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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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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4-10-11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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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喻生一行人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西垂, 红霞泼墨,洒在了国公府门前。大门前一对石狮栩栩如生,象征着国公府的尊贵与威严, 一扇漆红大门就已占据了半边地,七进七出的院落几乎占了半条街,一眼望去,高高的墙壁延伸过去竟看不到头。

宋喻生拿着世子令牌回京,进城门的消息被传回宋家。

宋大夫人想宋喻生想得茶饭不思, 这会听到了消息高兴得几乎晕厥过去,一边往外面赶,一边反反复复问道:“当着是我儿?确实没有认错?!”

那个传话的仆侍脸上也带着喜气, 回道:“大太太, 千真万确啊!那就是咱世子爷的令牌,而且我瞧见了冬月呢,就是那个世子爷屋里头的侍卫,绝对不会有错!”

宋大夫人听到这话才稍稍放下了心来,“大爷呢?他可知道了?”

仆侍道:“知晓了的!方才有人去户部衙门里头传话了, 这会也往门口赶了呢!”

国公爷宋霖任职户部尚书,这会离下值还有一会的时间。

那厢宋礼情也听到了风声,风风火火提着裙子跑来找了宋大夫人, “母亲!哥哥回来啦!”

宋礼情的脸上尽是欣喜, 宋喻生失踪了两个多月, 她都要以为他惨遭不测了,害得她这些时日饭也吃不香了,整日里头担惊受怕得不行。方才她还在院子里头叹气, 结果就听到了丫鬟说世子爷回京了, 急得她赶紧跑来找了母亲。

宋大夫人牵着小女儿的手就往外头去了, 来到了门口之时,发现除了他们大房,二房三房的人也从一边凑了过来。

宋大夫人的笑脸在见到宋二夫人和宋三夫人之时,垮了一些下去。

她皮笑肉不笑道:“二弟妹和三弟妹来得倒比我这个当母亲的还要快啊。”

宋二夫人假装看不见宋大夫人的不耐,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啊,祈安失踪数月,我们定是着急。”

宋二夫人容貌姣好,脸生得珠圆玉润,颇有富态,说起话来也是说不出的和气。

宋大夫人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同她争论什么,赶紧往外头走去。

在他们给国公府传话的时候,宋喻生一行人也已经到了宋府门口。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帘子被人掀起,宋喻生下了马车。

宋大夫人这会亲眼见到了人后才终于松开了一口气,她想赶紧上前,却发现宋喻生停在了马车面前,好像还在等着什么人。她顿住了脚步,有些不明所以地往马车里头看去。

隐隐约约见得是个女子。

温楚透过车帘,看到窗外站着不少的人,打扮贵气,这会皆往他们这边看来。她见这场景便怵得不行,有些不想下去,方想跟宋喻生打个商量,口都还未曾开,就见宋喻生那厮还笑着朝她伸手,“楚娘,下来。”

在场的人,都是宋家的族人,算起来也是从小看着宋喻生长大的,他们还从未见到过宋喻生对谁如此,而且他不是向来不近女色吗,又何曾这般亲昵地唤过一个女子?!

宋喻生的举动一时之间惹得众人好奇更甚,都探了头往马车那处看去,这马车里头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几个夫人年纪大些,面上倒还能藏得住事,但宋礼情则是毫不掩饰对车内女子的好奇,站在宋大夫人的身边,那头都快要伸到车厢里头去了。

温楚无法,想躲也躲不开了,只能把手搭放到了宋喻生的手上,借力下了马车。

众人这才见得是何人。

女子身形瘦弱,站在宋喻生的旁边矮上了一个脑袋,相貌果是上上乘,只是身上穿得也太过于不堪了,站在锦衣玉服的宋喻生旁边,活像是个小乞丐。

也并非是宋喻生不给温楚穿些好衣裳,实乃温楚不愿,说出什么无功不受禄的话来,宋喻生便也不再这些小事上面勉强她,不愿意穿就不穿好了。

那厢,宋大夫人总觉这人样貌十分眼熟,她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人竟同那死去的德妃有几分相像,不不该是德妃,更像是传说之中,被礼王烹食下肚,早就没了踪迹的怀荷公主李昭喜!!

