吧,至于以后是不是被男人欺负,各种私生子私生女的,谁知道,很可能像我妈那样忍了。”
席谨言还想再说,许山拿起刀,走了。
不是,他真要去自宫啊。
完了。
他演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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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清凉,许山打了一个电话给奚凉,“你给的地址?”
奚凉:“有钱,不少。”
许山差点气死,“他刚走,你就这么卖我,不合适吧,好歹我拿你当妹妹。”
奚凉:“这也没什么,你真坚定的话,怕什么呢,又没损失,还有钱。”
“所以你希望我....”
“我不管这事,你出家也好,吃斋念佛也很健康,心静,跟她在一起也好,只要你内心想的,不遗憾,就都行。”
奚凉这是真话,“我只是顺其自然给你们做个了断。”
“有时候路走错了,真的没法回头。”
许山沉默了。
坐在石头眺望着远方山林。
他想起了当年。
下山有几条路,他偏偏选了往日不常走的那条,就是心血来潮。
遇见她后,她缺钱,但也让他别走,一起面对,他不肯,怕她太辛苦,非要去找法子,于是一走多年,钱有了,人没了。
选择对错,他没法判断,但总是后悔。
一直在后悔。
他其实很清楚,他是出不来家的,因为还在后悔。
师傅看出来了。
许山忽然很难受,再次走了那条路。
他要去找她问问。
问她好不好,问她自己到底是不是又会选错,问她....是不是已经不孤单了,是不是已经往生了,下辈子是不是没那么苦,是不是还喜欢药香。
他心急如焚,不断跳过山石跟草丛。
一直到看到那条消息跟凉亭。
突兀的,他真看到了小溪里有个女子。
一惊,后,他突然顿在那。
小溪里玩水且打电话的女人也是一惊,手机掉落水里,看着他,震惊:“你怎么找到这的?我哥把我卖了?!?你拿刀做什么?真要自宫?!气死我了,为了躲我,你要自宫?就算你是太监,我也要绑回去!”
“什么人!”保镖们赶来,看清人,很快退开。
但是许山好一会没说话。
他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个地方是他跟青禾初见时所在。
没人知道,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
连奚凉跟沈昆都不知道。
席夜曼显然也不知道,所以才那么震惊,她也不知道许山内心的惊涛骇浪。
但很快,他镇定下来,辨别出了她不是青禾,他一开始也没看错。
她是席夜曼,那个撞到他怀里,还有点高傲矜持的大小姐,抬头看着他。
“咦,原来是你。”
“你好啊。”
时光往返,许山抬头,依稀看到对面岸边有一道倩影朝他挥手,笑着转身离去,于林间光辉落降处消失。
许山忽然就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手里的刀也落地了。
后来许山回本城了,在沈昆家里给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奚凉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老师傅又不收你,其实我觉得你早该料到他不会收,你也知道自己没放下,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许山不好说自己当时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他没想过活着下山。
就好像沈叶跟奚凉也永运不会懂他在那个半山腰遇到的小姑娘死后,遇上就基本为跟沈昆这个大哥的信义而活。
还有一个原因。
“她走之前,写了信,在里面说平生不到一甲子,不离红尘不往生,当时我来不及回信,她人就没了。”
“但我是答应了的。”
最后他想毁诺,可能她知道了,所以来见了他最后一面。
奚凉若有所思,“我记得沈昆跟我说,其实他希望你难得糊涂。”
太偏执了,会很辛苦。
计较父母缘分,计较过去痛苦,计较情爱所伤,计较余生名利,计较生死.....
许山:“你怎么知道他那句话不是说给你听的。”
奚凉:“也难怪我们都不听,因为他自己办不到。”
最不愿意糊涂的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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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周氏跟云坤还有海外公司重组,依旧还是云坤,但新的时代开始了。
以前奚凉主管跟她全部接收沈昆股份成为最大的老董,那是另一回事,所有人都在观望。
后来....就没人盯着那点事了。
这么狠的女人,绝不会为儿女私情走电视剧狗血情节的。
钱才是她最佳的爱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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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B市某个慈善晚宴拍卖会,林家主导的,许多名流世家捧场子到场。
蒋森为人冷淡,朋友不少,但这些年年岁越长,越不爱在人多吵闹的地方谈正事,就算朋友在边上热聊,他也是顾自坐在僻静一点的地方欠酌酒。
烟不抽了,早就戒了。
窗外凉风习习。
林简作为东家,抽空过来,“你又这样啊,就不能开心点吗?”
