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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我们不怜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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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1-16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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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我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李明澜想反驳,睫毛颤几下,没有睁开眼睛。

因为她和他靠得这般近,她才听得见这句他含在嘴里的话。

倒不像是孟泽了,因为他不会这般示弱。

她没有睁眼睛,不敢打破这一刻的平静,否则孟泽会训她装死,而她则加倍反驳。

青绿草坪像是柔软的羊毛毯,如果不是太阳太过猛烈,晒的她直冒汗,她觉得两人这样的平静延续下去也无妨。

他将她搂得更紧,脸贴到她的脸,他略低的体温成了她乘凉的一处,但她还是太热了,她即将要发出和他刚刚一样的长叹。

倏地,孟泽抬起身说:“有蛇。”

李明澜立即睁开眼,她的头一顿一顿扭到旁边。

他不是骗她。

离她两米处细长的蛇身缠了几圈,向上立起的蛇头吐出尖尖的蛇信子。

它瞪她。

她也瞪它,她万万没料到,这非富则贵的别墅区还有这么原生态的生物。

孟泽起身,站在她边上。

李明澜迅速爬起来,就要跑。

走两步,她发现他不动。

他没有抛下她逃之夭夭,她要是撇下他,反倒是小人行径,她扯住他的衣摆,示意他别逞能。

孟泽仍然不动,与蛇对视。

她压低声音:“快跑。”

他迈步子,不是向后,反而朝前。

李明澜只见缠着的蛇身松了一圈,蛇头抬得更高,她索性扒住他的手,使劲拽着跑。

孟泽的前两步被拉得踉跄,后来他快了两步,反拽住她,回到室内。

李明澜拉起玻璃门,透过玻璃去望墙角。

已经不见那条蛇,不知是窜到哪里了。

她再也不敢去爬围墙了,何况,她晓得她翻不过这里的围墙,差了十公分左右。

孟泽一掌按住玻璃:“李明澜,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我?”

她不否认,但也不让他得意:“因为你罪不至死。”

他点头:“你也罪不至死。”

李明澜抹一把汗:“它晚上会不会爬上来?”

“不会。”孟泽又要去庭院。

李明澜挡在玻璃门前。

他这才说:“这是王锦蛇,无毒。”

“……”

孟泽又去庭院搜寻那条蛇。

李明澜享了会清冷的风,擦干热汗之后,她听孟泽说他把蛇放生了。

“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视我心情而定。”

完蛋了,这人就没有好心情的时刻。

孟泽这会儿心情是不错的,他和她去阳光房,各自坐在左右两张躺椅上,摇啊摇。

空旷的景色,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李明澜也累了,懒得和孟泽吵闹,她坐着摇啊摇,几乎要打盹睡过去。

她突然问:“你为什么陷害李深?”

“你瞒着我。”

“那你来害我啊。”

“你以为我不想。”

他埋怨她,当年骗他说流产,已经过了十八年,对错早就微不足道,但不可否认,是悦耳的,以至于李明澜听着孟泽嘲讽的话,气定神闲:“你就不如我豁达。”

孟泽当然不及她的豁达,见她四大皆空的样子就冷脸。

她还笑:“我要午休。”

孟泽住二楼。

于是李明澜不愿住二楼。

他又不肯她去三楼:“三楼不设客房,是工作领域。”

她随意在二楼挑了间房,突然问:“你这里的安保系统,不会在每个房间都设了监控吧?”

“我没兴趣暴露自己的私人领域,我不在家时才开启全屋监控,现在的安保警戒只在公共区。”他又说,“爱信不信。”

李明澜选了楼梯边的那间房:“困了,睡觉。”然而,她睡不着了。

闭上眼时,突然耳边冒出“你杀了我的孩子”的轻声。

关闭视力时,听力特别放大这把声音,她有一种他也不舍孩子的错觉。

他都要害死自己孩子,哪来的不舍?

李明澜睁开眼睛。

庭院里是再也不想去了,她想着上屋顶去透透气。

到了三楼,她望去一眼,见到一间间敞开的房间,她好奇过去。

健身房、陈列室、藏酒阁、古画展。

想不到他还有这些喜好。

至今为止,李明澜对孟泽都没有特别陌生的感觉,直至站在这些房间外。

三楼只有一间关了门的房间。

李明澜望着门板,正要离开。

突然,传来一声:“李明澜!”

“哟。”她回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睡不着,参观一下。”她的头向着锁门的那间房偏了偏,笑着问,“这里是保险箱?”