宋大夫人没有想到宋喻生竟然还真的找到了怀荷,可怀荷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看着温楚喃喃道:“怀荷.”

不应该吧怎么可能还活着啊,就算她没被礼王吃了,也不该还活着的吧。

人心各异,其他两位夫人也都随着温楚的出现愣了神。

温楚故作疑惑,不动声色扯了扯宋喻生的袖子,捂着嘴巴凑到了宋喻生耳边问道:“公子,怀荷的是谁啊?为何这位夫人看着我说她的名字?我难道同她生得很像吗?”

气若幽兰,传到宋喻生的耳畔,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实在亲昵。

宋礼情见此,眼睛瞪得比门口石狮身上挂着的铜铃都要大上几分。

她.她真的没看错吧?这个女子居然和她的哥哥耙耳朵!而且哥哥面上竟然没有一丝厌恶,竟然还弯腰凑到她的嘴边?!

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又揉了揉眼,再看.千真万确。

宋喻生当然注意到了那边神色变化万千的宋礼情,不过,他没理会,直起身后出声对宋大夫人说道:“母亲,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怀荷公主。”

宋大夫人这才回了神来,好歹也是当了十来年国公府主母的人,也不是什么蠢笨之辈,见宋喻生如此说,她也明白过来了,两人只是长得像罢了。既然她儿子都说她不是,那必然不是了。

她敏锐地抓到了宋喻生话里头的重点,抬声问道:“救命恩人?你这是遭了什么祸啊?!一点音讯都没有,母亲都以为都以为你是遭遇不测了啊!你这孩子,出了天大的事情,总也要给家里来信才是啊!”

宋喻生怎么敢给家里传信,万一就落到了别人的手上呢。他素来谨慎,不会做出这些有风险的事情来。

宋大夫人一说这事,便又想要掉眼泪,若不是二房三房的人还在,这会已经扯着宋喻生开始哭了。

宋喻生淡淡道:“母亲何故担心,当初确实是受了不小的伤,但我已经平安回来了,莫要伤心了。”

他安慰着自己母亲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平淡得就像是在例行公事,就连神色都没有一丝松动。

宋礼情在一边瘪了瘪嘴,一开始见哥哥对那个救命恩人如此上心,还以为他改了呢。

宋大夫人早就习惯了宋喻生如此,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论是谁,都不会叫他放在心上。她也没想什么,人回来了就行,别的也不奢求了。眼看天色愈来愈黑,她也不再在门口多说,拉着人就进了门。

温楚总觉着浑身不大自在,他们母子相聚自己要跟上吗?她现在已经缓得差不多了,也没方才坐马车的时候那样难受了,一舒服,脑袋里头的歪心思就又多了,开始想七想八。

宋喻生已经走出了几步,没有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他回了头,蹙眉道:“愣着做什么,跟上。”

不是让她跟好了自己吗?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人一下马车,舒服了,就开始又想动歪脑筋了。

宋大夫人听到宋喻生又一次提起了温楚,这才正眼看向了那个穿着破烂的女子。

她笑着对温楚说道:“对对,既然你是我们祈安的救命恩人,那自然是我宋家的座上宾,来,一起进来吧,好孩子。”

宋大夫人虽然不知道温楚是什么来历,但宋喻生待她这样,她自然也会给她两分脸面。

温楚见宋大夫人这样和善,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宋喻生总不能不听他母亲的话吧?自古以来,皆重孝道,更何况是像宋家这样的大族,宋喻生这样的世族第一公子更当如此吧。

既宋大夫人在场的话,若是让宋大夫人开口放了她呢?

“那个,夫人啊,我也不图什么,既然世子到家了,那我也就不多留了吧。你们好好团聚就是了,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宋大夫人听到温楚这样说也没多想,她也不想同她这样的人多做客套,便道:“啊,既然这样,你等着先,我让人给你拿笔钱做报酬,再走吧。”

温楚哪里还敢要钱,她忙摆手,“不,不用钱的,世子已经报答过了。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

说罢,拔腿就想离开此处。

然而,刚一转身,春风和冬月就双双将人挡住。二人一左一右,将去路遮挡了个严严实实,温楚转身,想换条路走,却见宋喻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的眼眸若一汪深潭,满脸都是山雨欲来。

宋喻生冷冷地弯起唇角,轻声说道:“温楚,你想死吗?”

