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第二天就飞走了。
崔佩颐没有联络,等到有消息的时候,她发来一个爆炸性的公告——她即将要和姚希津结婚。
李明澜突然不认识“结婚”两个字,左看看,右看看,她也不发问号了,直接打电话:“你不是说,你和姚希津之间是超越性别的纯友谊?”
崔佩颐哈哈笑了两声:“长辈只要姚崔两家联姻就行,如今还没有结婚的女性,只剩下我和崔媛,姚希津反感崔媛,我就只能牺牲自己了。”
“你的牺牲够大的。”
“虽然崔媛牛逼哄哄,对姚希津施压,但走下坡路的是崔家,和姚家联姻反倒是帮了崔家,我和姚希津足够了解对方,算是互助互利的好伙伴。”
崔佩颐在国外交过几个男朋友,她只谈恋爱,李明澜还记得:“你不是不婚主义者吗?”
“我是反抗父母,但我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我想宽慰爷爷,让他度过最后美好的时光,我和姚希津谈好了,将来过不下去就离婚,或者他如有合适的结婚对象,我自愿退出。”崔佩颐没把婚姻当回事,但又说:“明澜,我的婚纱就拜托你了。”
利益联姻前途未卜,但李明澜说:“佩颐,你一定是全场最漂亮的新娘子。”
*
李明澜构思婚纱时,想起她当年和雷余瓯的约定,不知这些年过去,雷余瓯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她和雷余瓯许久不曾联络,雷余瓯的Instagram有一年没更了。
崔佩颐不在,庆典宴会的事落到了李明澜的头上,于是有了和雷余瓯碰面的机会。
李明澜见他的无名指上戴着婚戒,略有诧异:“雷先生什么时候结婚了?是不是因为当时我不在,婚纱设计就不找我了。”
雷余瓯:“早两年的事了,当时只是两家人吃了饭。”
她晃了晃腕上的情侣表:“该给的还是要给,什么价格,你说个数。”
“你那只表当年就已经结款了。”
李明澜莫名:“什么时候?”
“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雷余瓯笑了,“我是收到全款之后才开始制作这对情侣表。”
“谁付的?”
“手表的男款佩戴者。”
见鬼了吧?“雷先生如何得知我的手表送给哪位男士了?”
雷余瓯当年以为这是情侣间的小情趣,男的偷偷给钱,女的明里给钱,应该是两人闹了矛盾。
不料,女的至今被蒙在鼓里。
情侣表能带这么多年,可见这男女感情相当稳定,怎么男的愣是别别扭扭,不肯坦白他对女方的一番付出?这下雷余瓯不赞同了。
雷余瓯:“你找上我制表的时期,我的工作非常忙,实在没时间,偶然的机会,我和我的一个好朋友讲起这事,没想到,我这位好朋友的好朋友,正是你的男朋友。”
她听得心惊胆战:“冒昧请问,雷先生的好朋友是?”
雷余瓯:“他叫关煜,你男朋友也是关煜的好朋友啊。”
李明澜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微笑是不是有点僵。
“你的男朋友一听你要制作情侣表,上赶着给钱,当然,我不是看着钱的份上。”雷余瓯停顿一下,“我听关煜讲述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这才改变主意的。”
“他怎么说的?”
