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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阁(她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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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5-03-01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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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沉茜和容冲直奔海市唯一一家医馆, 卯时刚过,医馆大门紧闭,尚未出诊。容冲不管那么多, 砰砰砰敲门:“有人在吗?我们家孩子病了,急需郎中。”

整座城市刚从睡梦中醒来,街上静悄悄的, 只能听到容冲的嗓门。容冲毫不在意,手上动作不停, 一副见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架势。

终于,里面的人不堪其扰,一个身披白衣、文弱隽秀的男子阴着脸支开一条门缝, 他容貌温雅,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温柔:“客官, 小馆辰时才开张。”

这熟悉的腔调……容冲感受到灵气波动,立马确定了里面人的身份。

卫景云。

真是冤家路窄, 唯有一座医馆, 偏偏是他开的。容冲装作不认识, 笑着道:“郎中医者仁心,既然正好醒了, 想必不介意救人一命。我们家孩子昨夜不慎被抓伤,还请郎中施以援手。”

好一个“正好醒了”, 卫景云很想摔门就走,大清早就吵醒他让他看病,哪怕皇帝老儿来了都没有这份待遇。但郎中守则要求他“尽职尽责”、“救死扶伤”,卫景云只能忍着不耐烦,问:“你们有钱吗?”

赵沉茜听到卫景云声音的时候就隐入角落,任由容冲去交涉。听到卫景云问钱, 容冲和赵沉茜都是一怔:“钱?”

卫景云微微挑眉,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怎么,医馆是你们家开的,看病不需要钱?”

容冲默了片刻,说:“孩子的伤势不能耽搁,你先给她看病,我去找钱来。”

卫景云扯着唇,轻轻笑了声,毫不犹豫关门:“本店规矩,先付诊金,后看诊。两位快些去吧,小店还有另一个规矩,一日只治一位病人。”

一天只治一人?容冲和赵沉茜都吃了一惊,这个医馆可真是“悬壶济世”。现在他们是第一位,排得上,却没钱。如果离开医馆去换钱,又可能出现有人抢在他们前面排队。

又是一个两难之局,容冲看着赵沉茜,当机立断道:“我带着光珠在这里等,你去珍宝阁,将东西卖了换钱。”

赵沉茜下意识要答应,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不对。

容冲的提议放在现实世界中没有问题,先来后到,礼让有序,排队就医。但这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规则怪谈。

在这里,他们只需要遵守规则,人类世界的道德和秩序荡然无存。规则是确定的,而他们触发的事件和人物都是随机的,幻境主人再神通广大也控制不了他们往哪里走,遇到什么人。换言之,幻境主人只能通过规则杀死他们。

只要他们字面上不违反规则,哪怕干出再离谱的事情,比如萧惊鸿为了满足养弟的要求而杀了养弟,幻境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赵沉茜回想自己的规则,规则四说一定要将孩子带在身边照顾,规则八却又说只有放下孩子,才可以离开这个家。

什么叫“放下”呢?心理意义上的放下,还是就像前几关那样,只需要满足字面意义?

以幻境对他们的恶意,很有可能是后者。之前赵沉茜也曾让容冲短暂照看过孩子,但那时他们一直在一个院子里,字面意义上也算“带在身边”。但是珍宝阁和医馆在两条街,如果交给容冲,她自己去珍宝阁,会不会被规则八判定为她想要离开殷家?

赵沉茜不知道离开殷家的契机是什么,但显然不会是现在。赵沉茜最终决定稳妥为上,任何剧情她都要亲力亲为,说:“医馆辰时才开门,只要我们辰时前赶回来就来得及。我们一起去珍宝阁。”

容冲没有意见,两人抱着光珠走向珍宝阁,就在这时,太阳从云层中穿过,赵沉茜的荷包飞快亮了下。

哪怕不用看赵沉茜也知道,是规则页面更新了。真阴险,赵沉茜在心里吁气,不出意外的话,她刚才躲过了两次规则陷阱。

一次是互相矛盾的规则四和规则八,另一次,则藏在看似准确无害的限时任务题干里。

任务要求她在日出前采集十枚珍珠,所有人下意识觉得日出是指时间,其实日出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日出。

今日是阴天,严格来说还没有看到太阳出来。如果在太阳穿出云层的那刹间,珍珠不在赵沉茜身上,那她的限时任务就失败了。

幻境主人好阴险的算计,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珍宝阁是海市最大的店铺,既卖珠宝首饰,也长期收购各类原材料。幸而珍宝阁老板比医馆的敬业,现在已经开门了。容冲和赵沉茜走入店铺,率先看到一个男子侧影,他坐在柜台后,认真翻看账册,似乎有光影落在他睫毛上,安静又隽永。

容冲眯眼,这样的气质,让他想起很讨厌的一个人。柜台后的男子抬起眼睛,浅淡的眸光平静掠过他们三人,不卑不亢问:“请问有何贵干?”

