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兰泽被和善的管家夫妇收养后, 所有人都不再提当年事,这是一场有意为之的忘却。经过治疗,兰泽对很多事的印象都模糊了, 但谁也没有料到,另一个孩子还记得。
当年睡同一个被窝的时候,闻知尧就从兰泽那里听说了所有事。仅仅是小小的他所能理解的一点,就残酷到让他经常一个人躲起来哭。
那些无法忘却的痛苦,逐渐转变成了保护欲和责任感, 明明年纪还要小一岁,但闻知尧总是习惯于去照顾对方。
比如兰泽总是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轻手轻脚地爬到他怀里来, 想让他睡着的话, 就要用体重压在他身上,手脚并用紧紧地抱住他;如果他哭得停不下来,那么就捂住他的口鼻,让他在窒息中慢慢平静……
比起安慰,他好像更习惯被疼痛安抚。
就这样他们慢慢长大, 但是到了高中,兰泽忽然说不要他了。闻知尧在感到委屈的同时,又暗自感到了庆幸, 因为他虽然善于伪装, 但兰泽同样善于观察, 他内心深处的黑暗,也许会有掩藏不住的那一天。
最开始,必须怪罪于分化。闻知尧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样分化成了极优性ALPHA, 青春期的欲望便也如影随形地到来。
而兰泽出现在他的每一场春梦里。
好吧, 如果说这还算正常的话, 那接下来的事就不大妙了——
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两个人在海滩上疯玩了一整天,都累得够呛。他俩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都很口渴,又都不想动,就拿脚丫子互相戳对方。
“你去拿饮料,白天都是我给你拿的。”闻知尧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声音。
“才不是,”兰泽像条软绵绵的海草挂在沙发上,“明明是裴叔叔拿过来的,你顺手递过来而已。”
“那我还把你从沙滩背回来了,好几里路呢!”
“是谁先把我的凉鞋踩坏的?”
闻知尧自知理亏,又犯了懒,实在不想动,便一本正经地叫了他的名字:“兰泽。”
如他所料,他一这样叫他,兰泽就直起了腰,猫一样的眼瞳睁得圆圆的,很认真地等待他说话。
“再过来点。”闻知尧倚靠着沙发,脸上没有笑意,用的是命令的口吻,“到我跟前来。”
兰泽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到了闻知尧面前,微微俯下身,那一刻恐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听话。
“你看你都站起来了,”闻知尧恢复了笑容,捏捏他的脸颊,“帮我拿杯饮料,谢谢你哦。”
那天,闻知尧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饮料。过了一周为了准备某个舞会,他故技重施,让兰泽穿着裙子陪他学跳舞。兰泽害羞又紧张,抱着裙摆蹲在那里装蘑菇,可是只要用冷淡的声音让他站好,他又会听话地配合——就像只要拧动发条,八音盒上公主就会乖乖地转圈跳舞。
又过了两周,闻知尧骤然从梦中惊醒——他发现在春梦里的兰泽,也不会拒绝自己发出的任何命令,于是在梦中,他肆无忌惮地做到了无比过分的程度。
更让他一身冷汗的是,他设想了一下假如自己在现实中叫兰泽乖乖趴好,把手背到背后去,他大概也会照做的……
不过是在清醒时稍微幻想了一下那幅画面,谢广明的老脸忽然跳入了脑海,与自己的脸相重叠……一瞬间闻知尧差点吐出来,如果他就像梦里一样肆意地欺负兰泽,那和该死的谢广明有什么区别!
闻知尧诚惶诚恐,陷入了一阵混乱和后怕,他意识到这或许就是父亲说的“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欲望”,有时候则是单纯的情欲,更多的时候是二者交织。
可是即使他自己有意识地克制,兰泽却越来越过分了。为什么他总是仰着纤细脆弱的脖颈,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为什么他要抱着自己的枕头磨蹭双腿,被发现了就一副“啊我错了你惩罚我吧”的样子?