“杂物间。”他冷冷的。

她挑眉:“哦。”

孟泽叫过无数的“李明澜”,刚才喊的特别生硬。

她将下楼,余光扫了眼紧闭的房门。

*

等孟泽做饭的李明澜是个大爷。

李大爷脾气还大,动不动就捶抱枕:“我要饿死了。”

亏得孟泽补了药,否则他都要变成大爷。

李明澜仰靠沙发,把抱枕当孟泽,使劲殴打。

也就是在这时,她突然发现抱枕下压了张纸。

她夹起来,脸色的佯怒怔住。

她定定望着纸上的字,圆眼睛像是烟熏妆里镶嵌的黑珍珠,灯投下,珍珠里的光晶亮亮,却又像是石子砸出了明晃的涟漪。

“吃饭了。”孟泽的声音传来。

李明澜立即把纸放回去,同时把抱枕压过去。

李大爷没了声。

孟泽望过去。

她也正在望他,圆眼睛睁得大,她画眼睛周围的一坨黑丑极了。

她突然回神:“吃饭。”她低头扒饭,不吵不闹。

孟泽觉得她这时有点像那张职场风头像,不蠢的李明澜很无趣,于是,他也不说话。

今晚再补片药,就能一觉到天明,懒得理她。

“吃完啦。”她故作夸张,“好困啊,我要睡觉啦。”

她的房间有独立卫浴,有备好的新衣服。

她才想起来,他当酒店服务员很负责。

但他生病了。

她呆呆坐在床上,刚才在饭桌上,她一点都不敢表现出震惊。

她不信。

天塌下来,孟泽都能处之泰然,他和她唇枪舌剑,是因为他们一直吵吵闹闹。

他没有变,他怎么就生病了?她想不明白。

他要地位有地位,有金钱有金钱,凭他的名气,他要什么没有。

她想上网搜索病症。

手机无信号。

猛然,她站起来。

她只知道他是高考状元,他的锦绣前程都和她无关。

楼上的酒、楼上的画,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孟泽只喜欢烟和摄影。

是夜,李明澜不知打哪来的冲动要上三楼去。

她抓起手机,蹑手蹑脚。

走廊灯接收到感应,亮起来,把她吓一跳。

孟泽的房门没有动静。

她迅速上楼,她所经之处,灯纷纷亮起。

李明澜在健身房按下跑步机的记录,再去藏酒阁摆弄酒瓶,又去古画展看画作的风格,再去陈列室欣赏孟泽的摄影大作。

她一一拍照留念,之后止步在上锁的房间。

这里面又是什么呢?也许真的是保险箱。

李明澜转身要走,身子转过去,脚下却如同生了根。

她进不去。

然而,她望着底下的门缝。

她开了自拍模式,慢慢把手机从门缝里塞进去,剩拍照按钮留在外。

她连连按下拍摄键。

突然,楼梯的灯骤然又亮。

她听见心里的“咚咚咚”,收起手机。

*

孟泽晚上吃了半片药,照理,他能一觉到天亮。

但是他半夜醒来。

走廊的光从门缝里透过来。

有人?李明澜?

他顺着灯光而来,果然见到了她。

她在跑步机上气喘吁吁:“哎呀,晚上睡不着,吃太饱了,我上来运动一下,真巧,你也没睡啊!”

孟泽:“……”

李明澜在他冷冽的目光里下楼来:“睡觉啦!”

她关上门。

李明澜浑身是汗,把手机丢到床上,想要翻刚才拍的照片,却又停住。

之前是冲动,现在经孟泽一吓,倒是冷静下来了。

她和他早八百年不联系了,她还了解他做什么?

她去洗澡了。

直到再次倒到床上,李明澜都还没做好决定要不要去窥探他人隐私。

但是从门缝里拍摄,里面放的是东西,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这样想着,李明澜倒是心安理得了。

她打开照片。

除了门板外,少部分的墙面以及天花板进入了镜头。

墙面被涂画了什么?

李明澜放大照片,仔细辨认其上的文字。

等她辨出其中的一两个字母,她笑了,她早已遗忘的旧事,原来他记得这般清楚。

笑着笑着,她又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

破天荒的,猪一样的李明澜起得很早,她怕蛇,不敢去庭院。

她在房子里到处溜达,窜到摄影间,这走走,那走走。

等孟泽出现,她喊:“哟。”

他直接进厨房。

她跟着他转。

孟泽从冰箱里拿牛肉一回生的时候,差点撞到了她:“李明澜,你是跟屁虫吗?”