容冲立即转身,对赵沉茜说:“他们家店大欺客,我们换一家吧。”

谢徽从容地将最后一行账目核对完,说:“客官,珍宝阁是海市价格最公道的店铺了,正因为我们店大,所以无论你们带来多少珍珠,我们都收得了。换成其他地方,未必肯收不说,说不定会另增麻烦。”

容冲顿住,知道谢徽已经看穿了他们玩家的身份,至于有没有认出他就不好说了。赵沉茜处变不惊,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卖珍珠的。”

谢徽看着她,轻轻一笑,卷起手中的账册晃了晃,施施然放在一边:“以往都是殷书生来换,今日竟是夫人来了,实在是稀客。”

才一天的时间,就能从账本中窥到这么多信息,不愧是谢徽。赵沉茜也不再兜圈子,说:“十枚珍珠,不知道掌柜能开什么价?”

谢徽唇边笑意似乎越深,说:“夫人误会了,我并非掌柜,只是一个账房先生。按照市场价,一枚海水珠七百到八百钱,夫人第一次来,我给您算高的,一枚八百钱,十枚共八千钱。”

“好。”赵沉茜点头,毫不犹豫道,“这个价翻三倍,成交。”

谢徽挑眉,笑着道:“夫人,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我也想照顾夫人,但我也是为人效命,挣份辛苦钱,夫人莫要为难我。”

赵沉茜一口咬定道:“三倍,你如果不收,那我去别家。我相信总有人看得出成色好坏。”

谢徽深深地看了赵沉茜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说:“罢了,我就斗胆照顾夫人一次。以后,夫人可要常来照顾珍宝阁的生意。”

谢徽拿钥匙开了钱柜,取出二十四两银子。容冲正要接过,谢徽却收回手,指节轻轻敲了敲柜台,似笑非笑看向赵沉茜:“夫人?”

容冲眯眼,谢徽一口一个“夫人”,他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容冲轻轻给光珠使了个眼色,光珠被容冲抱了一路,投桃报李,奶声奶气唤道:“娘。”

赵沉茜正在从荷包中数珍珠,闻言回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容冲顺势体贴道:“没事,我来照看她,你先结账。”

赵沉茜还哪有心思结账,忙接过光珠,将荷包扔给容冲:“你来数。记得把银子数一遍再收,错了我就拿你抵账。”

这不是赵沉茜冤枉无辜,以前容小公子从不缺钱花,去任何地方都是随手扔一块银子,根本不管找回来多少,随便一团就扔到芥子囊里,败家得很。之前他败自己的钱,赵沉茜忍了,现在他败的可是两人共同的钱,赵沉茜决不允许他乱来。

容冲很委屈,狡辩道:“我知道。我多大人了,难道连钱都数不明白?”

赵沉茜冷笑一声,没说话。

谢徽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眼眸变深。他正要插话,门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周兄,这么早就有客人来了?”

几人一怔,容冲和谢徽不约而同加快动作,容冲将银子收起,谢徽数都没数就将赵沉茜的荷包放到钱柜里,不动声色锁好。一个清丽的女子从后院走出来,瞧见赵沉茜等人,笑道:“原来真的有客人。三位是一家人吗?来珍宝阁想找什么?”

容冲不欲另生枝节,说:“我们已看好了,先行一步。”

“两位这就走了吗?”女子含笑注视着容冲、赵沉茜,不声不响抛出一颗惊雷,“容将军,舞姬姑娘,难道你们不想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容冲和赵沉茜齐齐一顿,容冲回头,目光深沉,道:“我姓李,姑娘,你认错人了。”

“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你们无需演戏。”女子道,“我是珍宝阁掌柜的女儿,赵琳琅。对你们来说,我还有另一个名字,福庆。”

容冲挑眉,意味不明反问:“你是说,你是福庆公主?”

“长公主。”女子纠正,微笑道,“正是。我一醒来就被殷夫人操纵,在拍卖会上不得不配合她,早已不堪忍受。她设这个幻境,口口声声说不会伤害贵客,但昨夜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在海市蜃楼中死去,真身也会跟着死亡。她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我们玩家要联合起来,离开幻境,反制殷夫人。”

赵沉茜抱着光珠静静站在角落里,认真听着“福庆公主”发表慷慨激昂的反抗宣言。容冲余光不动声色扫过在场众人的表情,问赵琳琅:“你如何证明你是福庆?”

赵琳琅看向容冲,意味不明道:“如果不怕被人听到,我可以现在说出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绍圣十三年除夕宫宴,我在宫里见到了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你;绍圣十四年,你亲手为我雕了一枚风铃,我一直挂在寝殿檐下;绍圣十五年,你在汴河畔为我放了一夜烟花……”

“好了好了。”容冲深深看着赵琳琅,说,“陈年旧事,无需再提。我当然不会认错你。”

赵琳琅垂眸,掩住眼底的落寞,道:“对你来说,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吗?你可知六年前我为何要在深夜出京,就是因为我想亲口问你,你要和董洪昌之女定亲了吗。”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赵沉茜忍无可忍,这个假货想顶替她的身份也就罢了,竟然还败坏她的名声,她出京确确实实是为了公务,和情爱没有分毫关系。赵沉茜实在听不下去了,主动告辞:“既然几位要叙旧,我就先走了,我女儿的伤耽误不得。”