“说你正在气头上,要是被你知道这表是他给你买的,估计要不高兴,我就编了个借口,让你用婚纱来抵了。”雷余瓯又说,“去年底还是今年初,男款情侣表不小心丢了,我又制作了一块,当然了,这个只是外观相像,不能算是情侣表了。”
李明澜的笑维持到晚宴结束。
她到家,捂了捂脸,去洗手盆卸妆。
褪去所有点缀的颜色,她露出素白的脸,她倾到镜子前,观察自己。
不是十八岁了。
李明澜低头,拧开水龙头,捧起水往自己的脸上扑。
水珠沿着发丝、眼角流下。
她再望情侣表,骂:“混蛋孟泽。”
他是以为她移情别恋了么,定制情侣表和别人双宿双飞。
孟泽和雷余瓯联系的时候,一定在骂小三吧,如当年他鄙夷姚希津。
但他还是会为她和“小三”铺路,哪怕他指责她肚子里的是“孽子”,还不是半夜跑出去买萝卜糕。
她拍拍脸上的水珠,对着镜中自拍,给他发出去:「我是不是特别漂亮?」
孟泽发了个猪点头的表情:「我给你的公寓做了装修方案。」他延续了他的个人风格,和他那幢别墅大同小异。
李明澜:「别指望我掏一分钱。」
孟泽:「我养你一辈子。」
她用手盖住表盘。
不知道雷余瓯新制作的那一块表,被孟泽藏在哪里去了。
当年孟泽说,他要给她买七位数的表,他说到做到。
她和儿子的母子表是孟泽买的。
原来他们一家三口从几年前就联系在了一起。
算算时间,他当年给母子俩买了情侣表,转眼就因为“防卫过当”进局子了。
*
李深上回就提醒过,孟泽的交际圈里有一个叫关煜的人。
雷余瓯也说起“关煜”,可见关煜和孟泽关系匪浅。
网上有关煜长发飘飘的照片。
李明澜觉得眼熟,但服装设计也和艺术沾边,她想,也许曾在某些场合见过,只是她没有深刻印象。
关煜的最新动向是即将在意大利佛罗伦萨举办画展。
崔佩颐和姚希津飞速领证,姚家说要几个月时间筹备婚礼。
等崔老爷子病情稳定了,崔佩颐又回来公司:“一天到晚听七大姑八大姨叨叨叨叨,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李明澜:“新娘子没有和新郎官度蜜月?”
“我们从民政局出来就分道扬镳了。”崔佩颐爽朗大笑。
李明澜无意干涉好友的婚姻:“你回来了就好,我下周去意大利。”
“去干嘛?”
“去玩福尔摩斯的游戏。”
*
李明澜去年环游欧洲时,来过佛罗伦萨,当时是游玩。
这次她直奔目的地——画廊。
关煜的作品以年份分成了几个区域。
他的绘画风格有一个明显的转型期,少年时期,他的笔触细腻,到后期突然转成了狂放派。
李明澜观其画,觉得这人个性里有癫狂,仿佛少有平静的时候,或者,少年时期的平静都是浮于表面。
但不可否认,他的画工是一流。
李明澜从一楼的东南角走到西北角,转身要上楼,突然扫见什么,她抬头望去,浑身都定在原地。
高三,她的校考复试作品得了高分。
但她高考闹肚子,文化分不理想,哥哥联系上素描大师,想要二次评审。
画却被丢了。
哥哥埋怨学校保管不当。
李明澜也懊恼,画中人最终的后果是不知被丢到哪个角落,她的孟泽就这么进了垃圾桶里。
岁月流逝,她渐渐也淡忘此事。
李明澜万万没料到,有生之年,她还能见到当年的孟泽。
画上的蓝白校服崭新鲜艳,他微敛眼睛,俯瞰众生。
当年的孟泽真是意气风发。
但是为什么这幅画会在这里?
她跑去联系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说,这位画家只在早上过来,中午就走了。
李明澜等着。
当她走出画廊,她忽然想起了关煜,他是当年她在美院复试上遇到的小平头。
*
关煜留小平头时,人看着比较硬朗。
一旦留长头发,气质蜕变,弯唇的笑有种老谋深算的阴柔,他随意扎了头发:“嗨。”
两人在灿烂的朝阳中重逢。
李明澜皮笑肉不笑:“我几乎等不到你了。”
她等了三个早上。
他姗姗来迟。
“意大利太美了,我四处转转,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关煜笑,“当然,你也很美,和当年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作品不如我,所以偷我的画。”李明澜戴上墨镜,挡住直射过来的阳光,“还有胆子挂在你的画展上。”
“不要说偷,这个字眼太难听。”关煜斜斜靠在廊柱,“这事,只是阴差阳错,我也是好意。”
“恬不知耻。”
“我实话实说,你的作品已经入了分数库,之后的结果就是堆在教室里落尘,最无重见天日的时候。”关煜还有一套自己的歪理,“是我把它从堆积如山的纸堆里找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处置我的画?”