可是他不能回应,因为他的好朋友珍贵又易碎,他受过很多伤害,自己绝对绝对不能成为伤害他的人之一。
闻知尧的心思百转千回,想得比谁都多,但外表丝毫不露痕迹,依然是阳光灿烂没心没肺的样子——这点可能遗传自闻秋。整个高中,兰泽一直以为是自己和他保持了距离,殊不知闻知尧把这条界限划得隐蔽又牢固。
郊游的时候,闻知尧就给每一位同学都送零食,这样就可以把他的小兰泽也喂饱;节日时,给每一位OMEGA都送花,就可以趁机分给他最好的一朵;平日里对每一个人都微笑,看到他时便也能笑得阳光灿烂——用爱每一个人的方式,悄悄地爱着他。
直到高三的毕业舞会后,在Duke那间阴暗狭小的工作室里,他们捅破了所有的窗户纸,而当时闻知尧给出的答案,是拒绝。
拒绝,但是他平静的心湖乱了。闻知尧不得不考虑这样一个问题:虽然自己不是那个弄痛他的人,但是兰泽本身喜欢被弄痛的话,他就会找其他的替代品。如果不是自己,就会是新的Duke。
每每想到这里,他心中涌现的情感毫无疑问是嫉妒;然而一想到自己要去扮演Duke的角色,他又满心混乱,那种紧绷感可能一直要追溯到很小的时候,他抱着伤痕累累的兰泽发誓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
青春这本仓促的书,很快就翻到了尽头,还未等闻知尧想出一个答案,离别就已到来。越洋飞机划过苍穹,留下两道的渐行渐远的轨迹线,从此人生海海,各赴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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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淙城。
淙城地处南方,季风气候湿润,背靠群山林海,有着特殊的地貌以及丰富的生物资源,光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就有二十余种。
而淙城植物研究所,也是国内领先的科研机构。兰泽从大学毕业后,就申请了这里的研究生,猫在这个静悄悄的地方,做他喜欢的科研工作。
而对于植研所的师生们来说,这个OMEGA完全是个谜,为了不和人挤学生公寓,他初来乍到就全款在研究所旁买了间不错的房子。他的衣着整体来讲比较朴素单调,都是些几百块的平价货,但偶尔又会随手掏出很吓人的东西,比如几百万的表,全球限量的手链,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的VIP卡……
除此之外,便是他那惊人的美貌了,那幽黑的眸子和漫长的眼睫,有寥寥几笔水墨勾勒出的神韵,顾盼神飞。可惜人几乎不笑,看起来清清冷冷,好像被雨水淋湿的栀子。
以及,他从来只戴左边耳钉,他的右耳上甚至没打耳洞。
当然,很多印象不过是错觉,这一切都源于他们没有把兰泽的白大褂掀开一角,没有瞧见遍布在白皙躯体上的暧昧伤痕。
淙城的九月总是会毫无预兆地下起大雨,所以本地人出门总会记得带一把伞,而对于贸然闯入的外地人来说,随心而至的雨水会代替佛系的本地人,先给他一顿劈头盖脸的洗礼。
在那个工作日的晚上,有人裹挟着雨水的气息,敲开了兰泽家的门。
俊朗的青年浑身湿透,仿佛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外面在下大雨,他身上在下小雨,可即使乱糟糟的头发滴着水,他也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绝了,天气预报明明说不下雨!”闻知尧随手把湿发捋到脑后,“结果我刚出航站楼就下起来了!”
兰泽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他看,那直勾勾的目光是一把尺,慢慢将他丈量。四年时间,让闻知尧完全长成了一个男人,颀长的身躯填满了门框,湿透的衬衫包裹着锻炼得当的肌肉,唯一不变的是那双遗传自闻秋的漂亮眼睛,依旧闪烁着少年时的热忱。
算起来,他毕业后就来了淙城,而闻知尧则满世界地闲逛,实践他的奇思妙想,两人足足有一年没见面了。
再往前推,读大学的四年里,因为假期不同,他们即使相见也总是匆匆。
这一次,闻知尧跑到了淙城捣鼓他的玉石珠宝生意,一时没找到称心的落脚点,于是打算来兰泽家借住一段时间。
“我得先去洗个澡,”闻知尧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接过他递来的毛巾,一边胡乱擦着头发,一边光着脚往里走,“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好吗?”