语气没有丝毫起浮,平淡的腔调似乎在诉说着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温楚却从他的眼中清楚看到了杀意。

果然,人最忌讳的就是灵光一动,温楚这是还没能吃够上次的亏。

温楚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了宋喻生的身后,旁边众人方才也都没听见宋喻生同她说了什么话,只见她之后一路都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就跟个鹌鹑似的。

一行人跨过了垂花门,就进入了大房的住处,一路走来,进入内院,正面几间上房皆是画栋飞甍,再往里头走去,穿过两边抄手回廊,进入承德堂内。几人步入堂屋之中,抬头便是悬挂着一副赤金九龙大匾,上头题着“承德堂”三个鎏金大字。牌匾之下,墙正中,挂着一副中堂字画,墙两侧为儒家修身格言,皆为先皇亲自提笔所著。

此间,每一处无不在诉说宋家的辉煌显赫。

二房三房的那两位夫人见到了宋喻生之后,也还是不肯离去,一路跟着人来到了承德堂。

宋大夫人想要扯着宋喻生坐到主座那处,结果她还没开口,就见宋喻生往底下坐去了,她没了办法,转头招呼着温楚也坐下了。

像是温楚这样的人,即便她是宋喻生的救命恩人,宋大夫人也不会将其放在眼里,若不是她看宋喻生对温楚有几分不同之处,她早就拿一笔钱打发人走了。

温楚坐在宋喻生的旁边,因着方才宋喻生那话,这会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她想,若不是因为周围有那么多的人,他说不准真的会杀了她。

宋喻生这人,怎么和传言不大一样啊。

从前在家里头的时候温楚还没有发现,可如今,她却觉得越发不对劲,这光风霁月的公子,怎么动不动就说要杀人啊?

她罪不至死啊!

那边宋大夫人拉着宋喻生问来问去,无非就是问他这些时日去了哪里,当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诸如此类的话。

宋喻生一边答话,一边给温楚倒了盏茶,推到了她的面前,恍若在门口那处想要杀了她的,不是他一样。

温楚垂眸,看着眼前的茶水,即便不渴,但因为是宋喻生递过来的,她不敢不喝。

双手止不住地发颤,茶水都抖出来了些许。

宋喻生在一旁将她的害怕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嗤笑了一声,不过是这样,就被吓成了这副样子。就这样的胆子,怎么敢去说这些不要命的话。

走到他这样的地步,手上沾的血宋喻生自己都快要数不清了,温楚还真以为他是什么清风明月的公子啊。

许是因为温楚手抖得太过厉害,那几位夫人和宋礼情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不过她们以为,温楚是被国公府的气派唬住了,毕竟,她不过一乡间村妇,从来也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不过是手抖罢了,已经可以了。

宋礼情小声宽慰她道:“姐姐,你莫要害怕,我们家的人很和善的。”

这话说的,宋礼情自己都有些不信,但她为了能让温楚安心一些,便这样说了。

温楚听到声音,扭头朝旁边看去。

旁边那小姑娘看着比她还小上一些,可能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她一开始还不明白宋礼情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后来才发现自己那端着茶杯的手还在发抖,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被吓坏了。

温楚看向了宋礼情,看她穿着打扮,约莫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应当是宋家的小姐。

她刚想开口应下她的话,然朱唇甫一张开,却见堂屋门口那处,大步走来一人。

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堂屋之中已经燃起了灯。来人生四五十年纪,身上还穿着一品大臣的官服,一板一眼,颇为严肃。往那一站,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谁欠了他几万两白银似的。

来人就是国公爷宋霖。

他这一出现就把宋礼情的脸打得生疼。

和善?她管这叫和善!

宋礼情自知她家这个爹爹吓人,也没了声,低头不再说话。

好在宋霖只是走到了宋喻生的面前,把他喊走说话了。

温楚看着宋喻生走掉,松了一口气,然他离开之后,自己却也一个人被留在这里,面对了三位夫人,那口泄掉了的气又重新提了起来。

宋喻生走后,堂屋之中静了片刻,宋二夫人忽开口道:“这位姑娘,还未问你唤什么名字呢?家中又从事何种营生?又是怎么救下祈安的啊?”