“我是珍惜。”关煜笑意不减,“而且,我的作品不比你的差,只是模特没你的帅。”
“你认识画中人?”李明澜问。
关煜叹:“说来话长。”
“讲。”
“不知愿不愿意到楼上一起坐下来品品茶?”关煜换了个站姿,“我累了。”
“我倒想听听,你还要如何强词夺理。”
关煜做了一个绅士礼:“里面请。”
画廊的三楼有独设的休息间。
都是欧式装修,关煜坐在其中不违和,突兀的是摆在桌子中间的紫砂壶。
他端起茶壶:“我不习惯国外的咖啡,所以自己带了一罐茶叶出来,李小姐,你要喝茶吗?”
“无妨,尝一尝你的手艺。”李明澜大剌剌坐下。
关煜刚拿起茶叶罐子,问:“你结婚了没?”
“关你屁事。”
“你这四个字的调调,和孟泽一个样。”
“说正事。”李明澜敲敲桌子,“我的画。”
“你的画啊,刚才说了,我因为不舍得这幅画被埋没,就费尽心思弄出来了。”
“你害我上不了大学。”
“那是我的失误。”失误,不是错误,关煜由始至终都不觉得偷画是错,“命运有更好的安排,你虽然错过了美院,但是哪怕走错一条路,转个弯又能上另一条路。”
李明澜的寒眸盯着他:“另一件事,长话短说。”
关煜盖上壶盖:“我曾答应替他守密,否则天打雷劈。”
她讽刺:“你仍健在,可见上天不长眼。”
关煜放下茶壶:“人还是应该有忌讳,我怕死。”
“你在意大利,中国的雷公电母管不到你。”
“乖乖,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啊,你我在佛罗伦萨重逢,真是命运的安排。”关煜头一歪,冒出个诡异的笑,“但是,这幅画我不能还给你。”
“为什么?”
“因为这幅画现在的主人是画中人。”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认识的地方比较特殊。”关煜低声,“嘘,别怕。”
李明澜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珠子,也压下声音:“什么地方?”
“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
关煜是被父亲送进去的。
他和后妈生下的“弟弟”闹矛盾,据说,他的反应比较癫狂。
关煜失去了那一段记忆,他也不知道何为癫狂。
他那个在美院当教授的父亲请了医生,第二天就叫车把他送走。
关煜上车时,回头望“弟弟”。
“弟弟”正冲着他咧牙。
他也向着“弟弟”咧牙,没关系,有病嘛,治治就行,他很快回来,他还要和“弟弟”争遗产呢。
父亲受不了他的嘴脸,直喊:“带走,带走。”
说得谁稀罕待在关家似的。
接待他的医生特别友善,当他问:“这是精神病院吗?”