明明之前在电话里联系过,但对于他的到来,兰泽还是有一种遭到突袭的感觉,好像沙子做的碉堡还未堆起,潮水就已经汹涌而至。
他抱着闻知尧的湿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这里有洗衣机和烘干机,衣服脱下来就直接丢进去洗,我给你准备了新毛巾和新牙刷,是蓝色的这个……这里是洗浴用品,洗发水、沐浴露……”
兰泽介绍着那些瓶瓶罐罐,然而到某一瓶的时候,他忽然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拿起了下一瓶。
“嗯?”闻知尧完全是个好奇宝宝,举起那个没有标签的透明小瓶晃了晃,“这个是什么?”
如果不满足他的好奇心,他是真的会偷偷倒出来抹一抹甚至尝一尝的……兰泽只好告诉他:“这是润滑剂。”
所以说单身公寓禁不起突袭,他之前居然忘记把这个收起来。
他的表情有点太淡定了,闻知尧“哦”了一声,“我以为OMEGA是用不着润滑剂的。”
“如果东西太大的话,就需要。”兰泽把小瓶子从他手里抠出来,攥在自己手心里,“快点洗澡,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他推门出去,独留闻知尧一人站在水汽蔓延的浴室,低头看了眼下面,困扰地抓了抓头发。
下飞机就冒雨赶过来,见到四年不见的初恋对象,在十分钟内就硬起来,是什么样的体验?
兰泽一走出浴室,就加快了脚步,回到卧室迅速关上了门。小瓶子在手心里捂得温热,他很清楚自己说了谎。有的时候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解决生理需求,就会用到这瓶润滑——即使是OMEGA的身体,在没心情的时候同样会很干涩。
然而刚才不过是跟在闻知尧的身后,望着他脊背的曲线随动作舒张,他就已经湿透了。
闻知尧的澡洗了很久,兰泽也在卧室呆了很久,出来再碰头的时候,两人不知为何都有些脸热。
这间公寓虽然大,但是装修时房间全被打通,所以只有一个卧室。兰泽把自己的被褥抱到沙发这里,打算把床留给闻知尧。
“不用不用,”闻知尧连忙道,“来麻烦你就够不好意思的了,我睡沙发吧。”
“你睡得下吗?”兰泽实事求是地问。沙发很短,除非闻知尧把那双长腿拆下来抱怀里,不然绝对塞不下。
“嗯……”闻知尧一想也是,看到他卧室里的床很大,便道,“那我们一起睡床呗。”
兰泽抱着被褥幽幽地盯着他,又用了一个问句:“你确定想要和我一起睡床吗?”
“我知道AO授受不亲啦,”闻知尧轻松地耸耸肩,“但我可不是一般的ALPHA,你要对我的人品有信心。”
“那如果我半夜爬到你怀里,骑在你腰上,你也不会对我起反应是吗?”
说着,兰泽把被子丢沙发上,把大惊失色的闻知尧往卧室里推,“不早了,去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和谁谁谁开会吗。”
闻知尧被这句话足足硬控了10秒钟,眼看卧室门要被关上,才猛地推开门,一把抓住兰泽的手臂。
“四年了,都已经四年了……”闻知尧进而握住他的肩膀,有些急切地问道,“你还想要我吗?”
“别想了,”兰泽拂开他的手,冷冷地望着他,“你没法满足我的。”
这句话对任何ALPHA都是严重的挑衅,但闻知尧只是露出了受伤小狗的神色,“可我们甚至都没有在一起过,你怎么知道……”
“你说过没法给我戴上狗链,你忘记了吗?”说着,兰泽掀起针织衫的衣角,从腰上的青紫勒痕开始,到胸口的一片狼藉,好像缓缓揭开一幅糜艳的春宫绘卷,全都呈现在他面前。
闻知尧的喉咙紧了紧,甚至忘记了眨眼和呼吸,好像受到了某种蛊惑。欲望的野火在血管里燃烧,一起涌现的还有扭曲的嫉妒和愤怒,就好像当年他发现了那个该死的耳桥钉,瞬间失去理智打破了信守三年的约定。
兰泽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青紫上,用了些力道压下去,明明一瞬间痛得蹙起了眉,嘴角却又浮现痴迷的微笑:“你看,这就是我得到快乐的方式。如果只是普通地做,我根本硬不起来。”
“……”闻知尧感觉碰触他的手心快要烧起来了,他沉默半晌,终于艰涩地开了口,“我一直记得小时候的事,记得你被怎样伤害过,所以我很怕自己也会伤害你……”
“从很早的时候,我就对你产生了……不正当的情感,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早。有时候我只想要单纯地喜欢你,可是当你露出那种享受的样子,我又会忍不住想要弄痛你。”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只要一想到我也许会让你受伤,我就会很难过很自责……对不起,我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你。”
兰泽静默地听着,也许是无望等候了太久,竟连他的回避都能咀嚼出甘甜,因为那意味着自己是特殊的,是他唯一的私心,太阳背面的阴影,是少年所有的胆怯和小心翼翼。
他上前一步,从小到大他一直是更加主动的那一个,明明紧张到心跳都要过载了,可是他还是要问出一个答案:“那现在呢?你依旧觉得可怕吗?”