方才宋喻生对这人的态度众人都看得清楚,又是亲自扶人下马车,又是拦着不让人走。莫不是住在一块日久生情了不成?

但也不应该啊,京都多少贵女想要嫁入国公府当世子妃,光是宋大夫人母家那边的亲戚,宋府的表小姐,来来回回也不知凡几。即便这人生得再如何好看,宋喻生也不应该看上一个村妇吧。

趁着宋喻生离开的时候,宋二夫人终没忍住问出了声。

宋大夫人虽不喜欢她的这个二弟妹,但她也好奇温楚这人,见她问,便也没说什么。

“回夫人的话,我姓温名楚,家中无人,只一人为生,在乡野之间居住,偶然一次回家路上见到受伤的世子,便带他回了家。”

温楚想着,她们最好嫌弃死她,然后赶她出门,也省得她待在这处受气了。

家中无人那不就是个孤儿吗?果然,宋大夫人闻此眉头微皱,那宋礼情还没发现自己母亲的嫌弃,在一旁高兴出声,她道:“那我往后就唤你楚姐姐了!可好?”

宋二夫人嗤笑出声,“情姐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喊姐姐的。你喊她为姐姐,连带着家中的姐妹兄弟,都被一块折煞了啊。”

这话一出来,便是明晃晃的嫌弃了。

宋二夫人是鸿胪寺卿陈家的幼女,如今和宋家二爷共育有两儿一女。她在家中受父母娇宠,婚后又受丈夫宠爱,一辈子没受过什么苦,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因着出身不错,被惯出了一副眼高于顶的性子,只是后来嫁进了宋家才有所收敛。这人虽生得和气,但说话做事都不大和气。

温楚倒没想到这个看着一团和气的宋二夫人说话能这般难听,她稍敛心绪,也不欲去争,垂眉道:“夫人的话不错,我也觉着我这样的身份实在是辱没了国公府,即便楚娘是世子爷的救命恩人,却也从未想过要挟恩图报啊。若是夫人们不喜欢我,若是可以,只管将我赶走就是了,我也绝对不敢赖在这里啊!”

温楚张口就是瞎话,从未想过挟恩图报,也亏得她说得出来。

不过除了这一句话以外,其他那话她说得皆是真心实意,她是真的想要被赶走算了。她们瞧不上她,说得她多乐意待似的。

可这话在那几位夫人耳朵里头听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温楚那话听在她们耳朵里头,就好似在说,不是我温楚要赖在这里,这可是你们家世子爷死乞白赖不让我走。你们家的世子爷不让我走,你赶我试试看呢?

果然,宋大夫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那些个夫人的神色一个赛一个难看,但宋礼情看着温楚的眼神都要冒金光了。

这还是她第一回看到有人在她母亲,还有叔母面前说这种挑衅的话。

实在是厉害,实在是叫人钦佩!

温楚余光瞥见宋礼情对她忽地肃然起敬,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她回想了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这才发觉,那些话在她们那头听来,莫不是以为她在挑衅不成?

旁边的小姑娘神色越发崇拜,温楚几乎断定,完蛋,她们一定是误会了!

温楚说那话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哪里想得到她们能想这样多,若是知道自己真心实意的一番话,到了她们耳朵里头变成了这般挑衅意味,她恨不得抽自己耳光了。

所谓宁惹君子不惹小人,但光光是那一个宋二夫人,都不大像是个君子啊。

温楚只是想要离开国公府,倒不是想着直接不活了啊。

她急急想要开口解释,宋大夫人就寒声说道:“无耻小民,无怪乎此!竟还敢说是没有挟恩图报,仗着救下了世子,得了他一二分爱重,竟敢对我们说这样的话来。”

她好歹也是国公府的主母,整个京都之中,她还从未见过像温楚这样的女子,如此恃宠而骄,仗着宋喻生待她不错,竟敢蹬鼻子上脸至此地步!

温楚忙道:“误会啊!完全是误会啊!”