医生微笑:“这里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与众不同,我喜欢。”关煜顿时觉得这里比在家自在。
他觉得自己是研究中心里最正常的一个,没有之一。
他的艺术造诣非常人能比,他只是稍微有些不良倾向。
父亲人品不咋样,胜在花钱很阔绰。
关煜被安排在三楼的走廊尽端的单人间,空间大,阳台还比其他房间多一个转角。
正好,关煜摆了画架,隔三岔五坐在转角处写生。
他住进了这里,生活一成不变,他按时吃饭,他还在病房里做俯卧撑。
要是失去肌肉,他要嫌弃自己的丑。
关煜喜欢美。
高三时,他见到李明澜的第一眼就感兴趣了。
她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天,关煜被父亲领着去见美院的各领导,他没有和李明澜搭上话。
他知道,他会在复试考场见到她。
果然,这女生有意思。
他的画架在她之后,他见到她的起稿。
“同学”的主题可以有很多意境的延伸,她却只是死板地画一个“同学”。
同学生得俊美无边,关煜觉得这同学不是真人,而是李明澜臆想的梦中白马王子。
她漂亮,关煜就追着她走。
她不理他。
美人当然有傲气,关煜自己也有。
在这之后,关煜突然见到了画中的“学生”。
竟然真有其人,真人有动态,比画中生动,他的五官清俊,身段颀长,简直是上帝的宠儿。
男生背起女生走出考场。
关煜按住心口。
关煜对美的追求无关性别,哪怕死物呈现出黄金比例构图,他也心动的。
他爱上了这一对。
是一对,因为两人眼里只有对方时,比单人的画面更完美。
李明澜有绘画天赋,她一定会考入美院,成为他的校友。
她的男朋友会来接她。
两个大美人!关煜涌出前所未有的兴奋。
通过父亲的关系,关煜能自由进出美院,他那天经过放考卷的教室。
这些画的结局都是被堆在教室一角。
大美人画下的大美人,被遗忘岂不可惜。
反正作品分数已经评完了,关煜理所当然地翻出李明澜的那幅画,卷起来,揣在兜里走了。
他哪知,大美人没有成为他的校友。
他哪知,大美人的男朋友却成为了他的病友。
关煜房间的阳台向着大门。
他看见有人进来,但似乎极少人出去。
那天,顶上都是灰灰的乌云,视野所见黯淡无光。
关煜撕了乌云密布的画,半趴到栏杆。
大门外,有辆警车驶过来。
关煜模仿警车的鸣笛:“呜呜哇,呜呜哇。”
警察押着一个人下车来。
关煜登时坐直。
那人被警察挡了一半脸。
关煜的眼睛不会认错,那是大美人的男朋友。
孟泽住在二楼。
从关煜的阳台向下望,斜过去两三间,就是孟泽的病房。
关煜有了新爱好,坐在阳台观察那个病房。
那里原来住着一个神神道道的老人。
老人一会说自己会占卜术,一会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一会说自己能见到天上漂浮的丧尸,而且,这个老人还喜欢对着人讲鬼故事。
不知道孟泽受不受得住。
关煜从来没有见过孟泽出阳台,他忍不住去二楼。
那间病房关着门,他从观察窗见到大美人的男朋友。
他坐在床上,没表情,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
关煜推门。
直至他看见床头挂的牌子,才知道,这人叫孟泽。
关煜笑:“嗨,孟泽。”
孟泽充耳不闻,他仰起的头不曾低半分。
“我叫关煜。”关煜自顾自坐上病床。
孟泽瞥过来:“给你三秒钟起来,不然我杀了你。”
关煜笑着站起来:“我们见过。”
孟泽又研究天花板去了。
“你为什么进来了?原来你和我是同类。”关煜踱步到孟泽的面前,“你之前背着走的那个女生呢?她考上哪个大学了?”
孟泽高高抬起的下巴正回来。
有反应了?
关煜一猜就知道,孟泽会进来这里,肯定有点问题。
大美人抛下精神病男朋友,追逐新生活,是人之常情。
关煜安慰:“洒脱点,男人又不是非女人不可。”
“三秒钟离开这个房间,不然我杀了你。”孟泽只用一个眼神就传达了一个残酷的真相——他真的会动手。
关煜立即走了。
关煜那天遇到算命老人,他问:“和你住一起的,新来的那个是什么来头。”
老人神秘兮兮:“不是一般人,我观他天庭饱满,是人中龙凤。”
“人中龙凤为什么跑这里来了?”