“不,”闻知尧痴迷地望着他,那白皙皮肤上的痕迹也像花儿一样——开在地狱里的堕落之花,“我觉得很漂亮。”
兰泽就笑起来,张开双臂,“那你是打算一辈子当圣人,还是现在就来抱我?”
闻知尧的双手要快过思维,一把用力地抱住他,手臂勒紧把人嵌入怀里,抱得他脚尖都离了地。那样的用力和粗暴,好像这不是一瞬间爆发的热情,而是整整十多年积蓄的情不自禁,“我喜欢你,兰泽,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我不想要所有人的爱,我就想要你所有的爱。”
“一直都是,”兰泽在他耳边叹息一声,“所有的爱。”
听到这话,大狗狗好像哽咽了一声,立刻委屈地抬起头:“那你要和你男友分手!现在!马上!”
“不是男友,”兰泽摸摸他的脑袋,“只是固定的partner而已。”
可即使只是partner,留下了那么多痕迹,仍然叫闻知尧妒火中烧。他把人抵在墙角,从上到下仔细地摸过每一寸肌肤,终于确定他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穿孔痕迹,这样迷恋疼痛的人,这么多年只留着自己打下的一个耳洞。
左耳上那枚闪闪发光的耳钉,是颗漂亮的银色星星。闻知尧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用舌头卷着柔软的耳垂,用牙齿去咬那个纯银的耳钉。他咬得越狠,兰泽给出的反应就越棒,好像一种无声的鼓励。
如果你喜欢痛,那就给你好了。暗色的火焰在体内奔腾,闻知尧的手探下去,用了同样粗暴的力道。兰泽那样予取予求地献出了全部,于是他就这样贪婪地吞没了他,好像一场潮湿泥泞的月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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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两个人共享了那张大床,不过就两个人的交缠程度来说,似乎那张小沙发装下他们也绰绰有余。
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兰泽艰难地拆出一只手去够手机,还没等酸软的腰使上劲,睡眼惺忪的闻知尧就越过他,长臂一捞,把他的手机递给了他。
兰泽的目光从新晋男友的帅脸缓缓飘到自己的手机上——都过去三天了,那个partner仍旧不死心地发短信来问,他说我们不是很合拍吗,为什么你突然提出要结束关系?!
为什么呢?因为三天前他接到了闻知尧要来借宿的电话,明明是毫无把握的事,可他居然生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或许是花期已经结束太久,而淙城九月连绵的雨水预示着,结果的季节将要到来。
那边闻知尧自己的手机也在响,他睁开困倦的眼睛打开一瞧,发现是自己那位淙城本地的富二代同学兼创业伙伴正在疯狂吐槽。
他说:现成的大house免费给你住你不要,非得跑半个城市去朋友家打地铺,你脑壳有包?
他又说:本少爷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亲自开车来接你,你偏不要,这下淋成落汤鸡了吧!你是不是傻?!