宋二夫人在一旁拍了桌子,“误会!竟然还敢说是误会?!”

许久未开口说话的宋三夫人说道:“要我说,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是个村妇罢了,若是不喜,赶走就是,大嫂二嫂何必这般置气?祈安难道还会因为一个村妇同大嫂计较?不会吧。”

温楚那头听了宋三夫人这话,也不再开口争辩,卡在喉咙里要说的话,就这样咽回了肚子里头。

宋大夫人知道这宋三夫人是在给她挖坑跳,分明都看得出来宋喻生对这温楚有几分看重,那三夫人却又让她将人赶走,实在是有些居心不良。

不过,她有句话没说错,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村妇来跟她这个母亲计较,她只管说这个村妇出言不逊在先,她不喜温楚,赶她出门,又能如何?

如此想着,她对温楚说道:“今个儿虽你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来,但念你救了我儿,我也饶你一命。既留在府上报你的恩不要,那便走,留在这里也是丢脸现眼,碍人眼睛。”

温楚没想到竟真的能走,但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会这么莽撞了,她有几分不敢置信,问道:“真的能走吗?”

宋大夫人听她这话,更是生气,“走!不走还等着我八抬大轿亲自请你离开吗?!”

温楚见这大夫人一点就炸,看着是真被气坏了,她尴尬一笑,最后却还是不放心地指了指外头的春风和冬月,问道:“若是他们拦我怎么办啊?”

宋大夫人都不知道这温楚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她气得不行,哼斥道:“我让你走,我看谁敢拦你!”

“当真?”温楚看着宋大夫人就要发作,也不敢再问,背着包裹行囊,一点也不敢耽搁,马上往外走。坐到门口那处,路过春风和冬月之时,她试探性地往外伸出了腿,两人只是冷眼看着她,竟还真的没有拦她。

温楚扬了扬眉,试探问道:“我真能走吗?”

不过,当然没有人理会她。

温楚掩着嘴巴小声说道:“两位大哥,你们可都听见了的,是你家世子的母亲亲自加之亲口赶我走的,不是我想要走的,你们到时候可别说我的坏话哈。”

说完了这话,温楚拔腿就跑走了。

*

宋喻生跟着国公爷宋霖去了承德堂的书房之中。

书房内,烛火不断摇曳,两人倒影在墙上的影子也在不断晃动。

宋霖坐在椅上,双手搭在圈椅两侧,问道:“说说,你这回到底是出了事情?”

宋喻生活着回来,而且还毫发无损回来,宋霖无疑是松了口气的。方才宋家的人到户部衙门里头传话,向来重规矩的国公爷,破天荒地早退了一回,急匆匆往家里头赶。

尚且不说他就只宋喻生一个嫡子,况他还是靠着这个嫡子才能坐上国公爷的位置。

宋霖和宋家二爷宋文都是从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弟,一样的父母,平日里头也都是一样的教诲,可他的弟弟宋文却是要比他聪慧出色许多。当初两人科举,宋文高中榜眼,而宋霖还是考了多回才堪堪中了个进士。

当初宋首辅迟迟不立世子,也是因为此等缘故。因为宋霖不及宋文,所以首辅起了立贤不立长的心思。

直到宋喻生出生后,他比宋文要更加厉害一些,已故首辅还是更加看好宋家大房的这个孙子,才传世子之位于宋霖。

宋喻生太过出色,不承祖荫,参加科举,不过二十就高中状元,二二任职大理寺左少卿,试问京都年轻一辈的公子之中,哪个有这样的能耐?

宋喻生出生之时,天降异象,有大师说他携天命而生,让一直屈居于二弟的宋霖,终于能抬起了头来。

到了如今,更是成了宋家宝树。

宋家谁都可以出事,独独他宋喻生不能出事。

宋喻生坐在国公爷的对面,他回答了他方才的话,道:“那人知道我是去找怀荷的,特在路上设伏,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或许真是宋家里面出了鬼。这也是我迟迟不敢传信回京的原因,只怕信件还没到父亲的手上,就要被那人截获,接着又是一番杀生之祸。”

宋霖那张严肃的脸上出现了几分震惊,他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在宋家,那是宋家的福气。岂敢?岂敢?!”