老人用食指向上一顶:“这是上天的旨意,他是文曲星下凡历劫。”
总而言之,老人一点都不知道孟泽是怎么进来的。
关煜认识护士小姐姐,他嘴甜,花了些时间套话,倒是知道了些消息。
孟泽是被官方送来的,因为在外面犯了事,又被确诊有这方面的疾病,于是被强制治疗。
关煜并不意外。
孟泽的眼神藏不住杀气。
孟泽的容貌赏心悦目,哪怕这是一株带刺玫瑰,关煜还是乐意结交。
但算命老人扛不住了,要求医生调换病房。
孟泽的双人间变成了单间,他独来独往,不与人交谈。
大家都怕他,怕他阴鸷的眼。
关煜偶尔还是会去挑衅的,不过他输了。
关煜在这一座医院待了一年左右。
关父气消了。
关煜很快就要离开,他舍不得这里,他觉得父亲那张老脸比去年更丑了。
可他崇尚自由,他还是要离开。
临走的前几天,关煜去敲孟泽的房门:“孟泽,我要走了。”
里面不会传来任何的回答。
算命老人说:“神仙下凡,和我们有天壤之别。”
关煜低着脸笑,低下腰,低下手,朝着孟泽的门缝里塞过去一张纸。
之后他就是等着了。
在他即将要走的时候,他等来了孟泽的敲门。
他表现得受宠若惊:“稀客。”
孟泽扬起手,指尖夹着的正是关煜的画。
关煜笑:“原来是我的画把你给感化了。”
关煜画的是孟泽和李明澜。
是当年高三时,孟泽背着李明澜走出校门时,女的灿烂明媚。
关煜用这幅画在孟泽这里博得了一丝价值。
他走的那天,孟泽送他四个字:“未来可期。”
关煜:“你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孟泽:“我在这里坐牢。”
关煜:“后会有期。”
关煜没有和孟泽断了联系,他常常去探望孟泽,去的时候捎上一张自己的画。
画上全都是李明澜。
虽然他只见过她两回,但关煜是艺术界的天生奇才,他捕捉到她的神态,绘得栩栩如生。
孟泽欣赏关煜的画。
关煜欣赏孟泽这个人。
算是各取所需。
一个偶然的机会,关煜关注到了李明澜的消息。
原来她出国创业去了,她的消息比较少,一年到头寥寥几行字。
关煜打印下来,到年关时就给孟泽送过去。
犹记得,李明澜崭露头角的那一年,关煜剪下了她在红毯现场的照片。
他知道,千万不能惹孟泽生气,于是将李明澜身边的男明星给抠出来了。
他也知道,孟泽喜欢听吹捧李明澜的奉承话:“牛啊,一个华人创建了自己的品牌,当上了首席设计师。”
孟泽夹着打印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
关煜说:“我都替他高兴。”
孟泽“嗯”一声。
关煜:“高兴了你就得笑一笑,你猜为什么我在这幢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人缘那么好,就是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
孟泽点头:“是该高兴。”他掀起唇角。
关煜觉得,孟泽的轻笑与自己的有些相像,他承认,是孟泽笑得比他迷人。
但是孟泽下一秒就敛起笑,逼近关煜:“她身边站了谁?”
关煜在心里讶异,他的抠图技术烂得让孟泽一眼瞧出来吗?他也不对着孟泽撒谎:“一个男明星吧,我不认识。”
孟泽盯着关煜的眼睛。
关煜轻轻掀唇角。
孟泽:“她身边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关煜:“你要听实话?还是谎话?”
孟泽:“都行。”
关煜:“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你觉得周围男人是瞎了眼吗?”
孟泽一下捏皱了这张纸:“你的话不中听。”
关煜耸肩:“你瞧瞧你,困在这么个鬼地方,她呢,自在逍遥,洋洋得意,你啊,不值当。”
孟泽倏地站起。
关煜几乎以为孟泽霎时迸裂的杀气是要付诸行动。
后面的医生大喊:“孟泽!”
孟泽喘了口气,附在关煜耳边:“是李明澜救了你。”
*
茶已凉透。
“他在那里待了多久?”李明澜喉咙发干,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发出轻轻的微弱的一句。
“让我想一想啊,一、二、三、四,他二十四岁进来,三十岁出去。”关煜过了几秒才算出来,“哦,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