很傻的闻知尧笑笑不说话,把手机开静音丢到一旁,抱紧了怀里的温香软玉,舒舒服服地把脑袋搁在兰泽芬芳柔软的黑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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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尧非常用心地准备了在一起后的第一件礼物。
他重拾了金属雕刻的手艺,做了一枚小小的铂金狗牌,上面亲手刻了兰泽的名字。不过这次连接狗牌的不是狗链了,而是一枚乳环。
穿环的过程自然要比打耳钉复杂,但闻知尧的手也比小时候稳得多。因为兴奋那小东西已经凸了出来,闻知尧便很有耐心地揉按它到坚硬充血为止,小心地用酒精消过毒,他下手干脆利落,连滴血都没让他流,但兰泽还是疼得呜咽出声,伏在他的腿上眼泪婆娑——当然也可能不是疼的。
尽管狗牌尺寸做得很小,但依旧有点分量,拉着那一处往下坠。当然这也是闻知尧有意为之,这份无法忽略的坠痛感,会时刻彰显主人的存在,就好像是自己一直在掐着他给予他痛感一样。
闻知尧猜兰泽大概是喜欢这份礼物的,嗯,或许有点喜欢过头了。清冷漂亮的OMEGA身上未着寸缕,双腿并着跪坐在地上,满怀渴望地仰头看着他。
他脖子上戴着项圈,项圈上连着绳子,而现在他主动把绳子递过来,亮亮的眼睛期待地看向自己。闻知尧咽了口口水:“一定要这样吗……”
“不可以吗?”兰泽歪头看向他,仿佛挺为此骄傲似的挺了挺胸,“你都给我戴上狗牌了。”
闻知尧心里知道,这其实已经是不涉及疼痛的,程度最低的游戏了。
打破禁忌的感觉太过强烈,他兴奋得手都在颤,将绳子在手上卷了好几圈,大步走在前面。绷紧的绳子另一头,他的小狗狗不得不仰起脖颈,努力地跟着向前爬,胸口垂着的狗牌晃晃悠悠,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冷硬的地板让他的膝盖发青,然而栀子花的气息却盈满了房间,好像一场温吞的春雨,渐渐浸入了发肤间。
兰泽有享受多少,闻知尧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后来不得不清理了整条路线上淅淅沥沥的水痕。
不过即使他是所谓的“主人”,闻知尧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不是自己在驯养兰泽,而是兰泽在驯养自己,任性地按照他的心意,将自己改造成想要的模样。
只不过这场游戏,他输得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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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天,闻秋和裴渡一时兴起,跑来淙城看望两个孩子。
当然,他们来得非常突然,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闻知尧自打毕业后就满世界乱跑,是个收不住心的野孩子,这次在一个小小的淙城窝了这么久,闻秋用自己的眼睫毛都能猜出有情况。
当闻知尧接到电话,听到他妈说很快要登门拜访时,顿时慌了阵脚——当然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打这通电话的时候闻秋人已经在他家楼下了。
就这个死亡通知电话,还是在裴渡的好心劝说下才打的呢。因为裴渡说:“万一撞见两人在滚床单,那多尴尬。”
闻秋觉得很有道理,等挂了开外放的电话,就摸着下巴问道:“你听他那声音像是做到一半被我打断了吗?”
我只听出他快哭了……裴渡嘴上说着不要为难孩子,按电梯的手比谁都快。
短短十几层的功夫,两人眨眼就到了。按响门铃,是半拉T恤塞裤腰里的闻知尧开的门,不知为何屋内所有窗子都是开着的,空气分外流通。
闻知尧其实并不介意和爸妈坦诚恋情,问题出在他俩屋里的东西实在不像是正常小情侣会用到的,要是被闻秋发现了端倪……前不久还躺在沙发上的小皮鞭刚做过保养,他妈定能将他抽成旋风小陀螺。
兰泽在他身后冒了个头,乖巧地叫了两声叔叔。屋里空调开得很暖和,他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薄毛衣,左胸口便隐隐现出了乳钉的形状。他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所有的隐晦物品,独独忘记了这个挂在胸前的如山铁证。
一时闻秋和裴渡的目光都止不住地滑向了那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闻知尧脑子里嗡的一声,划过四个大字“吾命休矣”,兰泽则慢半拍地藏到了他的身后,脸渐渐红透了。
裴渡不愧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愣了一秒后,就面不改色地把手里的食盒递给闻知尧,“拿着,秋秋给你们做了好吃的。”
“哇,有我最喜欢的蛋糕!爹地万岁!”闻知尧立刻夸张地喊道。兰泽也细声细气地说:“谢谢闻叔叔。”
然后空气再度冷场,因为闻秋没有说话。
闻秋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目光从所有人脸上划过,然后才仿佛没事人一般道:“你们厨房能用吧?特地带了很多新鲜食材过来,我来煮晚饭。兰泽,你来帮忙好吗?”