蒋森无语看他,“哪里看出我不开心?”
“没看出你开心。”
“非黑即白的思维不是一个好习惯。”
“好吧。”
林简想了下,还是问:“还是那样吗?就算我没打听也知道云坤现在发展很好,她实在太优秀了,现在长辈们都在说她的天赋没得说,这么多年没几个。”
当然,天赋是其次,搞商业的,光有天赋眼光,没有心性跟手腕压制,也只会早就金融盘上的赌徒,反而坏事。
那么多天赋异禀的金融巨子最后锒铛入狱或者一盘□□惨淡收场的比比皆知。
很多人在起初都以为她骤接盘这么大的资本,很可能稳不住局面,其实没有。
后知后觉的,他们才知道沈昆早前给市场放消息说的——她本来就是创造云坤的关键,这话是不假的。
他不是把云坤送给她,而是他把云坤让她接手。
两者差距很大。
“她不在乎什么,越能做到完美对待。”
蒋森忽这么说,林简惊讶,后了然了。
可能就因为她复杂的经历,商场这些权利欲望,反而对她吸引很小,平常心对待,冷静如初,自然不会糊涂。
林简:“我怎么觉得你在酸,那你觉得她对你算完美对待吗?”
“额,不对,她现在都不理你了。”
蒋森不轻不重瞥他,忽然目光微顿。
林简目光随之看去,看到刚进来的两女两男。
最近大热的国际投资盘子重要人物,俗称大鳄,以及在这一块很有关系网也是专业人士的王绪言,以及什么都能插一脚投资嗅觉相当敏锐的吴盛,当然,也不缺对方拉入伙的新资本。
正式场合,尤其是有商务目的的,反而不太会穿裙装,她是这样的性格。
身高腿长身段好,驾驭起版型轻飒宽松的白西装就像是在后院浇花,只是她有点情绪不佳,懒懒散散的,跟身边男子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大抵是在聊事情,眉眼也多了几分倦怠。
她很迷人。
林简说,不含任何私情单纯评价,后问蒋森现在是不是开心了?
你本来对这种慈善晚宴不感兴趣,私下捐款完事了,这次还是来了,就为了见他。
现在见到了,开心吗?
大抵还是不开心的。
那个男人靠她很近,眼里有迷恋。
林简乐于看自己好友的笑话,结果只看到这人灼灼看着她。
并未在意她身边几个男人女人,就看着她。
林简忽有些恍惚,想起吴盛这个浪子曾经有一次醉酒说过的话。
“你觉得爱可能是排他性的,非独占不可苟活,但不是,真爱上了,无所谓的,就希望她好,真的,希望她长命百岁,开开心心。”
他那时不理解,但前有吴盛,后面有蒋森,都在告诉他:不论他们曾经是多高高在上,手握庞大财富跟权利的天之骄子,一旦遇到命定的那个人,都逃不开低头服软。
怎么说呢,他可不愿意。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现在也一样。
大抵是察觉到了,奚凉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到蒋森后,步子微微顿,垂眸且静默,旁人也察觉到了,真浮想联翩,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表下态,但没有,她伸手取了一杯鸡尾酒。
然后走开了。
旁人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蒋森。
真爱有啥用啊,天之骄子有啥用啊,天赋异禀才华横溢有啥用啊。
蒋森无所谓这些人在这一块来嘲讽可怜他,他只是想着她最近的行程,好像很密。
所以她觉得累了吧。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累。
他眉宇微拧,旁人便以为他不高兴了,纵然心里暗爽这样顺风顺水无所不能的贵公子也有吃瘪的时候,但也不敢招惹。
进了拍卖场,的确有些疲惫的奚凉手指按了下太阳穴,耳边却传来王绪言压低的声线,“真的难受的话,我带你离场去休息吧,这边让吴盛他们处理,代理拍个东西,钱财到位就好了,反正你私底下已经捐了那么多,也做了安排。”
倒不是怕被抹黑,到了她这个资本阶级,对手也不会选这种不痛不痒的理由,何况自身正,无所畏惧。
“没事,也还好。”
奚凉不动声色拉开一些距离,来自王绪言身上的香气才淡了些。
这个人....还专门换了她喜欢的香。