容冲听到后有一瞬间心潮翻涌。他很想问,她真的关心过他要定亲的消息吗?但容冲也知道,他不会得到答案。

这个假货不知意欲何为,容冲不想和她纠缠,但他不能暴露赵沉茜,那就必须表现得相信假货,至少得让谢徽相信,赵琳琅就是复活的赵沉茜。认出了“赵沉茜”却不接受她的组队邀请,这可不像容冲的性格。

容冲声色不动,心思百转,要想说服旁人,似乎只有情伤这一条路可选了。世人都传赵沉茜对容冲薄情寡义,容冲干脆装作被前妻伤害甚深,断情绝爱,和对方有关系的事一律不想靠近,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于是,容冲故意冷了脸,漠然道:“你是不是忘了,就在我为你放烟花那一年,容家被污造反,我拼死从炼妖狱中逃出,差点死去。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一直祈祷你能出来见我一面,哪怕站在城墙上远远看一眼,至少证明我这些年的真心没有白费。可是你没有,我等到午夜,一直没有。既然当初没出来,今后又何必出城,关心故人的婚姻呢?”

赵琳琅脸上血色褪尽,眼神中满是破碎:“你在怪我?”

容冲转身,平静道:“我没有怪你。我是罪臣余孽,而你是燕朝公主,你做的没有错,我没资格怪你。”

“可是我现在已不是……”

“殿下慎言。”容冲说,“无论你如何选择,你我都已缘尽绍圣十五年的雨夜。至于你筹谋的事,祝你成功,但我无意参与。”

说着容冲往外走,用眼神示意赵沉茜跟上。赵沉茜抬眸,静静望了他一眼。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吗?

这时候萧惊鸿从街上经过,看到容冲和赵沉茜站在珍宝阁里,掀袍追上来:“等等,我有话问你……”

萧惊鸿越想越觉得昨夜的女子不对劲,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萧惊鸿在杨家想得心惊肉跳,干脆追出来,问个明白。

容冲急着摆脱谢徽和假赵沉茜,正巧萧惊鸿出现,容冲心里一喜,忙道:“你来的正好,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祝你们成功。”

说完,容冲用巧劲将萧惊鸿推入珍宝阁,并没有留意赵沉茜望向他的眼神。转瞬,赵沉茜已收敛好神情,她垂下睫毛,跟着容冲出门。

萧惊鸿停在门口,不明所以地回头:“你什么意思?”

赵琳琅看着他幽幽一叹,道:“萧惊鸿,是我。我正想找你,没想到你自己找过来了。”

萧惊鸿愣住,慢慢转过身,眼睛里满满都是不敢置信:“你是……”

“我是福庆啊。”赵琳琅看着萧惊鸿微微一笑,道,“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萧惊鸿盯着赵琳琅,那一瞬间不知为何脑海里划过的是昨夜女子的脸:“你是殿下?”

赵琳琅笑着点头:“是我。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告诉你,这是殷夫人曾经的痛苦回忆,她并不想放我们出去,只想将我们一网打尽。我已找到了谢相,以后我们一起行动,只要抓住殷夫人在幻境中的化身并杀死,我们就能离开幻境了。”

谢徽站在柜台后,静静看着这一切。赵琳琅提到他,他才勉为其难打起精神,对着萧惊鸿微微点头。

萧惊鸿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整个人都怔住了,他下意识看向柜台:“谢徽?”

谢徽泰然自若颔首:“是我。”

萧惊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问:“这真的是殿下?”

谢徽静静看着他,在萧惊鸿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点头:“是。”

萧惊鸿面色一怔,脱口反问:“是吗?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谢徽似乎笑了下,说:“无需寻找,才一照面我就认出她了。”

以萧惊鸿对谢徽的了解,这六年他外表端着温润如玉的皮,实则没一刻开心过。但谢徽现在却是发自真心在笑,肉眼可见心情很好。

谢徽都说是,人选似乎没有悬念了。终于找到了殿下,萧惊鸿竟然并不觉得高兴,只觉得茫然。

这个赵琳琅才是殿下吗?那昨夜那个女子,为何会给他强烈的熟悉感?

萧惊鸿察觉这个念头,立即唾弃自己。殿下独一无二,他怎么能将殿下与庸脂俗粉比较?萧惊鸿不允许自己迟疑,马上找出许多证据。

如果昨夜的女子是殿下,为何会不和他相认呢?殿下讨厌吵闹和无能,小孩子这两点都占了,萧惊鸿从未见过殿下亲近哪位郡王县主,她怎么可能将小孩抱在怀中不松手?

谢徽也在这里作证,不会有错的,现在这个运筹帷幄、聪明能干的女子,才是殿下。

萧惊鸿脑子嗡嗡的,根本无瑕听赵琳琅说了什么,心不在焉点头:“好。”

·

容冲走出珍宝阁后,回想他为了摆脱假赵沉茜说的话,觉得有必要和茜茜解释一下。然而他才刚开口,赵沉茜就加快步伐,平淡道:“马上就辰时了,快点去医馆,要不然赶不上了。”

容冲已经到嘴角的话只能咽下,顺着她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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