“好……”兰泽乖巧点头,拉着他的一截衣角跟着他走——他一到闻秋面前,心智和行为就无限趋近于猫咪幼崽。
两人进了厨房,闻知尧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大口气。就见他爸瞅着他,一副嫌他没出息的样子。
“我用了四年,你追我妈也用了四年,”闻知尧嘀嘀咕咕地说,“我们打平了……”
裴渡拍了他后脑勺一把,“我吃过的亏,你一定要再吃一遍,没半点长进。”
“但是那时候我们都太小了……”闻知尧捂着脑袋说,“就算现在再开始,也没有错过很久,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你以为呢?”裴渡在沙发上坐下来,“安排他去法国,是我和你妈一致做的决定。”
闻知尧挨着他坐下来,就像小时候一样和爸爸总有说不完的话,“这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见了许多人,才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无聊,但是他很有趣。”
“他很可爱,他很漂亮,他特别特别讨人喜欢,”闻知尧的眉梢情不自禁地染上笑意,“爸爸,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
那边厨房里,兰泽埋头打下手,有意佝偻着背好不让胸口的形状太明显,脸颊一直红扑扑的。
闻秋瞥了他一眼,就发现了新的罪证——兰泽的后颈上满是吻痕和咬痕,简直像是被狗啃过。
在他心目中,闻知尧和兰泽都是自家田里优选优育出来的白菜,没有一个是野猪,但谁能想到其中一棵白菜会生出手脚,把另一棵如花似玉的白菜给拱了。
痛心疾首之余,闻秋决定先问问情况:“你同意了吗?”
“嗯?”兰泽还没反应过来,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隔着薄薄的毛衣,闻秋拿指尖拨了拨他的胸口的狗牌,“我说这个。”
“唔!”兰泽睁大眼睛,反应很大地躬了躬背,然后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确定这是你自己想要的?”闻秋依旧不放心,“不是因为太过喜欢或迷恋那家伙?”
兰泽望向闻秋的绿眼睛——和闻知尧很像,但是颜色更加浅淡,更加清醒锐利。他努力将自己表达得清晰:“是我想要的,是知尧在配合我。”
“好吧,我明白了。”其实这么多年了,闻秋也不能说完全没发现他的情况,“也怪我,当年没能及时察觉。”
他自己久病成医,大致能猜到兰泽从小表现出的受虐倾向,其实与他的创伤经历有关。只是没有从小发现并矫正,如今要改变已经很难,他们恐怕早就什么都玩过了,别以为他没发现拴在床柱上的毛茸茸手铐。
唯一让他感到放心的是,兰泽选择了闻知尧作为伴侣。他对自己儿子很有信心,知道他能保持冷静,掌控节奏,不至于造成伤害。
“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他,”闻秋抬起他的下巴,打量着这张楚楚可怜的小脸,“那么他喜欢你吗?”
“喜欢的,”兰泽更加坚定地点点头,“知尧很喜欢我。”
充满占有欲的穿刺与狗牌,温柔的鞭子与亲吻的糖果,肆意的凌辱与怜惜的抚摸,都是从他那里得到的、充满爱意的礼物。
“嗯……”闻秋看他那满心迷恋的样子,就好像看到年轻时义无反顾爱上裴渡的自己,他们这样的人,本就是会爱得更深更多更难以自拔。
“小兰泽,不要只是伤害自己,也要让他知道痛,”闻秋揉揉他的脑袋,把自己在恋爱中获得的宝贵经验倾囊相授,“他知道痛了,就能学会爱了。”
(本章完)
作者说:哈哈哈其实这就是个开朗小狗被竹马的性癖吓傻掉,长大后才幡然醒悟,飞快跑回来把对象叼走的温馨小故事。
爸爸追妻用一本书,儿子追妻只用三章,这说明什么,说明公式做题就是快(不是,说明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