王绪言眼底微笑,手掌抵着下巴笑,“这么防着我?怎么办,我还挺开心的。”
奚凉:“你这脾性,跟你姐姐差别很大,她执着于得到,你热衷于得不到,酷爱挑战。”
“那确实,可能真得到了,我很快就失去兴趣了,其实我们这类人大多有这样的本性吧,忠诚的是少数,尤其是一旦遇到难题,可以换的,可以选更好的路走的,基本都会选后者,投资么,其实也是利益最大化,难度最小化。”
王绪言毫不掩饰对奚凉的撺掇,就眼巴巴等着撬墙角了,但奚凉转着手腕上的佛珠,没说话。
既没表示赞同,也没表示不赞同,就是这么一副心事藏匿,让人难以捉摸的样子。
但别人还真就喜欢这样子。
直到......蒋森出价了,出价了一款戒指。
戒指很好看,蓝宝石戒面,没有典故,但设计感十足,新潮又优雅,让人眼前一亮,竞争的不在少数。
眼看着价格越来越高。
奚凉出价了,其他人惊讶,也跟着竞争了下,但席凉出价很高,态度也很坚定,介于她如今的势头,外加做人的人脉跟手腕,不少人也算是坦然一笑,不再竞争。
只是有人看了看蒋森。
蒋森还在出价。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在争。
“我怎么觉得是蒋森想要买下送她,但她不愿意,以自己出价表示自己已经独立,不再需要他,以此拒绝呢。”
“有点这个意思,云坤跟蒋氏重叠的项目不少,前面也有过竞争,估计算是翻脸了。”
“当年蒋森父母不就是这样崩掉的。”
“对。”
众人一看这场面,普遍猜测两人之间崩盘了。
很快,蒋森皱着眉,放弃了出价,戒指让奚凉买走了。
哦豁,蒋森被惹恼了吧,这是彻底放弃了?
后来拍卖场后期,奚凉又出价了一款特殊金属游艇模型,很酷炫,不少男士都喜欢,她也竞争了,但是...蒋森突然杀入竞争。
王绪言下意识看向奚凉,发现这人的手指正在抚摸小耳朵,精致的下巴略绷紧,掺和了两次出价后,她放弃了。
蒋森拍下了游艇。
本来也没什么,但不少人琢磨出味来了。
吴盛问奚凉;“你喜欢那戒指啊?”
奚凉:“不然呢。”
吴盛:“这么巧,他喜欢那游艇,刚好你们都买到了自己想要的。”
奚凉:“这不是很好吗?”
好个屁!
吴盛翻了个白眼,他是第一个get到的,王绪言也是慢一拍才意识过来。
——不能直接买了送对方,就选对方最喜欢的东西出价,提醒对方自己买下....钱是自己出的,但心意是对方给的。
如此朴实无华的资本家示爱模式....
吴盛最后都一副被撑死了的单身狗苦逼脸,还不忘拉王绪言下水,“就这,你还追得下去?”
王绪言:“可以啊,背德小曲一上来,我不要太兴奋了。”
死变态。
但晚宴最后谢幕,当一些拍卖了物品的人捐献拍卖所得时,有人发现名单上....
戒指所有者是蒋森。
游艇所有者是奚凉。
“卧槽!”
“真会玩。”
“妈诶。”
“年轻人真的是,玩的真花。”
王绪言抬眸看去,看到前面走着的奚凉好像不为所动,跟与人说话的蒋森差不多算是擦肩而过。
他停下了话头,侧身转头,跟着她的擦肩而垂眸,抬眸,目光幽沉而深情克制。
一如当初在红房子的“初见”,侧身,低头,抬眸,看她从身边路过。
宛若陌生人。
但....她回头了。
走在别的男人女人身边,擦肩路过,但也会回头看他一眼。
那一眼,明亮而优柔,疲惫中带着几分黑暗发酵的热意。
只有时间它知道,我与你的每一次初见,都是辗转多夜蓄谋已久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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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波澜不惊。
那种不动声色的来回,只有旁人可以臆测,无法举证。
于是就变成了一些人心照不宣的揣测。
当然了,八卦的人也不少,就等着看后续,结果没有后续。
好像拍卖会那事就是一场意外。
是他们多想了似的。
几个月后,众恒举办的年会上,作为合作方的席夜曼受邀在场,看着被诸多女性观望着却没人再上前搭讪的蒋森,她没忍住,问王绪言:“你们J圈名媛现在眼光都这么高了吗,都放弃蒋森了啊。”
同样是合作方的王绪言神色淡淡,“磐石安家在神龙架深处,谁敢攀登挪移?”