福气。

宋喻生听到这话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眼神带了一片寒意,讽刺道:“要么二房,要么三房,无甚好说,这么想要世子的位置?真以为有本事坐啊。”

宋霖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

宋喻生身形笔直,穿着是平日里头的那件月白锦袍,而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眼中不带一丝情感,恍若那些人不是他的族人,不是他的表兄,不是他叔父。他的眼中没有对他们的怨恨以及厌恶,只是不屑。

宋霖发现宋喻生从小的时候,长成如今这样,真的变了很多。这样的变化,宋霖乐见其成。

但,他似乎变得有些超出宋霖的预料之中了,他劝告道:“好歹是你的亲族,莫要这样将他们想得如此之坏。”

宋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深入,转而问道:“那皇上让你去找公主,找到了吗?”

“我人都还未到云净镇就遭了埋伏,在村子里头堪堪养了两个多月的伤,思即京都这边也不安生,尚还顾不得找人。”提起怀荷,宋喻生想到了温楚。上回他本想要春风继续去查,结果就出了温楚把他卖掉一事,这件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宋喻生道:“找不到又如何,父亲是怕皇上问罪?”

宋霖道:“皇上如此看重于你,怎会开罪你。只是我想,如此一来,大理寺卿的位置.”

宋喻生淡声道:“时间问题,这回得不到,下回再夺就是了。”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太过于胸有成足,一时之间堵得宋霖没了话。不过,他办事宋霖也素来放心,既他这样说了,那便是有法子。

默了片刻,宋霖才想起来一事,他道:“过几日是你祖母六十的生辰,既你回来,在宴上露了面,城中传你遭遇不测的消息自然不攻自破。”

宋喻生颔首,算是应下了这话。话已至此,该说的也都说明白了,也无甚可说,他起身道:“若是父亲无话再说,我便先离开了。”

宋霖点头,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柔情,他道:“好,你这一遭也是受了不少的苦,好好休息吧。”

宋喻生将宋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他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就往外头去了。

时间已晚,月亮挂在了柳梢,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寂寂冷辉撒满了路。临近夏日,夜晚已经有了蝉虫鸣叫的声音。

宋喻生信步至回堂屋的路上,还没走出几步,就见到春风匆匆朝他奔来,他急切地道:“公子,那个小道士还是跑走了!”

冬月很快将方才在承德堂中发生的事情说与了宋喻生听。

一阵夜风吹过,宋喻生的发丝被吹得轻轻扬起,他目光森冷,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冬月话毕,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炸耳的蝉鸣声。

她怎么敢啊?究竟是怎么敢一次又一次,不知死活地做出这些事情啊。

方从宋霖那里出来,宋喻生本就心情不大好,这会温楚的举动让他更是烦躁不堪。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

他动了杀心。

宋喻生的声音很淡很冷,月光下,恍若神明低语。

既然这样不知死活,又留她做什么呢。

她一次又一次地扰乱自己的心绪,他如今纵容她活着,她却还敢这样不识好歹,不知感恩,只想着逃离他的身边。当初是她让自己不要丢下她,即便是谎话,那也是她自己说的,既然说了,却又反悔。

口服蜜剑,满嘴欺骗,理应诛杀。

宋喻生眼中一片冰寒,他最终下了判决,启唇道:“不听话的东西能活着吗?”

冬月在一旁看着宋喻生这样,即便他面上没有丝毫怒气,但冬月觉得,主子已经气到了极至。宋喻生向来对一切胸有成竹,不论是什么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的眼。从前有人也背叛过他,但他面上毫无波澜,抓到了那人之后,笑着将其寸斩。

这小骗子当时卖了他后还活着,可想而知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可这次,这小道士做的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人都到了国公府,竟还跑走了。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冬月知道,宋喻生这话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自己。

果不其然,宋喻生抚着手上的玉扳指,道:“既如此,杀了吧。”

冬月得令,转身就要去办事,可还没迈出一步,就听身后又传来了指令,“不,我亲自去。”

好歹她救过了自己,他会赐她一个痛快的。

(本章完)

作者说:这里再提醒一遍,男主真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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