李明澜退两步:“怕你下毒毒死我,我要全程看着你。”

“我如果想杀你,你就活不到今天。”她这么可恶,气他气了这么多年。

她看着他把新鲜的牛肉切成块,切葱、姜、蒜,准备好香料,先煮牛肉,加热之后放入葱姜蒜,爆香之后又加入牛肉块翻炒,最后加高汤。

她说:“这几个步骤很简单啊。”

偏偏孟泽做出来有一种特殊味道。

人的五感比大脑更有记忆力,她捧起大碗:“我什么时候能走?”

面汤沾到她的唇上。

他用拇指在上面一按:“视我心情而定。”

“你要是一直心情不好,我岂不是老死在这里了。”

“老死在这里”是个美好的想象,他点头。

“我要回去换衣服,我穿的还是昨天的裙子。”她拉拉自己的裙子,低头一闻,“臭。”

孟泽的脸色有点变。

“臭”这个字和李明澜不沾边,他曾经抱着她亲,如雪媚娘般清甜。

见他臭着脸。

她问:“你一天吃几次药?”

孟泽整张脸有点泛白。

“生病了要好好治,不要躲在这里。”

“你——”孟泽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难道是李深转述李明澜猪脑子时提及他?

但孟泽又知道自己瞒不住的。

她轻轻地说:“一个医生不行,换一个医生。”

她这般和和气气,都不像李明澜了。

他猛然站起来,指着她:“李明澜,你是不是同情我!”

她跟着起来,向外走。

“李明澜。”孟泽跟在后面,“你出不去。”

她到了大门边,冲他勾勾手指。

他到了她跟前。

她突然拽住他的手指,按住门锁上。

锁开了。

“你这里连面霜都没有,我要是长皱纹就怪你。”

“李明澜,你不是这样的,你昨天拿树枝抽我,你怎么了?”孟泽说,“你是不是同情我?”

她给他整了整衣领,发出冷笑:“我才不同情你。”

*

昨天晚上没有消息,李深有些猜测,打电话过去。

那边无法接通。

依着李明澜的性格,怎么都要在微信上和他说道说道,但是又观孟泽个性,大概李明澜在孟泽面前也是匪夷所思的。

暂且给她一些处理时间。

李深等到过了二十四小时,从家中出发,打车到别墅区。

他从的士见到红裙人影,他下了车。

“深仔,我们走。”李明澜头也不回,上了红车。

她握住方向盘,才知自己手心全是汗,她又下车:“深仔,你来开车。”

车子穿过林荫道,树影一道一道趴到车窗前,再飞走。

李明澜的头扭着向外。

这满眼的绿道令她忽然想起岩巍中学的校道。

“深仔,你去见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什么问题?”

“躁郁症。”

“你知道?”李明澜把头靠在车窗,窗外匆匆而过的树影,把她照出了一身冷汗。

孟泽不是偶尔的?

“有时比较激进。”

“这是遗传病吧?”

“也许。”

李明澜捂了下眼睛,用手掌压住要夺眶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说。”因为那曾是李明澜生命里的最耀眼夺目的男人。

或者,将来也是。

从这个岔路口望过去,就是岩巍中学。

李明澜坐哥哥的车时,都会避开这个路口,她哥哥真的不喜欢岩巍。

李深也习惯性绕另一条路。

李明澜说:“深仔,走这里吧。”

李深不回答,看她一眼,他把方向盘转过去了。

车速放缓。

岩巍中学还没有放暑假,门前能见到穿着墨绿米白相间校服的学生。

可李明澜似乎见到一人穿着蓝白校服,清高倨傲,高高在上。

她笑了:“深仔,我没有说谎吧,你爹是世界上最耀眼夺目的人。”

车速再慢,校门口也是转瞬即过,直至校门远远被甩在车后。

李明澜说:“我们不怜悯他。”

哪怕自己穷得叮当响,还能立誓青云直上的高考状元,受不了别人的施舍怜悯。

孟泽不需要。

*

车子半路出了点问题,送去修理店。

高山蝶坐公车回来,她从车站下车。

有个无人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她不回头,到了别墅,直接开门进去。

见到孟泽过来,她说:“我今天和梁医生聊天,他推荐我去国外做交换生。”

“你想不想去?”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高山蝶说,“你如果病情好转,或者直接停药,我也就放心了,我向梁医生申请当你的家庭医生,如今是辜负了梁医生的期待,我不好意思接受他的推荐名额,学校竞争很激烈。”

“别担心我,多考虑你自己。”

“还有时间,我慢慢考虑。”

“山蝶,我想藏着我的病,我想藏着。”孟泽却也知道藏不住,“她发现了。”

高山蝶莞尔:“你有没有好声好气和她说话?”

他不说话。

那就是没有了。

“是不是又把她气走了?”

“她说她去换衣服。”孟泽突然想起,她说走,但没说要再回来,“该死的李明澜,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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