但凡是珠穆朗玛峰,这些名媛都敢爬,唯独神农架不行。
它神秘,强大,不可探索。
唯有磐石自己进去了,不肯出来,付诸生死,但旁人不敢陪着付出所有。
席夜曼一听也有道理,此时蒋森居于礼节过来问候。
提到了席夜曼的婚礼,席夜曼笑说:“我还没给请帖,就是想着你会不会出钱买。”
蒋森:“的确会买。”
但凡能跟奚凉见面的机会,他都没错过。
这一年,避嫌,但面没少见,但她很忙,特别忙。
他知道她在压缩时间。
席夜曼:“一个人来?”
蒋森:“也没别人。”
席夜曼:“你这边清净了,奚凉那边很热闹,也是奇怪。”
其实不奇怪,奚凉本来就是很特别的女性,如今连出身这个短板都被抹平了,甚至成了手握庞大财富的大佬,相当于美貌性格能力资本甚至一般人不具备的人生阅历都成了齐出的王炸。
没人能拒绝地狱里飞出的凤凰,就算她不是凤凰,那么凡人也无法拒绝掌控地狱后来人间享乐的魔王。
她有心调侃,想看看这冰山破防,但是.....
蒋森:“是吗,你又给了我一个可以去找她的理由,开价吧,还有什么主意。”
俩女无语。
真的没见过不在一起也能单开秀恩爱的CP,十分创人。
王绪言见不得蒋森这么淡然,慢悠悠说:“说起来,我也得花钱才能见到奚总。”
“又有一个项目可以谈,真开心。”
王家的明珠优雅又聪明,像一只小狐狸,业内都知道她男女通杀,荤素不忌,且早已自荐枕席给某位满世界飞的奚总。
她说,我有私人飞机,你飞哪,我可以跟着飞哪,生意么,总是需要人投资的吧,但我愿意让你本人投资我。
一派堕落又清醒。
蒋森:“她又可以赚钱了,我也很开心,谢谢王小姐的帮忙。”
王绪言:“.....”
蒋森也没多说,走开的时候,骤听见一些人惊呼,他转头看去。
城市上空,贯穿江河之处,繁星点点摇曳而来。
它们穿梭在江边高楼大厦与财富之间,聚集在这一层,在落地窗后面的他们视线里。
灯光在闪耀,光芒灿烂。
它是星图吗?
是一个水池,鳞片似星光的鱼儿在摇曳,这边坐着一个女孩,捧着饭盒,对面坐着一个少年。
她低头吃东西,他故意喂鱼,然后....她吃完了,放下饭盒,然后走下了池子。
蒋森看着那个女孩走下了池子,走向了对面的少年。
他放下酒杯,也走向窗口,站在玻璃前面,亲眼看着那个女孩在越过池中的水流,鱼儿在她身边游动,她缓缓走向他。
距离越来越近。
直到她在他面前停下,没有上岸,站在水中,与他有高度差,她抬头看他了,而他站起来了,要拉她上岸吗?
不,她有能力上岸,但她不愿意。
她只是走到他跟前,站在那,朝他伸出手....
他站起来,看着她的手,竟笑了,也走了下去。
他们之间的高度缩减了,最终位于同一个池子里,他抱住她。
相拥而吻,他扶着她的脸颊俯首而吻。
所有光点都开始燃烧,毁灭性,燃尽一切,极尽一切的燃烧。
包括他们自己,也都燃烧了。
燃烧成无数光点。
但是,对岸的大厦表层灯广变成了无数的数字跟字符。
题目,不同赛科的竞赛题。
但最终答案都指向了同一个。
语文是诗词,数学的数字,化学的元素,物理的爱心......
“我爱你?”
吴盛喃喃自语。
蒋森最终低头笑,笑得特别开心,抬手,解开西装的第一颗扣子,拉扯领带,转身对蒋青屿说。
“爸爸,我要去赴另一场约了,可以辛苦你吗?”
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在顶层会孤独落泪的儿子。
纯粹又明亮。
蒋青屿笑了,眉眼都在笑,好像也体会到了儿子的开心,所以摆摆手。
“去吧。”
蒋森快步而出,越过一个个人,拉开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